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蛮荒世界
作者:非水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0568

第一章千年树妖

强忍着胸口火辣辣的伤痛和心底泛起的阵阵酸楚,流风飞速地在林中移动着,仿佛要表现出心中的压抑一般,未及消失的残影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蓝色光带,久久不散。想说放弃并不容易,尤其是马上就要获得成功的时候,当为了心中的某种选择而必须背对所有人的目光时,心,是孤独的。

风在耳边呼啸着,树影飞快地倒退出去,蓝色的光影疯狂地向前奔走,所过之处,横出的枝叶被撞得支离破碎……渐渐地衣衫发出了烧焦的味道,灼热的感觉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剧烈的运动产生的热量无法向外宣泄,开始在体内疯狂地燃烧,汗浆和着灰尘从额头滚落下来,迷住了双眼,那一刻世界一片模糊……

“轰”地一声,流风撞上了一条斜斜伸出的粗壮树枝,枝叶抛飞之中,流风翻滚在地。

“呼——呼——”流风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凝在身体里的热量终于得到宣泄,汗水滋滋地蒸腾成气向四周散去,身周的草木瞬间被蒸干变黄。

“呼……”再次长出一口气,他翻身坐了起来。胸中郁闷之气散尽,头脑也开始清醒起来,就连胸口上的伤也适时地痛了起来。流风不禁苦笑,看来发泄也是一种止痛良药呢!不过,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放弃了成为灵将的机会却跑到这里胡乱地发疯,值得吗?自己为什么跑到这里呢?

啊!对了,那个令他无法舍弃无法不怜惜的小女孩到底出了什么事?是真的遇到危险了吗?自己不是为了她才放弃的吗?怎么现在反倒莫名其妙地坐在这里?

直到此刻流风才再次记起自己的目的,他一腾身站了起来,辨了辨方向,匆匆地朝着那棵王者之树奔去。

森林深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着,在她身后,四团如烟如雾的东西紧追不舍。

“……哼哼,看你这个小杂种能跑到哪去,今天就跟我们回族里接受大神的制裁吧!”四团黑影阴森森地逼近浑身是血的紫眸小女孩。

女孩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待她扶着一棵大树爬起来的时候,四团黑影已经到了身后。女孩害怕至极,拼命地用出她所会的所有招式以求挡住这群讨厌的家伙。

“意念封锁!”这就是上次女孩对付流风的那一招,封锁敌人的一切行动,据说高级的超能者甚至可以封锁敌人的思维,使人陷于假死状态。

“这招对我们已经没用了!”四团暗影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便再次慢吞吞地逼近……

“灵魂振击!”伴着女孩的低喝,紫色眼眸里燃起妖异的火焰,与此同时,四团暗影中似乎也各自燃起一团火焰,火焰随着女孩眼中的火焰摇摆而摇摆,五团跳动的火焰以完全相同的姿态燃烧着,情形相当的诡异。

四团暗影颤了几颤停了下来,片刻之后突然各自低喝了一声:“破!”

“噗”地一声,火焰同时熄灭,女孩如受千斤重击般地飞了出去,身子横撞在身后粗大的树干上,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地淌了下来。

“嘿嘿!你这种低级的念力根本伤不到我们的,快束手就擒吧!”四团黑影飘忽不定。

紫眸女孩扶着树踉跄地爬了起来,眼里闪着倔强与不屈,鲜血顺着白嫩的手臂“嗒嗒——”地滴在地上,形成一摊小小的暗红。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除非你们杀了我!”稚嫩的声音中透着无比的倔强。

“嘿嘿——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异种的血必须用来祭奠我们万能的大神!”说话间四团黑影又逼近了许多,一丝丝的黑线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铺天盖地的缠向女孩。

女孩躲无可躲,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树爷爷……大哥哥……永别了!妈妈……”

女孩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世界没什么好留恋的,从生下来开始就注定要受苦受难遭人欺陵,连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都有人要剥夺……妈妈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呢?

鲜红的血珠落在绿叶之上,轻轻滑过,留下殷红的痕迹。

天是蓝的,树是绿的,血是红的……生命是自己的,每个生命都有权自己掌握命运。

女孩纤巧的手指轻轻地触上了自己的额头,浓郁的紫光慢慢地从女孩的额际渗透出来,如薄雾一般轻轻地笼着她娇小的身躯,黑丝遇到那紫雾便像冰雪遇骄阳一样无声无息地消散,当紫雾越来越浓时,女孩的身子开始散出淡淡的、晶莹的光泽,仿佛再过片刻便要化做气体一般。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树后伸了出来,一把拉开了女孩的手,躲过了黑丝缚体的危机,也阻止了女孩进一步的动作。女孩没有睁眼,可是她知道救她的是谁。她欣喜若狂地反身扑进来人的怀里,压抑多时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流了出来。

“大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

流风温柔的拭去女孩眼角的泪水,“别害怕,我来救你了!”

“嘿嘿嘿,人类?!小杂种,你居然勾结人类?!”

四团飘忽不定的黑影,一闪之间就围在了流风周围。

流风环视了一眼周围,心中暗惊,那根本是四团若有似无的黑色雾气,看的仔细一点,甚至能透过他们的身体隐隐约约地看到他们的身后。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这种敌人该怎么对付?

流风正思忖间,脑中响起了女孩清脆的声音:“他们没有实体,他们的本体不在这里,不要跟他们打,带我去找树爷爷。”

“树爷爷?”流风纳闷地想。

“就是那天你遇到我时,我身后的那棵大树。”读出流风疑问的女孩答道。

“到那里干什么?”

“现在没时间解释,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好吧……”

流风跟女孩做心灵交流的同时,那几团飘摇不定的黑影也忽明忽灭地闪动着,似乎也在交谈着什么。

突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人类,把那个女孩交给我们,我们放你走!”听起来,他们似乎颇为忌惮流风,或者是说他们不愿多生枝节。

流风心中一动,顺口答道:“好啊,不过你们要先让出路来,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偷袭我。”

暗影又是一阵闪动,过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

“好,你走吧,不要耍花招!”说着,四团黑影分别闪向了两边,中间空出了一条通路。

“好了,你……”黑影们刚想告诉流风可以走了,还没等话说完,一道淡蓝色的光芒突地从场中扬起,转瞬间便从通道中脱出,滑出了数十米远。

似乎是没料到人类能拥有这么快的速度,黑影们同时呆了一呆,等发现女孩也一起消失不见的时候才知道上了当,当下化做四道黑光,闪电般地追了出去。

按人类的角度而言,流风的速度是极快的,甚至可以说他现时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一般灵将所能拥有的速度范畴。在这一代的青年高手中,已知的唯一一个能够和流风比速度的就是焚,即使是身为灵将的格林特对着他们两个也是毫无办法的。一直以来,流风对自己的速度也是相当的自信,可是今天他却遇到了大麻烦。

在速度上,四道黑影其实并不比流风快,可是他们却有一个令流风心惊不已的特点——不怕撞大树。不论流风的速度有多快,在森林里总是要绕开大树,从树木的空隙间穿过去,而黑影们则不用,他们遇到大树时,只是似实还虚地闪动一下就能直接从树身穿过去。所以,不一会儿的工夫,他们就已追到了流风身后。

领先的一道黑影扩散之间便幻做漫天的黑丝撒了出来,“狡猾的人类,你去死吧!”

流风左手揽着女孩,凌空一闪一跃,已躲过大部分黑丝的攻击,只有极少数几根飘舞着追到流风背后,流风看也不看,不假思索地一挥手,淡蓝色的光盾已经布在身后,“御壁!”

就在这时,女孩的声音急急地在脑海中响起,“小心,快躲!”流风一楞之间,几缕黑丝已经触到了光盾,却见那黑丝没丝毫的停顿,只是颜色稍稍变化了一下,便“嗖”地一下穿了过去,缠住了流风的身子.

x那间,流风只觉得一丝冰冷的感觉从背部传来,并迅速地向全身游走,冰冷的线条所经之处,身体的感官渐渐地失去感觉,就连思维都慢了下来。流风心中骇然不已,暗骂自己太过大意。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股热流突然从怀中传了过来,瞬间化解了那股寒意,僵化了的身子又慢慢地恢复了知觉。流风知道,一定是怀里的女孩帮了自己。

可是现在已经容不得流风多想了,只是刚才那么一顿,其他的三个黑影已经追了过来,一扩一散之间,又是漫天的黑丝。流风不敢再接,幻开身形一路躲闪着向前逃去……

渐渐的,他开始支撑不住了——旧伤未愈,体力不支,黑丝散开的时候又防不胜防,不时的会被几缕黑丝扫中,开始的时候,怀中的女孩还能帮上点忙,可到得后来,明显地感觉到她传来的热流越来越小,看来她也支援不住了。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那株高高耸立在众树之中挺拔不群隐有王者之风的大树了,可是身子越来越不听使唤,眼光也渐渐的模糊起来……

好像,好像还有……五十米的样子。

“大哥哥,放下我吧,只要进入树爷爷的范围之内你就能安全了。”女孩看着流风的神态,眼泪又禁不住地落了下来,她知道这个人类大哥哥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跑不了。

“别怕,就要到了!”流风躲闪间还不忘轻声安慰女孩,可是这一分神便又被一道黑丝卷中,流风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在地。

三十米。

怀里的女孩开始拼命地挣扎,“放我下来,放开!”

可是流风的手臂把她搂得紧紧的,就像钢箍一样把女孩死死的按在胸前。在他胸口处,旧伤又迸裂开来,殷红的血迹越扩越大,渐渐地染透了女孩的衣襟,就在这时,一股凝聚的黑光“啪”地一声打在了流风的背心上,一口压了许久的鲜血终于喷了出来……

十米。

女孩不再挣扎了,只是把脸贴在流风的胸口,静静地闭着眼睛,很安详。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不再寂寞了,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即使以前自己有着万般的不幸,在这一刻,至少在这一刻,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渐渐地鲜血染红了半个白嫩的脸颊,上面清晰地映着一道泪痕,那是幸福的泪水……妈妈,你说的对,人类中还是有好人的。

小龙若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刚刚出生时,一个美丽的女子抱着自己自言自语的情景。

“孩子,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是个人类,你身上有一半人类的血统。人类并不是族人口中说的那么坏,不要恨你父亲,不要恨人类……”

刚刚出生的小龙若还不懂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妈妈似乎要离开自己了,妈妈在叮嘱自己,妈妈舍不得自己……妖族的传承就是这样,一个新的生命自妖兽之心中诞生,而母体则会因此失去大部分维持生命的能量,多半难逃死亡的命运。

妈妈,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恨人类了……

流风眼光涣散地向前走着,很慢很慢,身周的攻击无一落空的击在他身上,可是他还是慢慢地向前走着。为什么还能动能走?身体已经没有感觉了的,可腿却像不受控制般地动着,向前走着……要把怀中的女孩送到那里去,不能停下,不能把她丢在这里……

可是……感觉好冷,为什么世界这么黑?

终于,流风的一脚踏进了王者之树的领地……好温暖的感觉,微微的香气,醉人的阳光,像是在……天堂里一样……

第二章妖兽之心

“咚……咚……”

怪异的鼓声沉闷地响着,一声追着一声,心脏不由自主地产生悸动。这是什么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流风缓缓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天地,阴霾的天空中布满了血红色的云,巨大的闪电在身边狂奔咆哮着,狂风吹过,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恐怖的气息从远远的天际处压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疑惑间,闷雷般的沉重撞击声从远处传来,他细看去,远远的天边处,三个黑点高速飞来,骇人的气势迎面扑来,整个灵魂都为之颤栗不已。黑点越来越近,气势也越来越强,终于可以看清了——

三只巨大的怪兽载着三个金甲战士互相纠缠争斗着向自己靠近,每当它们互相擦身而过的时候,天地便为之一抖,紧接着沉闷的撞击声便远远的传来,毁灭性的力量充斥在天地间每一个角落。这三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流风纳闷地想着。

突然其中一只怪兽像是发现了流风的存在,双翅猛地一振,掉头而上,朝着流风的方向直冲而来——咆哮的三头怪兽,巨大的遮天羽翼,在它的背上,金甲战士则手持开天巨剑昂然而立,巨剑挥舞之间天地为之变色……

裁决者!?三圣王!

怎么可能?作梦吗?一定是幻觉!虽然如此地想着,流风还是不免惊慌失措地躲闪,可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身体!低头看去,只有阴暗的云朵,还有怒冲而来的金甲战士。

毁灭性的力量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那一瞬间流风感觉自己好像要被撕碎了一样,即使没有身体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就要被撕成碎片了。好奇怪,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然后被人砍……

突然,天际之处又泛起火红的光芒,一颗火红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飞速地冲了过来,瞬间便跨越了千万里的距离,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灼热的感觉瞬间使流风窒息,眼前的景象瞬间被搅动,碎裂,天地万物再次陷入黑暗……身子开始向无边的黑暗中坠去。

到底要坠向哪里?无止境地坠下去吗……

“树爷爷,成功了吗?”女孩紧张地问向眼前高大的古树。

一把苍老的声音从那株参天古树中传了出来:“我也不太肯定,至少我已经成功的把妖兽之心种入了他的灵魂体中。”

“把妖兽之心植入他的灵魂中?”女孩诧异地问。

“……不知你听说过人类中的灵将没有?那是一种拥有妖魔之力的人。人类每年都会定期挑选一定人数的年轻人,去接受一种叫灵将试炼的考验,在这个考验中,他们每人都会被给予一个妖兽之心,并把这个妖兽之心植入自己的灵魂体中。这颗妖兽之心会透过吸食人的精神力量来促进自己的成长,经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妖兽会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性格与精神力特征成长成各自不同的灵兽,成为灵将的强大助力……”

“这样子就可以治好他了吗?”

“我不知道,机会很小,一般来说,植入妖兽之心时,人的精神会受到巨大的冲击,可能会昏迷几天甚至更长时间,甚至可能导致他永远沉睡。另外还有一些人,即使是接受了妖兽之心也无法把它孵化出来。”

“可是,他本来就一直昏迷不醒,在这个时候给他植入妖兽之心不是更危险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现在不只是昏迷,而是把自己迷失在了灵魂深处……那几个妖物都是以妖界生物特有的攻击方式攻击你们的,在这种攻击下,你这个拥有超念力的小妖女当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可是他不同,他只是个人类,他的身体所有感官都被封闭了,可以说除了意识还存在外,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顿了顿又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永远都不可能醒过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妖兽之心的力量,让他领略心念之力。只有重拾心念之力,他才能够重新获得对感官的控制,从封闭的意识中走出来。当然,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如果他真的能够体会到心念之力,他就能够醒过来并且还拥有比以前强得多的力量,如果不能的话……”

“心念?是我这种超能力吗?这种东西可以学的吗?”

