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34 章
作者:未闻不语      更新:2019-09-10 21:22      字数:4228

地上没了铺盖,世容哪里去了。门外莫不是卞泽的追兵?

焦急的我提了鞋未束发跑到外面一看,那正在与树叶同舞的不是世荣是谁。我松了口气。想来也没看过他练剑,不知与姑姑较着如何。正想立足观看。他一见到我出来收了剑,皱了眉头道:“你早上都是这副模样吗?”

才想起自己鞋未上脚,脸未洗,发未梳。这副光景怎么被他看到了,羞愧的又跑回屋内梳整好了才出来。

我和世荣本欲要上午告辞。谁知莫柔的父亲莫大爷竟然醒了过来。面色较之前日好了太多。那大夫曾言就这几日的事儿了,这样看来,现在可能是回光返照了。

他们父女俩说话,我们也不便待在这里。没过一会儿。不知莫柔和他爹到底聊了什么。莫柔哽咽的对世荣道,还望公子能帮莫柔最后一个忙,也算了了我爹的心愿。

她爹唯一的心愿就是不放心自己这个独女。为了尽孝,现成的俩公子不是在这嘛。这事儿我自告奋勇的要帮她。于是她爹临终前就将莫柔托付给了我。这算是善意的欺骗吧。

老爷子果然就这一个心愿,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开始大吐血,没等再将大夫请来,就断了气。

世荣给了她诸多银两让她办理后事,本以为她要去她的亲戚家。谁知她死活不去。竟央求了世荣能到他府上谋个活计。本是我答应人家爹的,只是我的酒铺如今帮手正够,不缺伙计。世荣不愿再多管。我想着他偌大的府邸,多一两个婢女也无妨,念着我才在人家爹面前应允下的话。就帮着她求了世容。世容对此也无所谓。引了她见管家,这莫柔的事儿才算解决完。

折腾了几日,也该好好休息了。回青家村之前,我到店里见了钱掌柜,问了他曾在内蒙认识张玉修时的驻地将军。他说是王明之。当初真应当多问他一句,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

当整个青家村还沉寂在冬季静默的清晨里时,伴着鸡鸣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我院外传来。幸得我今日起的早。再对着铜镜整理一番,恩,这模样,说不准出去还能被哪家大小姐给看上呢。

院门口的世荣骑着白鹤穿着一身黛色衣衫,把本来还年少的他衬的有些成熟。

他瞧见我这般,无奈道“怎么又是这打扮?”

我这一身雪白的织锦长袍,高绾的冠发。怎么看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吧。

“不好看吗?”我敛了敛衣袍,自己瞅着不无不妥。

世容笑道“好看,好看。许公子,还请上马吧。”说着一把把我拽到了马背上。

不用问都知道他想去哪。

六月的郊外,草长莺飞,白云山内的白云阁,一尘不染的耸立在这幽僻无人之处。

世容一来便要躺在木躺椅之上。他走这一年,我又做了一个。至少不用每次我俩来都抢那一个躺椅。

木椅在他的摇晃下吱吱的响着,时不时有飞鸟从头顶掠过。如果大自然会创造音乐,那哗哗的瀑布流水声就是连绵不息的配乐,时不时的鸟鸣就是跳跃的音符,再加上风过树叶的沙沙作响。

你闭上眼睛,那是一副画,睁开眼睛,对看一山青。这里我常来不假,也是最能沉积心灵的地方。

椅子吱呜的声音停了下来,世容端了端身子,对我道“青缘,我从浙江给你带了些东西。这会儿应该送到你的铺子里了。”

我心想应该无外乎一些浙江特产吧“谢啦。”

世容抬了袖子走到我跟前,对我笑道:“我听说你的厨艺大涨,不知在下可有幸品尝一二?”

我故作凝神道:“你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这大厨收费可不低啊。”

世容哈哈大笑:“高婷茵说你厨艺排第二,财迷排第一,果真不假。”

我扬了扬眉:“不吃算了。”

世容笑着从腰间摘下了随身带的翡翠玉坠:“此可够否?”

