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木兰秋月 9
作者:爆爆豌儿      更新:2019-08-31 13:57      字数:3281

第29章木兰秋月9

她不再叫于穗,这个如同乡野田边,肆意生长着杂乱麦穗一般的名字。

她改名叫做云初,真成了天间那一抹初初凝成,最为动人的云霞。

她在如意馆小小的汁香院中,却有数不清的男人争相想要见她一面。

他的小于穗如今同他期望的一般,拥有了曾经不可得的锦绣人生,她的吃穿用度,皆是极好的,不用再为了下一顿的吃食犯愁,不用为了补贴家用,没日没夜的替人缝补衣衫,更不用每隔几月便要举家东躲西藏……

然而他的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的欣喜,反倒被极度的恼怒充斥满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少年整日侯在如意馆门口,只想冲进去,将他的小于穗带走。

他想为她许一个老实本分的好人家,不用极尽的奢侈,只要不愁吃穿便好。

他想让她做一个清清白白,岁月静好的少女,相夫教子,安稳一生。而不是如今这样,成为一个舞伎,沦为世人争相赏玩的对象,沾染尘世的污浊。

可他一次也未踏进如意馆的门,侍卫见多了他这样的泼皮无赖,拿着长棍,赶牲畜一样的,一次次将他给打了出去。

直到,在又一次鼻青脸肿后,他碰到了一个出门采购脂粉的小丫头,他拜托那丫头替他送一封信,交与汁香院锦茵阁里的云初姑娘。

“当日傍晚,云初便收到了信。”夏清时说到,“这信被她仔细收在带锁的铜盒中,放在床头,日日反复阅看。而铜盒之中,还有数十封,自她进入汁香院来,时常写与少年却从未送出的信。”

夏清时看了一眼皇上:“少年的信中写满了对云初的想念,以及对她那时身份的不满,答应她第二日傍晚在如意馆墙外的一株榴树下,等云初,他要带她走。”

云初的心里是异样欣喜的,她一直将对少年的情愫埋藏在心中,无法割舍却也得不到回应。

在少年离开后,于穗便也收拾了包裹进京陵寻他。

只有他在的地方,那才能称作家啊,他若走了,她便没有家了。

所以她一刻也没有犹豫,便上了京陵,稍一安顿便四处寻人。

无奈没几日盘缠便用光了,山穷水尽又一心寻人的于穗正好听说了三皇子如意馆中有个汁香院,汁香院除了纳奴籍的少女外,也广纳美貌女子,充作舞伎或是歌伎。

三皇子如意馆,一听便来头很大。于穗想,她若是进去了汁香院,不仅不用再为盘缠的事发愁,说不准还能求求三皇子,帮她找人。

于穗从未跳过舞,然而一去便成了。

不仅成了,甚至是与其他三个姐妹一起名扬万里。

于是,她们被安排在中秋宴上为皇上皇后献跳最后一曲月夜踏歌凌仙舞。

“云初收到信的第二日,正是那一年的中秋,她一时间欣喜若狂,却又暗自担忧,她想要不顾一切的与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远走高飞,毕竟她不远千山万水,只为寻他而来。然而,明日晚宴的最后一曲舞若是不跳……云初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夏清时看了一眼锦妃,又看了看皇后,甚至扫了一眼汁香院里一个比一个稚嫩鲜活的姑娘们。

有多少女子拼劲全力想要这样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对于云初来说,却成为她眼下,最大的烦恼。

“云初在信里写道,她也曾偷偷问过冯姨,假如,她说若是假如她兀自逃了,不去那中秋晚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冯姨当时只是骂她傻,说这样的机会,没有人会弃之不要的,若真是逃了呢?云初又问。冯姨便沉了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能逃到哪里去?抓回来便是一个五马分尸……”

冯姨长叹口气:“我哪里知道她竟真的说的是她自己,我还以为,还以为她只是……”

夏清时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如此,云初害怕因为自己连累了那少年,想拖带信来的丫头替少年回一封信,只待多等一日,多等一日她便跟他走。”

哪知,那丫头只是出门碰巧遇到了少年,她哪里知道要回信去哪里找人?

