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措手不及
作者:路苔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313

想要请花陀出手相助的想法刚刚在杜蓝的脑海中冒出,就立刻被她否决了。&ldqo;不行,我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把玉佩弄到手。&rdqo;杜蓝身为盗圣后人的骄傲,不容许她向人求助。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春妈妈那独特的粗哑中带着一丝尖细的嗓音响起:&ldqo;乖女儿,走快点,叶少爷和花公子都在上面等着呢。&rdqo;

一听到春妈妈的声音,花陀的整张脸都白了。杜蓝同情地看着花陀,心道:&ldqo;花师兄真可怜,现在都听&lsqo;春&rsqo;色变了。不过&hllp;&hllp;这位春妈妈还真的有点&hllp;&hllp;&rdqo;想到春妈妈白生生的大脸盘上咧着红唇的笑容,杜蓝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可是,现在这张让杜蓝和花陀都有点过敏的脸已经带着那灿烂过头的笑容出现在了楼梯口,红唇翻飞着走进屋来:&ldqo;来了来了,让叶少爷和花公子久等了。花奴,快过来,这位是叶少爷的朋友花公子,专程来听你弹琴的,你可要好好儿表现。&rdqo;

花陀战战兢兢地抬起眼来,当他看见春妈妈身后站着的花奴时,两眼突然就放出光来。叶啸楼得意地轻笑,对春妈妈挥了挥手,春妈妈便扭摆着肥臀笑嘻嘻地离开了房间。

白衣胜雪的花奴,半垂着眼帘行了一礼,鬓边的白莲形发饰也随之轻轻地颤动。而后她缓缓地抬起眼来,如烟似雾的眸子看向花陀,却根本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只是轻轻地道了句:&ldqo;花奴见过二位公子。&rdqo;

可是,当她的眼睛扫过叶啸楼身后站着的杜蓝时,眼中便如那投入石子的水潭般泛起了层层生动的水波,微笑道:&ldqo;蓝儿妹妹也来了。&rdqo;

叶啸楼似笑非笑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懒洋洋地道:&ldqo;枉我每次来一掷千金,看来,我叶某人的面子,到了花奴姑娘这里,却还不及我家里的丫鬟。&rdqo;

杜蓝对花奴勉强笑了笑便立刻垂下头,脸上呈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非常知趣地闭着嘴不吭声。花奴见状,抬起如云的水袖,半掩着唇轻笑道:&ldqo;花奴不过是与蓝儿妹妹投缘,又蒙她不弃结为姐妹,并非故意怠慢叶公子。&rdqo;

花陀这时似乎终于从初见花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忙接着花奴的话道:&ldqo;难得花奴姑娘轻千金而重情意,叶兄,莫非你还要与自家的丫鬟吃醋不曾?&rdqo;

叶啸楼撇了撇嘴,懒洋洋地笑道:&ldqo;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反倒是花兄你,刚一见面就充当起了护花使者,只怕今天没打算离开春花楼了。&rdqo;

花陀轻轻地摇着扇子道:&ldqo;如此,就烦请叶兄做这个东道了。&rdqo;

花奴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冷,转身走到琴凳上坐下,淡淡地道:&ldqo;花公子恐怕是误会了,花奴虽然流落青楼,却是卖艺不卖身的。叶公子并非第一天来春花楼,怎么也如此调戏?二位公子若是来听琴的,花奴就此献丑一曲;若是二位公子有其他想法,还请找这楼里的其他姑娘或者另往他处。&rdqo;

不待叶啸楼有所表示,花陀抢先开口道:&ldqo;花某失言,请花奴姑娘莫怪,我自罚酒三杯。&rdqo;他一连喝了三杯酒,这才笑道:&ldqo;花奴姑娘如果不生气了,还请抚琴一曲。&rdqo;瞧他脸上的神情,哪里是罚酒,分明就是甘之如饴。

花奴浅浅一笑,伸指拨弄琴弦,一串串悠扬的琴音从指尖流淌出来,珠圆玉润似涧中清流,宁静致远如暮鼓晨钟,余音绵长若山中幽谷回声。一股宁静祥和的氛围笼罩着春花楼,让人几乎以为这里不是青楼,而是道德大堂。

