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
怀中的爱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冰焰也宛若失去灵魂一般,只痴痴唤着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名字。完全沉浸在前世的思绪之中。“冥夜……冥夜……”所有的泪都已风干,剩下的只有掏心剜肺般的痛。
“冰儿……”
没有回应,倾天麟小心翼翼的再唤了一声。“冰儿……”
冰焰这才机械地抬起头,眼前男子让她如死的眼神里迸发出了一丝光,那分明是仇恨的光。“昊翼?原来你是昊翼!”这才记起谁是昊翼,昊翼是谁,她怎能不恨!
冰焰的眼神让倾天麟心中一痛,蹙眉道:“你……全部记起来了?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自己种下的罪孽可以随着无渊之城的覆灭而被永远的埋葬?”伤心欲绝的冰焰冷冷说道。
“我知道,这一生,倾天麟是来还债的。”冰焰心死,倾天麟更伤,冰焰随着壠羽烈的死去而死去,而倾天麟会随着冰焰的死去而死去。“随便你要倾天麟怎么做都可以,倾天麟这一世别无所求,只求能够护你在左右。”
“护什么?他已经死了,蓝冰焰也死了……”冰焰垂头望去,抚摸着爱人的脸颊,目光如死。
“不,他应该还有救。”倾天麟低头瞧着壠羽烈。
“你说什么?”
倾天麟走上前,探了探他的呼吸,又把了脉搏,说道:“虽然微弱的细不可闻,但是我确定他还活着。”
冰焰的心一下子复活,颤抖的将手小心翼翼探向壠羽烈的鼻下,微弱的呼吸让重新看到生命的光芒,她忙呼:“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帮忙!”
谁知倾天麟刚要动手,壠羽烈突然唇瓣蠕动。冰焰心头狂跳,将耳贴上,只听他说道:“七儿,等我……这一世……我一定护好你……这一世我一定把欠你的全部还给你……这一世我一定让你……幸福……”
“不要再说了壠羽烈!”冰焰的泪水疯狂而下,“不要再说了!”
壠羽烈却固执的继续:“等我……一定……等我。”说完双眼再次闭上。
冰焰大惊,仿佛壠羽烈这一闭眼再也不会睁开一般。
事实上也是如此,转眼两个月过去壠羽烈胸口的剑伤已经痊愈,人却没有醒来的迹象,宛若死了一半,只剩下微弱至极的心跳和呼吸。精通医术的花无错,精通幻术的花月皆束手无策。
随着时间的推移冰焰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下去。事到如今,唯一的解释就是因缘劫并没有破。事到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
她终于下定决心,她垂首,颤抖着手指缓缓摸着腹中已经足有十个月的胎儿,临盆的时间就早朝夕,可是,她不能让他出生。如果因缘劫没有破,那么孩子出生之日便是壠羽烈大限之期。想到这里,她不光手指在抖,她的全身都在抖着,她的手冰凉,她的身体也冰凉,她的眼神更是被迫的一点一点的冷下去,她绝望的闭目,拔出蟠龙剑。抑制住颤抖的双手,握住剑柄,朝着自己的下腹刺去。
“宫主你在做什么!”
送药进来的花无错大惊失色,冲上前去夺下冰焰手中的剑。“你在做什么?孩子即将出生,你怎么忍心?”
冰焰牙齿咯咯的打颤,亲生骨肉她怎么舍得?她怎么舍得!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她已经记起前世的事,可是壠羽烈依旧是这幅摸样,看来因缘劫根本没有破掉,孩子出生之日便是壠羽烈的大限,她不要,如果必须二选一的话,她宁可选择永远看不到孩子出生!
“宫主姐姐,那只是猜测,我们再等一等看看有什么办法?再等一等好不好?”花无错夺下冰焰手中的剑,“宫主姐姐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即使是这样,至少也要等到临盆的那一刻,如果壠皇陛下真的有异样再杀也不迟。”
蟠龙剑哐当落地,冰焰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一向坚强的她像个孩子般抱头痛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老天,你为何如此捉弄我,要我在孩子和丈夫间选择,我该怎么办?”
冰焰哭的肝肠寸断,花无错的眼眶也是红红的,“如今,我们只有等。或许宫主姐姐能够等到一家团圆的那一天。”
冰焰突然心头猛跳,她回头道:“你说什么?”
“我说……”
脑中一个激灵闪过,冰焰忽然振作精神,“对。”她跌跌撞撞的冲到壠羽烈身边,双手抓住壠羽烈的手说道:“我信你!我答应你的,我信任你!你要我等,我一定等。”她擦干眼泪,坚定的说:“壠羽烈,你要我等,我便等。你一定要让我等到!”
“皇后娘娘,雪皇求见。”
听到藏慕塑的名字冰焰的面色变得阴沉,拳头紧紧的握住。自从记起前世的事之后,她怎么还能平静。如果她知道藏慕塑就是锦儿,她怎会与他结拜?他们一家三口惨痛分别,无渊之城不复存在,魔界覆灭,壠羽烈现在生死难料,全部拜他所赐,试问她怎会原谅他,怎能原谅他?即使她的理智要她原谅,她的心也不允许。
尽管藏慕塑对此一无所知,但是她心里知道。眼不见为净的道理。
又看看花无错,冰焰说道:“你喜欢他吗?”
