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铮铮铁骨
作者:一只羊的幻想      更新:2019-08-27 01:23      字数:3795

卢铉在季奉先处碰了钉子,面上怏怏不快。在回报李林甫的途中思量着:先让你得意一阵,这次奉命搜查杨府虽没达到预定的结果,但季奉先等御林军都亲眼见到李擎苍暗藏杨慎矜的书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携谶书而逃,这其中的关系恐怕杨慎矜百口难辩了。再有李擎苍身为北衙禁军,却与杨慎矜勾结,何况今早在诏狱中,堂堂北衙都统擅杀皇上钦点的要犯,还跑了李太白,这几点都牵扯到北衙禁军,足够北衙系那帮混蛋喝一壶了,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这季奉先也跑不了,嘿嘿,只要落我手里就不怕他不向我低头。搞倒杨慎矜,打压北衙系之后,相国必定又对我另眼相待,那时岂不官运亨通咯,说不定假以时日就连那相国之位都是我的,哈哈。

想到最后卢铉已是喜不自禁,丝毫没有了颓丧感。

卢铉将汇报李林甫的措辞前后演练顺畅后,到了相国府门口,内中管家将他接入府中后堂,说道:“烦大人稍坐,相国正在会客”。

“好,你去忙吧”卢铉端茶说道。

卢铉在后堂左看右看,看着堂内雕梁画栋,文玩字画,一应俱全,其中俱是价值连城之物,不由得羡慕至极。

看了约摸一盏茶功夫,卢铉听到进门处的脚步声,忙站起来正正衣冠,垂手而立。

李林甫刚一坐定,只听‘啪’的一声,手拍几案,怒道:“贺老儿欺我太慎”。

卢铉不明其中缘由,问到:“相国公何以愤慨如此?下官抑或能替相国参详一二”

李林甫道:“贺老儿向皇上一口咬定说大理寺卿裴济宽受老夫指使与北衙禁军坑壑一气,才让颜厷义未奉皇命私自出入诏狱,杀死皇上钦点的要犯穆人节,又滥杀狱卒,皇上最为震怒的是在诏狱之中让李太白逃脱,当下却连如何逃脱都未查明,眼下裴济宽已被撤职查办,如果皇上追究下来,老夫难辞其咎”

卢铉略一沉思,说道:“相国勿忧,下官打听到,颜厷义虽瞎了一只眼睛,脑袋却清醒的很,据他说当时闯入诏狱的还有一个冒充狱卒的人,听其言语,像是李太白的徒弟。相国现在虽找不到那冒充的人,可那被人冒充的狱卒却已经被收监,只需将他作为救走李太白的替罪羊杀了了事,与相国何关?至于裴济宽老迈昏庸,留着又有何用?不如责他串通颜厷义之罪,一并除了,只报他畏罪自杀,谁人敢去深究?与相国亦是无害,而颜厷义之徒,跟相国原本就无瓜葛,何况到了这田地留着他也无用,杀了他也无益,由他皇上自行裁定罢了”。

李林甫素来赏识卢铉的随机应变功夫,听他所说确实在理,笑道:“要论忠于老夫,非你卢大人不可,好!这事就责你会同吉温吉大人去办,事成之后,老夫自会厚待你们”

卢铉叩首称谢,继续说道:“下官在搜查杨慎衿时,还有个意外收获”。

“哦?”李林甫挑起眉毛疑惑道。

“下官在搜查时发现北衙禁军三等校尉与杨慎衿关系莫名”当下卢铉就将搜查杨府时的状况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

李林甫听完,奸笑道:“既然有有目共睹的证据,北衙系一闯诏狱,二与意图谋逆的反贼勾结,看他北衙系的那些莽夫如何自处。不过这倒也是次要,这回杨慎衿这老东西的脑袋看样子定要搬家了,哈哈哈哈,不过做假要做真,那谶书虽没拿到,但作谶书与杨慎衿之人,必须要拿到”。

“这个据王鉷王大人透露早已差人去拿,已经有了眉目,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归案,容杨慎衿那老东西多活一时半会又何妨”卢铉说道。

“但宜早不宜迟,免得节外生枝,杨老儿平日里既对我阴奉阳违,你们倒给我好好的敲打敲打他,让他记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李林甫得意的胡须乱颤道。

“相国放心,下官自理会得”卢铉说道。

再说李擎苍自逃出杨府后,转而直奔贺少监的府上。

向贺少监面陈诏狱之事及御林军搜查杨府之事后,只听贺少监说道:“诏狱之事,老夫已禀明皇上,但皇上一直宠信李林甫,估计与他无害,不过听皇上意思倒了消了对李太白的震怒,过段时间应该也就不会追究了,他这朵青莲想必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漟朝堂之中的浑水了”。

李擎苍说道:“既然朝廷不加委用,那远离朝廷不也正是家师的心愿”。

贺少监抬眼望着远方貌若神往的说道:“是啊,谁说不是呢?可谁能真正远离了朝廷,遂了心愿?”

过了半晌,贺少监手握李擎苍呈上的谶书,转过话来接着说道:“至于杨使君,我看谶书上所言就连前朝君主也多有驳斥,使君如要反,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去说推翻前朝的言语,我看这上面所写的文风倒像卢铉那厮。卢铉这人诡计多端,与吉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二人施起坏来却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看来这次使君真要遭到灭顶之灾了,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待我明日去见见杨使君,我倒很好奇这次李林甫何以突然对杨使君下手”。

第二日一早,贺少监来到诏狱之外,没想到自昨日的诏狱之变发生后,皇上竟派了北衙巡察使樊烈奇亲自驻守诏狱。

二人寒暄已毕,贺少监问道:“樊将军,昨日之事我也听说了,但何以要你亲自把守诏狱?”

