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皇后
作者:张小鹿      更新:2019-09-21 13:06      字数:5042

半空中,那绝世风采的男子赫然出现,一身银白衣袍,白玉腰带,如墨长发,周身银光浮动照亮了整个夜色笼罩下的森林,他一向温润如玉的眼神冷冷瞧着下方,声线温润却不怒而威:“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到底谁是你们的主子!”

“神帝陛下饶命!属下也是为君分忧,将这个人类……”异兽骑士慌忙磕头,连声说道。

“住口!”昊翼截断他们的话。“都给本座滚回去!”长臂一挥,一卷银色的浓雾将十兽十人笼罩,等浓雾消失,地上已经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

昊翼缓缓落地,衣袂翩然,风采盖世,他再也抑制不住似的脚下生风快速朝着七色走去。

七色自从昊翼出现便在看他。此时见着他过来,便也从雪豹的背上走下。

数月不见,那修炼了木系幻法的人儿更加美得让人屏息。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四周的一草一木都有了灵气,月光也沾染了七色华彩,围绕在佳人的四周,星星点点缠绵作伴。

周围很静,只有风吹花草簌簌作响的声音。玉树临风,潇洒飘逸的男子在快到七色面前时反而将步子放缓,放轻,生怕惊走了落入凡尘的仙子似的,秉着呼吸,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朝着她迈去。

他的动作虽轻,他的脸上虽然挂着微笑,可是,他的眼神是炽热的,充满了浓浓的占有欲和哀伤。

七色可以对他眼中的炙热无动于衷,可以对他眼神中的占有欲无动于衷,可是无法忽略他眼中的哀伤。心无端的也跟着微微痛了。

她蠕动双唇,轻声说道:“对不起,昊翼哥哥。”

一句“对不起”,含义万千,百味具杂,昊翼此刻却只想要摇着她的肩膀狂吼,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只要你将让你中了心魔的男子从心底连根拔起!然而,他知道,他什么也不能说,如果那样,只会将心爱的女子越推越远。

他果然什么也没有说,只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只用充满关爱的,痴恋的,哀伤的眼神望她。因为他太了解她,他太知道如果能够让她心动,或者说……心痛。他开口,声音轻得似乎被夜风一吹便散了,“这句对不起应该我来说,我没有保护好你。七儿,都是我的错。”

七色的心,果然更加痛了,却狠心道:“不,我不是你的责任。况且,我已经能够保护自己。”

昊翼的身体明显的一僵,这句话,已经近似于拒绝。只是一句话,却宛若一把带倒刺的利剑插进昊翼的心脏,再拔出来的鲜血淋漓。

即使痛不欲生,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优雅的笑。说起话来温柔中甚至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

“七儿果然是不可小瞧的。”

“恩。”七色轻声应着,微微垂首又抬起头,道:“昊翼哥哥,我要回去了。”

她担心冥夜回来得知她私自下山,又会大发雷霆。好不容易将两人的关系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不想节外生枝。她现在最重的事便是小心翼翼的守护好自己得来不易的幸福。

昊翼握着的拳头有些微微的颤抖,脚步生了根一般定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昊翼哥哥,你也该回去了。”

昊翼嗓子里仿佛被哽了一根鱼刺,只哑声说了一个字:“好。”脚步却没动,钉子般的站在七色面前。

七色知道自己这般很残忍,可是也深知继续拖泥带水更残忍,她咬咬下唇,一狠心,转身便欲要离去。

昊翼突然上前一步,道:“你等不到他!”

七色猛地一怔,猛地回过头来,瞧着昊翼。

昊翼只觉的被人强行灌下一壶莲子泡醋一般。苦涩中伴随着浓浓的酸涩,呛得他难以喘息。果然,只有关于那个人的事才能引起她那么大的反应。

他苦笑着朝着七色伸出手来,“想见他的话,随我来。”

人界的金陵国从未如此热闹过,一同来到这里的不仅有神界的神帝,魔界的魔尊,还有魔界大名赫赫的圣山圣女。不过,繁华过后,或许面临的,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在金陵,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壠皇今日迎娶的皇后娘娘是魔界的圣女。这一日金陵上下,普天同庆,万众欢腾,好一派盛世太平的热闹景象。

这一日正是新后册封大典。金陵皇宫华灯结彩,红毯铺地,主殿的飞檐上缀了成串的七彩玲珑绣球,长廊屋檐下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新修的金凤宫内莲花环绕,美不胜收。皇城街道鲜花装饰,灯笼挂满,官员百姓一缕身着节庆盛装,宫内宫外一片喜气洋洋。

吉时已到,壠皇壠城壁搀扶着皇后花月款步踏上红毯,接受百官朝贺。皇后花月似莲般美艳出尘,壠皇壠城壁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一对新人宛若九天仙人下凡。