“……当然可以学。心念只是超能力中的一种,或者可以说是超能力的基础,早在远古时代,这种能力是很普遍的,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拥有这项能力,那时的人类曾经强极一时。

“后来,在经过近万年的进化后,越来越依赖于感官,越来越远离大自然的人类渐渐地丧失了这种能力,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没落了……其实,学习心念的条件正是像他现在的状况一样,先剥夺所有的感官系统,然后让他用心去体会世界,当然如果失败的话,就会永远的迷失在自己的心中……现在的人类太珍惜生命了,没有人会这么做的。

“当然,心念也并不真正地等同于超能力,自远古时代起,像你这样的真正的超能力者就不多,你们在念力操纵上拥有着更为高级的手段,那是一般人无法学到也永远无法触及的能力层次……等你长大了之后就能明白了,那是连我也都无法触及的能力层次……”

“树爷爷,您怎么会有妖兽之心的?”

“呵呵,我的年龄大啊,所以也会遇到不少稀奇古怪的事的。这颗妖兽之心是几千年,我的一个朋友路过我这里时留给我的。”

意识世界中。

“风,你终于醒了!”一只温润如玉的手轻轻的碰触着流风的额头,让他产生一阵懒洋洋的感觉,生出再睡一会儿的冲动。下意识地,流风又合上了眼。

“嘻嘻,大懒鬼,别睡了!”小手轻轻的搔着流风的鼻子,淡淡的芳香伴着微微的酥痒,轻轻地传进了流风灵魂深处。

“阿雪,这是哪里?”流风懒懒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碧如洗的蓝天,鸟语花香的草原,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孩偎着自己躺在草地上。

“你忘记了吗?这是我们的家啊!”娇小的身躯偎了过来,滑腻的肌肤轻轻地摩擦着流风的脸颊,淡雅的体香熏人欲醉。

“……家?”

“小时候妈妈对我说,将来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时,就要天天缠着他,伴着他,让他习惯你的存在,让他离不开你,然后他就会永远地陪着你,于是,两个人就会在一个有蓝天,有白云,有芬芳的花,有碧绿的草的地方住下来,快乐地生活在一起,那个地方就是家……”

女孩痴痴地望着天边,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

“习惯了吗?”好像真的已经习惯了……原来我们的心里都有孤独,我们一样的需要有人陪伴……

“那么我们永远地生活在这里,好吗?”

永远吗?

流风眼神又开始模糊……身体暖暖的,好舒服……家的感觉吗?

“大哥哥,不要睡!”

突然一个娇嫩的声音凭空响起,蓝天白云,碧绿的草地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耀眼的阳光。

是谁?谁在说话?流风大声地问去,四周回声不断,没有人给他答案。

突然,一滴清澈的泪水从天空落下,世界瞬间泛起涟漪,天和地都在波光粼粼的水光中晃动着,无数的人影在水波中闪动,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快起床,你要去给我赚钱,时间就等于钱,而钱则是人生的意义……”

“你想要一把刀吗……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嘻嘻,如果你能一直陪着我的话,我就嫁给你哦……”

“大哥哥,救我……你要放弃吗……永远地陪着我好吗……”

不要吵!好累,让我睡一会儿……

天边,火红色的流星突然再次划过,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醒来吧,我的伙伴,让我带你领略生命的奥秘……”

伴着话音的结束,流星倏地在空中炸成一团,满天都是火红色的光芒,红光极速地收缩翻动着,渐渐地集成一个晶莹的光点,紧接着,晶莹的光点迅速地扩了开去……

万道晶莹的光芒驱开了无边的黑暗,仿佛暗室的窗帘被突然拉开,光明的世界突然回到了眼前……湛蓝的天空,洁白的浮云,欢欣跃动的小草,无拘无束的风——明明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感知周围所有的一切,心念一动天地万物便纳入了心中,意念游走之间便仿佛化成了另一个自己,一仰头便能望见白云的褶皱,挥手间便可以触及微风的纹理。

一切既那么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世界清晰了很多,可又感觉原本就该如此……心念游走之间,一股哀伤的思绪触动了流风的心,顺着来源寻去,紫发的女孩跪立在草地上,向天边祈祷着什么,在她心中,一股股沉重的忧虑和悲伤深深地震撼着流风的心,心念一动之间,无声的话语轻轻地在女孩心中响起:“我回来了!”

从流风醒转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天了,在这些日子里,流风除了养伤和锻炼自己的心念之力外,便是陪着小龙若和那棵大树聊天。数天下来,流风了解到了许多过去完全不曾接触过也不曾想到过的事情。

据那个老树妖讲,能力非凡的妖族大多有变幻人形的能力,就像他自己,可以随时变成一个面目古朴,手持木杖的老者。当然,小龙若是个例外,她是很少见的一出生就具有人形的妖族,再加上她拥有天生的超能力,所以她从小就被看做异类,为她的族人所不容。

望着偎在自己怀里甜甜地睡着的小女孩,流风很难想象她有着比自己还苦得多的经历,不自觉地,他比以前更疼爱她了——绝不再让她受半点的苦难,这是流风心中的誓言。人们总是能互相找到相同点,然后互相安慰互相平衡,再相濡以沫。

另外,流风还从老树妖那里知道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在距今近万多年前的远古时代,所有的种族都生活在一起,包括人类在内。他们平等互助,无忧无虑。那时的人类极为强大,但并不会欺侮其他的族群,所有的生灵都快快乐乐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战争突然爆发。

那是一场灾难性的战争,其他所有种族对抗人类的战争,那便是在妖族中广为流传的远古战争。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已经没人知道战争的原因了,反正它就那么突然地就爆发了……人与妖之间的仇恨便是由此开始。

据说那场战争一共持续了数千年之久,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土是红的,水是红的,就连草木的纹路中都透着血红色,到处是生灵的尸体残骸,只一仰头就能看见妖兽的翅膀像废弃的纸片一样飘下来,然后是点点的血迹在空中飘舞。世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十之七八的智慧生命在那场战争中丧生。

在当时,千多个智慧种族中,直接被灭族的就有四百多个,其后更有无数的族群因失去繁衍能力最后难逃大限……讲到这里,老人的眼中有了泪光——老人就是那场战争即将结束时出生的,在那片被战火烧焦了的土地上,他是第一颗新生的种子。

他曾亲眼见证了无数族群的衰亡。树木的本质永远都是平和的,作为一个树妖,只要每天能够枝叶朝天地晒太阳,绝不会有更多的要求,他希望世界充满阳光,他祈求永远的宁静。

在战争结束后的数千年里,妖族纷纷避世,不再与人类有任何的联系,仇恨像一堵通天彻地的墙,把人与妖分隔在两个世界中。异于人则为妖,这句话是从远古战争时就传下来的。

“那么这些妖族现在都在哪里呢?”

“我也不大清楚,所有的生命都有其自己生存的方式,就像我,在这片离人类并不很远的土地上扎根生长,见证着人类的兴衰……”

回味着老人的话,流风一时之间仿佛痴了。他知道,这是一个拥有数千年经历的伟大生命在陈述着自己的生命观。

是的,所有的生命都该有自己生存的方式,也包括自己。自从不再为生存而发愁之后,自己就开始向往自由,可获得了自由之后呢?生活开始变得茫茫然而没有目标了,每次茫然地跨出一步便会来到一个新的世界中,有时候会很难忘,于是成为了记忆中的一个亮点,可是生命的方向仍旧茫然。

“生命到底该有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呢?”

对于这个问题,老人没有给他答案,“这是每个生命必须自己考虑的问题,弄不清这个问题生命就没有意义。”

有时候,流风会带小龙若去钓鱼——闭着眼睛坐在河边,静静的用念力去捕捉狡猾而又灵动的鱼儿。偶尔,他们也会来一顿大烧烤,对于这种事,即使是热爱生命的老树也不会反对,他说,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义,马儿为了生存而吃草,虎豹为了充饥而杀生,这种行为叫做生存,而为了满足变态般的欲望而做的无意义残杀,则叫做屠戮。

流风的厨艺可以说是一级棒,在进入原天学院前的几年里,他和梅林的足迹踏遍无数的角落,在这期间他尝遍世间的苦难,也学会了各种各样的生存技巧,厨艺就是其中之一。

每次吃着流风烤出来的东西,小龙若总会笑得合不上嘴,实在吃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拱在流风的怀里睡大觉。

不用担心会被追杀,也不必再孤独地过日子,对她来说,这种生活再幸福不过了。

不过小龙若并不总是这样的开心,因为领悟了心念之力的流风对她的超能力开始有了抵抗力,她的读心术越来越难知道流风在想什么了,这对于女孩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虽然流风曾经告诉过她,窥视别人的心理活动并不好,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偷偷地对流风使用读心术,因为她太想知道这个人类大哥哥心中在想些什么了,更主要的是,女孩想直接从他的心中读取他对自己的宠爱。那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发自真心的感情。

幸好,也算是作为补偿,女孩发现了另一件值得开心的事,那就是她可以经常地赖在流风的怀里,然后眨着大眼睛好奇地仔细打量这个完全取得她的信任的人类。她从未想过,原来这样地赖在一个人的怀里是如此的舒服,如此的有安全感。

原来这就叫做亲人。

偶尔地,流风也会想起那个温馨的梦,那个他想永远永远地沉沦在其中的安详世界,然后就会想起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孩,有时候他会问自己,如果没有那颗神秘的流星出现,自己会不会真的永远地待在那里,陪着那个快乐却又同时寂寞着的女孩……这种事总是没有答案的。

就这样,时间默默地流逝,就像沙漏中的沙,平静而没有波折地流着,每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沙漏被倒转过来,一切都重新开始,沙静静地下流,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流风是那种很奇怪的人,心底明明很喜欢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世界,明明在那里生活得很舒服,却经常会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他经常会希望去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寻找一些连他自己也不确定的东西。

有时流风会想,自己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呢?可想到最后却总是没有答案。自从获得自由的那一刻起,生活就总是茫茫然的没有目标。没有了限制便需要自己做出选择,可前方是茫茫然的一片,很难知道到底哪个方向才是自己该去的。

人不该在原地停留太久,即使仍然没有找到确切的目标,流风也决定要离开了。茫茫世界,拨开前面那层雾,后面便是自己的世界。

“阿若,我该走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这是流风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第一次是初遇小龙若的时候。没办法,流风对她就是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缘。

女孩回望一眼身后的古树,轻轻地低下了头,再抬头时,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

“嗯,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女孩乖巧地靠在流风的怀里。

流风微微一笑,轻抚着女孩紫色的长发,清风吹来,鼻中有草木的清香,那是女孩特有的气息。

“那么,我们去跟树爷爷告别吧。”

宽广的空间里,参天的古树傲然挺立在他的领地之内,虬劲的枝叶欢欣地伸向半空,迎接着阳光的洗礼,这是一个伟大的生命,他的生命意义在于享受自然。在数不尽的岁月中,他仍然故我地立在原地,迎接着风风雨雨。

有时候流风会忍不住问他,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苦守在一片狭小的天地里,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每次被问及这个问题,古树化成了老人总是微笑不语。或许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或许他的答案已经说了出来。意义,是自己的东西,需要自己去体会,一种意义换到他人身上便会毫无价值。

流风望着眼前这株大树,心中充满了孺慕之情。

“树爷爷,我要走了,带阿若一起走,你不出来跟我们告别吗?”

风吹叶响,沙沙的声音中,枝叶摇摆不定,似在点头,又仿佛是摇头,古老的树妖却始终没有现身。他经历了太长的岁月,对他来说分别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

流风默立了一会儿,而后拉起女孩的手,转身迈步……

“孩子,你等一下!”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老树妖的现身反令流风一阵诧异,回头看去,参天的古树下,一个古朴的老人倚杖而立,正凝望着自己,眼中透着无比的智慧。

“你想去哪里?还没有目标吗?”

流风摇头。

老人沉默。

过了一会儿,老人突然出声:“这样吧,反正你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或许会找到你想找的东西。”

流风楞了楞,他并不认为这座森林中还有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可他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照理来说,能够被老树妖提及的地方应该值得去看看,或许自己真的该去看看才对。

出乎意料的是,老人并没有领他离开这里的打算,他只是转身来到自己的本体——粗大的古树之前,轻挥手掌,向树干拍去……无声无息地,一道仅容一人的门随之出现。

流风呆呆地看着那道不合常理的门,眼中露出惊异。

看了看老人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意识地,他跟著作了个拍门的动作——原来只要随便地在树上一拍,就会有一扇神奇的门出现……他突然记起了一个古老的故事,一个年轻人走到石门前高喊三声:“芝麻开门!”然后他就能够进入一个神秘的宝库之中。

满怀着好奇感,流风紧跟着老人走了进去——这里会有宝藏吗?流风的兴致被带了起来。流风虽然不贪财,可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可能藏有宝藏的洞穴,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好玩的事。若是真的能在这里得到些稀奇的宝贝,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思忖间,门被关上了,世界顿时变得一片黑暗,流风的目光越过老人矮小的肩向里面望去——黑黝黝的通道,斜斜地向下方延伸着,在那遥远黑暗的尽头处,一点微弱的光芒静静地闪动着……

第三章妖刀邪月

三个人——不知道变成人形的老树妖和长尾巴的小女孩算不算是人——沿着笔直的地洞向下行去,四周漆黑的一团,却并不气闷,脚下极为平坦,不必担心会被突起的石头绊倒,有种走在草地上的感觉,很舒服。

望望前方的光亮,似乎还有一半的距离,流风心中一阵无聊。四周一片黑暗,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用处,流风甚至不能肯定自己到底身处何方。自己的周围到底是什么呢?石壁?树木?或是其他的东西?

流风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获得的心念之力。据老树妖说,这是一种极为可贵的能力,它的用处会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流风却始终不能发现其中的奥妙,顶多是感觉敏锐了一些,偶尔会有一种心神出窍的感觉,不过那也是一瞬即逝,完全谈不上会有什么用处。

“若是能够像刚醒来那样,用心念代替眼睛的话,或许就可以知道周围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流风试着集中心神去体会周围的世界。一试之下,流风差点兴奋的大叫起来——居然真的可以看清周围,即使完全不依靠光线和眼睛。可是他这一兴奋,刚刚开始清晰的周围世界又变得模糊起来。

流风心念一转突然有点明白了,心念,就是要用心,用精神去体会。

一直以来他都是处于光明的世界里,十几年来的生活使他形成了对眼睛的依赖,于是干扰了心中体会到的景象,即使是闭上眼睛,他能够想到的也只是四周失去了光明,看不到东西是理所当然的,他从未想过静下心来用心去感受世界,他从未想过即使不用眼睛也可以看到世界。

想到这里,流风再次收敛心神,把自己的精神力量慢慢地扩向四周,下一刻,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感觉自己像是处于水波之中一样,一波波的纹路以自己为中心发散开来,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波纹经过的地方就像突然拥有了光明一样,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这里是……

等他看清了周围之后,他不禁大吃一惊。这里哪是什么地洞树洞之类的地方啊?感觉走来这里更像是一片原野,无边无际的,被黑暗笼罩着的大荒野。

在他脚下是一片绿茸茸的东西,像是植物铺成的,可并不是草地,而在他身边,除了这片绿地之外再没其他了。虽然他只能感应到周围十几米的范围,可他就有一种感觉——在那十几米以外的世界里没有半分与这里不同的地方。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算老树再粗大,在它的内部也不可能拥有如此广阔的空间的,这完全像是另一个世界。

正胡乱思索间,心中传来了龙若的声音:“大哥哥,你又能够看到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够感觉得到啊,我天生就有这种能力,就像第一次发现你那样,我可以看到许多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那你能看到多远呢?你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吗?我们还在树洞里面?”

