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桃李满天下
作者:秦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44

此时此刻,身在孔府的孔瓍之也是震撼之极。数月前他传信天下,也不过根据记忆,亲手写了千余封信,但他已颇为惊叹自己竟有如许多成就不小的学生。可他毕竟年纪大了,一时间又不肯定自己没有记漏,故而让柳诗梅和端木慧帮忙,以他的名义,给漏掉的人补上书信。这样一来,问题就大了,柳诗梅和端木慧误以为孔瓍之要召集天下门生,因此把过去曾经称呼孔瓍之为“先生”和“孔师”的人一个不落地理了一遍,结果送出了一万四千七百二十九封邀请函!

原来孔瓍之在开元年间曾历任十七年的礼部尚书兼国子监祭酒,主持过十余次科举,单是出自其门下的状元已有十一位之多,曾在他门下混过日子的,听过他讲课的,借他名义显摆的,更是远远超出万余之数,不过以柳诗梅的意思,凡是没混出头的,丈夫见了也不高兴,便就委屈些,只要这一万四千余人吧。

当孔瓍之发现孔府内四百六十三间楼阁厅堂竟已容不下他的弟子时,他自豪地想到,自己真不愧“桃李满天下”之名,朝中某些跳梁小丑焉能与自己相提并论,但他随即又困恼不已,这许多学生中既有朝堂文武,也有地方父母,既有城乡贤达,也有文坛俊彦,若让部分英才露宿屋外,不但自己舍不得,他们也难堪,还会让整个大唐天下传为笑柄。

这时还是孔泰薛庆等脑筋活泛的孩子想出了办法,早在孔府客人曾多的初期,便即召集客人所带来侍从到山上砍伐竹木,在孔府屋前和曲阜四周搭建简单却雅致的草庐,一建便是一大片,这才让万余客人,还有那十万余随从有了比较满意的落脚之地。

至于这十来万人二十天的粮草,便只能让大姑爷田业提前从冀州运来。至于菜肴糕点一类,便由青州经略使刘生负责,哪怕他每天看着日渐增加的超支账目越来越想了此残生,但考虑到身在曲阜的太子殿下和大群朝廷重臣,纵然自己不怕死,也得为九族求条活路,故而只能咬着早已破裂的牙根,拼命支撑着局势,日夜盼望着孔老王爷的寿宴早点结束。

九月初一,孔林。

人多了,便热闹,热闹久了,便喧嚣。孩子好热闹,但讨厌喧嚣,因此他们躲开了。孔林是个好地方,因为此地多的是过去之人,不适宜现在之人过活。

孔泰、孔怀、薛庆、周勇、元琳、元雪心、倪哲和田聪等八个孩子坐在一片,慢慢自在地聊着天。

孔怀看着弟弟手中捧着一封孔恩刚才送过来的信,怔怔地看得入神,便问道:“弟弟,这是谁的信,看得这么着迷。”

一旁的元雪心也好奇地问道:“是啊,究竟是谁的信吗?”

孔泰吐了口大气,眼神抽离信纸,会心一笑,爽朗地说道:“是杜甫的。”

周勇问道:“是他写信给你道歉吗?”

孔泰说道:“不是……”他还没说完,薛庆便一把抄过他手中的信,显摆起来。

元琳看到元雪心脸上的好奇,也跟着好奇问道:“念出来,快念出来嘛。”

薛庆双手拿着信,定睛看了眼信上内容,随即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吟道:

“风林纤月落,衣露净琴张。

暗水流花径,春星带草堂。

检书烧烛短,看剑引杯长。

诗罢闻吴咏,扁舟意不忘。”

元琳好奇问道:“没了?怎么就写了首诗呀?这样谁听得懂嘛!”

被元琳强搂着胳膊的薛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当然听不懂了,孔泰能听懂不就行了吗。”在小孩面前他还是给孔泰留了点儿面子,没称呼他的绰号。

这回大家都看向了孔泰,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说尽情义事,惟有两心知,你们就别问了。”

就在众人纷纷插嘴势要孔泰说出玄机时,孔恩又跑了过来,对孔泰传话,说是太子要宣旨了,孔瓍之让他必须得去待客了。

孔泰没办法,只能拿回信,跟着孔恩去了,其他人也是讲义气的,也跟着一起去了。

孔府前的阔地。

当孔泰等走到宴席中时,只见诺大一片方圆五十丈的宴席群正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之前朝中大官们极少有把地方郡县的官员放在眼里,但此时看在同门份上,却是一派的情深义重,信誓旦旦;之前文坛愤青们经常以菲薄朝中的大员为赏心乐事,但此时看在同门份上,也是一派的肝胆相照,两肋插刀。

当几个孩子走到主席前时,只见孔瓍之、柳诗梅、太子李亨、两个大将军和三个尚书正在谈笑风生,席中还有一个空位,自是留给孔泰的了。几个小孩极厌恶这种场面,便纷纷悄然退后,反正将孔泰送至此处也算仁至义尽了。

孔泰当即躬身行礼,恭声说道:“孔泰见过太子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当年玄宗册封孔瓍之为文宣王时,也一并赐文宣王御前免跪之荣耀,孔泰毕竟是王位继承人,且孔门嫡系地位尊崇,自是无须行跪拜大礼,若是其他人可就不行了。

李亨立即起身扶起孔泰,笑着说道:“孤不是说过嘛,孤与你份属师兄弟,以后无须多礼,师弟为何还要如此?来来来,快入席,孔师与孤已等师弟良久啦!”说罢,便即搂着孔泰,将他带到空位上,扶他坐下,才算罢休。

孔瓍之微笑说道:“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如此纡尊降贵,委实太宠小孩子啦,无须如此。”

一旁的大将军和尚书们闻言,当真意气风发,换着别人,看着太子殿下如此作为,还不得诚惶诚恐地跪地谢恩呀,也就孔师如此人物,才有资格做到不卑不亢。

李亨爽朗一笑,应道:“无妨无妨,小师弟聪慧可爱,孤欢喜地很。孔师,既然小师弟也到了,不如就宣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