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小别新婚相思和闲愁~
作者:意忘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71

“小舅,你怎么了?怎么了!”

舒阳原本是不解地看着他,见他忽然伏倒在床上,不由急得要爬起来扶他:“小舅,我、我去叫裴姨回来”

“不许、不许去!”

舒景悦一手拽住她,仰起脸来,面上的神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定定地摇头,抱着她按向自己肩头:“我没事没事。”

舒阳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生了什么事,她才退了烧,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却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甚至也不知道外面来了又走的人是谁。听到舒景悦不断说“没事”,脑子里糊里糊涂地绕了一团,喃喃地叫了一声“小舅”,就又睡了过去。

裴宁回来的时候,舒阳也正好睡饱了爬起来,下意识地抬头去找舒景悦,见他像平常一样给裴宁盛饭打水洗脸,不像有事的样子,想了想没能想明白下午生了什么事,也就把这事丢开了,转头向裴宁张开手臂要她抱。

裴宁把她举了起来,伸手在她额上探了探温度,才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不错啊,到底是年轻人,好得挺快的啊”

舒景悦在一边听着两人“没大没小”地玩笑着,摆好了碗筷才扬声打断她们:“吃饭,快点,不然要冷掉了”

“好,吃饭去,”裴宁朝他笑笑,把舒阳抱在手里带到桌边,见他手里还抓着一把豆角在剥,便一手拉着他坐下来,递了帕子给他擦手:“等会再弄,一起吃。”

“唔,我不饿,你们先吃吧。”

裴宁拧起了眉,有些强势地拿走了他手里的东西,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哪,伤了胃伤了身体,可就不是一两天能补回来的了。”

她怕他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话里也就带了一分薄责,好在舒景悦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倒是很顺从地坐了下来。只是吃了几口就有点食不下咽的模样,嘱咐了舒阳过会儿记得喝药就先回屋去了。

裴宁陪着舒阳吃过饭,送了她回她自己屋子,进了屋就听到舒景悦悉悉索索翻动针线盒子的声音,不由扬起一点笑意,坐到他身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帮他拨亮了灯花。

“不高兴我当着小阳的面说你?”

“没有,”舒景悦头也不抬地回答,往灯下凑近了一点,在线尾端打了个结,把多余的线在火上烧断了,才展开来提在手里看,朝着裴宁身上比画了一下:“就是刚刚不觉得饿”

裴宁见他把藏青色的衣服在她身上比画了一会儿,眉头舒展着露出了一点笑容,不由自主地抬手搂住了他:“这才刚入冬呢,哪里就这么急着做衣服了这时节天气变化,你身子不好,自己多歇着点才是真的”

舒景悦原本有些软软地靠在她怀里,听了这话却硬是直起了腰,扳着她的手臂强自抬起头来看向她:“我好手好脚的,又不是什么一点家事都不通的千金贵公子,要你这样供菩萨一样供着做什么?”

裴宁对他的反抗有点莫名,本不想多说,转头想到下午夏初妆十万火急地把她找去说的事,一时又有点犯难,揉了揉额角,动了动唇,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是怕你不晓得顾着自己身子,累病了可怎么好?我今儿答应了夏小姐,要往苏州去一趟的,”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裴宁似乎有些迟疑:“只是这一去,恐怕来回最少也要一个多月,能赶在年前回来就不错了,你现在就这么不当心自己,我出门在外,怎么放得下心?”

“要去苏州?”

舒景悦愣了一下,面上表情明显地滞住了片刻,讷讷地重复了一遍,眼里竟有点茫然,裴宁一直看着他,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样子,看到他一下子藏不住心底深处的依恋,露出这样失神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是喜还是忧,甚至开始考虑起自己下午的答复是不是错了。

幸而舒景悦很快帮她做了决定,一瞬间的怔愣后,男人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她:“我天天在家里待着,能有什么事?你只管放心去就是。”

裴宁迎着他定定的视线点了头。除去秦晚瑜外,她接到的一笔“生意”,竟然是来自苏州的,要说陌生,倒也不算陌生,那东家是负责给贤良祠做金身泥塑的,也到扬州的工地来看过几回,前几个月看着她们忙忙碌碌却不出“成绩”,还把她当游手好闲的纨绔世家女,这两个来月眼看着工地上平地起高楼,才托人向秦晚瑜打听她的来历,想托她帮忙给家里的园子督工。秦晚瑜也就成*人之美,帮她介绍了这笔生意。

只是那东家的新园子建在苏州,她要是接了这事,就不得不在苏州待上一段时间去现场勘测作图,再加上路上来回,说不定连新年都来不及赶回来和舒景悦他们一起过。

“等这桩生意做完,咱们就能买间自己的屋子了,”裴宁知道他定然不肯让自己因为他的事而影响了外头的生意,也知道他定是会让她应下这桩事的,因此也只好跟他多说几句嘱咐的话:“可你要再这样对自己的身子不上心,我就宁可不去了。”

