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之壠擎苍番外 75
作者:张小鹿      更新:2019-09-21 13:06      字数:4087

幽幽醉梦,袅袅情四,灵魂震撼,香壁契合。灵肉都似遭受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梦中,似有一股新鲜的血液滋润着他的每一条血管流入心脏宛如新生,他没有狂化之痛,他化作一条银色的龙,闪耀着耀眼的鳞片,冲破繁花,直冲云霄,长尾摆动中扬起无数绯红的花瓣,颀长优雅的身躯在天际徘徊,穿越重重云层,变换时不再承受狂化之痛,游动时不再承受刺骨之痛,他终于可以自由翱翔于天际,上天入海,于云中畅游。可是,怀中的人儿呢?

他猛地惊醒,从曼珠沙华的花毯上坐起,四周漆黑,安静的如同一座坟墓。只有他孤身一人,白衣微湿,如墨的长发丝缎般地铺在地上,散乱成一片,四周望去,哪有逐月的影子?低头,只有一条绯红的纱裙纠缠着他的白衣,他抚摸着那条烟纱绯裙,余温犹存,那是月儿的衣服,昨夜,是她吗?那么月儿人呢?他抓紧那条红衣,再望一眼,他惊的站起来!

他脚下的曼莎珠华从边缘开始正缓缓地枯萎,一点一点的像燃烧的火焰,赤红,绚烂,却一朵一朵的缓慢的在褪去颜色,由红变成灰暗,变成透明,然后,变成灰烬,风一吹,便消失与空气之中。他仿佛看到了月儿的影子正在变得透明,化为灰烬,消失与空气之中。

“不!”他慌乱地扑过去,半跪地上,用颤抖的双手捧住那朵花儿,小心地抚摸,前一刻还是鲜花鲜花,娇艳欲滴的,可是,手还未触到便成了暗灰色,化为粉末,消失在空气之中,只留一点余香缭绕。一朵接着一朵。

麟霄彻底慌了,害怕了,“不要不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银霜突然出现将那株曼珠沙华交给他,让他种在樱花林中,小心守护,让他每逢塑月之夜就带着金鳞守在这曼珠沙华铺成的花毯上,再痛再难熬也得在这樱花林中守着,总有一天他可以守到逐月。他终于把逐月抢回来了,又是一个塑月之夜,他在这樱花林中,曼珠沙华的花海中守她,等她,就在昨夜,他以为他已经守到她了,她那么温柔,香肌玉骨,缠绵温存如此真实,可是为何?为何会变成这般?整个花海在一点一点的枯萎,他的心越发害怕了。

仰头望天,浩瀚苍穹一片漆黑。夜,还没有过去,月,还没有出头,他颓然立于花海之中,长衣墨发直直垂下,随着夜风颓然而动,伸出手掌来,却没有一点狂化的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明月楼里传来一声惨叫。

是月儿!不知为何月儿回来之后一定要住在明月楼,那惨叫一定是月儿发出的!麟霄飞也似地冲过去,踏风追月,一眨眼便冲到明月楼,疾推开门,眼前情景却让他宛如当头一棒,整个人都被打蒙了。

在他面前站着的人,只穿一件皱损的绯色薄纱内衣,很显然,她的外裙正抓在自己的手中,而在他面前站着的人根本不是逐月,那人的面上的曼珠沙华正在一点一点的褪去,就如同樱花林中那么花海一样,随着面具的剥落,她的真实面貌也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

麟霄一下子红了眼,疯了一般的冲过去毫不怜惜的抓住她的胳膊,困兽般的嘶吼:“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做什么?月儿呢?我的月儿呢?你为什么假扮作她!昨晚樱花林里到底是谁?是谁?”

女子推开麟霄,疯了似仰头大笑:“哈哈哈……原来我设计了这一切,到头来只把自己搭进去,原来我走这一遭不过是为了做一次她的替身。”

麟霄声音冰冷,咬牙切齿:“你到底在说什么?琉璃你疯了是不是?你不是一直爱慕花千寻?为了保住你的清白不嫁赤炎国你情愿让我在父皇面前假意娶你,如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笑得泪流满面,凄楚无比:“他不爱我,他一点也不爱我。那日,在望江楼上我就试探过了。那个侍卫在走廊上轻薄于我时,他就在隔壁和花逐月谈话,听着外面有动静,而他居然看也没看我一眼抱起逐月翻身潜入另一个房间。”

“原来那一晚是你自己设计的?”麟霄惊讶道,顿时悔恨万分,想起那晚他是怎么对待逐月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不是!”薛琉璃疯了似的抱头大叫,浑身打着哆嗦环臂抱住自己。又神经质地,目中无焦距一般小声地说:“不是。我只是下了一点点剂量的催情药给那侍卫,那侍卫原本是受我控制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药散播到整个回廊,我才会被……”她眼里又冒出凶光,“这样也好,塞翁失马,我失了贞却让花逐月差点丢了命。谁让花千寻不管我,到头来害的她的逐月断指投江,哈哈哈……”她仰头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你瞧,这样多好!”

听着薛琉璃的话,麟霄早已悔断了肠子,他伸出手掌,他就是用这双手亲自折断了逐月的十指,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把逐月推入无底深渊。稍稍一想当日情形,心肝脾肺都绞到一起似的。“薛琉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可知道我一直拿你当做亲妹妹,为你你要步你姐姐的后尘。”

“不要提我姐姐!”薛琉璃双目狰狞的嘶叫:“是你负了她!为什么我们姐妹的命运如此悲惨……”巨大的愤怒仇恨与嫉妒将她整个人撕扯的不成人形:“我以为变成了花逐月的模样就可以让花千寻死心塌地的爱着我,跟随我。可是他却一味的只想要成全我和壠擎苍,我想这样也罢,我要利用自己的身份,牢牢地抓住壠擎苍,报复花逐月,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可是,可恶的壠擎苍居然也不买我的帐!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要这样?花逐月拥有一切,而我们姐妹到头来却一无所有遍体鳞伤!”

