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之壠擎苍番外 91
作者:张小鹿      更新:2019-09-21 13:06      字数:4513

两轮暗红色的火球冉冉升起,悬上大门两侧宛若两轮火红的太阳,更似两盏大红色的喜气洋洋的灯笼。银色的光在大地上铺开一条道,银光所到之处曼珠沙华铺出一条红色的花毯。幻真幻灭的光影中,有新娘的花轿队伍从大门里缓缓走出,花轿踏著花海一路喧嚣而来,冷风吹过,矫帘翩然掀起,璎珞浮动,流苏轻舞,一个熟悉的影子便随着轿帘的舞动恍若眼前,轿帘再一撩,影子没了,但,只是一眼,足以让壠擎苍大震不已,心神皆荡。那人影纤细若柳,花骨月魂,静若仙子,那花轿里的人不正是逐月?

他身后的小人也差点呼出来,分不清银霜是敌是友,赶紧又捂住口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见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花轿,原来那就是母亲。只不过不知那是真的,还只是个光影。

花轿的队伍踏上曼珠沙华的花毯,还未行多远,又有一道金色的光柱破天射来,横在银光前面。金色的光华照在地上缓缓蔓延出一片缤纷艳丽的美景来,不仅是曼珠沙华,万紫千红的花朵盛开出一条通向远方的花毯来,五彩斑斓的蝴蝶在百花中翩翩飞舞,羽翼缠绕着花瓣,簌簌如雪,阵阵清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看着那条花毯,壠擎苍居然心头一热,带着刺痛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看见一个白色身影从银光的那一端缓缓走近对着花轿伸出手来。那人一身纯白,纤尘不染,却是万分妖娆的绝美,儒雅中带着邪恶的气息,天上神仙,地上花魁,魔界绝魅也难比上他半分的妖美,双眉修长如柳,斜飞入鬓,凤眼流风回雪,唇若春花桃李,英气的妖媚中带着一丝佞邪的内敛,那羽翼似的睫毛只要微微一合便是闪电流光,足以勾走所有人的魂魄,不论对方是男是女。

“那是谁?”壠擎苍问时,心里已经笃定那人是谁。

“回圣君殿下,那是暗殿下。”银霜回到。

原来那便是冥渊的主人,冥暗一身不染凡尘的雪白,他一直都穿白色,脸靴子的足底都是白色,那份雪白和麟霄是如此相像。但是今日却在胸前憋了一朵炫耀娇艳的曼莎珠华,在壠擎苍看来却格外的刺目。

再看金光笼罩的百花之毯的那一端也站着一个人,一身金色傲然立于花毯的那端,宛若太阳之神下凡,器宇轩昂,霸气逼人,那如烈日般炫目的眸子,只要一眼便足以将人融化。

壠擎苍幽幽道:“那是……”

银霜同样有礼弯腰回道:“那就是圣君殿下您啊。”

壠擎苍一字一句道:“魔界新主,尊尚之境中的冥擎苍?”说话时,双眸盯着那幻境,冥擎苍与冥暗的影子已经斗了起来,双龙交锋,抵死不让,大有毁天灭地也要夺取轿中之人的气势。

银霜道:“那两道影子是当初圣君殿下您和暗殿下留下的执念,这就是姻缘劫,圣君殿下您和暗殿下执念太深,无论轮回多少世,执念相斗,始终没有一个肯放弃,这就是个死结,每一世最终逐月都会回到这里,每一世都是三败俱伤,再重新坠入轮回。这一世是终结之世。”银霜指着天空中的一个角落。如黑丝绒一般的苍穹中居然一道隐隐的亮光剧烈浮动,似要挣扎着透出,似乎有一头光亮刺目的兽要在天幕的另一面正张牙舞爪的要将天撕开一道口子,从黑暗的天幕中透露出光亮来,银霜望着天幕中那道隐隐光亮说:“魔界之主冥擎苍,冥渊之首冥暗,是暗界幻力最强悍的两个人,仅仅是他们所留下的执念也有着无边的力量,经过七世相斗,这里的结界将被二位的幻力所破,等天幕真的被幻极光撕开一道裂口,逐月就会破光而入,从此消失,用身体开启幻界之门。”他望向壠擎苍,“幻极光的速度比光速快上千百倍,可是穿越时空,逆转轮回,只要逐月走进去,暗界便可以重新回到五百年前。到时候圣君殿下您和暗殿下都将获得魔体重生,而逐月将永远消失。”

壠擎苍重新打量了一番银霜,或许,他并非他们之前所想。

那边的虚空中一金一白两道身影如光如电交织在空中,斗得如风如雷,地上的花毯早已破碎,花瓣纷飞如雨,那花轿轿帘连同大红盖头被幻气一次次地挑开,那绝世容颜一次一次地烙在壠擎苍的眼里,是如此清晰。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壠擎苍问。

银霜道:“人类寿命不过区区百年,而魔族可以与世长存。殿下难得冲破望月之咒,难道不想魔体重生?”