“我也说不清楚,在我的感觉中,这里与刚才的世界完全不同,好像是另一个空间一样。”

“啊!?另一个空间?”

“嗯,不单是四周,就连我们的头上也是一片广阔的空间。”

说话间,龙若柔润中带着些许冰凉的小手握住了流风的手,然后流风便看到了龙若所看到的世界。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无限广阔的空间,一个完全被黑暗笼罩着的空间,只是由于在遥远的前方有着一点光芒,所以才会在一开始进来时产生错觉,以为这是一个笔直的地洞,而那点光亮则是洞的出口。

实际上,那点光芒和入口的门都只是这无边黑暗的空间里孤伶伶的一点。三人就像走在一个无止尽的斜坡上,四周被黑暗笼罩着,脚下的路无限地向下延伸着,到底能延伸到哪里,没人能知道。

幸好,三人的目的不是永远的走下去,他们只是要到达那处光芒的所在。

当终于走到光亮的边缘时,三人停了下来,趁这个机会,流风细细地打量着这处突兀在黑暗中的光芒。

那是一团很奇特很朦胧的光,说它奇特在于,身处黑暗中的这团光芒似乎根本不会向四周扩散,所有的光线都聚成一团,与黑暗泾渭分明地对峙着,光不会进入黑暗中,黑暗也绝不闯进来。

说它朦胧在于,光芒明明很亮却硬是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就像外面包着厚厚的纱,只有光能透出来,却看不到里面东西的影子。可是流风分明地感觉到,里面的确是有着某种东西的。

下意识地,流风并不想走进那团光芒中去。身处黑暗中的人总是向往光明,而到达了光明的天地时,他们又会找一个暗影把自己藏起来。

“孩子,你真的不想进去?”老树妖似乎很清楚流风的心理。

“这……”流风犹豫。

“那么,我也没办法了!”树妖的声音透着无奈。

“怎么?”

“啊!进去吧你!”

毫无防备之下,流风被老树妖一把推了进去。流风一边埋怨着,一边抬头,心中暗骂那个老妖怪,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把样式古朴的刀,一把造型完美的刀并将伴他一生的刀。

朦胧的光亮中,那把刀竖直地虚悬在半空,淡蓝色的刀身呈半透明状,映着后面的光依稀可见内中有血红色的光华流动,刀尾处,两条盘旋的飞龙交缠而上,龙身成柄,龙头为锷,刀身笔直,至尖端微弯收紧,合成完美的线条。这是一把充满诡异诱惑力的刀。

在那一瞬间,流风的全部心神完全地被这把刀吸引了,浑身的血液莫名地沸腾起来……突然之间,脑海中又浮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画面——一个摆满了形状各异寒光闪闪的佩刀的货架,一片灯光无法触及的暗影中,一个背光而立奇怪的男人,一句改变自己一生的话。

……你想要一把刀吗?

其实,热情与渴望一直都没有消失,它只是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许多年后的某一天,遥远的梦想会再次被忆起,热血也会再次沸腾。

流风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芒,手缓缓地伸出……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再次重温儿时的梦想,让你有机会去实现它,你会拒绝吗?你能拒绝吗?

手缓缓地靠近着,心中迷茫而又犹疑——想要一把刀吗……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为了一把没能拿到手的刀,自己莫名其妙地获得了的自由,然后生活变得茫然,变得孤独,那么这次呢?

终于,手触到了刀柄……一股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传了过来,流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很奇妙的感觉。小时候没有得到的玩具,在多年以后,终于被握在了手里……没有充实,没有激动,却有莫名的感慨。

就这样,后天空战争中最出名的一把长刀,被流风握在了手中。关于这把刀的资料,后世有这样的记载:

妖月:

长三尺九宽一点五寸重三十七斤色呈淡蓝,中有血纹铸造者不详,据传为远古之物,流风的佩刀,又被世人称为“妖刀邪月”。

正当流风沉浸于莫名的感慨之中时,老树妖的声音再次响起:“嗯,看来我猜的没有错,它完全没有排斥你。或许真的……那么好吧,你就带着它寻找它存在的意义吧。”

话音一落,流风身周的光芒突然转动起来,无数的流芒绕着流风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亮,接着“波”地一声,光团消失在虚无之中,黑暗的空间里再没有任何光亮。

再睁开眼时,流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立足之处看来似乎是一个小土山,一望之下,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晦暗的天空上布着灰蒙蒙的云,山下尽是泛黄的土地,上面遍布干涸的裂痕,大风一起便会沙尘漫天,再远处是几处丛林,中间夹杂着沼泽和湿地——整个世界里充满一种蛮荒世界的凄凉。

正打量间,身旁的空间出现了扭曲,“啪”的一声,小龙若被凭空扔了出来,跌坐在地上。

开始时小龙若还满脸的茫然,左右瞅了瞅,等看见流风的时候,小嘴马上瘪了起来,摇着小尾巴爬到流风身边,满脸委屈的样子:“树爷爷他……咦?”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蹲下了身子趴在地上,好像在找什么?

“阿若,在找什么?”流风一边打量这个地方,一边问龙若。

也不知那个老妖怪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把自己弄到这么一个地方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想到这里,流风心中苦笑不已,今天已经连续几次有这样的疑问了。

“嗯……这地面好像有点奇怪哦!”

“嗯?奇怪?我来看看。”说着流风也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起地面来。“嗯——好像很硬的样子,挺光滑的,有裂痕,摸起来有点温……阿若,你觉得这地面像什么?”

“嗯……好像乌龟壳耶!”

“……”

突然间,天地剧烈地晃动起来,两人顿时跌成一团。

“地……地震吗??”

流风一把将龙若搂在怀里,一直握在手里的刀刚好用来当拐杖稳定身形。

就在流风把刀插向地面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抛力猛然从身下传来,两人一下便被弹到了空中,紧接着身下一个巨大的身影腾空一跃向两人扑去。

流风心中骇然,赶紧抱着小龙若,借着弹力远远地翻了出去,落在远处的平地上。直到这时两人才看清,原来刚才他们所站的地方竟然是一只巨大怪兽的背部,怪不得会觉得地面很奇怪。

仔细望去,只见那怪兽足足有数十米高,浑身遍布鳞甲,四足着地,扁长的脑袋上,一只脸盆般大小的眼睛正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

流风和小龙若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突然不约而同的喊了一声:“跑!”两人甩开腿没命的向远处跑去。

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在后面紧追不舍,开玩笑的吧,那种东西也太大了吧!光看它身上的鳞甲就知道是标准的皮糙肉厚型。老树妖平时看来一本正经的,没想到居然暗地里出招,真是可气。

“……咳咳,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可是很不好的习惯呢!”半空中突然传来老树妖的声音。

“喂,你把我们扔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快把我们弄回去啊,会出人命的!”流风一边跑一边喊,脚下的地面轰轰直颤。

“呵呵,事先没有告诉你,这里有一个你认识的人,你也应该会很想见到那人的,不过他待的地方并不容易找到,所以你们可能要在这里找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刚好,这种叫做咆吼的怪兽很耐打,这段时间你们就拿它练功好了,这对你们以后是有好处的。”

流风心中暗想,这老头还真阴,幸好刚才捡了一把破刀,正好拿来防身。

“……对了,关于你那把破刀,它叫妖月,这是它的刀鞘,拿去吧!”

说着,流风身旁的空间又一次产生扭曲,一支刻有古香古色花纹的刀鞘被扔了出来,落在流风面前。

流风一把捡了起来,顺势回头望了望——一座长着眼睛的小山在后面迅速地追赶着,幸好那东西跑的不是很快,要不然死定了。

“……哦,忘记告诉你们了,这里好像有几万只咆吼呢,你们加油啊!”

老树妖的话音刚落,一阵响彻天际的咆哮声传了过来,接着地面传来一阵更强烈的震动。

远远望去,前方烟尘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无数巨大无比的身影奔了过来。

第四章蛮荒世界

流风和龙若好不容易从怪兽群中逃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干燥的大风开始吹了起来,整个世界空荡荡的一片,只余下呜呜作响的风以及风中夹杂的尘土,在身周环绕。

这个世界太荒凉了,满眼黄土,不见绿色,除了夹杂着灰土的大风以及高声咆哮的独眼怪兽外,再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东西了。身处这不知何处的陌生世界里,两人心中一片茫然,无奈之下只好先找一处小土包,躲在背风面休息。

流风把小龙若搂在怀里,再把外套盖在身上,他们的第一晚就是这样度过的。幸好流风有穿长大外套的习惯,不然的话,光是这干燥的风就能把他们吹成人干。

缺少水分的空气是生存的一个重大危机,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第二天一早,流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小龙若的手,向着记忆中那片沼泽湿地进发。

这是一段艰苦的历程。荒凉的世界中,唯一的霸主—

—四脚着地的独眼怪的数目比想象中的要多,它们的性情与这里的天气差不多,暴躁无常,远远地看见会动的东西便会撒开四条腿,地动山摇地跑过来,然后一脚踩过去……要命的是它们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可那只眼睛却比望远镜看的还远,再加上个头上的优势,数十里内的所有异动全能看在眼里,这是一种天生的瞭望者。

很残酷的现实。这个游戏甚至比猫捉老鼠的更残酷,这是一场狮群捉鼠的游戏;更不幸的是,流风和龙若正在扮演着老鼠的角色。

还好那帮身子像小山一样的怪兽跑的不算很快,以流风的速度而言刚好比它们快上那么一点点,所以流风还可以勉强地在千钧一发之际抱着小龙若远远地跃开,然后回头看着那个被大脚丫子踩出来的巨坑,一边想象着自己被踩扁在坑中的情景一边擦冷汗。

正式定居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一天,流风一直维持着高速运动的状态,直到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才有机会停下来喘口气。大伤初愈,称之为活动筋骨未尝不可,可这活动的强度实在是太大了点儿。

流风直挺挺地趴在地上,连张嘴大口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四肢僵硬的像石头一样,而胸肺之间更是闷得难受,仿佛空气中的灰尘被吸进去后再次结成了块,硬生生地堵在那里,让他无法呼吸。干燥的空气像火一样在流风的体内烘烤,水分一丝丝地被蒸掉。

龙若乖巧地坐在他身边,用她冰凉白嫩的小手帮流风按摩。那是一双拥有魔力的手,小手所过之处酸痛立减,中间还夹着沁人心脾的凉意。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按摩,流风终于再次拾回肢体的感觉,能够勉强地爬起来了,反观龙若却是脸上现出困顿之色,仿佛马上就要睡着了的样子。

流风知道,龙若在利用她自己的特殊能力帮自己回复体力,这使得她耗去了大部分的精神力量,只有透过大量的睡眠才能补充回来。

跟昨晚一样,他把龙若紧紧地搂在怀里,再把外套盖在外面抵挡风沙,第二个晚上便如此度过。只是这一次比昨晚要惨的多,没有土堆的遮掩,满天风沙毫不留情地绕着他们身边转动,一晚过后,他的外套上盖了厚厚的一层黄土,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小土堆,也幸好这样他们才能够不被怪兽们发现。

其实流风很想一直这样待下去,最起码还可以安安静静地躺着而不被那些变态的怪兽发现,更重要的是不必没命地跑到浑身散架。可惜,事与愿违,人活着必须喝水吃东西,如果只是坐着的话,就什么都没有。所以,生命的狂奔还得继续下去。

实际上,第二天的狂奔才是痛苦的真正开始,如果第一天是体力上的消耗战,那么第二天便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过程。

在超负荷的体力运动之后,第二天的游戏还没开始,流风就已经觉得自己的腿在发软了,浑身都酸软无力,想来若没有龙若的帮忙他可能连腿都抬不起来。流风没走几步腿就开始不听使唤了,前一天维持高速运动状态几乎消耗了他所有体力,想一夜之间恢复过来根本不可能。

可惜,怪兽们并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对它们来说,流风就像是青蛙面前飞过的苍蝇一样,根本无法脱出它们的视线,所以狂奔必须进行下去。

如果不是为了怀里的小龙若,流风真想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让它们踩,那样倒是干脆了些,最起码比起那种喉中沙哑干燥,胸中像着火一般的煎熬好多了。

在这种状态下,流风每迈一步都要天人交战一番。还要继续跑下去吗……实在跑不动了……反正也跑不掉了,不如停下歇一会儿……趁它们没追来之前先休息一下……

回去跟它们拼了……

流风实在很佩服自己,只是为了休息一下就能找到如此多的理由,原来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无论对错,人总是能够为自己找到上千个正当的理由。

这种时刻精神胜利法是最重要的,在绝望中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一丝信念,仿佛在狂暴的大海上紧紧抓着一根浮木的人,时时不忘要给自己鼓劲儿——快了,只要再跑两步就没事了……再跑一步……

流风不能往后看,因为说不定哪个时候就会飞来一只巨大的脚掌,趁他驻足回望的时候凌空压来。

在流风怀里,小龙若也并没闲着,她一直持续地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帮助流风,使他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事实上她的消耗比流风还大,这种纯精神力量的消耗不是一般人类可以承受的。到了最后,流风还在继续奔跑的时候,她已经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了。

坚持是考验毅力与人格的东西,很难,可若是真的找到了值得坚持的理由,那么奇迹也是很容易被创造出来的。流风能够感到从龙若身上传来的力量,虽然这对他的帮助不是特别大,可是在精神上,那种鼓励是难以想象的。

坚持下去,只因为有值得坚持下去的理由,这便是流风能够跑足一整天的原因。特别是小龙若沉沉睡去的时候,流风心中突然涌起了难以想象的豪情,保护这个安心睡着的女孩不受伤害,把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这是流风的唯一信念。

当然,如果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流风坚持下去的话,那便是周围地貌的变化。由最开始的枯岗黄沙到零星出现的干枯植物再到低矮的灌木丛,这本身就是一种诱惑,再往前,再往前,一定可以找到藏身之处,找到食物与水源,怀着这种想法,流风奇迹般地坚持到了一个小湖边,而此时,天色也刚好完全暗了下来。

不幸中的万幸,那些身材高大眼睛雪亮的独眼兽一到晚上便安静了下来,流风也因此得到了宝贵的休息时间。

这世界没有月亮,满天星斗散着微弱的光,运足眼力也只不过能看出身边之物,想来那些独眼兽的视力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吧。

终于脱离了危险,低头看去,怀中的小龙若依然睡着,恬静安然。流风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接着便拖着疲乏的身子踉跄地走到湖边。抓鱼也好,喝水也好,流风必须为自己找事做,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坐下就休想再爬起来。

