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花落谁家
作者:长颈鹿的思念      更新:2019-09-01 15:18      字数:2626

奉阳城是飞舟赛的起点。

南天河从奉阳城穿城而过,弯曲的河道将一座城市分成了两块。人们沿着河道,用条石和石板层层垒砌了南天河两边的堤岸,城市的高脚楼一半飞出堤岸,悬空在水面上,倒影在水中摇曳。站在城东边的汉景山上眺望,奉阳城就是一座漂浮在水上的城市,大大小小的渔船和南来北往的漕运货船在南天河上往来穿梭。

飞舟赛当日,南天河上禁止渔船和漕运货船起航,平日里喧嚣嘈杂的南天河难得安静下来。

十八支飞舟赛队,在南天河宽阔的河面上一字排开。河道两侧人潮拥挤,高脚楼的窗户边更是挤满了脑袋,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据说,河道边可以登高望远的高脚楼在飞舟赛当日竟然有人出高价租赁,只为一睹飞舟赛的恢弘场面。

宣判管身着暗紫色礼服,身后跟着两个高挑的武士,手中各执一旗,从奉阳城东侧街市的石板桥登上楼船,缓缓驶向河道中央,在十八支飞舟赛队前面数十丈远的水面停住了。

武士站在楼船顶楼的木板上,左右挥舞着黑色旗帜,嘈杂喧闹的南天河慢慢安静下来,只有河道两侧的旌旗在风中呼呼炸响。

宣判官环顾四周,清清嗓子,气运丹田,声如响铜,宣判飞舟赛开赛。

站在楼船上的武士换了一面红色的旗帜,上下挥舞,瞬间,另一名武士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敲响一面铜锣,三声锣响,飞舟齐发,河面水花四溅,波浪翻滚。人群中呼喊声一浪接过一浪,嘶哑着嗓子,呐喊着,欢叫着,奉阳城沸腾起来了。

三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相隔几里的距离,伫立在河岸边,静候飞舟队的到来,一路飞奔将最新的比赛状况向帝君圣驾所在的楼船奏报。

在开阔的河道,十八支飞舟队势均力敌,并没有特别显眼的飞舟队脱颖而出。按往年的比赛情况,在启航开始的开阔水域赛段,参赛的飞舟队都在互相试探,找到各自的竞争目标,跟上比赛的队伍,保存力量,等待时机,蓄势待发,一舟领先。

今年,十八支飞舟队有海秦帝国七个郡属的船队,有南洋诸国在北麓轩求学的仕子们组成的飞舟队,也有王公贵族、朝廷重臣府邸选员组成的飞舟队。近几年,人们逐渐对郡属飞舟队失去了兴趣,北麓轩仕子飞舟队第一次参赛,多半也是凑热闹而已。代表王公贵族和朝廷重臣参赛的飞舟队往往最抢眼,他们从不缺少银两,更是依靠殷实的财力支撑花重金四处收买笼络飞舟赛的佼佼者。这些飞舟队往往将飞舟涂抹得颜色艳丽,色彩斑斓。但也有例外,裴府的飞舟队每年都是深黑色,黑色的飞舟,黑色的服饰,甚至连船桨都用生漆漆成了黑色。人们猜测,也许黑色是海秦帝国神屿尉裴晋衷裴大人钟爱的色彩。也有人说,黑色是帝国军队的主色调,裴府飞舟队用黑色就是向世人宣示裴府的荣耀和力量。八支飞舟组成一个赛队,一抹黑色快如闪电。人们将裴府的飞舟队称呼为“黑色旋风”。可见,裴府飞舟队的实力,是何等的强劲,绝对不容小觑。

