宋锦瑟刚一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就扑鼻而来。

夕阳的黄昏中，顾夫人像个疯子似的出现在了宋锦瑟的面前，神态恍惚、眼神迷离。

“妈，你这是怎么了？”

宋锦瑟连忙将她扶进屋子，才刚一进屋，顾夫人就做出了一副想要呕吐的姿态。

宋锦瑟又赶忙将她带到盥洗间，任她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完之后，顾夫人好像终于清醒了几分。她用醉眼迷离的眼睛怔怔地看了宋锦瑟好久，忽然咯咯大笑了起来。

宋锦瑟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几次想要开口打断她，她却像中了邪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宋锦瑟只能转身走到厨房，给顾夫人熬了一锅醒酒汤给她端了过去。

宋锦瑟过去的时候，顾夫人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宋锦瑟轻轻地伸手推了推她，却发现她眼角还依稀挂着一些斑驳的泪痕。

“妈，起来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再睡吧。”

宋锦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顾夫人，毕竟顾世鸣的事情她根本帮不上半点忙，所以这种时候言语上的安慰便显得有些太过苍白和无力。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好女儿！”

顾夫人蓦地睁开眼睛，刚才还显得柔弱无助的她此刻忽然眼神犀利如刃，带着凌厉的光芒，似乎要将宋锦瑟给穿透！

“妈，我知道你在生我气。可是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凌渊的杀父仇人，难道你要让我去求凌渊看在的面子上放弃他的血海深仇？”

这是自宋锦瑟和顾夫人母女相认以来，顾夫人第一次对宋锦瑟说这种绝情的话！

宋锦瑟至今记得，当她在游轮上第一次叫顾夫人“妈”时，顾夫人喜极而泣的表情。

当日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在宋锦瑟脑海中清晰可见。可老天就像是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功夫，一切就早已变了味！

宋锦瑟想，如果可以，顾夫人只怕恨不得当初没有认回她这个女儿吧？

这个认知让宋锦瑟觉得莫名的难受，可是尽管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宋锦瑟却能够理解顾夫人此刻的心情。

不用问，她今天去凌泽那里都碰了一个大钉子！

连续几天奔跑却处处碰壁，顾夫人此刻心里肯定已经绝望到了极点。所以她会迁怒她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想到这里，宋锦瑟耐着性子说道，

“妈，我在凌渊心里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的份量。凌渊早就跟我表达过他的意思了，如果父亲手上真的染了凌老爷子的血，不管谁求情，他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说了，这件事情并不是凌渊做的。你应该知道，就算我去求他也没有任何作用！”

“是，这件事情确实跟凌渊没有任何关系。可如果不是你，你父亲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宋锦瑟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及这茬儿，顾夫人顿时暴跳如雷！

她猛地推开宋锦瑟手上的醒酒汤，指着宋锦瑟的鼻尖骂道，

“如果你当初早一点告诉我凌泽的事情，你父亲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吗？你早就知道他是罗锦凤和你父亲的孽种，你为什么要隐瞒我这件事情？但凡我有一点心理准备，那个孽种找上门来的那天我就不会那么手足无措！

但凡我有一点心理准备，就不会被他刺激到失去了理智，也就不会逼着你父亲去做亲子鉴定。如果不去做亲子鉴定，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所以说到底，这件事情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宋锦瑟知道她会迁怒，却没想到她会迁怒得这么彻底！

滚烫的醒酒汤泼洒在宋锦瑟的手上，可是却比不过此刻她心里的疼痛和难受！

“母亲，你觉得父亲之所以落到今天这种下场，只是因为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若没有他当年犯下的那些错，今天他又怎么会有这一次的牢狱之灾？”

宋锦瑟气极反笑，“所以这个因果关系母亲好像弄错了。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不是因为我隐瞒了什么，才会让他落得今天这种下场的！”

“你放肆！”顾夫人双眸血红，像凶兽一般恶狠狠地睨着宋锦瑟，似乎想要将生吞活剥了似的。

气到极点，她早已失去了理智！“啪”地一耳光就扇在了宋锦瑟的脸上，“我不许你这样说你父亲！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指责他，你也不可以！如果没有他，哪来的今时今日的你？”

脸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让宋锦瑟顿时懵在了原地！

她惊愕地看着顾夫人，眼中有泪光闪现，唇角却缓缓绽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就因为你们生了我，所以无论你们对我做什么，我都不能有一丝抱怨吗？母亲，你扪心自问，他顾世鸣走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真的是我的错吗？难道他的人生毁了我很高兴吗？

天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平安无事。因为他一旦有事，就意味着他手上沾染了凌老爷子的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宋锦瑟用力地闭了闭眼，掩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痛楚和绝望，

“这意味着，我是凌渊杀父仇人的女儿！这意味着我的婚姻即将毁于一旦！这意味我肚子里的孩子很快将要失去他的父亲！你觉得如果可以，我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吗？天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和凌老爷子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我去选择了。因为是你们的女儿，我必须承受这一切！难道我不觉得冤枉吗，难道我不觉得委屈吗？可是我又能够找谁去抱怨，找谁去迁怒？”

顾夫人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了宋锦瑟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她轻轻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宋锦瑟脸颊那五根殷红的指印。

可是不知为何，手到半空她又突然收了回去，眼底闪过一道狠戾而决绝的光芒！

“这些都是你的命！既然你这辈子投胎做了我和他的女儿，你就注定要承受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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