已经将近两天没有进食了,就算没力气抓鱼,喝两口水补充一下也是好的,长时间的高速运动几乎蒸掉了他体内的所有水分,这一时刻,水的补充比食物更重要。

好不容易走到湖边,流风发现这水清澈异常,而且平静无波,以流风的经验来看,这水中根本不可能有鱼,甚至可以说这湖中可能连活物都没有。当然,他也顾不上思索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的了,有毒没毒都没关系,重要的是能喝。流风毫不犹豫地跪下身子,直接把头栽进水里“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很清凉的感觉,湖水之中居然隐隐透着香甜,清爽之气从口腔开始迅速向身体里延伸而去,仿佛一条冰冷的寒流,一直透到腹部,沿途滋润着火热缺水的内腑。这还不止,过得片刻之后,那清凉之意非但不减,还开始缓缓地向全身扩散。丝丝的凉意在身体四肢间缓缓游走,所经之处酸痛麻木立减,居然有着类似于龙若那种力量的效果。

流风大喜之下换了个姿势,他把整个身子都浸在水中,只把头部搁在岸边,瞬间,清爽的凉意由四面八方涌来,无限的生机缓缓注入他的体内,体内积聚的大量燥火在不知不觉中化去,一种叫做力量的东西悄悄地溜了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流风突然觉得有什么触动了自己的身体,缓缓睁开眼来,却见小龙若正撩着水花轻轻地为自己擦洗脸上的污泥。

小龙若见流风睁开眼来,脸上马上绽出了灿烂的笑容,漂亮的紫色大眼睛映着水光,仿佛有某种能吸人魂魄的光华在里面缓缓流动,看得流风心头一动。这女孩身上有一种特有的紫色魅力,这么小就这么吸引人,真难想象她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流风当然不知道,数百年前,这种紫色的魅力曾经折服过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

片刻之后,流风回过神来,再打量小龙若,却见她那头漂亮的紫发上还带着水珠,小脸上也微微透着粉红,显然是刚刚洗完澡。再转头向四周看去,天光已蒙蒙亮了,隐约可见远处的几个巨大的身躯开始站立起来……

或许……又该开始了……

这个蛮荒世界里有着许多的怪异之处,干燥的气候,巨大的怪兽,充满生机的小湖,一切都出乎流风的意料。

经过数天的逃亡生活,流风已经大概地对这里有了一些了解。

在这里,可以把小湖看成一个中心,在它的周围零星地分布着几处湿地和矮林,面积都不很大。再向外围便是干燥的黄土地,那里整日刮着干燥的热风,漫天的风沙扬扬洒洒,使得天空上始终罩着一层暗淡的颜色,衬得整个世界荒凉异常。

再更外围便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土地,没有山丘,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暗黄色的沙砾,半颗不一样的石子都找不到,整个世界是单一的暗黄色。在那里,温度出奇的高,远远看去一切都处于扭曲状态,空气蒸蒸而上,像滚开的水一样,扭曲的视线,映出一个深浅不一的混沌世界。

流风相信那里绝对没有任何生命,即使是独眼怪兽那样生命力顽强的生物也无法涉足那里。如果世上真的有一个地方叫做炼狱,这便是了。即使是在无路可逃的情况下流风也不会跑到那里去,现在不会,将来也永远不会。

在这地域差异相当大的世界里,似乎所有的水分都集中在小湖附近,所以大部分的生命也自然地集中在这里,这其中包括了流风、龙若,以及大部分的独眼兽。追杀与逃亡的游戏也因此大部分发生在这里。

最初的几天是最难度过的,可是习惯了以后就容易多了。靠着湖水的效果以及小龙若的帮助,再加上小湖附近零星地分布着的树木的掩护,流风勉强地挺了过来。之后流风慢慢地适应了这种生活,每日的狂奔开始变得轻松起来。

在流风能够轻松应付独眼兽之后,一日三餐的饮食习惯开始慢慢地恢复了。

在这世界中,除了独眼怪兽外,还有一些其他种类的生物存在着,它们多数分布在湿地和矮林之中。

矮林里的飞禽走兽,湿地里的古怪鱼类,只要不是大得离谱,在流风的手中都能变成美食,每日都吃得小龙若眉开眼笑的。当然,开始的时候危险还是比较大的,熟食的鲜美味道时常会吸引更多的独眼怪前来,经常会弄得两人灰头土脸,食物被抢不说,小命还差点搭上。

幸好,流风发现了一个躲避它们的好办法,那便是游到小湖中心去。那些独眼怪虽然也时常到小湖边上喝水,却绝不会踏入水中半步,更多的时候它们会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面对着小湖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发现这一现象之后,流风和龙若终于过上了好日子,跑不动时跳进水中便万事大吉了,还可以顺便洗个澡外加回复体力。这水的效力虽然及不上龙若所给,可它胜在可以持久,泡足时间就什么都有了。

在立于不败之地的情况下,流风开始考虑如何击败这些独眼怪。

第五章重遇故人

一年后,未知的蛮荒世界里。

风沙漫天的荒原上,上万只独眼怪兽的包围圈之中,流风靠着一棵孤伶伶的枯树随意地坐着,妖月带鞘地插在身前的地上。在他怀里,紫色女孩瞪着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怪兽。除了怪兽们沉重的呼吸声外,四周一片安静。

“……一0三六七号,该你了!”流风信手指着身前不远处的一只独眼怪兽。

“大哥,它好像是一0三六六号……”女孩一边数着指头,一边纠正她的人类大哥。

“啊,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么,一0三六六号,你有什么发现吗?”

被点到的怪兽怯懦地走到流风面前,可怜巴巴地眨着它唯一一只大眼睛,摇了摇硕大的头颅……接着又发出几声求饶般的低吼。那情形就仿佛一只凶狠的狮子对着老鼠鞠躬撒娇,甚是可笑。

“真没用!一定是偷懒了,打!”

伴着流风的话音,小龙若眼中紫芒大盛,妖月突地从地上连鞘弹起,飞起了数十米高,准确地在怪兽脑袋上敲了三下。

那怪兽偌大的身躯被敲得晃了几晃,却不敢有半点不满的意思,直到见流风又挥了一下手,示意自己离去,才赶紧摇摇晃晃地退了出去,缩着尾巴跑了。

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依然不变,唯一的不同便是一年前这脚步声紧紧追在两人身后,而一年后却是为了逃离两人身边。

“下一个,一0三六七号……”

夕阳的余晖下,上万只的独眼巨兽像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接一个地向流风走去……

回想这一年的时光,流风和小龙感慨颇多。自从立于不败之地后,流风和龙若夜间做的最多的便是骚扰那些独眼兽。这些巨大的野兽在夜间的时候几乎完全失去视力,受到攻击时只能暴躁地四处乱撞,对他俩的威胁小了很多。即使如此,其中的危险性也相当的大,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踩成肉饼,流风和龙若也曾多次因太过靠近它们而受伤。

时日渐久,两人终于从无数次的搏斗中找出了这巨兽的弱点,原来它的唯一弱点便是它那只独眼上方的部位,只要能够在一瞬间以足够的力量击中那个部位,它便会瞬间失去平衡,甚至会因此而昏迷。当然,这是有一定困难的,那怪兽动作虽然笨了一点,却也不至于伸着脑袋让人打,再者,就算真的伸出来让你打,你也未必能够打晕它,说不定自己的手骨反会被挫伤。

多次的合作之后,流风和龙若终于找出了一套可行的合作办法——利用龙若的意念封锁对独眼怪进行攻击,而流风则趁着怪兽受到念力封锁的影响而稍稍失神的那一剎那,几个起落跃上它的头顶,做出最强力的打击。

利用这种合作方式,他们在进入这世界的一个月之后,终于成功地击倒了第一只独眼兽。当两人带着满身的伤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的时候,那种从心底涌出喜悦之情简直无法形容。

他们知道,自己终于有能力在这个世界里立足了!为了庆祝胜利,他们特地跑到湖边做了一顿大餐,想美美的吃上一顿,可惜,闻香而来的数百只怪兽围了过来,两人被殴了个半死才逃掉。

就这样,打打逃逃,逃逃打打,半年后,流风终于可以靠着自己的迅捷身法独力完成击倒独眼兽的任务。与他相比,小龙若的进步更神速,她单单靠一个普通的意念封锁,就能让独眼兽失去战斗能力。

回想起来,以前的亡命生涯虽然辛苦,可好处也是有的——那根本是一种极限的挑战,打不动的时候还要打,跑不动的时候还要跑,从体能的极限到精神和意志的极限,一次又一次地被突破,能力以极快的速度增长着。

另外,流风体会到的心念之力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有了它的帮助,在运气修炼的时候,流风可以清清楚楚地体会到自己体内气的走势和流向,靠着这一层精确的把握,他对气的控制技巧越发纯熟,同样的攻击手段可以取得以往双倍的效果。到了这个时期,他完全可以自由地运用那把名为妖月的长刀了,这一来他的攻击力又强了许多。

按照原天的武学理念,武器的使用有着许多的说法。

一般说来,在气息的控制方面不够精纯的武者是不该使用武器的,因为武器终究不如手脚灵活,对气息的感应度也逊色了许多,所以勉强使用武器只能得到事倍功半的效果,不如不用。相反,当武学到了一定的层次以后,选择一件称手的武器是相当重要的,一件合适的武器绝对能够起到能力增幅的作用。

当然,也有一些人从很小的时候就选用了特定的武器,做为他们整个武学生涯的伴侣,这些人为了培养对武器的感应能力,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武器睡,所以他们很早就拥有一件得心应手的武器,穆雪便是其中一例。当然,这个方法的坏处是一经选定之后,就再也无法改变了。

一般说来,只有能力到了灵将那一个层次时才有资格使用武器的,从这个角度看,现今的流风对气的把握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灵将的水平。

除了能力有所增强外,流风得到的另一个好处是感官的大幅度增强。

除却原有的五感不谈,流风发觉自己的直觉变得非常敏锐,往往可以在危机到来之前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当然,更多的时候都是要小龙若来提醒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心念的修炼似乎的确可以使人的直觉变得更确切,小龙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直觉,也被称为第六感,指的是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感知力。一匹从未见过老虎的马,可以在第一眼看到它时就转身逃跑,一个闭眼睡觉的人,醒来第一句话就能告诉你明天是阴天,这就是直觉。

当直觉能够像眼睛一样把未知的东西具体地反应在你的心中,像用手抚摸自己的皮肤一样产生确切的触感时,这个世界就会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当然,流风的直觉并没能达到这种程度,他的直觉只是略微地变的敏感了一些而已。

另外,流风知道,当念力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可以像小龙若一样,利用念力凝成实质性的能量,直接形成物理打击。不过他目前还是不大明白如何利用念力达到这一效果,那超出了他所了解的能量运用范畴,而小龙若虽然能够达到这一点,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这就好比一个正常人对聋子说话一样,虽然自己知道话中的涵义,可从没听见声音的聋子,并不能理解语言到底代表什么,即使他能够把整个发音的细微动作都看清楚。相对于小龙若来说,流风就是一个聋子,他无法理解小龙若所要表达的东西。

不过,就算这样,两人也能够在这个蛮荒的世界里称王称霸了。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地开始寻找老树妖所说的那人。

可惜,正如老树妖所说,那人似乎相当的难找,他们用去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半点人类的足迹,无奈之下,两人只有广收“小弟”,然后让这些足迹遍天下的小弟帮他们一起找。

“……一三六二四,你有什么发现吗?”流风已经无聊地横躺在地上了,小龙若则早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吼……吼!”怪兽谄媚地摇晃着脑袋发出了几声嘶吼。

“下一个……等等!你说你……”

流风突然地顿住了由于压抑不住兴奋而变高的声调,小心地看了看怀里的女孩——还好,没有吵醒她。

“你说你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流风压低了声音。

“吼……”怪兽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像小猫似的拱了拱流风的身子。

接触的时间长了流风才发现,其实这种独眼怪并不暴躁,它们只是本能地抗拒外来的事物,平日里它们相当的温和,虽然拥有巨大的身躯,却从不倚仗这个在这世界中称霸,路过矮林的时候它们多半都会绕过去,而不是一脚把树木踩烂。

除此以外,流风还发现它们极通人性,拥有很高的智慧,应该可以算是妖兽的一种,可惜,现实世界里从没有过关于这种妖兽的记载。

“去,就知道邀功撒娇,把阿若弄醒了要你好看!快带我去!”

说着,流风小心翼翼地抱起怀里的女孩,平稳地跳到怪兽的背上,再低头看了看,女孩并没有被流风的动作惊醒,她睡的乖着呢。看着她的睡姿,流风心中泛起一阵温柔。这一年来,女孩长大了不少,能力变强了,尾巴却越来越短,不过贪睡的习惯还是没变。

夜幕之下,独眼怪兽负着两人穿越了大片的土地,来到了那个美丽的小湖边。自从流风和龙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之后,除了洗澡之外,他们很少在那湖边徘徊了,尤其是最近,他们的行踪离小湖越来越远了。

流风怀疑地看着怪兽——这里他太熟悉了,或许比独眼怪还熟悉,会在这附近?

独眼怪见状低下了脑袋朝湖心点了点,扁平的鼻子“噗噗”地打了两个响鼻。

“你是说在湖底?”人能待在湖底?流风再次怀疑怪兽。

怪兽点了点头。

流风沉思片刻:“……好吧,你在这里等着,保护好阿若,我去去就来。”说着轻轻地把小龙若放在怪兽的背上,一纵身跃入了湖中。

流风很放心,除了自己和龙若外,这独眼怪绝对是这世界的霸主,龙若有它保护绝对不会有问题。

清凉的湖水浸着流风的肌肤,全身都有种舒畅清爽的感觉。流风每次受伤或是疲累不堪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泡上一段时间,这湖水中似乎有神奇的魔力一般,身子一泡进来就会有清爽的感觉,身上受的伤似乎一瞬间就能减轻不少,闭上眼睛时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无限的生机在缓缓地注入自己体内。只是,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下面有人的气息。

再向下去,湖水越来越凉,寒意随着深度的增加成几何级数上升,不一会儿便由原来的清凉变成了刺骨的寒意,只要皮肤稍稍接触一点就会有种撕心裂肺的刺痛,如果不撑开“御壁”,流风敢保证自己会在一瞬间变成冰雕。

很久以前他也曾经下来过一次,可不到一半的时候就放弃了。若说这世上真的有冰之地狱的话,那便是这里了。

不过奇怪的是,冰冷到这种程度,这里的水却依然清澈无比,照理说,即使不结冰也应该凝成混浊的状态才对啊……

湖水相当的深,继续向下,压力越来越大,寒气仍在不断增加,流风的光盾已经完全地凝结了,上面的能量似乎已经化成了实体,完全不受控制,现在的流风就好像被裹在一个中空的冰球中一样。透过光盾,一阵阵寒意渗入骨髓,让流风不自觉地打起冷颤。这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在这种地方生存吗?

