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伯根兰特旅馆(一)
作者:曾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11

伯根兰特旅馆是利兹巴赫镇最大的旅馆,位于偏僻的一角,与镇子有点距离。它是由一座有上百年历史的贵族住所改造的家庭式小旅馆,主体是一座三层高的楼房,前面和两边的建筑是连在一起的。

走进大门,先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洪长生打量了一下,里面的装饰非常简朴,而楼梯墙上挂着的几副人物肖像画显示着这座房子的历史。

负责接待的是旅馆老板,一个叫桑多尔的老头,他做了一番登记后开出来四间房间纳德婉言拒绝了洪长生的好意,然后不知从衣服的哪个角落里摸出十几张福林,递给了桑多尔。

四个人回到各自的房间,稍事洗漱和休息了一下便相约走了下来吃晚饭,洪长生三人都换了一套衣服,而伯纳德依然穿着他的长风衣,手里抱着他的宝贝建兰。

旅馆的饭堂在大厅的一角,是左边一间偏房改造而成,与大厅相通。四个人在长方形的饭桌上坐下,旅馆老板娘桑多尔夫人,一位肥胖的大妈端着食物过来了。一人一份分量十足的土豆泥,一份煎牛扒和一份蔬菜沙拉,外加一份牛肉汤,佐酒是匈牙利非常有名的埃格尔葡萄酒。

洪长生端起桌上的酒杯,在手心里轻轻地荡了一下,现这葡萄酒香味浓郁芬芳,色泽犹如鲜牛血,真不愧它的名字-牛血酒。

“这是勇者的酒,也是匈牙利人最爱喝的葡萄酒。”伯纳德轻抿了一口,然后介绍起这葡萄酒的来历,“一五五二年九月,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包围了埃格尔城堡,勇敢的埃格尔勇士决心与敌人决一死战。他们在战前痛饮埃格尔葡萄酒,以致于他们的铠甲和胡须都被酒给染红了。当他们出战的时候,土耳其人被这些红色的勇士吓倒了,惊呼道‘不得了了!这些匈牙利人喝了牛血要拼命了,快跑呀!不然,他们就会象牛一样地把我们踩死!’,然后全军败退。”

“是不是这样?桑多尔夫人。”伯纳德转过头去问道。

正在给四人上菜的桑多尔夫人用不是很流利的英语答道:“是的伯纳德先生,你真是知识渊博。”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深有感触的洪长生不由地念了一唐诗,但是他必须花费十几分钟用英语向好奇的鲍里斯、李和伯纳德解释这诗的意思和意境。

“真是太美了。”懂中文的李不由地赞叹道,“中国的诗词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而理解这些信息必须要挥丰富的想象力,还要用人生经历去体会。”

“你懂中国诗词吗?”鲍里斯反问道。

“不懂。但是我有女人地直觉和感性。”李翻了一个白眼回答道。

“中国人太含蓄了。他们从来不愿意直接表达自己地感情。宁愿把这些感情隐藏在对山水、对事物之中。”看到鲍里斯哑口无言后。李继续表自己对中国诗词地感触。而且说到这里地时候还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细细品酒地洪长生。

“含蓄?和我们苏格兰人一样。但是我们苏格兰人恪守秩序。而中国人却是追求一种心灵上地宁静。”伯纳德也表了自己地感言。

“伯纳德。看来你对中国真地解。”洪长生放下酒杯说道。

并不了解。还有很多神奇地东西我不了解。我只是尝试用心去体会。”伯纳德喝下两杯牛血酒后。脸上变得更加潮红。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男女的争执声,随着脚步声这争执声也越来越近,很快,一对年轻的男女出现在楼梯的拐角。那位穿着睡衣的年轻女子在楼梯上端指着下方的年轻男子一顿怒斥,说到后面激动的女子开始往下扔东西,那是一个不大的皮箱,还有一个旅行包和一支萨克斯风。

而身穿牛仔裤、皮夹克的男子高声回了几句,然后收拾好散落在楼梯上的东西,怒气冲冲地走出大厅,头也不回。

这时,站在服务台后面的桑多尔用低沉而又严厉的声音叱喝道:“够了索菲亚,回你的房间,不要再在这里丢人了。”

索菲亚不由一愣,脸上一下子溢满了泪水,她捂着脸跌跌撞撞地跑了上去。

你们见笑了。”刚才还满脸笑容的桑多尔夫人轻声道歉着,“她是我们的女儿,另一个是她的男友维尔斯。他们从小就要好,眼看就要结婚了,我们也可以安安心心把这个旅馆交给他们。可是这两年不知道维尔斯受了谁的蛊惑,天天想着当音乐家,要去布达佩斯和维也纳表演…”