杜蓝听着琴音,心思飘飘扬扬,仿佛又回到了天青峰,突然间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触,眼角余光便又不自觉地瞄向叶啸楼的腰间。此时叶啸楼正倾听琴声,脸上的神情中竟然透出几丝淡淡的哀伤来。

&ldqo;他&hllp;&hllp;也会有伤心之事吗?&rdqo;杜蓝无意间瞥见叶啸楼的神情,心中突然有些淡淡的惆怅。不过,她立即轻轻地摇了摇头,扔开了这个可笑的想法。在她看来,这位把无价之宝血玉佩挂在腰间招摇过市的浪荡子,只会使别人伤心,却不像是为别人伤心的人。

一曲既罢,花奴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行了个礼,轻启朱唇道:&ldqo;叶公子和花公子请自便,花奴告退。&rdqo;她举止之间的仪度,虽然妩媚到了极点,却是半点风尘气息都没有。如果不是身在春花楼上,任谁也只会认为这是哪家大户的闺秀。

杜蓝悄悄地打量着花奴,心中便有了几分疑惑。像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子,怎么会到这尽是男人的春花楼里来的?难道,在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下,也隐藏着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一念及此,杜蓝看向花奴的眼神便真诚了许多。以前她虽然是因为无法拒绝才和花奴做了姐妹,但心底深处却是看不起这样的青楼女子。但经过今日,看见花奴能当面斥责叶啸楼和花陀的调戏,便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敬重之心。

花奴却对着叶啸楼展颜笑道:&ldqo;叶公子该不会介意再将蓝儿妹妹借与花奴片刻吧?&rdqo;

叶啸楼看了杜蓝一眼,懒洋洋地道:&ldqo;花兄都称赞姑娘重情重义,如果我不应允,岂不是显得我小气又没情意?蓝儿,这里不用你侍候,你去吧。&rdqo;

花奴微笑着走过来,亲热地牵着杜蓝的手往隔壁的房间走去。而花陀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花奴,眼珠子似乎都转不动了。

叶啸楼轻咳了两声,邪邪地笑道:&ldqo;咳!咳!花兄你的定力可是大不如前了。&rdqo;

花陀神情自若地回答:&ldqo;如此佳丽,难道叶兄你不动心?你我兄弟互相知根知底,叶兄你也用不着自诩柳下惠。&rdqo;

叶啸楼嘿嘿一笑道:&ldqo;我从来没想过要学那柳下惠。&rdqo;

花陀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和他的长相极不相称的不怀好意的笑容,缓缓地道:&ldqo;像花奴这样绝色的佳人叶兄都不动心,莫非是力不从心了?要不要我给孙大娘写个方子,让她给你熬两剂药服下,保证你精力充沛,夜夜成欢?&rdqo;

叶啸楼臭着脸道:&ldqo;有那种好方子,花兄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精力好得很,用不着花兄操心。&rdqo;

&ldqo;是吗?&rdqo;花陀怀疑地问:&ldqo;今晨叶兄容颜憔悴,似乎心火郁结,难道是我看错了?&rdqo;

叶啸楼轻轻地撇嘴道:&ldqo;看来花兄是嫌喝这清酒没味道。嗯,叶庆,你去把春妈妈叫上来,让她陪花兄喝两杯。&rdqo;

&ldqo;&hllp;&hllp;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有叶兄相陪,喝酒何用找别人?&rdqo;花陀的脸色微微一变,忙举起杯来劝酒。同时再扔给叶庆一个小瓷瓶。

叶庆收了好处,收住脚低声道:&ldqo;花大哥,要我说呀,你这是何苦呢?虽然你在外面好大的名气,可是跟咱们少爷在一起时,哪次你又占过上风?我们少爷倒不是说花奴姑娘不好,只是山珍海味吃得腻了,想尝尝清淡小菜。&rdqo;