正当流风狐疑间,探路的心念之力撞上了一块矗立在湖底的巨大冰块。

这冰块好古怪啊!如果要结冰的话,应该整个湖底都是冰才对,为什么除了这冰之外,再没任何其他的杂质呢?

流风一边思索一边靠近冰块,他决定把重点放在这突兀的冰块上。

心念之力大量地涌出,缓缓地围绕着冰块游动。在这种地方,连心念之力都被放慢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可以想见,一般的能量流在这里根本无法移动,似乎所有的能量都被这超低的温度冻结了。

这种情况下,精神力的消耗非常的大,需要极大量的心念之力,才能像往常一样生出具体的感觉。

这冰块很光滑,呈椭圆形,显然不是自然结成的,不然应该有棱角才对。心念之力游走在冰块之中,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达中心,下一刻,流风清清楚楚地“看”

到了一个人……

在那冰块的中心,一个神态安详的人体被封在中间……棱角分明的面孔,虬劲的短发,深蓝色的军服,身体的某些部位扣着古怪的铠甲,领口上袖着蓝天大海的图案……

似曾熟悉的面孔,数年前的难忘回忆……华雷!!

流风顿时呆住了,一瞬间,记忆的片段又浮上脑海—

—阴暗的角落,昏黄的灯光,远去的背影……

华雷?!

不,不可能!难道是错觉?

流风清楚的记得,在那个满眼白色的临时广场上,华雷的遗像高高地立在一个高台上。低沉的哀乐一直在那广场上空盘旋,大多数人都明白,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为这个人而准备的,其他死去的人与他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那时的流风虽小,却也记得清楚,那就是曾经跟自己站在同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的人,自己见到的第一个灵将,他永远都记得那张脸,直到那时他才知道,这个人就叫华雷,原天城里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跺一脚整个大陆都要颤三颤的原天总督军华雷。

直到现在,流风还不能确定自己与华雷的相遇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就是因为他,纳西镇才会被毁,老汉斯才会死,自己的生活才会改变,可是,如果没碰到他,或许自己根本就躲不过那场灾难,早就和老汉斯一起死在店里了,又或者,如果他没去过纳西镇的话……

可是,如果,如果,这个世界会有如果吗?

好半天,流风才强行按住激动的心情。为了探个究竟,缓缓的,他的念力再次大量涌出,心念以极缓慢的速度靠近冰中的人影,并绕着他来回的游走探查。平常极为灵敏的念力在这时相当的迟钝,温度太低,能量被极度地放缓了,即使是精神力量也受到了限制。

流风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探了个清楚——他根本感觉不到那人身上有丝毫的生命波动。怪不得,原来他早就死去多时了。在这种温度下,连自己的心念都被放缓到如此地步,正常人是根本不可能生存的。

可是,老树妖让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一具尸体吗?华雷的尸体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怀着各种各样的疑问,流风心情复杂地离开冰块,浮上水面。

刚一露头就听见小龙若娇脆的声音:“大哥,你没事吧?”

“嗯,你醒了?”

“哎,这家伙的背好硬,一点都不舒服嘛!”龙若撒娇似地抱怨着。这一年来,小龙若快被流风宠坏了,多半是要靠在流风的怀里才能睡得着。“对了,大哥,你在下面找到了什么?”

“一个死人。”流风并太不愿意提起华雷,每次想起自己儿时的事,心情总会变得灰暗。

小龙若奇怪地看着流风,心中纳闷不已,感觉自己的大哥有什么心事似的。

“大哥,你怎么了……咦?树爷爷?”

“什么?”流风一楞,怎么突然扯上老树妖了?那个老家伙……

正纳闷间,就听得半空中一阵苍老的笑声,“呵呵,小龙若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我都躲不过你的灵觉了。”

流风一听见这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喂,老妖怪,你的玩笑也开的太大了吧,一年前莫名其妙地把我们扔在这里,让我找人,害得我们差点丢掉性命,现在好了,人找到了,却是个死人,你到底搞什么鬼?”

“你怎么这么喜欢咒别人啊?他可是还没死呢!”

“没死?!”这老妖怪是不是又发疯了?

“嗯,你的进步也很大呀,我已经看不透你的想法了,不过我还是猜得到的,你一定是以为我又老糊涂了,乱发疯,是吧?”

“嘿嘿!”果真是越老越精。

“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那人确实没死,而且他的确就是华雷……”

顿了顿之后,老树妖开始讲述有关华雷的回忆:

“……我几十年前就认识他了,那时他跟你一样,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不过,他是个很有抱负的年轻人……”说到这里老树妖有意地顿了顿,流风一听就明白了。

“哦?想说我胸无大志?直说嘛!”

“……嘿嘿!他曾经跟我说过,他要寻找妖族,寻找人类和妖族文明的起源……为此他还曾经独自一人去过杳无人迹的北极冰原,登上过神秘无比的天戈山,可以说他的足迹踏遍了整个大陆……像他那样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

流风没再说话,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挺拔的身姿,令人折服的气质,那种一往无前的胸襟,的确给自己留下了极为难忘的印象,此时再想想老树妖的话,心中不禁神往不已。说实话,能够让他记得如此深的人并没多少,刻薄的汉斯,古怪的梅林,还有……只见过一面的华雷。

“……后来曾经有很多年没再见到他,直到七年前的一天——那时他来到我这里,让我帮他看一本古老的书籍——就是你怀里的那本。可惜,即使是我也不认识那上面的文字……”

听到这里,流风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无法具体地把握住。

“……那次,他留了一把刀在我这儿。他说,那把刀他用不了,让我代为保管,以后送给有缘人。当时的他很古怪,似乎有很多的心事,我问他时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摇头,后来就悄悄地走了。可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又回来了,而且满身是伤,奄奄一息。无奈之下,我就把他送进了这个世界,放在那个生命之湖里。

“那个生命之湖是这个世界里的能量精华之所在。可能你也发现了,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这个湖边附近,其他的地方都荒凉异常,几乎是寸草不生,那是因为生命之湖以其超低的温度,吸引了这个世界里的绝大部分能量。

“湖水越向下寒气越重,能量集结越多,治疗能力也越好。不过,这样虽然能保住他的性命,却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把他沉入湖底后,他就会陷入永久的冰冻封存状态,没有外力的介入,他永远都不会醒……

“千万不要以为想唤醒他只要打破冰块把他带出来就行了,事实上,在湖下,一切动态的能量都会被冻结,几乎没有任何攻击能够生效。幸好你的光盾是一种静态的能量集结,进去的时候不但没被冻结,反被强化了,不然你也早就被冻在里面了。”

回想起湖底的状况,流风心中不禁骇然,幸亏自己及时展开了光盾,不然就没法出来了。

只听老人接着说道:“其实想唤醒他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能用一种火性极猛烈的攻击方式,在能量还没被冻结之前就把冰破开,并趁机把他带出来,然后就可以让他恢复过来。恰好,我这里有一颗拥有这种力量的妖兽之心,只是如果让它自然孵化的话,可能需要上百年的时间,而要想快速孵化,就必须找一个能够承受它的力量的人类来唤醒它,帮助它孵化。

“刚好,一年前你误打误撞地来到这里,被封了五感,只有用妖兽之心的力量才能激发你的心念之力而转醒,所以我才把那颗妖兽之心给了你……其实,那时起我就打定主意让你去救他了。

“只是没有想到,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发现那本古书竟然在你的身上,我就知道,你们一定相识,不然他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到后来,他留下的那把‘妖月’又认同了你,我更加确定,你们之间的确有缘……于是我才让你进入这个世界,锻炼你的力量,以期早日救醒他。”

“真没想到,在这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故事……这么说来,只有我可以救他?”

“嗯,前提是你能够唤醒妖兽之心,把它孵化出来。我想,经过一年的修炼,你的力量应该已经积攒的差不多了,现在你就可以试着去孵化了……”

原来,所谓的孵化过程,不过是把心神沉入自己的灵魂深处,寻找已经被植入的妖兽的灵魂体,并与其交流,给它提供足够的精神力量和物质能量,完成妖兽的身体塑造。

这个过程有点与流风领悟心念之力的过程类似,所不同的是,孵化过程不必关闭五感,所以不必担心自己的意识迷失。

由此可见,做为普通的灵将,即使没有心念之力,他在精神力量上的修为也具有相当高的基础。

精神力和念力唯一的区别,在于是否能自由的控制这种力量。

普通的灵将虽然能拥有一定的精神力修为,却没法自由的控制它们。在涉及精神层面的攻击来到时,普通的灵将只能依本能做出被动防御;而念力则可以全由意识控制,拥有念力之人可以主动指挥本身的念力进行各种动作,到高级阶段时,甚至可以直接将念力用于攻击。

除去念力不谈,单以精神力的修为来说,流风现在的精神力量已经远远高于普通的灵将了,用老树妖的话来说,他应该可以很轻松地就完成整个孵化的过程。

盘膝而坐,闭上双目,感向内发,恍然间流风第一次主动地踏入自己灵魂世界,那是一个流风从未涉及过的世界,一个无法想象的宏大世界。

脚下是平坦松软的土地,和那个倾斜的黑暗世界里的感觉一样,像是踩着柔嫩的新草,低头看去,似乎呼应着流风的意念,脚下瞬间现出了一片无边的绿色,微风一吹便远远地向四处扩散着,直到融入天边的雾色中。天蓝草绿,清新异常。

太阳高悬在头顶,撒下一片光亮,可光线又似乎比平时幽远些,使得周围的景色有些模糊,即使努力地瞪大眼睛也有些朦胧,身旁的树木便伫立在这片朦胧之中,身影清晰可见,想看得仔细一些却又不能。

流风呆呆地望着周围的一切——这就是自己的心的世界吗?好像很漂亮的样子,而且似乎会随着自己的意念生出某种变化。

可是,该怎样寻找妖兽之心呢?偌大的一个世界简直可以说是无边无际,宇宙再大却尽可装入心田,在如此广大的空间中,如何去找呢?

心念刚刚及此,天空中突地凭空现出了一颗火红的流星,火红灿烂的光芒即使在耀眼的阳光面前也毫不失色,流星出现之后片刻不停地向天边飞去,只在身后拖出一条横跨天际的火红光带。

对,应该就是它了。流风紧跟着那颗火红流星,在地面狂奔着。

穿过广袤的森林,涉过宽广的大河,趟过沼泽,翻过大山……流星依然在上空迅速的飞向远方,光影越来越小……渐渐地,太阳西落而至山下,世界转眼便暗了下来,唯有天上那颗流星依然不停息地飞翔着,撒下淡淡的红光,向前望去,依稀可见前方的路,蜿蜒曲折地向远方无限延伸着……

这样跑下去会不会跑到世界尽头呢?它永远不会停下来吗……

似乎感应到了流风的想法,天上的火红流星居然瞬间停了下来,它突然在天空上兜了几圈,然后笔直地坠向地面,漫天的火光铺天盖地的撒了下来。“轰”,天崩地裂的巨响中,满天的红光逐渐退去,只在前方留下一点隐隐浮动的光芒。

流风心中暗喜,早知道会这样就不会这么追了——如此想着,脚下迅速地向前靠去,可奇怪的是,无论如何都穿越不了那短短的距离,似乎中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把流风和那点光芒分隔在了两个世界里,明明能看到前方,沿着那个方向走,却永远到达不了那个世界中。

世界的尽头吗??看来还真是自己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呢。

流风陷入沉思。过了不知多久,一种明悟突然在流风心中升起——世界是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的,尽头处只是另一个开始,把它看成结束就是结束,那么把它看成开始它也正是开始。其实自己正是处在另一条路的端处。

想通了这一点,流风不迟疑,一步迈去,瞬间跨越了两个世界,原来只要一步就可以跨过世界的尽头。

眼前倏地一亮,一座通体火红,仿佛随时都要熊熊燃烧起来的宏伟宫殿矗立在眼前,热浪滚滚而来,还未上前,便有一股令人窒息热气,面前的空间都因此而扭曲。

放眼望去,整座宫殿巨大无比,单是正前方那道朱红色的大门就足有数百米高,越过大门向后望去,后面的正殿直插云霄,气势雄伟无比。

流风心中骇然,如果说之前所遇的景象都是自己心底的幻觉的话,那么眼前这座大殿则应该是那个妖兽幻化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胸襟气魄才能幻化出如此的神殿呢?

思忖间,流风迈步走至门前,仰起头看了看,一眼望不到门顶。正当流风思索如何才能打开这扇巨大无比的门,进到里面时,两扇巨门却自己悄无声息地分向了两边——门内翻滚奔腾的烈火掀起无边的巨浪,似乎正在等待流风入门的那一剎那迎头扑上……

流风默默地注视着那熊熊的烈火——进去吗?真的是幻觉吗?据说未能通过妖兽的考验的灵将都会被反噬而死,看来这是真的了,如果自己不能禁住这烈火的考验,灵魂会被烧得灰飞湮灭吧。

许久之后,流风缓缓地迈出了一步,沉稳而又坚定的一步,那是对自己内心深处勇气的一次挑战。呼应着流风的挑战,滔天的火浪翻滚着,凶猛无情地卷了过来。这是妖兽对灵将的考验。

流风念力极速聚集,迅速形成一个强力的护罩将自己罩了起来。“轰”的一声,燎原似的火浪狠狠地撞在了护罩上,然后飞溅开去。

流风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护罩似乎能够抵挡那看似骇人的火浪,看来这火焰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可还没等他得意起来,便感到丝丝蒸腾的热气,开始无孔不入地向护罩渗透着,罩内温度开始极速上升。

“呼”的一声,流风的身上燃起了细小的火苗。流风心中一惊,在这里被烧死就算真正的死亡了吧?即使肉体还存在着也不会再有任何的意识。

念力再次涌出,瞬间扑灭身上的火焰,可里面的危机解除了外面却又出现了危机。念力的分散使得身周的护罩强度降低,一波巨大的火浪趁机击来,“轰”的一声,护罩差点碎掉,巨大的冲击差点让流风魂飞魄散。

幸好,支持了片刻之后,身周的压力蓦地一轻,火焰退了开去。流风暗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环视了一下周围,这一看之下他不禁心中大骇,暗叫不好!却见身周的火焰竟像有灵性一般,集成了数条巨大的火龙,此时那龙头正高高的扬起,积攒着攻击的力量,当那巨焰达到至高点时,惊天动地的一击也随之爆发了出来……

轰天巨响中,护罩内本已极高的温度再次攀升,强烈的晕眩感几乎使流风丧失意识,护罩随着意识的减弱迅速地变弱崩溃。炽热的火焰席卷而来,流风的意识体在无情的火龙席卷之下渐渐变得通体透红,接着又变淡转而透明……

流风知道,下一刻自己就将魂飞魄散了。可是,在这一刻里流风的意识中竟没有恐惧,也没有悲哀。在挑战自我的时候失败,自己毫无怨言,即使再一次,他还会如此选择。若说还有一点别的感觉的话,那应该是有一点遗憾吧……穆雪……龙若……没法再见到了……

“呜……”

突然,一阵极为忧伤低沉的鸣声从大殿深处传来,温情脉脉的声音仿佛流水一般,漫过青青的绿草地,漫过雄伟的宫殿城楼,轻轻地抚着无比愤怒的火焰,像薄薄的雾霭,轻轻地笼罩着所有的一切。就连那愤怒的火焰,也沉入这种忧郁却又温情的世界中,悄然地退去,并融入四周高大的围墙中,摇摇欲坠的灵魂体渐渐回复了本色。

流风怔怔地低着头,无比的忧伤在灵魂深处荡漾着,让他丧失了思考能力,双腿更像着了魔一般不听控制地向大殿深处走去……绕过几重殿堂,他来到了宫殿内一片宽广的世界里。在那里,他看到了一种令他毕生难忘的动物。

无边的草地上,上万只金色的小兽静静地立着,以一模一样的姿态朝同一个方向昂首的凝视着,仿佛亘古以来便维持着这个姿势,清澈的蓝色眼睛丝毫不转地盯视着天空,似乎在膜拜着冥冥中的某些东西,又或在思考什么,额上纤纤独立的白角散出蒙蒙的圣洁光辉。

除却这细小的白蓝之色,它们浑身再无半点其他的杂色,纯正的金色,不染半点杂质,微风拂动之中金色的兽毛轻轻卷起,世界便充满了金色,圣洁而又忧伤的金色……这是一种充满神圣与哀伤的生命,在他们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流风完全沉浸在那股无比沉痛的情怀中而不能自拔,到底要有一种怎样的胸襟,才能包容如此深沉的悲哀,又到底是一种怎样伟大的生命,才能拥有如此的胸襟呢?