歌舞奏乐,当两人相携欲要踏过正合大殿第一道玉石门槛时,壠城壁却大声道:“慢着。”将手一伸,“将朕的龙袍取来。”

早有宫人捧着龙袍双手奉上。壠城壁拿起明黄龙袍将手一扬,那龙袍在空中张扬起一股绚烂的弧度,便落在那高高的玉石所制的门槛上。

众臣不解,花月也不解。壠城壁却仰头哈哈大笑,然后对着花月温柔低语:“请皇后踏过。”

微微一怔,花月只觉得万千情思全然化成一股幸福的热浪冲进眼眶,罢了,神仙魔族活上百年千年又能如何,那千百年如死寂的生命如同枯木死渊,锦衣玉食,琼花玉瓦,不过都是囚禁行尸走肉的华丽牢笼,此生能够得这样一份真爱,即使坠入万劫不复,她也认了。然而,她却没有想到,事实,更加残酷。

就在她欲要踏过门槛之时只听天空一道响雷劈过,一道闪电正击中正合殿的飞檐,碧瓦飞裂,飞檐坍塌半边,碎散开来,那残砖碎瓦崩塌四溅。

花月面色顿时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月儿别怕,只是打雷而已。”壠城壁扶着娇妻柔声安慰道。

“轰隆!”又是一个炸雷劈过,花月又是一惊,浩宇之中,望着苍穹之下那朵浓重的黑云心里是又惊又惧。她知道自己的事终有一天会被魔皇圣君冥夜发觉,可是没有想到他来的那样快。

她转身跪倒在壠城壁面前。

壠城壁大惊:“怎么了,月儿。”

花月连连摇头,艰难说道:“对不起城壁,花月今生与陛下无缘,今日是断然不能和你完婚了。”

“你说什么胡话,月儿,不过是打了个雷劈中飞檐而已。”壠城壁急了连忙欲要扶起花月。

“不!”花月语气坚定,面上冷汗如雨,“我不能连累你和你的子民。我早对你说过,我是不属于人界的。”

壠城壁面色一紧,同样坚决地将花月托起紧紧抱住,“你说的朕早已猜到,朕不管你是人是魔,如今你与朕拜了堂便是朕的妻子,无论如何朕不会放你走。遇到任何事我们一起面对便是。”

花月心中感慨万千,然而再想逃脱已经来不及,望向天空,只见乌云密布,雷电交加,邪气滚滚,再往远处,只见天际的尽头隐隐的一片黑压压浓云滚滚而来,带着隐隐的暗红色的光线跳动,奔腾呼啸,翻云腾雾。

事到临头,她反而镇定了下来,面色清冷,她指着天际的尽头,说道:“城壁,快些放我走,然后让你的子民和军队全部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你胡说什么?我堂堂一国之君岂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要我做缩头乌龟那还不如杀了我!”

指着那些乌云,花月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开始发抖:“知道那是什么吗?”

壠城壁看了那一阵黑压压的乌云,心里发怔,只觉得那不似一般的云朵,却看不出端疑。他摇头,语气依旧坚定:“不管那是什么,我都不容许它们伤你分毫。”

花月绝望的闭眼:“它们不会伤我,它们会伤你们。”她再睁眼是双眸又是波澜不惊,冷声呼道:“好,让您们所有的勇士头戴盔冒,身穿密不透风的盔甲,双手也套上皮手套,若要对抗魔云,全身上下不得透出半点缝隙。城壁,你的金丝软甲也要全部着身……”

然而话没说完,下方已经传出官员宫女的惨叫声。

四名魔族男子,身着红色披风,面容绝美妖艳,修长挺拔,细腰窄背,带着那身绝采风姿绝和妖艳嗜血的气息站在魔云上方,忽而又和魔云溶为一体。尽管只是一瞥,花月已经认出,那便是污血王子,荒、芜、污、秽。

浓密的黑云渐渐逼近,近看起来这并不是什么黑云,而是暗红色的浓重的血云!就像一锅煮的沸腾的深红色的油。

仔细看来,血云里似乎带着某种张牙舞爪的魔鬼气息,沸腾叫嚣!那层血云如同深海浪花,不停翻动,终于,万点浪花承受不住魔嚣的重压,从天洒下,化作漫天血雨,呼啸着扑向地面。

花月抓起壠城壁一跃而起,踏着流风一路行到正合殿内,对着壠城壁道:“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出来。”

壠城壁将宝剑猛地拔出,呵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花月见壠城壁坚决,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道:“只求自保。”

说完花月也不顾壠城壁,便朝着那血云挥着白绫劈砍而去。血云被劈砍出狂肆的叫嚣,张牙舞爪的下起更加猛烈的血雨来。

漫天血雨就像最为强烈的硫酸,下方的宫殿长廊,灯笼玉石,树木花草,人群马匹,被那血雨一沾便冒出浓烈的烟雾,然后化作一滩烂泥,如蝼蚁般的宫女侍卫四处逃窜。尖叫声哭喊声响彻整个皇宫,状况惨不忍睹!