花无错想了想,然后摇头。
“跟我说实话?”
花无错说道:“在无错心里宫主姐姐永远是最重要的。”
冰焰道:“好,传令下去,从今日起,雪皇藏慕塑回到藏雪国,再也不准踏入金陵皇城半步。”
“为什么?”花无错问道。
“无错如果你选择藏慕塑的话,现在就可以跟他走,本宫不拦着你。本宫也会送上一份大礼,和本宫的祝福。”
花无错低头想了想,还是摇头:“无错不是说假的,在无错心里,谁也比不上宫主姐姐。”他又叹息道:“事实上在藏慕塑心里,无错也不过是个替代品,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也是宫主姐姐。如今,姐姐再不见他,他可真的要伤心了。”
冰焰清冷道,“我不想说为什么,你也不必知道为什么,你只需知道,你选择追随我就很难再见到他。”
“还有倾天麟,本宫也不需要她做壠羽烈的替身,更不需要他随身保护本宫,即刻起让他离开皇城回到海砂,同样不准踏入金陵皇城半步。”冰焰抬头望天,语气狠绝:“本宫不需要他赎罪,不需要他还债。从此以后,他是她,我是我。我们再无瓜葛。”她蓝冰焰早已不是当年的七色。她本就是狠绝的人。
“焰儿,你也要将我送走吗?我才是罪魁祸首。”花月走进来,说道。
冰焰看着花月,叹息道:“母后,我不必送走你,你的事到如今,你的心里是最难过的。”
“况且,我不准藏慕塑和倾天麟踏入金陵也不是因为恨。”她此前不理解壠羽烈的心情,以为他完全是出于吃醋,现在她明白了,留着他们在金陵,迟早会重蹈覆辙。她再不允许自己和壠羽烈因为第三人的插入而错过。再也不允许。
“宫主姐姐,那赤炎皇曲怀傲呢?”
冰焰喃喃自语道:“他是荒。我该怎么办呢?”
手中美酒,眼前美人,不能引起倾天麟一丝兴趣,仰起头,又将一杯苦酒咽下。没想到,最后,他连守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尽管海砂皇宫日日歌舞升平,只有倾天麟自己知道,没有她的地方,即使最奢华的宫殿也宛若死寂的地狱。
虽然相隔万里,可是,她的消息,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日三餐,她的喜怒哀乐,他一点也不会错过。正饮着酒,忽有侍卫来报,“启禀陛下。”
倾天麟将酒杯放下,只有这时,他的目光里才会放出一丝生命的光,“有她的消息吗?”
“回陛下,据金陵探子来报,皇后娘娘一切安好,壠皇还没有醒来,孩子还没有临盆。”
倾天麟缓缓蹙眉,“怎么会还没有临盆,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啊?再去探,务必一日一报。还有,寻找名医的皇榜贴了没有?”
“贴了。已经选了十名名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金陵皇宫里有花无错,恐怕用不着我们寻的这些个名医。”
“混账!让他们守着就守着,多一人多一份力。不知道女人生产是很危险的吗!”倾天麟暴躁的说道。仰起头又是一杯烈酒下肚,气结,扬起手将杯子猛地一摔!
他明知道冰儿不需要他,他明知道她对自己是眼不见为净,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他怎样才能守着她!怎样才能!
他只求能够守着她,为何这么一点奢求她都不允许!
“冰儿你好狠!你好狠!你知道怎样惩罚我才是最痛的!”倾天麟嘶吼着,拿起酒壶猛往嘴里灌。他推翻案子踉跄起身,脚步虚浮着朝着舞姬里撞,眼前舞动的女子似乎变成的冰焰,醉眼里,她巧笑嫣兮,她眼波流转,她舞姿卓越,她无尽风情,和冰焰几乎如出一辙,他几乎迷醉,疯了似的扛起那名舞姬,朝着寝宫走去。
倾天麟错将舞姬飘絮当做冰焰,封了皇后,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将错就错的原因。自飘絮怀孕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她一次,飘絮怀孕,可是倾天麟心心念念的只有蓝冰焰的消息,让他整日为之提心吊胆的也只有蓝冰焰。
他不能守着她,她不允许。可是他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守着她。
冰焰答应壠羽烈要等,可谁知这一等便是两年多,两年过去,壠羽烈没有醒来,她的孩子还是没有出生。
起初冰焰担心孩子过了生产时间不出生会惹出什么乱子,可是花无错瞧了又瞧,孩子心跳正常,一切正常,还是不是在她的肚子里玩耍,就是不出生。
冰焰苦笑,传说托塔李天王李靖的夫人怀胎三年才生出小哪咤,算一算时日,孩子也快有三年了,她不会也生出个小哪咤吧?
每日里除去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以外冰焰最爱做的就是守在壠羽烈的身旁,抚摸着腹中的孩子,陪着爱人说话,陪着孩子说话。
两年时间已经让她渐渐平静下来,她隐隐感到,或许这就是壠羽烈让她等待的原因,她隐隐感到,或许她生出的真是个不一样的孩子。因为她信壠羽烈。他说要将欠她的全部还给她,他说过,要将幸福带给她。
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