“胡说,你本就该是人上人的,怎么好守着我这么个半废的人不上进,”舒景悦拍开她的手,忙着要站起来:“什么时候走?我这就给你收拾东西天冷了,棉衣也要多带两件的”

“你才是胡说呢,”裴宁打断了他的话,低头揉了揉他的头,带了点恼,却舍不得真的弄疼他:“要是你身子差了,我就算挣下了再多家业,又能有什么用?还不如咱们一家子守着苦日子过下去呢”

舒景悦还要再说话,却被她蓦然俯身吻住了,不是平常那样温吞柔和的亲吻,而是绵长而深入的,像是要围追堵截,把他的气息都带进自己的唇齿之间。

“嗯、嗯你做什唔”

“教教你什么叫祸从口出,”裴宁声音略有些哑,翻身把他虚压在身下,拧着眉头俯下身去:“咱们一家人本就是一体的。你再说那种糊涂话,我是要跟你置气的。”

舒景悦被她迫得改了呼吸的频率,声气有些急促,眼角也因为短促的呼吸而蒙上一点湿润的光泽,拧着眉试了试,也还是支不起手肘,只得放弃了,微微喘息着看她。

裴宁跟他贴得极近,只觉得就算隔着两人的衣物,他胸口的起伏都清晰可辨,颀长的身体在她的角度看下去,才显出往日里绝不会出现的瘦弱。也只有这样拥着他的时候,才能感觉得到。

他在床弟之事上从来不肯主动,裴宁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也能猜得到是因为以前的事,因此从来也不会有让他为难的举动,总是规矩到有些刻板。然而此刻却像是有些激狂,把他折腾得几乎是筋疲力尽了,睡着了都还微微皱着眉,伸手想要往腰间去拂开她的桎梏。

苏州跟扬州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很相似的,裴宁随着那东家家里的马车到了苏州后,是很有些新奇的,在她的“知识系统”里,苏州就意味着拙政园、虎丘、沧浪亭意味着江南园林建筑的集大成者,那些园林在后世也基本上在最大程度保留了原先的面貌,大气磅礴者如虎丘,小巧玲珑者如留园,精工细雕的还有拙政园堪称典范。

裴宁用了两天时间请了那位东家带她走访了几个富商的院子,才现这个世界虽然在文明进程上与南宋类似,此刻的苏州却还没有那些后世留名的园子,若是她想要偷工减料,完全可以把教科书上作为样板的经典园林拿出来充数的,那样的话,想必更有可能惹人“惊艳”,得到更多赞誉,还能早些交工回扬州去。

但她并不想这样做,不是对“抄袭”后世的成果存在什么内疚或羞愧,而是觉得现在并不是她能够“惊采绝艳”的时候。有得必有失,若是借用了那些“成果”,随之而来的,恐怕还有不可避免的“麻烦”,这次她或许“锋芒毕露”了,之后的所有行为却更有可能成为许多人关注的“靶心”。

在没有能力抵挡住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不能把自己,把她身边的舒景悦和舒阳,暴露在危险中。

“裴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这么快就把图画好了?”

“刘东家过奖了,”裴宁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视线转到窗外,便被纷纷扬扬飘落的鹅毛大雪吸引住了:“已经叨扰您一个多月了”

“呵呵,这算什么?等我这园子建好了,你要来住多久都行啊,”那胖胖的东家是个爱说爱笑的人,把图纸递给边上的工头们开始研究,就又转回来和她说话:“要不你就在这里过了年再回去,苏州城里蛮热闹的,一过年我就让她们开工,你也来看看,怎么样?”

裴宁一怔,思绪从窗外拉回来,忙起身推辞:“刘东家说笑了,秦知府那里贤良祠也快要完工了,我该早些回去的。”

“哦,你要这样说,我也不好再强留你了,”刘晨笑道:“这次全赖你帮忙了,等雪停了我就命人套车送你回去,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我帮得上忙的,尽管跟我说。”

裴宁笑着谢过了她,虽说只是场面上的客气话,但毕竟多个有交情的人比多个敌人要好得多,何况她现在正是需要结交这方面人物的时候。若是她以后要想靠自己的这点“技术”来经商,贤良祠那边共事的那些工头,还有刘晨这样各类原材料的供应商,都是不可缺少的臂助。

大雪一连下了一天一夜,裴宁在床上躺一会儿起来坐一会儿,眼看着外面的积雪把雾蒙蒙的黑夜印得一片雪亮,等得雪终于停了,已经快到天亮时分,竟睡也不是,坐也不是,反复折腾了一会儿,索性起身出了屋子,团了一些雪在手里,远远地朝树枝上砸上去。

枝桠因为雪球的撞击而颤了颤,簌簌地抖落了不少白雪,思**的情绪就随着这样的动静儿变得愈地不可遏止起来,听到前面有人来说东家请她过去时,裴宁已经在屋子和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两三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