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劝解
作者:燕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42

林皮大叫冤枉,郑灵却不再与他争论,正容道:“当初世界将要被大黑暗吞噬之时,我圣教大明尊王,衍下五明子,分持五灵以对抗五类魔,不想五明子亦被五类魔吞噬,光明微弱而黑暗猖獗。后圣教教义便以击退五类魔,拯救五明子为己任。为使五灵之志得以延续,大明尊便设五明子之职,便要由天生蕴有五灵之人担当。这妙火明子便须身有火灵,也最是难寻,而你恰恰便是此人,这不是天意吗!”

林皮听她说得仔细,已是明白了。自己不小心吸收了火神圜的异力,在追逐郑灵时双腿冒火,后来又为了解救葛从周,一时情急,不知怎么又出那道红线,也难怪这些人会误解。只是这些事却不能够对郑灵说出,便道:“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火灵,那多半……多半是跟我练得内功有关!”

郑灵盯着他眼睛看了半晌,嫣然一笑,道:“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奴家和四堂主是不会放过你的!”林皮可不想惹这些闲事上身,刚要辩驳,郑灵又道:“咱们不谈这些了,好吗?”声音温柔,竟似是哀求一般。

林皮大叫厉害,这女人前面那话还斩钉截铁,马上却又变得楚楚可怜,看她意思,竟是丝毫不给他否认的余地。心想:“我还是尽早离开她的好,你们想你们的,我以后躲着你们还不行吗?”口唇微动,便要告辞。

郑灵却不容他说话,道:“林公子,奴家若能帮你盗得佛骨,又将你的大名宣扬的天下皆知,或者有幸帮公子寻到失算多年的儿子,不知公子作何感想?”

林皮心中大动。郑灵这番话当不是信口说来,她这什么摩尼教看样子规模不小,又是什么三大外来宗教之一,虽是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能得这些人相助,或许真能找到儿子也说不定!只是为难之处在于连自己也不知道儿子的模样,更不要说让他将情况告知他人,也因为这样,墨家弟子寻找多年都一无所获。想了一想,终究是一声苦笑,摇摇头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事还要我自己来。我从来孤孤单单一人,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姑娘冰雪聪明,当知道我不是说谎。郑姑娘,我告辞了!”说罢,向郑灵挥了挥手,转身便走。他这番话颇有深意,乃是告诉她“我只是一个人,你不要胡乱猜想,连累那老夫妇和其他人!”

走了三四步,听到身后郑灵道:“法门寺年代久远,不亚于王侯宫邸,排污地道,纵横交错,但终归出口只有两个,不知公子想要从哪一个进去?”

林皮双肩一震,已是极不情愿的转过身来,苦笑道:“你也知道了!”心中却想:“难道我和那老妪说话,她在一旁偷听?怎么我却一点都没知觉?这可如何是好?”他原本打算从水道进入寺内,伺机盗宝,不想却被人一口道破。

郑灵见他神情古怪,似是被抓到了把柄的小孩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也只有你将这当作秘密!这等大事,寺中岂会不谨慎小心!”

林皮原本信心满满,这时希望落空,不由得心中苦闷,在地上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一时忘了自己要赶快离开郑灵这件事,低头思索起主意来。

郑灵透过清冷的月光,见他神态专注。这人虽是一身破衣烂衫,但自始至终,竟未觉得此人有一丝一毫身居人下的感觉。虽是对她颇为猜忌,但嬉笑怒骂,爱好喜恶,皆行之于色。月光之下,已看不到他脸上些微的斑点,而那清晰地轮廓,竟让她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而他刚刚转身离开之时,自己心中竟有些微的失望。及至他听到自己的话,又返了回来,心中既是喜悦,又有些许的不服气。她什么人没见过,却偏偏……忽然想到林皮深夜中与她对诗的情景来,这人莫非与她有什么关系?一时触景生情,竟也呆立不语。

却听林皮嘟囔道:“***,要是有颗****就好了!”说完了,呆了半晌,却又道:“那也不行,我又不是拉登,哎!”一会儿又道:“要是弄些当年特种部队那些家伙,或许能行!”随即又摇头道:“我现在比那时候厉害多了,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最后一拍大腿,面露喜色,兴奋道:“这办法准行!”

郑灵见他不过一两盏茶的工夫,便似有了主意一般,心中好生奇怪,道:“你有办法了?”

林皮站起身来,笑道:“那是自然,保准能行?嘿嘿,我走了!”说罢,转身便要走。

郑灵只觉这人行事,便好似儿戏一般。这等大事,谁不是竭精虑智,搜索枯肠,百般盘算尚且怕稍有遗漏,他却拍拍****,说行就行了。这人莫非是傻子么?可偏偏却又想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办法!忍不住道:“等等,你对这件事到底了解多少?”

却听林皮道:“有些事了解的多了,未必是好事!”话声中,人已去的远了。只留下郑灵呆呆的立在当地,回味着他适才说的话。

翌日清晨,林皮正在熟睡,却听外面有人叫道:“林兄,还没有起来么?”

