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勤政殿出来，喻孤箫站在外面吹了吹风，九月将近，风越来越凉了。

“太子哥哥······”徐锦元轻声叫道。

喻孤箫笑着回过身去，见徐锦元满脸的惆怅，不免有些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

徐锦元咬咬嘴唇，犹犹豫豫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啊······”喻孤箫不解地看着徐锦元，没听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那为什么陛下没有处置沈丘？难道是他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徐锦元道。

喻孤箫微微一笑，拍了拍徐锦元的肩膀，道：“没有处置又不是不处置，总得让父皇好好斟酌吧？你又没有说谎，怕什么？”

“我怕没帮上什么忙反而又给你添麻烦······”徐锦元轻声道。

喻孤箫笑起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的了！”

徐锦元没说话。喻孤沐的事情他听说了，他也知道喻孤箫心里肯定难过，所以想多帮他做些事情，哪怕是少给他添些麻烦也好。

“不过太尉今天可是被你吓到了，回去好好劝劝。”喻孤箫笑着拍拍他的肩便走了，他还有事情要做。

······

太师府。

祁青陈等了喻孤箫许久了，他知道他会来的。

喻孤箫进门，祁青陈正亲自给他泡茶，见他进来，轻声道：“来了。”语气亲切的如往常一般。

“嗯。”喻孤箫冷冷地应着。

“坐吧。”祁青陈淡淡地说道。

喻孤箫坐下，祁青陈的茶也泡好了，他亲自端到喻孤箫面前，又缓缓地坐在了喻孤箫对面。

“你最近身子不太好？请没请太医瞧瞧？”祁青陈轻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身子不好？”喻孤箫冷冷地问道。

祁青陈轻轻一笑，“下殿的时候，你都快站不稳了，我还能看不出来？”说着，祁青陈端起自己的茶，掀开盖子，轻轻地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轻轻地抿了一口，又轻轻地把杯子放在了几案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都告诉你。”祁青陈淡淡地说道。

喻孤箫一愣，他没料到祁青陈是这个态度。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喻孤箫道。

“沈丘说的，都是真的。”祁青陈道。

“那你贪墨的银子呢？做什么了？”喻孤箫问道。

“上下打点，所剩无几。”祁青陈答道。

“打点什么？”喻孤箫问道。

“后宫各司的公公们，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们，六部尚书手下的人，还有中书省那边······”

“你照顾得还真是周全。”不待祁青陈说完，喻孤箫便冷冷地说道。

“若是不周全，我还能活到现在？早被沈丘他们给撕碎了。”

“你还怕他们？我看今天朝上，你根本没把沈丘放在眼里。”喻孤箫道。

“那是因为我知道他折腾不起什么浪来！他原本想用的杀手锏没使出来。”祁青陈淡淡地道。

“什么？”

“他去找了朱寿凌，他想让朱寿凌出面指认你我合谋杀害了朱子林，然后朱寿凌手下的事情再往我身上一推，沈丘就能全身而退了，但是朱寿凌没答应，还给我来了信，让我提防。”祁青陈道。

“朱寿凌手下有什么事？”喻孤箫问道。

“他手下有什么事，你不是派许舟去查了吗？”祁青陈道。

“你会让我查到吗？”喻孤箫道。

祁青陈微微一笑，“那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你杀过人吗？”喻孤箫看着祁青陈，沉声问道。

祁青陈微微一愣，淡淡地道：“杀过。”

喻孤箫沉了一口气。

“我没办法，他们在朝中与太师作对，与你作对，又没有办法让陛下把他们拿下，只能除掉，还有一些，想拿着弹劾我的证据威胁我，你说，我能怎么办？”祁青陈淡淡地说道。

“你上次还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喻孤箫有些心寒。

“上次？”祁青陈轻笑，“我也没骗你。自从你开始培植你的心腹之后，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沈丘是第一个。”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之前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喻孤箫问道，眼睛有些泛红。

“不止。”祁青陈道，“为了祁家，为了皇后娘娘，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大宁朝。”

“为了大宁朝？”喻孤箫冷笑，“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有很多事情你不懂，你以为在朝为官只有正直才叫忠良吗？有很多事情，就得动脑子，就得用歪门邪道。不然，为什么我做到现在还没有倒下？不是因为我做的事陛下不知道，而是他知道我的忠心。”

“这就是为什么父皇完全不理会沈丘对你的弹劾，就像看疯狗一样？”喻孤箫道，“那他为什么没有当场处置沈丘？”

“因为沈丘有用。”祁青陈道，“因为如果有一天他想搬倒我，沈丘是一件利器。”

喻孤箫很震惊，祁青陈说起这话，竟然还是泰然自若，丝毫没有恐惧和畏缩。

“他想搬倒我没关系，但是我要保住你和皇后娘娘。我做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就算有一天他要查办我了，你还能以不知情的托词逃过一劫。”祁青陈脸色突然暗淡下来。

“你觉得父皇会相信吗？我丝毫不知情？”喻孤箫道。

“在你没派许舟去林州之前，他肯定会信。”

“现在呢？”

“所以我不想让许舟查出任何的东西。”祁青陈道，“沈丘也只能算是知道我做了什么，但是朱寿凌不一样，朱寿凌手里有证据，能置我于死地的证据。如果能活着，谁也不想死。”虽然这么说，祁青陈看上去还算淡然。

“如果真的败露了，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罪过，和太师、和皇后、和你，都没有关系。”

喻孤箫突然有些想哭。他不恨祁青陈，就算他十恶不赦，他依然是他的舅舅，疼着他，护着他，帮衬着他的舅舅。

“你做的这些太师知道吗？”喻孤箫轻声问道。

“知道。”祁青陈道，“也是他让我告诉你的。他说你现在应该知道怎么做最好。”

喻孤箫沉沉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隐隐作痛，连着几天了，所有的事情压得喻孤箫喘不过气来，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个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