恍惚间,金色小兽渐渐退去,缓缓却又一致地垂下头退向远方,金色的波浪默默地向天边涌动,消失不见,可是忧伤却依旧弥漫在天地之间……

“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突来的沉重叹息唤回了流风的神识。接着,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无边的沉寂:“你终于来了!”

“哦!”流风无意识地答着,他还有些恍惚。

“你在回味刚才看到的一切吗?”

“嗯!”

“那你能告诉我,对着那些生物时你有什么感觉吗?”

“抚平它们的哀伤,永远地保护它们。”

声音沉默良久。

“……嗯,我相信你,虽然你并没有通过我的考验,但是,它们救了你,这也算是你的一种缘分吧……不过你不要心存侥幸,无法通过我的考验,就证明你的能力还有很大的不足,这会给以后带来很大的危机,所以,你要继续强化自己的能力,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陷入无法自拔之境。

“你听着,从今天起,你将成为亘古以来,唯一一个继承我族力量的人类,做为我的力量继承者,我背负的命运你也必须继承下来,记着,要永远地守护它们……”

话毕,整座雄伟辉煌的宫殿突然拔地而起,直冲云宵,紧接着化做漫天的烈焰席卷而下。

火红的烈焰化成一道道有若实质的红色光芒,把流风整个身子紧密地裹了起来,强大的力量四面八方地涌向灵魂体的深处。脆弱的灵魂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使整个灵体不停地抽搐扭曲着……

渐渐地,受不住迫力的灵魂体再次变红,尔后变淡而趋于透明——又一次达到了极限。

“嘎……”

清脆无比的鸣叫响彻天空,火焰全数压入流风体内,在灵体即将承受不住时透顶而出,在流风的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妖兽。

周身火红,长达十米的羽翼迎风而舞,火红之中唯一的异色,便是那双莹然发光的蓝色眼睛,眼光流转间流露出智慧的神采。

“树爷爷,大哥真的不会有问题?”

“没事的,这是正常的反应,快了,快了!”

小龙若坐在湖边,双脚浸在湖水中荡来荡去,眼睛却时不时的回望流风,希望能在下一刻就看到他睁开眼睛。

三天来,她这个问题已经问了上百遍了。每次被问到时,老树妖总是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其实他的心里也开始没底了。

虽然老树妖并不是人类,接触过的人类灵将也很少,但是以他近万年的寿命来说,灵将最后转型期的状况,他还是大致听说过的。据他所知,整个过程应该只需几小时的时间就可以了,然而现在的情形却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整整三天过去了,流风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一般来说,灵将在最后阶段进入自己的灵识之内联系妖兽之心,并把它带出来,是件很简单的事。

孵化期的妖兽意识,一般都还处于朦胧的下意识阶段,不会有过多的自我意识,所以也不会伤及灵将的灵体,通常它们都会主动找上来索取能量,以再塑身体。

当然,也有一些高阶妖兽会在这一时期就拥有一些清醒意识,它们通常会考验想要继承它们力量的人的能力,但是在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伤害灵魂体的能力,因为在这一时期它们的意识还很薄弱。

如果老树妖能够知道流风的灵魂体在意识世界里的遭遇的话,他一定会惊讶万分,因为就他所知,能够在意识世界里拥有如此庞大力量的妖兽,简直是屈指可数的,那甚至比一只完全进化之后的妖兽,所拥有的意识还要强大,更何况它还处于孵化期。

“树爷爷,大哥的妖兽之心到底会孵化出什么东西啊?”小龙若始终放心不下。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那种东西应该是因人而异的吧。”

“咦?你不是说那颗妖兽之心是你的一个朋友留给你的吗?虽然妖兽孵化出来会稍有差异,可总体上还是会继续父母的所有特征的吧?”

“嗯,是个朋友给我的没错,可那个人是人类,这颗妖兽之心并不是他的后代。”

“哦……”小龙若迷糊地点头,不再多问。

老树妖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被看破。其实他只是在说大话而已,说是什么朋友留给他的,都是假的。

这颗妖兽之心是在他诞生之初就跟他埋在一起的。可能是远古战争之后,某个残存下来的种族把他们一起埋入地下的。

后来,过了近千年之后,老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意识,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这颗深埋地下的妖兽之心,并把它取出保存了下来。

一直以来,他只能从妖兽之心深处发出的强烈波动,断定这是一只火性极烈的妖兽,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也并不是很清楚。在他想来,这有可能是一种早已灭了种的远古种族之一,所以才珍而重之的保存着,等待有朝一日能够让它复活。

不一会儿,小龙若又转过头来,“树爷爷,你说……”

还没等她说完,老树妖就打断了她,“小祖宗,我求你别问了,我的头都被你问大了!!”

小龙若一缩腿,把白晰的小脚丫从湖水里提了上来,无辜地眨了眨紫色的大眼睛,“人家只是想问你,湖水怎么会突然变热了呢?”

“我都说让你别问……嗯?你说湖水变热?怎么可能?这水永远都只能是冷的!!我来看看……”

说着,老人走到了湖边,伸手一探,果然,原本清凉无比的水居然变得微微地发温,而且水面开始似有若无地波动起来。老人心中纳闷,这可是几千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怪事。

难道是……

就在这时,强力的灵气波动从身后传来,窒人的热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着地面喷射式地铺展开来,瞬间覆上了整个湖面,湖水开始丝丝地冒起白气。

“嘎——”伴着一声清脆无比的鸣声,一道火红的光芒拨地而起直冲天际,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炫烂的火弧之后,直直地向湖面撞去……

“轰”的一声,湖水溅起数百米的浪花,漫天撒下,片刻之后,火红光芒再次破浪而起高高冲上天际,这一次却是在身后带起一条雾气腾腾的白色轨迹。

小龙若和老树妖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举目张望,却只能依稀辨得出天空上的一个小小的红点。

突然,耳边再次传来异响,轻微的“哔叭”声中,浓浓的白气迅速从湖底泛了上来,转眼扩散至整个湖面,只一瞬间整个生命之湖便被完全冻结了起来。

直到这时,天空中早已冻结了的点点冰花才落至湖面,一时间“叮叮咚咚”的声音悠扬地传了开去……当冰花散尽的时候,鹅毛大雪便纷纷扬扬地散了下来,把湖面覆成了一片雪白……

摊开手掌,小龙若看着落入手心的雪花渐渐融化,眼中现出痴迷的神色:“……哇,好漂亮!啊啾,好冷!!”

天空中,红点渐近,一只朱红色的大鸟气势万千地落在地面之上,顾盼之间大有君临天下的气势,只是蓝莹莹的目光扫到老树妖时才微微点头,意似嘉许。

老树妖楞了楞,它居然能认得我,虽说跟它相处了数千年,可那时它应该还没有意识吧?另外,印象中似乎记得有谁对自己说过这种大鸟,可是,怎么一时间就想不起来了呢!

正当老头垂头丧气地猛拍脑袋,暗叹自己老朽年迈大脑痴呆的工夫,流风抱着还没苏醒的华雷从大鸟背上跳了下来。

“大哥!”

小龙若兴奋地张开双臂扑了上来,没想到流风竟然受不住她小小的身子一扑之力,晃了两晃之后,三人一起栽倒在地。

小龙若吃了一惊,“大,大哥?!”

“暂时别动他,他只是能力损耗过大,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

三天后,迷茫森林里。

流风和华雷两人默然地坐在河边,似乎都在思考着该跟对方说些什么。

沉默了半天后,华雷首先开口:“对不起!”

流风仔细地打量着华雷,除了眉头锁得更深外,他和七年前给自己的印象差不多,身上仍然有一股宁折不弯的气势。很难想象“对不起”三个字会从这人嘴里说出来。

“什么?”

“七年前,我死里逃生之后,曾经偷偷地四处找你,后来才知道你的养父在那次意外中死了,而你则下落不明。若不是因为我,你的养父也不会死。我知道,在现今这个世道里,一个没人照顾的小孩子想生存下去是非常艰难的,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嗯,还好……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况且我的那个养父对我也不是很好,他死了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流风嘴上说着这种话,心中却不禁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

凭良心说,老汉斯对自己还算不错了,除了爱打骂自己之外,他也是相当关心自己的,他甚至会为自己被其他的孩子欺负而暴跳如雷。其实,他只是个脾气暴躁的孤僻老人。

“还好,我并不算食言……”华雷盯着流风轻抚妖月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采,“你的确得到了一把最好的刀,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一种补偿。”

“补偿吗?”流风哂然一笑,手指轻轻地击打着刀锋,发出抑扬顿挫的“叮叮咚咚”声,清脆的声音伴着潺潺的水声,轻轻地贴着水面悠扬地荡了开去,一时间连华雷的心中都升起了微微的惆怅之意。

细看之下,这少年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年那个孩童身上的那种稚气了,要经历多少坎坷,才能变得如此沉静呢?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许久之后,流风从怀里掏出那本古书递给了华雷:“这是当年你让我保管的,我也没有食言。”

华雷默默地接到手中,轻抚着古书精美的封面,“你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想告诉我吗?”

“你想听吗?”

流风回望一眼远处蹦蹦跳跳的小龙若,沉默了片刻,“我不大喜欢多事。”

“也好,有些事我自己也还没弄明白……不过,我还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行吗?”

流风凝视了华雷片刻:“如果你是我的朋友的话……”

“好,痛快!”说着,华雷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流风:

“这是早在七年前就写好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而现在的我一身功力又暂时恢复不过来,所以只能请你帮我把它交给原天的城主大人。这封信很重要,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里。”

流风并没有马上把那信接过来,他低头思索了片刻才道:“我想,你的事应该不会太容易吧,那么,我也要请你帮个忙……”说着,眼光又飞向远处嬉戏着的小龙若。

华雷马上会意:“不错,带着她的确不合适,你回来之前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我就放心了。”

“……如果,你早生几十年,我们或许会成为知己良友……”

“怎么?现在不行吗?”

“我的朋友早在七年前就死的死离的离了,你还敢跟我做朋友吗?”说话间,华雷不禁低下了头,眼中露出落寞的神情。

“嗯,好像是有点难度,不过可以试试。”

华雷呆了呆,接着又仰天大笑,“哈哈哈!好,有气魄!我说的一定不会错,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流风默默地望向天空,“成为了不起的人吗?”那又能怎样呢?像华雷这般叱咤风云的人物,还不是落得今天这般模样。

华雷顺着流风的眼光望去,只见天上浮云朵朵,随着轻风慢慢飘散,不一会儿工夫就飞出了视野,只余下眼前一片寂寞的蓝天。

一瞬间,他突然体会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心意,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悔意——真的该让他陷入这场无边的纷争中吗?

第六章告别老友

既然有了离开的理由,流风便不再耽搁了。休息几日后,他已经完全从刚刚孵化出灵兽的那种虚弱状态中恢复过来,所以他决定离开了。

告别小龙若时,流风心里异常的难受,一年多的朝夕相处,使他早已经习惯这个女孩陪在身边的日子,也习惯了女孩身上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最主要的是,他曾经答应过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她、照顾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要食言了。

不过小龙若的态度却大大地出乎流风的意料之外。紫眸女孩表现的很坚强,从她一出生开始便遭受了无数的苦难,这使得她无论何时都会坚强地面对任何事。跟流风告别的时候,女孩只说了一句话:“大哥,等我能照顾自己,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时,你要永远把我带在身边,好吗?”

流风无言以对,只是紧紧地把女孩搂在了怀里,那一刻,草木的清香之气直接漫入了流风的心田。

临别时,老树妖郑重地告诉流风,这只火性的妖兽力量似乎特别的霸道,要流风小心一点,弄不好会出现很严重的问题。

对于这种尚未可知的事情,流风一向是不大放在心上的,只是应付了老头几句就算过去了。老树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还太早,该发生的早晚会发生,不会发生的等一万年也等不到。

相对于前面的两人,与华雷的告别则相当的简单,互相凝视片刻,然后同时点头,便算完事。或许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不用说话就能互通心意的默契吧,可是又有多少这样的人能碰到一起呢?

冰川大陆幅员极为辽阔,除去无限山以北的冰原不算,单是人类聚居的这片南大陆便大得惊人。

由于守护天幕的存在,原天和风都的边境线都是一个非常规则的圆形。风都所占面积最大,以风都城为中心的圆直径大概为一万三千公里,而原天的则是七千公里。由此也可以看出风都的国力要比原天强上许多。

流风乘着自己的灵兽出迷茫森林向南,飞速向原天边境接近。

从原天边境到大约有八百公里的路程,用不到一小时的工夫便可到达。远远望去,巨大无伦的天幕在阳光的映射下闪动着七彩的光芒。望着天幕内的世界,流风心中不无感慨,一年多都没见过正常人了,心里觉得怪怪的,居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眼见着逐渐接近光幕,身下朱鸟的速度突然放缓了下来,流风一楞,当下运起心念问道:“裘蒂姆,怎么不走了?”

“我闻到西面传来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道,要不要去看一下?”

“血腥的味道?”流风四处嗅了嗅:“没有啊!裘蒂姆,是不是你的错觉?”

“哼哼,如果人类什么本领都能够跟妖族比的话,妖族恐怕早就被灭了吧!”语气间颇有鄙夷之意。

流风楞了楞:“火气好像很大嘛,人类有那么差劲吗?而且你应该算是刚出生的吧,又没接触过人类,哪来那么多偏见!”