雍王府的飞舟队今年依旧保持白色的船体,白色的服饰,白色的船桨。

每年的飞舟比赛,人们总是从比赛中看出王公贵族、朝廷重臣的亲疏远近、敌友阵营。

裴府飞舟队和雍王府飞舟队黑白分明,在十八支飞舟队中分外抢眼,两支飞舟队紧挨着并驾齐驱。

河岸上,人山人海,旌旗招展,欢呼声,锣鼓声,震耳欲聋。河道上,微风徐徐,水波荡漾,船桨翻舞,飞舟竞逐。

第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已向着石城飞奔,将奉阳城外的比赛战况奏报帝君群臣。

裴府飞舟队和雍王府飞舟队不分伯仲,前后紧紧相随,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已经成了比赛的第一梯队,引领者比赛的进程。紧跟其后的是北风郡飞舟队,他们也在几年前摘得过首标。北风郡飞舟队的实力自然也不弱。但是,面对强劲的裴府飞舟队和雍王府飞舟队,北风郡飞舟队稍显逊色。

南天河到半月湾,河道陡然变窄,水流湍急。渔夫们有歌传唱,“半月湾,鬼拉船,无风无浪人难还。”

飞舟队大部队还在宽阔水域,裴府飞舟队和雍王府飞舟队已经逐渐接近半月湾河段。

飞舟队抵达半月湾河段,都放慢了划桨的频率,水手们小心翼翼地划桨,目光扫视两侧的水流。河面看起来无风无浪,但是,水流到这一段狭窄的河道,水流湍急,暗流涌动,平静的水面下漩涡密布,处处都是陷阱。另一个难度是河道在这里来了一个大转弯,驾驶飞舟必须躲过暗流漩涡,还要娴熟地在合适位置巧妙转弯,否则,飞舟便随着暗流直接撞上河岸的石壁,粉身碎骨。一个成熟的经验老到的水手,在这里也要小心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葬身河底。

但是,越是险象环生的河段越是压制对手,超越对手的绝佳机会。裴府飞舟队和雍王府飞舟队都明白这个道理,其它飞舟队也都心知肚明。

半月湾河段,裴府飞舟队逐渐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加快了划桨的频次,一股黑色旋风渐渐拉开,像一道移动的屏障,干扰遮挡雍王府飞舟队,渐渐打乱了雍王府飞舟队的划水节奏,将他们死死地压制在河道的西侧。半月湾西侧河段暗流汹涌,礁石暗藏水中,漕运的走货船和渔夫们都对西侧河段唯恐避之不及,谈之色变,都说半月湾西侧河段是鬼门关中的生死门,死生往往就在一眨眼的瞬间。

雍王府飞舟队并不是待宰羔羊,他们也逐渐拉开距离,左突右冲,时而三两支飞舟报团往前冲,时而一支飞舟独自硬闯,河道上一团混乱,飞舟队原有的队形已经被冲击得好无章法,大家只求划过这里,活着上岸就好。

霎那间,三支飞舟组成的突击队从河道西侧擦着陡峭的石壁冲出黑色旋风的围追堵截。黑色旋风发现突围的飞舟,迅疾围追过来,两支飞舟被死死堵在湍急的河道,一个漩涡将两支飞舟狠狠地撞在一起,飞舟瞬间倾覆,两个水手落入激流中,在水中浮浮沉沉。

岸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快速疾驰,将半月湾的战况奏报楼船,帝君群臣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帝君领着群臣走出楼船中堂,穿过楼梯,来到开阔的装有镂空栏杆的平台,眺望远方的河道,盼望第一时间看到突围的飞舟究竟是谁?

帝君倚靠栏杆,将上半个身子探出栏杆,一旁的卫队将领跪拜道:“楼船栏杆并不老靠,臣恭请帝君起驾中堂。”

“恭请帝君起驾中堂!”群臣纷纷跪拜,恭请。

“无碍!无碍!”帝君并没有理会群臣的恭请,仍旧探出身子望着前方的河面。

渐渐地,石城河岸边的民众响锣欢呼,人声鼎沸。

一支白色的飞舟像离群的猛虎,划过水面,飞奔而来。

近了,近了,人们已经看清了飞舟上的人物,娇小的身躯,清瘦的面容,高高立着的发髻,划桨的双臂纤细有力。

“女娃!”

“冲在最前面的是个女娃!”

楼船上眼尖的群臣吃惊地喊道。

帝君顺着前方看去,惊诧不已。

“怎会是个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