壠擎苍果断道:“不想,若没有她,一日也是多余。”

话音刚落,天幕撕开一道井口粗的裂口,一道强烈的光柱破空而下,剧烈逐月的花轿不过百步之遥。

那两道执念依旧在斗,花轿里的人却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朝着那道光柱中走去,双眸一片平静,无挂无念,纤体欲飞。

“母亲……”沁喃喃唤道。

“月儿……”壠擎苍大声的喊,逐月却只是回头瞧了他一眼,眼里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再朝着那道光柱走过去。

壠擎苍心急如焚,欲要上前阻止,银霜却拦了上来,“你唤也没有用,她不会随你走的。再说,即使您强行去带,毁掉的也只能是您自己。”

听闻银霜所言,方才觉得他不全是坏人,又眼见逐月走进那道暗界之门,沁再也顾不了许多,撤掉身上的斗篷,快步上前,大声喊道:“母亲,母亲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银霜一把抓住了他,沁却依旧在撕心裂肺地喊着,满脸都是泪:“沁每日梦中都有母亲,今日终于得见,母亲再不要丢下我!”

似乎听到了什么逐月的脚步终于缓缓停下,转身望过去,空洞的眼里顿时重新注入生机,“母亲是我!我是你的孩子!”沁宛若一只小豹子在银霜手中挣扎着对着逐月喊。

光彩终于重新回到了逐月的脸上,然而来不及回头,那道光猛地将她整个人吸了上去。

“不要!”

电光火石之间,壠擎苍龙身跃上,毫不犹豫的一头冲进幻极光柱之中,一把抓住逐月的双足,大声吼道:“好好的活着!”用尽全力将她甩了出去。

逐月一阵头昏脑胀,等回过神来,人已经跌在地上,再看,那幻极光之柱已经消失,壠擎苍也随着那幻极光消失了。

擎苍哥哥!

逐月愣愣地望着眼前,伴随着壠擎苍的消失,那两道执念身影伴随着一地花毯也渐渐消失,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四周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片漆黑,逐月一下子想起什么似的爬起来抬步就要追,口里呼着“擎苍哥哥……”可是一双柔软的小胳膊将他的双腿牢牢抱住。

“不要丢下我,母亲!”逐月的心一下子柔成了一滩水,转过身去,眼里簌簌往下掉,她抱住了沁,泣不成声。

逐月哭的伤心欲绝,沁反而不哭了,大人似的,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安慰着:“母亲不要哭,你还有我。”

“母亲,沁带你回家。”

“母亲,从今以后,沁再也不会让你流泪。”

“母亲,再哭,我的衣服都要湿透了。”

“母亲,外婆有没有教过你,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一瞬间的大喜大悲全数涌上心头,打了个逐月措手不及,只能大哭宣泄,如今面对这样的儿子,再不忍,也得忍住。

擦了擦眼泪,端起儿子的脸,细细地看,看着看着,眼泪又簌簌往下掉。

沁用软软的小手一边为逐月擦眼泪,一边说:“不要哭,哭坏了眼睛就不好了。父亲已经不能视物了,母亲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逐月心中咯噔一下,问:“你说什么?”

沁退开逐月的怀抱,整理衣衫,郑重地跪倒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孩儿恳求母亲救救我的父亲。”

“他的事已经与我无关。”逐月淡然地说。

“可是他的事与孩儿有关啊,他为了救沁中了毒。眼睛看不见了。玉瑶峰有药,可是,依我看除非母亲点头,父亲是不会为自己上药治疗的。”

“这是他的苦肉计。”逐月说。

沁摇头,“不是,这是沁的苦肉计。父亲痛,沁也会痛。沁痛的话,母亲会痛吗?”