这玉坠我见过多次,他一直随身携带,可别再是什么爹娘给的宝贝传家物件了。

我软了软语气:“同你玩笑罢了。”

谁知他竟一把揽过我,手臂怀在我腰后,俯首看着我,眼神若清泉一般,晴光潋滟,嘴角微微含笑,轻轻的把玉佩递到了我手中“我早就想送你,一直无缘。今儿可不能拒绝。”这话语说的虽温柔,却含着一分霸道。

我被他说得竟然感觉脸颊微热,“世荣,不过一顿饭罢了。你想吃鱼吗?”我在他怀中支支吾吾的道。

他松开了手:“那边有潭水,咱们去瞧瞧。”

我深深出了口气。这世荣自回来这般戏谑我倒是戏虐的很开心嘛。

这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水中的鱼和天上的鸟了。潭水是从山缝里缓缓而流积的,没有受过污染的水清澈见底,那游曳在水里的鱼儿一眼都可望见。跟前的潭水倒是不深,最多及大腿处,世荣将鞋袜一脱,挽起了袖子下水逮鱼。

“世荣,你小心些,瞧着这儿水色变绿,不见底,是有些深的。别往这边来。”我指了指他右边。

没有工具想抓条鱼还是有些难度的。他几番下手均捞了个空。

不知是不是抓累了,世荣站在潭中忽然问道:“缘儿你可会水?”

我正细瞧着他如何能逮住这滑溜溜的鱼呢,被一声缘儿给叫的浑身一震,面上含着一份尴尬的答道:“我自小通水性。”

世荣眼珠一转,颔首道“恩,我想起来了,第二次见你时,你为了躲王府里的人曾跳过湖水。想来水性是极好的。”

这陈年往事,提它作甚。可缘何是第二次见我,明明记得那是第一次与他初相遇啊。算了,还是不想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了。

“世荣,快,你脚下。”那鱼儿想是把世荣当成了一动不动的大石头了吧,竟送上门来。我慌乱的手指着那条大鱼。

世荣弯下腰去捉,扑了个空,紧紧跟在大鱼后头,那大鱼左右乱窜,世荣像是走花步一般也在水中同那大鱼绕弯。他只顾低头看鱼,没瞧见大鱼已将他引到深水前了。

我一声“世荣”未喊完,他本露出水面的半个身子一下就跌进了深潭里。

我吓得心中一沉,来不及脱鞋本能的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炎炎夏日潭水却冰凉冰凉,他墨色衣衫在水中清晰可辨,离我不过几米距离,没等他再往下沉,我已游到他身后,两手一把环过他的腋下,把他往岸边拖。在水中有浮力,拖着他游倒不是很费劲儿。只是上了岸,拽着这么个男子,还是有点费力的,幸好他还在长身体,没成了那五大三粗的。那样我是真真拉不动他了。

一上岸,唤了他几声,皆无反应,我看他昏迷不醒,应是呛着水了。立刻将他上身衣衫展开,一道显赫赫的疤痕在他的左肩处,这是他去浙江时受的伤吗?来不及再思考旁的了,双手使劲儿叠压他的胸口,压了两下还是没反应。心下着急,顾不得那么多了。深吸一口气,将他的下颚稍抬,俯下身对他做了人工呼吸。一次,没醒。再来一次,还是没醒。

早知道吃什么鱼啊!不让他下水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了。心里恼悔的狠,也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倘若他真出了事儿,我肯定是不会原谅自己的。眼眶中泪水在不停的打转。手上还来回不停的按压他的胸口,再做人口过呼吸。这样反反复复了十几次。世容紧闭的睫毛动了一动。我喜出望外的迭声喊他“世容……”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微动:“你怎么哭了?”