朱红大鸟哼了一声,却并不答他的话:“你想不想去看?”

“你想去就去好了,反正不用我走路。”

裘蒂姆又是一声冷哼,却不再说话,一侧翼便穿过守护天幕,沿着天幕朝西飞去。

自从妖兽之心孵化以后,流风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去和自己这新伙伴沟通,由于拥有心念之力,流风可直接和自己的灵兽交流,这种方式要比一般的灵将高级许多,因而也不存在培养默契的问题。

经过几天的沟通,流风发现,自己的这个灵兽平时相当的傲气,一副自恃身分不屑说话的样子。

几天下来,流风除了知道它叫裘蒂姆外,对它几乎一无所知。幸好,在沟通之中,这朱红大鸟慢慢地接受了流风,虽然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可行动的时候却听话多了。想来它大概也接受了灵将与灵兽必须合作的事实,想来,之前的那种倨傲,是因为流风没有能力通过它的考验吧。

说到能力方面,有一点流风可以肯定,那就是这朱鸟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强。朱鸟也告诉过流风,他的能力与它的差很多,所以在借用它的力量时要小心点,不然可能会出现想象不到的后果。

半小时后……

“喂,已经飞过了三百多公里了,你不是迷路了吧?就算你的鼻子再厉害也闻不出这么远来吧?”

朱鸟却不理他,只是一直往前飞。无聊之下,流风开始打起盹来。嗯,除去它的坏脾气不说,这只大笨鸟飞的满稳的,又不用自己去操作,比坐云车舒服多了,而且迎面吹来的风满清爽的。想到此,流风不禁又探出鼻子嗅了嗅……

嗯?这是?

一股特别的……血的味道!?

流风心头一震,刚才还昏昏沉沉的头脑迅速清醒过来。这种气息他太熟悉了,七年前,当他伤痕累累地爬回小镇的时候,小镇上空飘浮的就是这种味道,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夹杂着尸体被烧焦的恶臭,形成一种特别的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流风一辈子都忘不了。

迎着风远远望去,隐约可见前方有一个小镇,小镇上空冒着滚滚的浓烟。

“裘蒂姆,是这里吗?”流风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嗯,屠杀的味道。怎么?你怕了?”

流风轻抚着手中的妖月,冷笑了两声,“怕什么?”

“你的心情好像很激动的样子,这可不像平时的你,是不是触动你的什么心事了?”

流风沉默。这种气味太熟悉了。在孩童时见证整个小镇被屠杀的惨景,那种深刻的印象便像烙在他的心底深处一样。此刻流风心中真的很不平静,因为他有种感觉,似乎……七年前的人又出现了。

四暗天,那四个把恶梦带到原天的人。

思忖间,朱鸟双翅一敛向下飞去,不一会儿便缓缓落在镇外的一个空地上。流风不待它落稳便飞身跃下去之后,迫不及待地向镇内奔去。在他身后,朱鸟身子一抖,化成一团红光缩进了流风身体里。

一般来说,灵将所带的妖兽都被称为灵兽,其意义再明显不过了,那即是说只要是跟人类沾点边的,都可以沾得上一个灵字。灵兽大都具有幻化能力,在非战斗状态下,它们一般会依各自的特性化成各种不同的形态,甚至直接回到灵将体内,以减少能力损耗。

流风单手提刀戒备着冲入小镇,映入眼帘的惨景,果然跟七年前纳西镇上的惨景相似。

冒着青烟的废墟,被砸扁了的云车,从里面渗出暗红的、分不清是血还是肉浆的东西,一直流淌到十几米外。

流风胃中一阵翻腾,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当时车中之人被活生生挤死在里面的情景。另外,在某些建筑上,还会看到一些建筑物被青青绿绿的液体腐蚀出无数的大坑,坑中仍旧冒着青烟,时时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流风的心情越发的激动起来——太像了!跟七年前那场灾难如出一辙,一个压在心底多年的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了——四暗天!当年刺杀华雷,毁去大半的纳西镇,而后又把自己从云车上掀翻下来的四暗天!

其实流风并未想过就算真的是四暗天又能怎样,连华雷都打不过的人物,他更不可能是对手。现在的流风完全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他只是想确定是否是四暗天。

流风“锵锒”一声拨出了妖月,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飞身向镇中心浓烟冒起处奔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修罗场。

在一块宽阔的空地上,无数残破的死尸被堆放在一起,在死尸下面堆放着厚厚的干柴,此刻干柴已经被点燃,吱吱的声响中,浓浓的黑烟滚滚地涌上天空,渐渐地遮住阳光……

“凶手好像已经走了,你不用这么激动,有人类的地方就永远都会有这种事……”朱鸟的声音又在流风心中响起。

“你闭嘴!”流风手按着胸口,强忍着呕吐的感觉,猛地一转身退向镇外。

就在这时,心中警兆突生,一个白衣如雪的窈窕身影出现在身后,流风霍然转身,一看之下不禁一呆地呼出声来。

“阿雪?”

哪知白影竟充耳不闻,只是冷哼了一声,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一大一小两道银光已经一左一右地袭到流风身前。流风禁不住纳闷,难道不是阿雪?难道她误以为我是凶手?

无奈之下,流风抽刀左格右挡,“铛”的一声,左边的稍大的银光被挡了下来,可右边的那缕小巧的银光却像长了眼睛一样,轻轻一绕便转到了妖月后面,直击流风胸口。

流风心头一惊——这招怎么跟焚的如此相似?!

心念电转之下,动作却不敢怠慢,展开身形凌空虚退出数米,躲过了这招。可没想到,对方不止招数与焚相仿,连速度都不相上下,银光如影随形地跟在流风身后,漫天的银丝飞撒着攻了过来。流风无奈,只有挥动妖月在身前划出数道蓝色的刀光迎了上去,一瞬间,点点银芒全部撞上了蓝色光圈,“叮叮铛铛”的声音响成一片。

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狮吼,“嗷”的一声,一颗闪着金芒的光弹落入两人中间,轰然爆了开来。这光弹并没伤到两人,却暂时止住了打斗。

“住手!”冰冷的声音,听在流风的耳中异常的熟悉。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天空之中落下了几个人来。当先的是一个面色微黑,沉静得让人心悸的少年,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可以让人第一眼就牢牢地记住他——焚。

焚的身下是头威猛异常的金色雄狮,落地之后肋间长大的翅膀随即收回,消失在脊背之间。

在他身后是共同骑着一头非鹿非马的怪兽的金天和纱。他们两个从小便是青梅竹马的玩伴,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一年当中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一个相貌威严的老者,身下是一头通体漆黑全身鳞甲的怪兽。

流风心中奇怪,这几个人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呢?

正思忖间,焚又开口说话了:“我认识他,他不是敌人。”这句似乎是对那白衣女孩说的。

流风这才记起身后还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女子,扭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孩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有着不输于穆雪的美丽,同样是一身白衣,穿在她身上有种别样的清冷感觉。

这少女手中握着两把长短不一银光闪闪的短剑,乍一看去的确与穆雪有几分相像,细看之下又大不相同,穆雪拥有的是清澈湖水般的出尘气质,而她则像是朦胧的月光,美丽中带着清冷。这是个有着与穆雪完全不同气质的美丽女孩。

那女孩对焚的话恍若未闻,自顾自地打量了流风几眼后便默默地转身离去,从头到尾没看焚半眼。

“等等!”焚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女孩身子只微微顿了一下便继续向远处走去。

“这附近很危险,你小心点!”焚对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喊着,声音中流露出关切。那女孩还是充耳不闻,转眼便消失在视线之中。焚默默看望着女孩背影消失的方向,眼中露出惆怅。

这时,金天和纱也走到了流风的近前:“老大,好久不见了!”金天的话语很平静,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里的性格。

这么守礼?这大出流风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他最少也会来个夸张的拥抱呢。

流风正疑惑间,金天突然大呼一声:“啊!我忍不住了!老大……我想你,想你,想你!!!”话音未落,一个比流风意料之中还要夸张的拥抱降临在他的身上。

对于金天的拥抱,流风曾经做过形容——他就像一只疯狂捶打自己胸口的发情大猩猩,唯一的不同点是,他的拳头会无一例外地落在被拥抱者的背上,这实在是残忍的拥抱。

可惜,这一次金天的拥抱刚一开始便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要死啦!才忍了这么一会儿就现出原形了,找打!”

“哎哟!痛!”

清脆的声音发自金天身旁的纱的口中,而呼痛的则是后脑挨了一拳的金天。

“我,我一年多没见到老大了,兴奋一下还不行嘛?”金天捂着脑袋躲在流风身后。

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面对流风时脸上现出爽朗的笑容:“嗨,流风,好久不见了!”

嗯,比一年前淑女多了,女大十八变,果然不简单。

不过流风一眼就能看出,她骨子里还是以前那个爱打爱闹的活泼少女,这单从她瞪金天的那眼便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跟眼前几人打过招呼后,流风的眼光开始四下搜索起来。他们都来了,为什么她……

不远处,一阵清脆的笑声响了起来:“嘻嘻,阿风是在找我吗?”

一年多不见,穆雪更见美丽了,在白衣的衬托下,如玉的肌肤仿佛闪着晶莹的光泽,只是脸庞瘦了少许,眉宇间添了几分成熟,看上去却是比以前更加清丽脱俗,此刻她正对着流风绽出她最美丽的笑容。

在她旁边是一团飘浮着的粉红色烟雾,想来那就是她的灵兽了,只是这个灵兽比较奇怪,似乎没有特定的形体一样,时不时的幻化出各种不同的形态。

“阿风,你瘦了。”说着伸出手轻轻地触着流风的脸颊。微微的芳香随着穆雪的动作飘入流风的鼻中。

流风心里一暖,微笑着伸手,把滑落到穆雪脸上的长长发丝撩了起来:“你也是,不过反倒越来越漂亮了,想我吗?”

“嗯。”穆雪紧紧地盯着流风的脸,突然把头低了下去,不一会儿,双肩竟然微微地抽动起来。

流风一楞,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风迷了眼睛。”说着穆雪突然把脸别到一边,偷偷地拿手在眼角抹了一把,等再转过来时又是满脸灿烂如花的笑容,只是美丽的眼眸上多了一分的朦胧。

“哼,你坏死了,一年前一句话都不说就跑掉了,害我们担心,说,这一年来有没有想我?”

“呵呵,你猜呢?”听到最后一句时,流风的嘴角已经挂起了笑意。眼前这个女孩一嗔一笑都自然大方,毫不做作,跟她在一起从来都不会有拘束和不安,真怀念这种感觉呢。

“那……要我说的话,那就一定是有喽,只是你不好意思说,对吧?嘻嘻!”

这时,一旁的金天可急了。“喂,老大,就算你真的重色轻友也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嘛,你……哎哟!!”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边的纱已经揪着他的耳朵朝镇内走去。

“走,我们去里面看看有什么情况。”

流风和穆雪互视了一眼,同时发出会心的一笑。一年多了,朋友们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再次相逢时令人感到分外的温馨。

“对了,阿风,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镇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进去看看吧。”说着她拉起流风的手就朝镇中心走去。

流风这时才记起镇中的惨景,他赶紧一把拉住了穆雪道:“别去,我看过了……你不会想看到的。”

想起里面的情景流风胸中又是一阵翻腾,和朋友们再次相聚的喜悦迅速地被冲淡。同时,他也记起了压在自己心头的最大疑问——真的是“四暗天”干的吗?

这些年来,流风也曾多方面地打听过有关四暗天的情况,然而得到的情报却并不多,几乎没人知道这四个能杀死华雷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多数人知道的事实是,四暗天在原天境内明目张胆地杀死了实力可在原天排入前三名的华雷,而后又逃入了风都,并被风都授予了四天王的称号。

如果真的是他们,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穆雪听了流风的话一怔,虽然不明白流风指的是什么,却还是听话地走回到他身边,突然她又想起什么似地问道:“阿风,你怎么会跟小夜打起来的?”

穆雪的问题惊醒了沉思中的流风:“嗯?什么?小夜是谁?”

“就是刚才那个白衣女孩子,她叫夜,是焚的妹妹呢。”

“哦,她呀,可能她误以为我是凶手了吧。她是焚的亲妹妹吗?怎么感觉她对焚的态度有点……”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有些怪,她好像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哥哥似的。”说到这里穆雪顿了一下,美丽的大眼睛瞄了瞄流风。“喂,她很漂亮吧,要不要我帮你介绍,我跟她的关系可是很不错的哦!”

“呵呵,你不会吃醋?”

“嘻嘻,你猜呢。她可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只是……”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见纱突然逃命似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还没跑到他们身边就开始大吐特吐起来,接着是金天,虽然没有吐,却也是拼命地按着胸口,脸上的表情也极为古怪,再之后则是焚和那个老者面目阴沉地走了出来。

“他们怎么了?里面到底有什么?”穆雪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反而忘记了刚才正说着的话题。

“里面死了很多人,挺惨的。对了,焚旁边那个是谁?”流风并不想穆雪知道太多,这种事对一般人来说一时之间是很难接受的,他可不想吓到穆雪,所以就故意把话岔了开去。

“哦,他叫拿丹,是我父亲的好朋友,以后你叫他阿丹大叔就好。”

流风心中一动,原来这就是那晚陪在穆雪身边的人,从他当时说话的语气看,他连排行前十的烈都没放在眼里,那应该是个很强的高手吧。

说话间,几个聚到了一起。拿丹的眼光在流风身上转来转去,露出怀疑的神色,只是看到这个少年似乎和身边这几个年轻人都很熟才没有直接表示出来。另外,当他看到穆雪对他亲密的举止时,心中更是奇怪不已,这小丫头眼界一向甚高,从没听说她喜欢过什么人,怎么今天看到似乎是对眼前这个少年满有意思的呢?想到这里他不禁细细地打量起流风来。

这一观察他才发现,这个少年确实有着许多与众不同之处。

他的举止应答自然平和,给人一种世家子弟的感觉,可他的眉目之间偏偏有种没来由的沧桑感,那是一般世家子弟不可能拥有的,也不该是他这种年纪的人所能拥有的,这种感觉使得这少年拥有了一种奇特的魅力;他的目光很机警,谈笑之间却注意着观察四周,仿佛连自己观察他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修长的手指白晰而灵活,长刀一直保持在身侧恰到好处的位置上,仿佛随时准备着拨刀出鞘。

另外,刚才他在半空中观察流风动手的时候就发现,这少年的动作极快,并且干净俐落,每一招都隐含杀伐之气,那是必须经过长期的实战才能锻造出来的气势。

可若说他是屠杀这个镇子的凶手却又不像,那双清澈的眼睛不含半点杂质,那绝不是一个心灵邪恶的人能够拥有的。

其实,若是他知道流风在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就不会奇怪了,如果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防备突然从天而降的大脚把自己踩扁,甚至连在吃东西时,都时刻准备着与突奔而来的怪兽大战一场的话,只要是个人,都能练出这种气势,当然,前提是他还没有死。

这是哪来的一个奇怪的年轻人呢?要小心着他点。怀着这样的心情,拿丹开始暗自注意起流风的举动来。

说话间,流风不禁问到几人来到这里的目的。

原来,前几天原天城突然接到来自北部边境的消息,说是有一伙不明身分的人突然闯入边境,当地守军立刻前往查问,结果却一去不返。城主对这件事极为重视,可眼下前方战事接连失利,人手紧缺,无奈之下只有让几个刚刚完成试炼回来的年轻灵将前来探查。

说到这里,穆雪又问向拿丹几人:“你们都查到什么了?”