林皮昨日回来后,又怎么睡得着,翻来覆去的想着事情,到了清晨才昏昏睡去,刚睡得片刻,迷迷糊糊中便听到有人唤他,一听之下,连忙起身,应道:“杜兄,你昨天去哪了?”

杜光庭站在院内,见林皮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神情甚是疲惫,笑道:“林兄可否到外面走走?”

林皮知道他昨晚并未在房中,这时找他,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心中也有事要问他,遂点头同意。

两人并肩走至村外,杜光庭道:“林兄,杜某见你仪表堂堂,又和我道门颇有渊源,实非常人,为何一意要趟这趟浑水?”

林皮心道:“你倒直接!”笑道:“还没请教杜兄的相人之术呢!我确实是非常人,不过却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杜光庭道:“林兄语出惊人,可否解释一二?”

林皮打个哈哈,道:“什么语出惊人,你别逗我了!杜兄,昨天那些人到法门寺里是去干什么的?”

杜光庭语含深意道:“林兄真要知道吗?”

林皮点头道:“当然了!你神神秘秘的这是干什么?”

杜光庭转过身来,盯着林皮看了半晌,道:“林兄,你一片赤子之心,但世间之事,恐怕非你想的那般!”

林皮道:“杜光庭,我可拿你当哥们儿看,说真的,我见过的人也不少,可是像你这样,看上去就有点那个仙风道骨的人,可真是没有!我一见你就喜欢!你要不拿我当朋友,就当我没说!”说罢,脸现不满之意。

杜光庭笑着摇摇头道:“林兄既如此说,杜某可是愧不敢当!既如此,杜某便说与你听,你也好望而止步!”说罢,向前走了几步,似是在微微思索,忽然转过身来,道:“林兄,你可知杜某此次下山,所为何事?”

林皮见他神态庄重,煞有其事,一笑道:“这还不好猜么,多半是跟佛骨有关!”

杜光庭面现佩服之意,道:“不错!师尊著我下山,便是要破解这佛骨之厄!”

林皮奇道:“佛骨之厄?原来你也是来盗佛骨的?那你可得帮帮我!”

杜光庭摇头道:“非也!林兄虽对中原之事不甚了了,当也知道当年会昌灭佛之事!”林皮心想:“怎么又和这事扯上关系了?”点头道:“知道一点儿,你们道家当年可是风光无限了!”

杜光庭却不理他话中讥讽之意,道:“林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玄门中门派林立,我上清派虽是被大伙公认为玄门正宗,又得天子推崇,却也只是众人之一!当年怂恿皇帝灭佛的那赵归真,却非我上清派之人!”

林皮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你这次来是什么意思?”

杜光庭道:“当年会昌灭佛时,正是我师祖执掌上清派门户。那时道佛之争异常激烈,赵归真凭借异术邪说,蛊惑皇帝,又自称是上清派传人,师祖并非不知。但一来那时佛门势力极盛,二来皇帝宠信赵归真,便是说了,也未必听取。是以只得静观事态展。后来武宗皇帝下“杀沙门令”时,致使生灵涂炭,天下除道门外,皆遭灭顶之灾,师祖已是错恨难免。事后每思及此,皆痛不欲生,以至后来郁郁而终。临终时嘱托师傅,天下修道之人本是一家,不该自相残杀,定要找机会化解当年那一段恩怨。这一次天子迎佛骨,师父便是要我下山化解这段恩怨。”

林皮道:“这样啊!我觉得你师祖可有点够那个的!明摆着坐山观虎斗啊,可是偏偏心里承受能力又不够,看着别人受罪心里又不忍心!不过,你要怎么化解?”

杜光庭不理他顺嘴胡说,道:“当年灭佛之后,天下教门四散飘零。但不久又复逐渐聚集。你想这些人怎不仇恨我道门,连着佛门一起,便都成为天下教门的众矢之的。况且只是道佛之恨,便难以化解。杜某一说,林兄可能觉得不甚了了。但师父当年在师祖身边,见证了来龙去脉,这些年深自思考,深觉自灭佛之后,天下人心涣散,人人心中皆无信仰可言,尔虞我诈,一心逐利,天下已成大乱之势!这一次的佛门盛事,当年那些受了佛门之累的教派,自不会听之任之,多半要群起而攻之,至不济也要坏其好事!”

林皮想到郑灵和摩尼教,不由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事恐怕不太好办!你师父是不是有点太抠门了,就派了你一个人来?而且,人家也未必领你的情!我看还不如就置身事外,看他们怎么闹,反正跟你们也没有关系!”

杜光庭摇头道:“恐怕非是林兄所想。时至今日,我上清派若想脱却这场干系,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林皮奇道:“为何?”忽然想到,郑灵开始的时候自称是道门中人,哪知后来却又变成了摩尼教的令使,他道家虽不去盗宝,但别人盗了,大可诬赖在道门身上,到时候和尚老道非要大打特打不可!杜光庭所说的,恐怕便是这个。想到这,忽然一笑,道:“既然这么多人来坏事,那如果是我偷到了佛骨,对你们道门来说,还是好事了?呵呵,杜兄,不错吧!”

杜光庭连忙摇头道:“林兄万万不可再做此想,否则恐怕要命丧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