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出现在灰十眼前的，正是刚来不久的转校生，千叶。

不过与白天那种乖乖女形态的千叶有明显的不同，夜晚的她看上去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野性。特别是在树林里的时候，月色下的她就如同一只年轻的野兽，目光闪亮地盯着灰十，哪怕偷拍被当场抓获，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相反，她就像是发现了猎物一般。

灰十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觉得这个时候还有人转来学校很奇怪，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来偷拍我的跟踪狂少女啊。我虽然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会上上下下地看一遍自己，总觉得自己长得不差，但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值得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不停跟踪吧。”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灰十的自嘲，千叶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她主动向前一步，将碎了的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到地上，随后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有的。”

她盯着灰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过，不是现在的你，而是过去的你。”

灰十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前，走到了距离千叶不过一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千叶。千叶不但不躲，反而笑着抬起头，说道：

“灰十老师是打算把我杀人灭口么？”

灰十也笑了笑，说道：

“这个时候你倒是想起来自己是我的学生了……我确实不想再去牵扯到那些是是非非中去了，年纪大了，很多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腔热血就可以一往无前。所以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还是说，你确实打算要把一切公之于众？”

千叶望着灰十的眼睛，回答道：

“以前，我是这么打算的。”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声音也渐渐发冷：

“因为我清晰地记得，当初妈妈就是因为你，整夜整夜地哭个不停。你可能已经忘了，但我记得你，记得当初在魔王座前扬起手中大剑的你！！很多人，很多魔族都忘了，但我没有忘，所以我来找你了，以一个普通学生的身份。”

灰十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千叶，疑惑地说道：

“你刚刚说你的‘妈妈’？说话要负责啊，千叶，我可不记得我欺骗过大龄妇女的感情。”

千叶抬起头，平静地说道：

“罗赛丽亚。”

她顿了顿，补充道：

“就是我的【妈妈】。”

灰十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的神色。从他放下那一把大剑开始，从当初远征魔族的那群人分散各地开始，很多事情就已经尘封在了他的脑海中。但这个名字没有，他永远也不会忘了这个名字。

魔族四天王之一，一手制造出现在泛滥天下的魔物的罗赛丽亚！

“但你是人类……”

灰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千叶无情地打断了：

“对，我是人类。但我从没有把自己当做人类，也没有人把我当做人类！小时候我被丢弃在荒野，是妈妈找到了我，收留了我，教给我各种各样的魔法，教给我杀人的手段。我在魔族长大，在妈妈的关爱下变成现在的样子，和人类又有什么关系？”

千叶盯着灰十，脸上总算流露出一线笑容：

“我很讨厌说教，灰十老师。所以也请不要拿一些大道理，像什么血脉，什么大义来糊弄我，我不是小孩子了。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分的很清楚，如果你接下来要说这些，我劝你免开尊口。”

她眯起眼睛，快速说道：

“我本来想来人类这边找到你，然后穷尽我毕生所学对你进行暗杀，让你死在荣耀中，死在花团锦簇下。没想到我到达人类领土的时候，才发现你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风光无限的勇者，而是一个邋邋遢遢的落魄大叔。跟自己的学生拉扯不清，跟女教师深夜在小树林漫步，连一个陌生学生上课时尖锐刻薄的质问也会好言好语地回答，这就是现在的你。”

灰十没有反驳。

千叶的笑容变得有些残忍：

“和当初那个扬起剑时目光如刀一般的男人，相差太远了。时至今日我想起当初的你时，浑身上下仍然会忍不住地战栗，心跳的好像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一样。但现在我看到你时，只有一种同情和悲哀，所以我决定不杀你了，因为现在死亡对你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我要折磨你，因为你弄哭了我妈妈。”

灰十叹了口气，说道：

“好，你打算怎么折磨我？需要我给你准备一点皮鞭或者蜡烛吗？”

千叶摇了摇头，又恢复了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微笑着说：

“既然灰十老师把我当作学生，那当然就是按照学校里的规矩来了。”

她指了指灰十，又指了指自己，说道：

“期末之后，我们两个班各出三个人，以切磋交流的方式进行决斗，你的人赢了，就算你过关了。否则的话，我就会把这些照片全部都发在网上。参加决斗的这些人，不能是随便选出来的，因为这并不是勇者培训机构的公开赛，而是以个人名义组织的决斗，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灰十问道：

“但你不是刚来勇者培训机构？你能找齐这三个人吗？”

千叶笑着说：

“这就不劳灰十老师关心了。灰十老师还是多留意一下，你那一个班的菜鸡里面，能不能挑出来三个能打的吧。虽然我们的人也不会杀人，但到时候万一实力差距过大，你的学生被直接打废了，灰十老师恐怕还得想办法善后。”

千叶笑的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冰冷的感觉，让人毫不怀疑她真的打算这么做。

因为这是报复。

灰十看着她，片刻后说道：

“可以。但如果我赢了，希望你停手。”

“等你赢了再说吧。不过坦白来说，就算你赢了，也只会安稳一阵子而已。我会想出来新的报复手段，直到让你尝到妈妈曾经经受过的那些痛苦为止。不要以为一次战斗结束就可以化敌为友，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感化的女人。”

千叶微微一笑，回过身，朝灰十挥了挥手，说道：

“那就再见了，灰十老师。祝您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