“好了佩丽,做你该做的事情。”桑多尔老头的耳朵很尖,出声阻止了他老婆的唠叨。

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四个人边吃边聊,继续自己的话题。中间有几个旅客也跑下来用餐,他们匆匆忙忙吃完了就回自己的房间。四个人吃完了甜点,准备上楼回房去休息。刚准备起身时现维尔斯背着旅行包和萨克斯风,拖着皮箱又出现在大厅里。

伯纳德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直盯着维尔斯看了好一会,然后低下头抚摸着怀里的建兰花,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而洪长生也看出了异常,维尔斯的眼睛里早就没有了此前的激动,而是多了许多麻木还有一丝深藏的阴冷。洪长生的眼瞳一缩,心里开始泛起嘀咕来,突然看到伯纳德的样子,心头不由一动,当即有了定夺。

“你回来干什么?”桑多尔冷冷地问道。

“我现我离不开索菲亚。”维尔斯回答道,声音带着一点失落和无奈。

桑多尔点点头,冰冷的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而桑多尔夫人却冲了过来,一把接过维尔斯的皮箱说道:“好了,回来就好。”然后拉着维尔斯往楼上走去。

桑多尔夫人和维尔斯的身影刚在楼梯上消失,大门口却多了一个人影。他身穿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棕色的头一丝不乱。他的手里拎着一件小皮箱,最怪异的是从夜色中走进来的他居然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眼睛和半个脸。

他走到服务台前却一言不,只是打量了一下大厅然后直盯着桑多尔。

“先生,你好,欢迎来到伯根兰特旅馆,请问要住宿吗?”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桑多尔开口道。

“是的,不知道有没有空房。”来人很有礼貌地答道,但是语气中却充满了冷漠。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我们有足够的空房。我能为你做个登记吗?”

“西奥.马尔梅迪,比利时人。”

“好的,请你签名。”桑多尔把大本的登记簿转了个方向,并递过去一支笔。

马尔梅迪接过笔,刚准备签字时却愣了一下,他盯着登记簿上的名字看了几眼,然后转过头扫了洪长生这边一眼,接着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的马尔梅迪先生,你的房间是房,希望你能住得愉快。”桑多尔递过一把钥匙,并接过几张欧元。

看到马尔梅迪在楼梯上消失,伯纳德突然莫名其妙地对鲍里斯和李说道:“今晚可能很精彩,你们睡觉的时候要警觉一点,不要错过好戏。”

他接着伸出手来,和洪长生紧紧地握在一起,满脸微笑地说道:“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很高兴认识你。我几乎把十年的话跟你一个人说完了。”

说完后伯纳德抱起建兰,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

鲍里斯和李不解地看着洪长生,希望他能做出一个解释。

洪长生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法解释,然后拉着两人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不过在回房之前洪长生还是对鲍里斯和李附耳叮嘱了一番。

当最后一个住客,一位自称要在这一带寻找创造灵感的画家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后,桑多尔把大门关上,回去休息了。

夜深了,旅馆也越地寂静,反而衬托出一些声音和动静来。

住在二楼的洪长生三人能清晰地听到三楼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先是女人越来越高的呻吟声,还有男人越来越急的喘息声,到最后面,一个抑制不住的女人尖叫声时断时续地传来了下来,其中还有霹雳砰咚家具碰撞和某些物体落地的声音。

还没等“深受其害”的洪长生三人有所反应,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直延续到三楼,然后是敲门的声音,接着是桑多尔夫人压低嗓音埋怨的声音。过了一会,桑多尔夫人走下了楼梯,三楼除了几声女人的娇笑声后便恢复了平静。

正当大家准备安心入眠时,三楼又开始折腾起来,那个兴奋的女声又叫了起来,不过她换了个花样,如同意大利歌剧里的女花腔一样,只是过于*且楼上开始更激烈的碰撞声,如同两只大象在三楼的房间里激战。

这次没有等桑多尔夫人上楼干涉,李已经开始飙了,她的房间处于索菲亚和维尔斯房间的正下方,是影响最严重的重灾区。李对两人在自己的头上如此剧烈地动作早就怒火中烧。虽然人人都有寻欢作乐的权利,但是你不能影响别人,而且这种影响不是一般的小。

“奸夫淫妇!狗男女!”李从床上跳了起来,站在窗口边,脱口而出的就是两个汉语词语,因为她认为只有这两个词语才能最贴切地形容楼上那对情侣,才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愤怒。

或许是李那高亢并充满了“异国味道”的怒骂声起了作用,三楼的动静一下子停止了,就好像一台音响突然被断电了。

“你很愤怒吗?”

对效果非常满意的李准备转身回去睡觉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充满磁性和诱惑的声音。

李大吃一惊,猛地回过头一看,现靠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