花陀会意,笑道:&ldqo;方才我正觉得奇怪,叶兄怎么不带玉笺姑娘或者凝香姑娘,偏偏带了这其貌不扬的蓝儿姑娘出门,原来是想换换口胃,难怪!&rdqo;

叶啸楼脸上浮起一抹嘲弄的冷笑,懒洋洋地道:&ldqo;是不是清淡小菜,还要尝了才知道。&rdqo;

花陀的眉毛&ldqo;倏&rdqo;地挑起,诧异地问:&ldqo;难道说,这碟小菜,叶兄还不曾入口?&rdqo;

叶啸楼微微一笑,笑容里是满满的自信:&ldqo;酒是醇的香,女人也要慢慢地来才有趣。&rdqo;

花陀大笑:&ldqo;妙哉!叶兄此言,当可为风流士子之典范。&rdqo;

两人在这里讨论得投机,隔壁房里,杜蓝却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想抽出被花奴握在掌心的手。这时她才注意到,花奴的手虽然细滑柔嫩,却比她的手大出好些,不过花奴的身量比她高出不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花奴握着杜蓝的手,和杜蓝并肩坐在一张软榻上,温柔地笑道:&ldqo;前两天听说妹妹你病了,我本来想来探望,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怕给妹妹添麻烦,只好早晚替妹妹祷告。今日见妹妹气色如常,总算是放心了。&rdqo;

杜蓝心里一热,也不想着甩开花奴的手了,抬起眼来瞅了瞅花奴,又望望四下无人,便小声地问:&ldqo;姐姐,我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如实相告。&rdqo;

花奴笑得如果月下的白莲:&ldqo;妹妹只管问。&rdqo;

杜蓝抬头对上花奴如烟似雾的双眸,认真地问:&ldqo;姐姐,你想不想离开这里?&rdqo;

花奴微微一愣,定定地看了杜蓝一会儿,便轻轻地垂下眼帘问:&ldqo;这种事,由不得我想不想。&rdqo;

咬了咬唇,杜蓝又问:&ldqo;如果要替姐姐赎身,不知要多少银子?&rdqo;

花奴又愣住了,过了片刻才苦笑道:&ldqo;如果春妈妈要数万两白银,妹妹你有吗?&rdqo;

&ldqo;我&hllp;&hllp;没有,可是我们家大少爷有呀。&rdqo;杜蓝眨了眨眼,心中大骂春妈妈太过贪婪,嘴里却安慰地道:&ldqo;或者,我可以说服我们家大少爷,让他替姐姐你赎身。&rdqo;

&ldqo;叶少爷?他会吗?&rdqo;花奴呆呆地问。

&ldqo;我想&hllp;&hllp;也许会吧。&rdqo;杜蓝回答得吞吞吐吐。她可不认为叶啸楼会平白地替一个青楼女子赎身,不过,以他的名义出面办这件事情,应该可以吧?几万两银子,对于杜蓝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花奴淡淡地道:&ldqo;蓝儿妹妹不必如此,其实,就算有银子,春妈妈也未必肯放人的。&rdqo;

杜蓝一想也是,花奴弹一曲琴的收费就高达千金,几万两银子,春妈妈还真的未必放人。咬了咬牙,杜蓝坚定地道:&ldqo;姐姐,在这里总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一定可以替你想到办法。&rdqo;

&ldqo;你?&rdqo;花奴深深地望了杜蓝几眼,忽然问:&ldqo;蓝儿妹妹,你是不是嫌弃姐姐的身份?&rdqo;

杜蓝回望着花奴,摇摇头道:&ldqo;不是,我只是觉得姐姐不应该埋没在这种地方。&rdqo;

花奴忽然笑了,那笑容就如一夜春风后开了满山的梨花,清淡中带着一丝春天的暖意:&ldqo;妹妹,这时候的你,才像是本来的你呢。&rdqo;随后,她将头凑到杜蓝耳边,轻轻地道:&ldqo;妹妹本是仙子一般的人儿,却何苦整天戴着面具,这样岂不是比花奴更加可怜?&rdq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