小娃娃这一番话早让逐月心疼不已,将沁搀扶起来,“回去再说。”

举目望去,哪里还有银霜的影子。

有断断续续的箫声传来,逐月心里一酸,眼里几乎又要落泪,再一瞧,她愣在当场。不知何时,箫声似乎带着无穷的魔力,悠扬的曲调仿佛一阵细雨洗礼大地,四周黑暗渐渐散去,荒芜大地渐渐泛出绿意,微风轻轻吹过,落叶轻舞飞扬,青草发出幽香阵阵。

旭日缓缓升起来,朦胧的光晕,青青的草地,悠扬的箫声,还有那橘红色阳光照耀下的绝世男子,他白衣墨发,他修长挺拔,他英俊无比,他如同谪仙,他如同天宫中走来,挺拔,尊贵,飘逸,绝美,让人不能正视。这一刹那,逐月以为自己回到当初。她以为再见时心不会生出半点涟漪,可是,那一刹那,她便知道自己错了。

他目中并无焦距,朝她伸出手来,手中有一只瓶子,他说:“原谅我,就为我滴进双眼。不原谅,就让我从此生活在暗无天日之中。”

“你……你也用苦肉计?”

麟霄稍稍一愣,便有一只小手拉上了他的大手。脆生生地说:“父亲,这一招我刚才已经用过了。”

麟霄恍然大悟,却并无愧色,更郑重地问逐月:“那月儿赶快告诉我们,苦肉计是否管用?”

“不管用!”本该气愤的话语却带上了一点笑意。

不知何时,花儿已经缓缓盛开,蝶儿围绕翩翩起舞。纤纤玉指捻起瓷瓶,两滴玉露滴入麟霄的双眸。

麟霄闭上眼睛,而逐月却回眸远望。擎苍哥哥,这一世,我负了你。如果有下一世,如果下一世我最先遇见的是你……

壠擎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醒来,眼前是一片模糊不清的白光,耳边是一团混乱嘈杂声。等他的意识彻底清醒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脑中有什么闪过,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抱住她,双手都在颤抖,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月儿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

突然有人粗鲁地一把将他拉开,一拳揍在他的下巴上,他抬头,便看见有一个满眼愤怒的男子对他狼一样的嘶吼:“欧阳烈你这个混蛋!亏你做得出!居然抱着轻轻一起跳海!要不是欧阳绝来得快,你早去见阎王了!”

蓝……殿焰?

娇小迷人的女孩冲过来抓住那个发怒的男子,安抚说道:“爹地,别生气了。”又瞪着他,“欧阳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已经没有气息了,吓死我们了。即使你是我师傅我也不会饶过你!你当我蓝水儿的眼泪是好骗的吗?”

那一闪即过的东西从脑海消失了,啊,是轻轻,医院宣布轻轻医治无效,再也无法醒来。他绝望了,于是从医院抱走轻轻,一起投了海。顾不得凶声恶煞的蓝殿焰和不依不饶的蓝水儿,他噩梦初醒似的重新扑到欧阳轻轻面前,小屏住呼吸小心的观察她,轻轻居然翕动睫毛,缓缓睁开双眼,嘴里喃喃说道:“擎苍哥哥……”

欧阳烈心里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欣喜若狂,激动万分,他慌乱地抱住轻轻:“你没事?太好了,你居然醒来了!”他将头埋在轻轻的肩膀上,不让人看见湿润的眼眶。半晌他又小心推开轻轻的肩膀,疑惑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欧阳轻轻被欧阳烈这么一摇又吐出几口水,完全清醒,皱起眉头说:“烈哥哥,你弄得我好难受。”脑中的疑惑再次消失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根本不愿意多想,又对着轻轻的脸颊亲了又亲,“欧阳轻轻,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永远不会!”

欧阳烈抬头望望四周,蓝殿焰,蓝水儿,还有欧阳绝都在,这一切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觉得一向冷酷如冰的大哥欧阳烈今天变得怪怪的,欧阳轻轻只是皱了皱眉,蓝水儿却忍不住调皮地问:“你是欧阳烈吗?怎么昏迷了一下,变了一个人似的。告诉你,这一次,你可要对轻轻姐好一些。”她竖竖小胳膊,“不然我可不饶你。”

欧阳烈的脑中有一个声音说:对,我是欧阳烈,眼前的是我的轻轻,其他的都不重要。想不起来也不要紧。

可是当他抱起轻轻衣衫轻扯时,却分明看见欧阳轻轻的肩胛骨上有一个“壠”字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