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clude6-4 Ineffability
Interclude6-4 Ineffability（不可言喻之体验）
人类不可能全然了解世界的“真相”。
从沃尔纳-海森堡提出的“测不准原理”、库尔特-哥德尔的“不完备性定理”，到彻底断绝希望的「混沌轰炸」——爱德华-诺顿-洛伦兹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提出的“蝴蝶效应”，人类开始意识到我们所生活的世界竟然如此复杂，到处都充斥着“不可预测性”。
身为空海情报界最高头目的Neva，他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根据情报网络反馈回来的信息，预测整个世界政局的动向，并为最高理事会制定相应对策。但他自己也知道，即便情报的完善度和真实性再高，胧光圣碑所作出的种种预测，仅能作为一些参考——因为往往有太多不可知的因素会在中途混入，从而导致世界政局的遽变。
而这正如目前的状况一样：尽管作为【生命树系统】（Tree-of-Life-System）终端的防风护目镜中不断地以拓扑图的方式展列出涣葬仪“生前”的“个人信息”与“死亡记录”，但Neva还是猜不到涣葬仪半年前诈死的企图。
——根据即时查询到的图像信息显示，涣葬仪在半年前就离奇在家中暴毙，当时负责调查这起离奇死亡案件的正是恋雾白所领导的「搜查一课」。当时，科学搜查研究所的主验尸官亲自对涣葬仪的尸体进行了解剖。那份验尸报告的截图也被【生命树系统】所收录，通过防风护目镜的RSD系统在Neva的视网膜中清晰地投射了出来。
那是一份相当完备的验尸报告，除了尸体内部器官——胃内容物、脊髓、颅腔、主动脉以及心脏的检查数据之外，还收录了包括尸僵、尸冷、尸斑、腐烂等种种死亡迹象。警方当时也是根据这份详尽的验尸报告以及在现场搜集到的诸多证据，做出了“自杀”的死亡原因推定。
总体上来看，不像是做过假的样子，或者说——造假度相当不明显。
而在涣葬仪的个人履历上，Neva一时也找不到疑点。
——因为履历上的记录显示，这个人简直太优秀了：作为国际知名理论物理学家，涣葬仪于2030年1月至9月期间曾短暂地以首席研究家的身份在【伽蓝区】工作，之后被调入【斩切光域】，并亲自主导设计了保护在空海市外围的“防御环”巨型力场。因为他参与的很多项目都涉及军事机密，所以到后来就变得很少在公众面前出现，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他热衷公益事业，经常给慈善机构提供秘密捐助的传闻被媒体爆出。
现在，Neva仅有的思路便是涣葬仪一定是假借死亡来掩盖什么东西。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Neva一时也毫无头绪。
“……有趣？是吗？但我可是一点也不这么觉得呢。原本能在海水浴场享受阳光与海浪，却被一个黄毛丫头用支巴掌大的手枪逼得来警备局这种无聊的地方，还搞得一身‘肥皂泡’……哎呀呀，这人一倒霉起来，可是喝凉水也塞牙呢。”
涣葬仪那相对于一般人来说有些扭曲的五官会让人误认为他时刻在保持着微笑，但实际上他的话语中非但没有包含半点善意，反而长满了恶毒的倒刺。
“僵尸也怕子弹么？真是稀奇呐。”
面对顾左右而言他的涣葬仪，Neva只是冷冷地挖苦道。
“长官大人，你一定是在装傻吧？如果我真是僵尸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解剖自己的脑子。所以，那明显是诈死啦。”
涣葬仪露出狡猾地笑容。
——出乎Neva的意料之外，涣葬仪没有对自己诈死的事情多加掩饰，反而很干脆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那并不是最后的“摊牌”，反而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战略，大有向Neva挑衅的意味。
“咦、？你对已经暴露的事实已经没兴趣去掩饰了么？还真是个聪明人呐……那么，原因呢？”
Neva耸耸肩，顺势问道。
“因为活着这件事太无聊了，就想尝试一下死了是什么感觉……不过事实证明，死了更无聊，所以我又活过来啦。”
涣葬仪叉着腰“嘎嘎”地怪笑起来。
很明显，他一直故意在和Neva兜圈子，并以此为乐。
“呃……？”
随着一声哀鸣，令人反胃的笑声戛然而止。
脸色阴沉的秋鸣一语不发地掐住了涣葬仪的脖子，看似柔弱的纤细胳膊实则握力惊人，涣葬仪用尽双手的力气也无法将对方的手掰开。
气管被扼住，呼吸变得艰难起来，不一会儿涣葬仪的脸色就变成了难看的青紫色。
“继续装蒜的话，我可是真的会让你尝尝‘死了是什么感觉’的喔？”
如诅咒般地对涣葬仪施加暴力威胁后，秋鸣才缓缓松开了手。
“呃……哈……”
此时的涣葬仪已经憋得大汗淋漓，他当即跪倒下来，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尽是惊魂未定之色。
“Neva，最好还是别指望这种家伙能够主动坦白了……关于他的事情，我可以向你进行说明……但有个条件。”
秋鸣偏过头用阴郁的目光看着Neva，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
“条件是关于你父亲的吧？”
Neva深吸一口气，有所顾虑地问道。
对于秋鸣的“图谋”，Neva自然是心知肚明。
——她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父亲。
“安心吧，Neva。我的条件仅仅是解除父亲的软禁这一项而已——其余的，调查也好，派人监视也好，总之别把父亲关在这种地方”
秋鸣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她心里清楚，为警察这份工作，父亲这几年苍老了许多，也落下一身病。现在的他表面上很精神，但实际上是禁不起牢狱之灾的折腾的。
“哼，堂堂正正的与我谈条件么？好啊，那就要看你掌握的情报值不值得我花功夫去游说「净讨空箱」的那帮老不死的了。”
Neva理了理胸前的领带，颇为郑重地说道。
“那好，我就视为你同意这个条件了。”
秋鸣的瞳孔中显露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决。
“涣葬仪半年前假死的原因很简单：为了在空海的‘防御环’上动手脚——假如有人事先察觉到防御环的异常，也不会怀疑到一个死人的头上。”
秋鸣从脖子上挂着的心形挂坠中取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记忆芯片，用食指与拇指捏着，展示在Neva眼前。
“这枚记忆芯片是我在涣葬仪住所中搜出的，这上面详细记录了被我们称之为【想定边界】（Scenario Periphery）的牢笼力场的制造方法：通过被他们命名为「罪之卵」的技术将防御环的重心歪斜，并降低发生器输出功率，从而形成一个对内的反向力场——即【无尽涡环】(Incessant Vortex Ring)。”
秋鸣此话一出，涣葬仪和Neva的脸色均是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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