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情景,壠城壁几乎发疯,带领死士,挥剑而上对抗着不时向他叫嚣而来的魔云。

花月法力虽强,但是对手是荒芜污秽四位污血族的王子,只能勉强应付哪能阻止他们将血云袭击的地方蔓延。

很快,不仅是金陵皇宫,就连皇城街道也是一片狼藉。偌大城池,仿佛前一刻还是锦衣玉过的美艳少女顿时变成了一个肢残脑缺衣衫褴褛的乞丐。

百姓死伤无数,瓦舍残破不堪,地上片草难生。

花月伤心至极,对着荒芜污秽道:“四位王子欲要捉拿花月,花月无话可说,花月在此,任凭处置,为何伤及无辜?”

荒芜污秽道:“这是圣君对你的惩罚。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血雨狂袭,魔云叫嚣,气焰更甚。

当昊翼带着七色骑着银麒麟来到金陵皇城上空时,入目的便是这般不堪的景象,入耳的便是这般不堪的话语。

花月见了七色宛若溺水之人见到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冲上前去,伏倒面前,苦苦求道:“七色公主,求求您,只有您能够让圣君陛下收回成命。求求您!”

眼下景象让七色头皮发麻,欲要作恶,昊翼捂住七色的眼睛,将手指一弹,一道银光射出。一团受了血云袭击的百姓顿时粉身碎骨,随风蒸发。

“你在干什么!”七色抓下昊翼的手,顾不得回答花月,一把又抓住昊翼再次准备举起的手,阻止他继续袭击。愤怒的叫道:“你该对付的是那片该死的魔云!而不是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她又对花月说道:“我一定帮你。”

一团魔云袭向花月,不等花月去躲,壠城壁以身扑上,不顾性命将花月完全护住,此情此景让七色动容。她更加愤恨的对着昊翼说道:“昊翼哥哥,不要对付那些百姓,对付那些魔云。”

“你瞧。”昊翼将银麒麟飞行的高度猛然下降,让七色足以看清下方的情况。

一股刺鼻的血腥从下方传来,七色低头望去,顿时大骇!那些受了血雨袭击的百姓全部变异,他们的眼眸成了毫无焦距的血红色,他们中有的人的体积甚至放大的数倍,身上长出了暗红色的鳞片和黑长如利剑的指甲。

“怎么会这样?”七色一时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愤恨,对着荒芜污秽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话音未落,只听银麒麟嘶鸣一声,快速的左右摇晃着身体,躲避着袭击。

原来那些长着鳞片的变异者身体依旧在持续生长,很多人的体积已经高的像一座小山,他们伸出带着鳞片的臂,瞪着血红的眼,露出黑色的长而尖锐的利爪,对着昊翼和七色发起攻击。银麒麟就像万千可怕巨人中一只不起眼的小飞蛾,只能凭借身体的灵活而穿梭在那些鳞片巨人的利爪和指缝之间。

荒芜污秽见着七色愤然的模样,犹豫着该不该收起攻击,显然他们是左右为难,是继续执行冥夜的命令,还是听他们的主人七色的话,而且七色方才那句,“你该对付是那些该死的魔云!”让荒心头真的开始发荒。七色看来讨厌他们了。

然而,荒芜污秽住了手,那些受了袭击变了异的百姓却没有住手。

哗啦一阵狂风,鳞片巨人的利爪紧贴着七色的头顶掠过,七色条件反射的食指一点,绿丝射出,劈开一道耀眼的光芒,将那巨人的手臂截断!

巨人断了手臂,怪异瘆人的嘶吼一声,喷射出气味难闻的污血,向着七色扑了过来,其他巨人也受到了鼓动,扑哧扑哧的从鼻子里喷着气,龇牙咧嘴的纷纷挥出手臂,像是抓一只蜻蜓或者蝴蝶一样,张开魔爪试图将骑在银麒麟背上的两人抓住。七色默念口诀,火舞曼陀罗的种子跳出锦囊,种子暴露在空气的一刹那迅速蔓延生长,刚劲坚韧的藤蔓枝叶缠绕在银麒麟的四周做了一个严密的花笼阵势,将她和昊翼困在花笼中间,包裹的密不透风。

荒芜污秽见到此番情景更是心里很不是滋味,心忖,自己这般倒成全了昊翼,然而还不等他发飙,已经有一个冷酷的足以冻结整个城池的声音带着实质的含义朝着那个花笼阵势直直撞去,“你好大胆子!”

话音落,花笼阵势冻结成冰,瞬间迸裂,碎成朱玉。

不用想,能够轻易以声音破掉木系幻法的人,三界之中除去冥夜,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