“你说什么?”看着薛琉璃的疯狂,麟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紧地抓住薛琉璃的手臂,严厉地问,“琉璃,你告诉我,月儿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昨晚上会是你?你脸上的花是怎么回事?那些曼珠沙华又是怎么回事?”

“她?”薛琉璃冷笑一声,眼神像恶毒的蛇蝎吐出的芯子。红唇里吐出让麟霄的世界天崩地裂的话语:“死了。”

麟霄整个人猛地僵住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茫茫白光蒙住了他的眼睛耳朵头脑,四周都是空气,他却不能呼吸,好一会儿他拼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将那蒙住眼睛耳朵头脑的白光驱散,缓过神来,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不对,她没死,她一定没死!银霜给我的一定是她的本命花,那些花儿还在她就不会死!”

不知何时薛琉璃脸上已经全是眼泪,笑的却更加可怕:“那你再看看那些花儿还能活多久?”

麟霄的心一下子又被掏空了,颓然地松开了薛琉璃地肩膀,是啊,那些花儿快要枯萎了,他突然眼眶赤红红的要滴血,困兽般地盯着薛琉璃一字一句说:“薛琉璃,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字一句宛若能够杀人的冰刀。

薛琉璃被麟霄的眼神吓住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神仙般的人物,恶毒起来可是如此可怕,就像地狱的魔鬼。眼里的冷光可以将人冻成冰块,她不自主地后退,麟霄的手已经伸向了她的脖子,缓缓收紧,“你要是不说,我会杀了你。”

脖子被扼住,喘不过起来,她困难地说:“你就是杀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反正我生不如死,我也不会让花逐月好过!”

麟霄眼眸如冰箭,声音也如地府而来的魔鬼,一字一句冷硬道:“我不仅会杀了你,而且将你们姐妹的尸骨挫骨扬灰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薛琉璃,你根本不了解我,为了达到目的我会不择一切手段。”

他的眼神太可怕,薛琉璃从来不知道麟霄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虽然强作镇定,可是她已经浑身在打哆嗦,从喉咙眼里挤出几个字:“好吧,我说……”

麟霄这才放开她。她抓住自己的喉咙大口喘气。然后坐在地上双臂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茫然地说:“我连替身都算不上,我只是一个容器,一个盛着她的本命花魂的容器。”她望了麟霄一眼,凄楚地笑,笑的泪流满面:“所以你昨晚要的人可以说是我,也可以说是她。塑月之夜,曼珠沙华的血液会注入你的体内,滋润你的每一条血脉,经过昨夜,你的塑月之咒便解了。”

心里隐隐早有预感,可是听薛琉璃亲口说出,麟霄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薛琉璃自嘲地凄笑:“那个花逐月的确与众不同,换做我是做不到。那日银霜救回奄奄一息的她,她只说一句话:此生只牵挂两件事:‘麟霄的塑月之咒和壠擎苍的望月之咒。只要这两件事了了,她的心愿也就了了。花逐月也不枉此生一行了。’”

“你怎么会……”麟霄整个人都呆了,喃喃道。

薛胭脂冷笑:“我正要找花逐月为姐姐报仇,谁想遇到正要找花魂容器的银霜,我们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不过,花逐月不会知道,装有她花魂的容器会是我,否则她死也不会瞑目的。逐月更没有想到我装了她的花魂之后没有回到你的身边,而是来到了花千寻和壠擎苍的身边。”薛琉璃望了麟霄一眼故意刺激道:“我想,她没死也差不多快被我气死了吧。”

麟霄一下子冲到薛胭脂的面前一把她抓起来,狠狠地瞪着:“不准你说!她不会死,绝不会!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里?”

薛胭脂笑道摇头:“我不会说,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再说,你找到她又怎样,她已经倾尽花魂之血为你解除塑月之咒,迟早是个死。你要是真的爱她,不如替她好好看好哪些花儿,花儿多活一日,花逐月就能多活一天,等樱花林里的曼珠沙华全部枯萎的那一天就是花逐月阳寿燃尽的那一日。这个时候,你找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麟霄一下子恍然大悟,一把甩开薛琉璃,一头又冲进了樱花林,疯了一样的为花儿浇水,培土,施肥,可是那花儿依旧一朵一朵地在枯萎,麟霄整个人疯了一样慌乱的培土慌乱的呼喊:“月儿你不能走,你不能死,只要你不死,随你怎样,天涯海角你在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我不找你也可以,我不见你也可以,只求你不要死……不要死……”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的双手在颤抖,他的浑身都在颤抖,到最后索性扔了花锄,扔了花洒,跪在地上用双手培土,护着那些花儿。

前尘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像刀子一样一片一片的剜着他的血肉……

她说:“麟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名叫逐月,你就是那九霄玄月,而我终将逐月而去。”

他说:“傻丫头,如果我是月的话,你又怎能追的上。”

她说:“能,一定能。只要是真实的,我一定追的上,抓得住。最怕……最怕我是水中花,你是镜中月,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说:“曼珠沙华,又称幽灵之花,花色炽烈,血色无比,浓烈的就好像无法消解的仇。麟霄,你知道吗?如果梦被碾碎了,曼莎珠华也会枯萎。”

麟霄跪着,晶莹的眼泪滴了下来,落入土里,消失不见。月儿对不起,是我让你的梦碎了,求你不要枯萎,不要枯萎!麟霄知错了,我不要仇,不要恨,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