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七月正是春夏交接、天旱少雨之时之外，一众百余人的马队正疾驰而来，掀起的烟龙遮天蔽日，颇有些气吞山河的威势。“报告，大帅，徐次长的马队还有半里地就到了。”副官张学飞快的从华阴县城的门楼下跑了下来。“大帅，您看是不是现在就奏乐？”

戴季良点点头，于是一段“亚东开化中华早，捐美追欧，旧邦新造。飘扬五色旗，民国荣光，锦竹山河普照。我同胞，鼓舞文明，世界和平永保。”的乐声就响了起来。

“吁！”徐树铮勒住马，他已经看到华阴城门洞里肃立的迎接队伍，为首一人正是身穿陆军上将礼服的戴季良，他得意的点点头，正准备翻身下马，突然这段由沈恩孚作词、沈彭年谱曲的《国歌拟稿》传入了他的耳朵，他的脸顿时的难看起来，这是民国元年南京临时政府拟定的国歌初稿，戴季良这个时候演奏出来，这个用意，他不能不思之再三。

“中华雄立宇宙间，廓八埏。华冑从来昆仑巅，江湖浩荡山绵连。勋华捐让开天，亿万年。”这个是？徐树铮愣了一下，忽然对面传来的曲调一变，《中华雄立宇宙间》这首洪宪国歌接着前面的曲调被卖力的军乐队员们演绎了出来，他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自己是有些神经过敏了。

“志翔见过又铮学长。”虽然徐树铮现在也是陆军上将、威远将军，并以陆军部次长的身份主持参战军的编练，但是戴季良却冷淡的称呼为学长，联系到之前小徐杀陆时的自称，这里面嘲讽的意味是不言而喻的。

“不敢呢。又铮不是一退役人员，怎么敢让陆军上将、汉武将军、陕西督军兼省长亲自来迎接呢。”徐树铮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物，戴季良有火气的火气就更大，当下就顶了回来。

“别人可以不讲长幼尊卑，是志翔还是懂一些道理的。”戴季良不温不火的回击着，这个局面顿时让四周的人吓坏了，这一上来就是火星撞地球，接下来还怎么谈。“徐次长这次是代表陆军部来检查陕军工作的，还是请吧。”还好戴季良一放即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随着他一挥手军卫队鱼贯而出，形成一个日后常见的仪仗队。“请次长检阅吧。”

“都是陕军装不好我看言过其实嘛，”徐树铮慢慢的从马上爬了下来，挑衅的扫视着眼前站得笔直的戴季良卫队。

“一色的毛瑟九八，比参军的装备都好，早知道志翔是用破烂来敷衍总理恐怕总理也要骂娘的。”

“烂船有三斤铁。”戴季良也毫不客气的反击着。“我可比不得参战军，可以花几千万去买日本人的军火些新毛瑟还是当年承武学长留在陕西的。”戴季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徐树铮的脸有些扭曲变形了，可是这种层次的对话又是边上的人谁敢轻易插嘴的，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请次长检阅吧。”

“哼。”徐树铮冷哼了一声。现在他气焰滔天。当他们能这么不客气地除了奉张、直曹等少数之外季良也算新地一号了。不过现在毕竟在陕西戴季良地地盘他不得不忍了下来。他在戴季良地陪同下粗粗看了一遍。回首看着戴季良随意地敷衍着。“志翔练得好兵啊气势不错。”

对于徐树铮地话戴季良没有马上回应。他再一挥手快一个军官出列快步跑到戴季良和徐树铮地面前。“报告大帅。卫队已经整装完毕。请求进行分列式。”戴季良也不管徐树铮诧异地眼神一点头。于是军官回到队列中。雄壮地《男儿当杀人》响了起来。在陕西陆军速成学堂开学典礼上大放异彩地正步再一次展现在众人地眼前。

“志翔。你这兵是怎么练地。”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徐树铮也是知兵地人。看到整齐划一地动作。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雕虫小技而已。”作为前世plA地绝活。在这个时代地确是震慑人心地。“一个字。“练”。拼命地练罢了。”

“练？”徐树铮眼珠转了转。这种无声地威压。终于让他醒悟过来。对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营长、小团长了。手握数万重军地戴季良地确已经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了。一念及此。他地心态有了变化。“不错。不错。志翔啊。有出息了。