不知是不是刚才真的要把我吓死了,心里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被他这样温柔的一问,眼泪不争气的如泉水涌出,颤着嗓子的说道:“我以为你,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他慢慢坐了起来。想从袖中取出手帕为我试泪,那手帕怕是比我淌着泪水的脸还要湿。他轻轻的用手为了擦拭,笑道:“你瞧,我不是没事儿吗。可惜了那条大鱼。”

我嗔怪道:“人都这样了,还想鱼干嘛。不济回城吃饭。”

我俩现下衣服全都湿透,郊外又无换洗之地,所幸夏日阳光烈烈,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这薄衣自然就干了。我只能合着衣服晾。世容则脱去了墨色长衣,铺在草地之上。袒露着雪白的胸襟。

我瞧着世容这矫好的身材,真是阳光下的美少年。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多撇了两眼。世容瞧见我正看他,唏嘘了道:“你真是不同于其他女子啊。”

我忙将脸扭到一旁,未应他的话,悻悻在地上的抽着手中的柳枝,心里又是一阵起伏。

方才想起他身上的伤,侧头问道:“你左肩膀的疤?”

他笑着指着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疤:“你指这个?”

我点了点头。

他笑道:“海寇中也有神箭手啊。几十米开外一箭飞来,若非我挡在,恐怕这箭就射中王子旭了。”

这竟是他替别人挡的一箭,我焦急道“你干嘛那么傻啊,若不是刺在你肩上呢?”

世容微微笑着,取了地上差不多要干的衣服,一边穿带着一边问:“你是不是担心我,从刚才开始?”

“对啊。你做的事儿能不让人担心吗?”

世容慢慢走到我跟前,指尖埋了下我凌乱的鬓角,语气如春风和煦一般,温柔的对我道“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我浑身打了个冷战。

这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得。我都不好意思再跟他玩笑了。

我囔囔的转移了话题:“今日咱们还是回城里吃饭吧。一会儿正好你陪我去趟当铺,我要取回一些东西。”

白鹤在山口处静静的吃着地上的嫩草,世容一声口哨,白鹤听话的飞奔到我们面前。他这两匹马儿倒是招人喜爱。我拔起地上的草,又喂了白鹤。它温顺的嚼着我手中的草。

“你喜欢无名还是白鹤?”世容问。

“白鹤吧。”我喜欢白鹤只是图它好看,浑身雪白。

世容轻抚着白鹤道“恩,白鹤性子同无名比起来温顺许多。将它送你,可好?”

我喜出望外:“真的?”

世容笑道“当然当真,上马吧。”

这一路回城,我对白鹤说了好多话,“你从今后放心跟着我,我一定会待你好的。给你吃最好的草,喂最好的粮……”

世容一言不发的听着我对白鹤自言自语,末了到了当铺门口学着我一番也对白鹤道:“我现在都开始羡慕你拉。”

白鹤一双无辜的眼神瞅了他的主人,不知是不是真听懂了,竟然鸣了一声。难道这马匹真通人性。

我来当铺,是为了我先前当掉的那些个宝贝。

本来给了钱就能赎回的,没想这掌柜真是负责,张玉修的工作也做到了家。人家说东西不能给我,只有那叫青缘的女子来了,才能赎回。

我诚心感谢张玉修替我这么照看我的宝贝。我向掌柜道明了女儿身,他再瞧我这模样,才恍然大悟。忙鞠躬道着自己眼拙,甚是客气。这与我第一次来此时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让我俩在前厅稍等,他去后厅取了就来。桌上一伙计为我俩端了茶水,一闻便知是上等的信阳毛尖。

世容一盏茶水端到了嘴前,热气微腾,轻轻吹了吹,慢慢了饮了下去。

“你现在真是身份不同啊。”他放下茶碗道。

我淡定自若的朝着世容了笑了笑,端起了眼前的茶碗,心想,这不都还是承了张玉修的情,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我俩正商量着一会儿去哪里胡吃海塞一顿。门外一穿着百花丝绣蒙着白沙的女子款款而来,这衣服何曾眼熟,当她踏进大门那一刻,眼神不经意往我这边瞟了一眼,像是被吓住一般,脚下的步子突然就停了。

这反应,八成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