“皇上命刑部尚书范佑君范大人、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杨钊杨大人与殿中侍御史卢铉卢大人一同审理杨家谋逆一案,本官在此陪审候命,以馈圣上”樊烈奇说道。

“有劳将军,本官看此案疑点重重,因此要入内旁听,以……”樊烈奇听此话,当即打断道:“皇上有令,非三位主审大人,其他人一盖回避,除非有皇上手谕,要不然也不会是本官亲自驻守在此”。

“哼,皇上挑这三人可真是独具慧眼,那我去请圣上手谕就是”贺少监说完拂袖一诺,转身即走。

只听樊烈奇在后面叫道:“贺大人,休得怪我不通情理,实在是职责所在,还望包涵。另外,皇上此刻正在华清池畔与贵妃演戏弄曲,你去也无益”。

“哼!”贺少监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樊烈奇作为陪审官坐侧席上,冷眼看着旁边三人的得意之色,待狱卒将杨慎衿拖上来,只见他蓬头垢面,发梢两边徒增了许多白发,囚衣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可想而知昨日一夜的折磨之厉。

“杨慎衿,本官现问你,你与妖人史敬忠往来,探究谋逆谶书,是否要谋复祖业?那妖人史敬忠现在何处?”卢铉早已迫不及待的问道。

杨慎衿听主审台上问话,缓缓的抬起头来,眼光涣散着斜睨卢铉,一展胸中愤怒骂道:“你这狗贼陷害于我,我虽前朝后裔,祖业已随前朝而灭,我杨家父子兄弟在本朝为官恪尽职守,为何要谋逆?你们这些狗贼既要杀我一人,何必扣我谋逆之罪,玷污杨家先祖。何必要连累了他人,我杨慎衿今生于君尽忠,于亲守孝,于友有义,死而不悔,一死而已,又有何惧,但要我认莫须有的罪,你们休得痴心妄想”。

“老匹夫,还有你勾结北衙……”卢铉正想问杨慎衿与北衙禁军勾结意欲何为时,突觉北衙禁军巡察使樊烈奇在此,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于他,当即改口道:“你勾结李擎苍意欲何为?你若从实招来,尚有留存你杨家一丝香火的机会,你若再负隅顽抗,那是罪加一等,自然要诛灭九族的”。

杨慎衿惨然骂道:“无耻狗贼,你听着,我杨慎衿清者自清,你就是灭我十族,我杨家子孙又有何惧?”

卢铉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同样破口大骂道:“老匹夫,不知好歹,上刑”。

两边狱卒得令,十八般刑具一并摆了上来,杨慎衿虽然在昨夜被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但此刻用刑在身仍然面不改色的破口大骂,看的樊烈奇一面暗暗钦佩杨慎衿的意志与气节,一面暗暗心惊诏狱之中的残忍与无道。

而台上三位主审官看此惨像竟若谈笑风生,这时,刑部尚书范佑君令道:“带张瑄上堂!”

原来张瑄在任太府少卿前多蒙杨慎衿推荐,但素来与卢铉不合,

因此杨慎衿下狱后,卢铉第一个就将与杨慎衿关系最密切的张瑄也下了诏狱,诬他与杨慎衿商议谶书上的谋反事宜。

张瑄在百般拷打之后终不认罪,就是在吉温首创的‘左右不得’刑罚下也未吭声。其中‘左右不得’刑罚,即是以木缀足,使人引其枷柄,向前挽之,受刑之人身体可加长数尺,腰细欲断绝,眼鼻出血,即谓“上下可长,左右不得”。

张瑄上堂后,见杨慎衿刑罚在身,依然面不改色的破口大骂,他笑骂道:“狗贼,无须多费唇舌,何不给我上了刑才痛快!哈哈哈哈”

“那就满足你”卢铉手一挥,守在一旁的狱卒登时将刑具一一施于张瑄身上,堂下顿添一道雄实厚重的高声喝骂声。

正当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杨钊听他二人在堂下喝骂的百无聊赖,身后一狱卒在其旁耳语了一番,杨钊立时笑道:“好!王大人真不愧是及时雨,办起事来又快又周到。快传上来!看他们这帮逆贼还认不认罪”。

不一时,两个狱卒一左一右架着一个人来到堂下,向地上一扔,那人披头散发,看着旁边尤在破口大骂的两人,登时伏地哭道:“使君,小人对不住你啊,对不住啊”说完伏在地上不住的自扇耳光。

杨慎衿二人听这人的声音,登时呆了片刻,就连刑罚施于身也不觉为意。

卢铉一见此人,却登时眼前一亮,一句句的喝问道:“台下可是史敬忠?”

台下伏在地上的那人一句句嗫嚅道:“是”。

“那在杨慎衿家中藏着的谶书是不是你所为?”。

“是”。

“你是不是与杨慎衿、张瑄,还有携谶书而逃的李擎苍一同议论谶书中的谋逆之言,要想谋复前朝?”。

“是”。

“你抬起头来,看看与你一同谋逆的杨慎衿、张瑄是不是就是你眼前的二人”。

“是”史敬忠颤抖的抬起头,不敢接触二人的眼神,只在口中嗫嚅道。

就在他低下头将要伏下去时,突然‘啊’的一声响起,原来是靠他身旁的张瑄气恼之极,竟一头扎到他的肩头,活生生将他咬下一块皮肉来。

“好!停止用刑,暂将他们收监,待禀明皇上,由皇上处置”卢铉显然对这结果相当满意,吩咐狱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