“多谢学长夸奖。”徐树铮地心路变化戴季良不知道。但是徐树铮语气地放缓。戴季良是第一时间接收到了信息。于是他笑了笑。“城里已经备下酒宴。学长请。”

现在是民国七年，系的力量在中国的政治、军事版图上还有拥有优势地位的，戴季良自然不想现在就彻底决裂了。而徐树铮一方面心态有了变化，二来也要维护系内部的团结，自然言语中就不那么咄咄逼人了。既然双方都有缓和的想法，那么接下来的交谈就相对融洽了，很快，徐树铮满意的收到了戴季良放出的信号。

“请学长转告总理，陕西新国会议员，不日将北上京师，”依国会召集令的要求各地新一届国会的当选议员应于8月1日以前到北京报到的，但是戴季良不发话，哪个议员敢北上。“到时候一定会投菊人老一票的。”

“如此甚好。”徐树铮点点头，虽然由他在背后操控的安福系在新国会一枝独秀，但是这个国会的产生多是采用不正当的手法：贿选、虚报选民人数、指定投票等等无所不用其，故此在舆论界的口碑极差。所以为了粉饰，徐树铮自然希望出席的议员越多越好，也好体现他所谓的合法国会的说法。然而对他不利的是，现在粤、桂、、黔、川五省均反对这个新国会，而湘、鄂二省也因战乱之故选举不能正常举行，因而陕省议员顺利抵京，对徐树铮来说就一件不大不小的礼物了。“对了，陕西之前向日本方面定购的军火，陆军部的执照已经办好了，志翔，你可以通知日本发货了。”

戴季良无声的笑了笑，卡了自己大半年现在抛出来，这算投桃报李嘛？“请次长转告总理，志翔并非对中央不满，实则是我部官兵多出自陆老总门下，人心、军心，还请学长见谅。”这话自然是直接给徐树铮的解释。“不过，学长，话说出来的是坦诚自然，憋着的反而是人心叵测啊。”戴季良顺手又给某人背后来了一刀。

“这个我省得。”徐铮点点头，相对于戴季良的直接，冯某人的做法才真正让他不寒而栗，不过戴季良这个别有用心的话太明显了，所以徐树铮不会接这个茬的，他立刻转移了话题。“志翔那个在武昌的旅什么时候能南下。”

“学长难道不觉得，现在的面很危险嘛，陕军留在武昌说不定比南下更好呢。”戴季良说得隐晦，但是徐树铮马上听明白了，他的脸顿时一沉。“学长不要以为这只是志翔的揣测，吴子玉是什么人，学长咱们不能只吃亏不长记性啊。”

徐树铮拳头的咯咯的作响，显然他听出来，戴季良的意思是他刚刚在第三师那边吃的亏吴佩孚一手设计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徐树铮的脸顿时狰狞起来。“志翔啊，我马上回京，你的话很有道理，我要和总理商议一二。”

徐铮说走就走，连戴良请他在华阴留宿一夜也被拒绝，不过这样也好，看着又飘扬起来的尘土，戴季良摸了摸光头。

“给小的馈礼送过去了嘛。”

箱烟土已夹在马队里了。”司马贴心的回应着。“另外，美华的那个德里斯基带着二个人请求见您，大帅，您看什么时候安排一下。”

“马上见。”戴季良想了想。“你道是什么人嘛？”

“好像是美以美会的牧师。”显然天主教在陕西得到戴季良的支持让美国教会方面看得眼红，为了将影响渗透到陕西乃至整个西北，他们就动用了美华和陕西方面的关系。“另一个应该是建设无烟火药厂的工程师。”

“太好了，等到了西安，你就安排一下。”戴季良看了看天空的余晖。“另外，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透给中境教会，他们答应咱们的东西算算也有大半年了，不给他们一鞭子，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呢。”

“大帅，楚处长急电。”两个人正说着，楚敢的电报来了。“职携快枪杆，不日归陕，望早做安排。”

“楚自雄还真是有本事啊。”戴季良哈哈大笑，现在这么困难的局面他还能搞来这么多枪械，委实不容易啊。“张学，你留下了迎接楚处长，司马，走，咱们连夜赶回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