那信便被这样耽搁了。

第二日傍晚,便是那场流传广远的中秋宴,烟绫罗,紫菱川,云初和如今的锦妃娘娘,四人一齐跳了那月夜踏歌凌仙舞,引得满堂喝彩,站在中间那忘记摘下面纱的姑娘,甚至一举击中了皇上的心。

而与推杯换盏、歌舞喧嚣不绝于耳的如意馆一墙之隔的榴树之下,少年郎顶着深秋的寒露,默默的等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一夜寒凉,更深露重,打湿了少年本就单薄的衣衫,也打湿了他那颗年轻的心脏。

他听路过的人交头接耳,皆说起昨日晚宴上的那一曲舞,说起那些个姑娘们,仅凭这一支舞便可扶摇直上。

他默然,心中的失落与伤心渐渐被怨恨代替。

他恨,恨自己亲手养大的穗儿,竟因荣华富贵离自己而去。

他恨自己将她当做掌上的珍宝,小心拭拂着生怕惹了半片尘埃,而她却当自己如同草芥,弃之如敝履。

于是当下,他便含着满腹的怒气,写下了一份决绝书,不管不顾的递与如意馆门前的侍卫,愤而远离。

他想离开这让人生恨的京陵,回到家乡,便当一生之中,从未遇见过那个名叫于穗的小小婴孩,心中从未装过那样一个如冰如雪的少女。

可待他横冲直撞,埋头行了半月有余,心中的气消散尽了,不觉又想,他当初离开家来到京陵便是为了穗儿能有个好的归宿,若她真能进入皇宫,万人之上,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本就生得那样的美丽,她就该拥有不凡的一生,自己能照顾她十来年,已是一生幸事。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狭隘,被一时的失落冲昏了头脑。

于是收拾收拾,便又重返京陵,想要收回他口不择言的那份信,真心实意的替她欢喜。

哪知一进京陵,他便听闻汁香院锦茵阁云初姑娘惨死的消息。

悲痛欲绝中,他决定找出云初惨死的真相。

夏清时看向相隔不远的皇上和锦妃,两个原本毫无干系、云泥之别的人:“少年听说了坊间的传言,这传言想必皇上和锦妃娘娘也曾听到过。”

锦妃搂了搂怀中的十一皇子,毫不犹豫道:“没错,坊间皆传当日站在中间的女子本是云初,只因云初不洁,早已不是少女,如若进宫便会给如意馆招来血腥之祸,于是便由我顶替了她。”

夏清时点头:“不论这传言是真是假,那少年却信了,我想他甚至还在无意间听闻,云初之所以上吊自杀,是因为当日的姐妹皆嘲讽她是一个放荡不贞的女人。”

夏清时看向冯姨,见她脸色微变,想来这些传言她也是听过的。

只是人人皆没有想到,三年前死去的云初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饮音公主听得神伤,她遥遥的望了一眼墨黑的远方,问夏清时道:“真是一对可怜的人,那少年郎如今在哪儿?”

夏清时缓缓的看了看庭院之中的人,开口道:“他如今,就在我们之中。”

“什么?”大家一时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讶非常。

夏清时接着道:“后面的皆是我的猜测。”

说着,看了眼皇上。

见皇上点头首肯,便往下说去:“那少年悲痛欲绝,只想要穷尽自己一生替云初报仇,他要让所有造谣的人都闭上她们的嘴,不允许任何人玷污云初的清白,更要让逼死云初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于是,少年郎想尽一切办法混进了如意馆中,他一直不停的往上爬,一直准备着,只等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他无数次的在黑夜之中前往锦茵阁,为云初哀恸而哭,他找到了云初那条缕金百蝶穿花的绦带,日日夜夜将它贴身放着,闭上眼,握住那柔软的绦带,便仿佛那小小的,玲珑剔透的少女还依偎在自己身旁一般,如同曾经无数个有风雨的夜里,两个相互依靠着,等待天明的小孩。他甚至要用云初的绦带杀死污蔑她的人,仿佛便是用云初自己的手,惩罚她们!”

“也是因为他夜夜的啼哭,使得偶尔路过锦茵阁外的下人,看着那焦黑的屋檐心中发毛,还以为是那云初的冤魂作祟……”

太子殿下耸了耸肩:“良月姑娘,按你的意思,杀死烟绮罗和紫菱川,甚至是刚刚才死不久的人,便是那云初姑娘的旧情人,可你也说了,这些都是你的推测了,你可有什么证据吗?”

“再说。”太子接着到,“那少年郎究竟是谁?”

见一众人皆以同样犹疑的眸光看向自己,夏清时看了眼段南唐,却见他忽然用一种鼓励的目光朝着自己望来。

心中一融,便道:“那少年郎就是你。”

说着,伸手指向汁香院的姑娘之间,一个穿青衣长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身材纤长的人:“禾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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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