拿丹犹豫了一下才答道:“镇上的人全部遇害了,我们找过了,凶手可能已经走了。”

穆雪一呆:“你是说全部?”

拿丹沉重地点点头,“波拿姆告诉我,它感觉不到附近有任何的生命波动。”流风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原来他说的波拿姆便是那只浑身布满黑鳞的灵兽。

穆雪转头看了看流风,对他投以感激的一笑,笑容里却殊无半点喜悦之情,这时她才明白流风的心意,光是想想就知道,里面一定不会是她想看到的场景。

“阿风,你来的早,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是路过这里,我到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穆雪缓缓点头,不再问其他的问题。流风心中明白,穆雪是非常信任自己的,若是换了别人,总是难脱嫌疑的。转眼看去,只有那个拿丹看自己的眼光有点不信任,流风心中也不以为意。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于这沉重的话题,几人一时间都找不到话题。

就在沉默之时,一阵悦耳的铃声从穆雪的身上传了出来,原来是通讯机响了起来。接通之后,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刚刚接到消息,格尔镇正遭到不明分子攻击,你们立即去调查一下!”

几人互望了一眼,纷纷迅速地跨上自己的灵兽飞了起来。流风刚想召唤朱鸟,却被穆雪一把拉住跨坐上了她的灵兽,转眼便飞了起来。同时耳边传来穆雪的声音:“阿风,抱住我,小心别掉下去!”

流风心知大家都还不知道他拥有灵兽呢,不过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总不能现在把朱鸟召出来然后再跳到它的背上吧,这种空中飞人的游戏万一玩砸了,那可真会没命的。

无奈之下,流风只有贴近穆雪的身子,探手轻轻搂住穆雪柔软的腰肢……淡雅的清香,柔软的娇躯,滑腻的肌肤,流风心中一荡,为什么历史总会如此的相似呢?自己似乎又坠入了那个遥不可及的绮丽梦中。抬眼看看穆雪,只能看见她的侧脸,此刻那美丽的脸庞上也正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一时间两人都沉浸在这无言的温馨中。

流风突然确定了一件事——如果没有那颗流星的话,自己真的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可是,即使是那样的话,自己也不会后悔吧……

第七章风花舞阵

在原天境内,以原天城为中心在广阔的土地上散布着大大小小近八百个城镇,在这当中,只有首府原天被称为城,除它之外皆称为镇。

为流风所见被屠城的镇叫做库德镇,仅仅拥有一万左右人口,而刚刚接到消息,现在正在遭受攻击的格尔镇,则是个人口近十万的中型城镇,里面驻有少数的部队,距此大约七百公里。

七百公里的距离对于赶往调查的人来说并不算近,乘坐灵兽的话,最起码要飞上将近一个小时。不过对于沉浸在甜蜜温馨中的某对少男少女来说,这点时间是远远不够的。只可惜,老天总是不从人愿,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时,它却转眼即逝。

当众人赶到格尔镇的时候战斗还在继续,城镇暂时还没受到实质性的攻击。

几人急急忙忙地赶过去其实还有另一层目的——两个小镇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所以,很有可能攻击者跟屠城者就是同一伙人。

远远的就看见四只机甲兽在天空盘旋,在十几米长的躯体上明显的印着风都城的标记,现在,它的口足尾等各个部位正时不时的射出能量炮向地面轰去。

与之相比,地面上的数千部队显得异常狼狈,机甲兽每一记能量炮轰下来时都会造成不少人的伤亡,而地面守军所发射的能量炮却多半无法击中高速运动的机甲兽,即使有少数能量弹能击中目标,也无法对其异常坚固的外甲造成太多的伤害。再晚来一会儿的话,这点部队就要全军覆没了。

几人吃了一惊——怎么会是机甲兽?难道是风都的机械改造战士?!

要知道,风都的机甲兽不同于原天的动兵机甲兽,在风都,它们是做为一种强力的战争工具使用的,拥有很强的战斗力。在历史上,正是由于机甲兽的出现,才导致了原天最强的部队“天罚”的组建。

在四百多年前的战争中,拥有兽化能力的修罗部队,曾经靠着他们的强大肉体力量,取得过战场之王的称号。

后来风都为了克制修罗战士而设计出了机甲兽。在他们的设计理念里,拥有强大攻击力的机甲兽完全可以从天空给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若是再给每只机甲兽配上拥有超强战斗力的机械战士,那么这个组合便是无敌的。

四百多年前,这种组合的确给原天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为了压制这种天空部队,取得天空的霸权,原天迫不得已发布战时紧急法令,召集了原天境内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灵将高手,组成了一支号称“天罚”的部队,专门用以打击空中飞行的机甲兽。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单兵能力无与伦比的“天罚”迅速击溃了机甲兽部队,从而使战争发生转折。

战争本身是一个完整而庞大的体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原天组建了“天罚”之后,风都又组建了一支由生化人组成的“神风”部队与“天罚”对抗。这便是机甲兽所引起的一系列战争体系的改革。

在官方统计的数据中,灵将的战斗力是高于机械战士而与生化战士持平的。所以,若是没有生化战士的保护,灵将便成了机甲兽与机械战士的克星。

令几人奇怪的是,机甲兽一直是作为军方极为珍贵的战争资源而存在着的,四只机甲兽的神风部队,是足可以抵得上数千人的正规部队,为什么眼前这四只机甲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又没有生化战士的保护呢?

几人互望一眼,心知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当下二话不说便朝机甲兽冲了过去——先帮地面部队解除危机再说,再这样下去,这支守城部队早晚会被全歼的。

这时正在全力攻击地面部队的机甲兽也发现了飞来的几人,打击的对象也迅速地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一时间,四只机甲兽同时转身,上百枚强力的能量炮漫天向众人射来。几人瞬间四散分开,从不同的角度一面躲避能量炮一面向前扑去。在天空中,灵兽的灵活度绝对是超一流的,机甲兽是无法与之相比的,转眼间几人欺到机甲兽身上的机械战士近前。

机械战士与灵将的对决瞬间便拉开了序幕。

冲得最靠前的是拿丹,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柄不知从何处取出的黑漆漆的长刀,随着身下灵兽的前冲之势举刀便是一劈,毫无花巧可言,刀上的力道沉猛无伦。机甲兽的战士横起手中生化长刀一架,“啪”的一声,生化长刀立时断折,黑色长刀只顿了一顿便继续斩下。

那战士趁着长刀断时的那一个微小的停顿,横身在机甲兽背上滚了出去,然而动作始终是慢了一线,只听得“嚓”的一声,一条右臂被齐肩斩下。只是断臂处却并不流血,反是露出一小截金属骨胳来,偶尔发还出“啪啪”

的电光火花。

拿丹身经百战,经验异常丰富,这种情景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的手上毫不放慢,长刀一抡,再次劈向机械战士。不料就在这时,机甲兽的背部突然翻出十几个拳头大的孔洞,接着十数道白光从中激射出来,直取拿丹。

拿丹微微一楞,这招可是以前的机甲兽所没有的,如此近的距离下的确有很大的杀伤力。心念电转,动作却一点没慢,左手轻轻一拍身下灵兽,右手长刀毫无顾忌地直取受伤的机械战士,毫不理睬就要近身的白光。

就在白光马上射到拿丹近前时,他身下的黑色灵兽突地有了行动,只见它双翅一抖,一阵乌黑的光亮迅速从羽翼上的鳞甲中泛了出来,瞬间便挡住了射来的白光,白光击在上面便像冰雪消融般地被化了去。

那机械战士显然想不到眼前这个老头还有这一招,眼见白光就要射中时心中大喜,动作也放慢了起来,就等着看这老头如何被自己击落呢,哪知异变突生,老头居然毫发无伤,这时才发觉黑色长刀已经砍到眼前,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嚓”地一声,机械战士被斜肩带背地劈为两半,这一次终于有血流了出来,可并不很多,更多的仍是电花流走的“滋滋”声。

接着老拿丹长刀在半空一抡,黑色刀芒暴涨成数米长,一刀斩下,机甲兽被从中剖开。拿丹毫不停顿,闪电般地冲向另一个仍在发炮攻击自己的机甲兽。身后“轰”

的一声巨响,机甲兽爆成一团,坠向地面。地面的部队早在拿丹他们冲来的时候就开始后撤了,刚好躲过这场灭顶之灾。

焚的动作只稍稍落后拿丹一线,金光闪闪的雄狮灵动异常,每闪过一个能量弹便张口吐出一颗金光闪闪的光球,俨然形成对攻之势。相比之下机械战士躲的就没那么轻松了,连滚带爬的躲避着,人虽躲过去了,可机甲兽却是照单全收,“轰轰”巨响之中,机甲兽背部装甲全部被炸了开来,露出了里面脆弱的能源中枢。焚眼尖手快,双手虚空一划,金芒连闪之下,上下翻飞的金燕闪电般地朝里面射去。

机械战士眼见大势不好,秘密武器还没用就报废了,此时再被人攻击到要害的话就必死无疑了。当下飞身一扑,双臂合拢在身前,脸上臂上都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硬接焚的金芒。金燕攻到机械战士的臂前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一样,急得上下翻腾着就是前进不了。连焚的金燕都能挡住,可见机械战士的身体是何等的强横!

可光是身体强横也是没用的,“噗”的一声,另一道金芒从金狮口中射出,在机械战士无法分身之际悄然没入脆弱的机体里。

“轰”然巨响中,又一只机甲兽爆成一团火球坠向地面。与此同时,焚一拍金狮,朝着另一只机甲兽冲去。只看他如此轻松地便解决掉一个机械战士,就知道在这一年里他的能力有着极大的提升。当然,公正地来说,他的攻击中有取巧成分,他并没有像拿丹那样与机械战士对决,想来若真的打起来,他要赢也未必如此轻松。

在焚之后,穆雪和纱分别载着流风和金天,不分先后地从不同的角度冲进了密集的能量弹网中。

纱采取的也是近身战术,灵兽窜跳之间攻近机械战士的身前,双手化出千变万化的手势,从各种刁钻古怪的角度向敌人攻去。

机械战士眼见无法全数躲过,便挥臂胡乱地格挡起来,居然挡住了大半的攻击,只有一小半的手影落在了他身上脸上,“铛铛”的金属敲击声响过后,机械战士安然不无恙,只是掌影纷飞中,每一掌击在他身上都把他击得倒退一步,等连绵不绝的第一波攻击过去时,他的脚已经踩在了机甲兽的边缘上。

不过这也恰好造就了机械战士使用秘密武器的机会。

由于现在的机械战士都是电脑改造人,他们对于机甲兽的操控可以说已经达到了机人一体的程度,心意一到,脑电波马上发了出去,机甲兽的攻击也在同一时间展开。

纱的灵兽可没有拿丹的那种坚硬的鳞甲和奇怪的能力,等见到数十道白光从身下射来时,她已经是无法躲闪了。

就在这时,只听“嗷”的一声怪叫,一个通体青面獠牙的翼魔,凭空出现在纱的灵兽下方。

这个翼魔和一年前金天召出的不大相同,眼前这只最大的特点就是通体泛着金色的光泽,似乎是披了一身的金甲。白光纷纷击中翼魔的金甲,瞬间在甲上留下了数十个烧焦的孔洞,可是转眼之间金甲便泛起了阵阵水纹一样的涟漪,黑孔一阵翻腾之下又回复了原状。再看纱身后的金天,身上居然也穿了一层金甲。

这个金甲不会是他的灵兽吧?!可还从未听说灵兽会有这种形态的。远处的流风在帮助穆雪封挡攻击的同时不忘观察各人的功夫。在众人之中,他对金天那身金甲最为好奇。他可并不知道,金天的这身金甲的确有着很大的来历。

纱被那突来的袭击惊出了一身冷汗,脱险之后美目一翻,飞起一掌便把机械战士打成了空中飞人,转眼穿过云层落了下去。想来是活不成了。机甲兽失去了控制居然并不下坠,只是那么凭空地悬在天上,不动了。

“老婆,我帮了你的大忙了吧—”金天眉开眼笑的邀功。

“去死!谁是你老婆?抓紧了!”

金天讷讷地搔了搔他金色的短发,抓紧了纱不再说话了。

相比之下,穆雪算是最安全的了,流风一手轻环着她的小蛮腰,另一手伸向前方张开了光盾,紧密地护在她和灵兽的身前。穆雪回头冲他甜甜一笑,一拍灵兽直直地向前冲去。

经过一年多的修炼,流风的光盾与以前的大不一样了,蓝莹莹的光壁之中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光华流动着。能量弹击在上面居然并不爆开,只是缓缓地被光华带着来回游走,变形,然后慢慢地消失。

穆雪惊讶不已:“阿风,你的光盾好厉害呀,这些光弹的威力可是非常大的,想不到对你的光盾居然不起作用。”

流风微微一笑,附到她耳边说道:“当然了,这一年我可不是白过的哦。”

穆雪只觉得耳边痒痒的,俏脸微微一红,说道:“你也要看看我修炼的成果哦。”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神风战士的上方。只是她却并不下落,只是轻轻拍了拍身下雾状的灵兽。灵兽和穆雪心意相通,粉红色的雾团慢慢地展了开来,居然渐渐地化成了实体,层层的雾影化成片片的花瓣,一瞬间灵兽竟化成一朵盛放的莲花,最妙的是莲花居然随风摇曳,每绽放一层,最外面的花瓣便片片飞撒出去,只眨眼的工夫,漫天的花瓣便把机械战士和整个机甲兽都包了起来。

却见那一片片粉红的花瓣随风起舞,轻轻地围着他们游走,看似无力,其实每一片都锐利如刀,转眼便把那机械战士割得体无完肤,那人知道厉害,只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生怕稍稍一个小动作就会引起那花阵的变动把自己割成碎片。

他不知道,这还是穆雪对他手下留情了呢,他身下的机甲兽可没那么幸运,花阵转动之下,坚硬的护甲居然被一层一层地削了下来,眼见那机甲兽便小了一圈。可是机械战士却并不死心,身子不动脑电波却依然可以发出来,在他的控制下,除了他身下的几门之外,周围一圈的光束炮都急速地竖了起来,道道白光笔直地激射而出,朝上方的穆雪打去。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白色光速居然连穿都没穿出花阵便被挡了下来。

这人本就是一个强横之徒,被改成机械人之后更是凶狠异常,眼见无法取胜,他把心一横,又是一阵脑电波发出,“轰”的一声,机甲兽被他自己引爆,炸得他尸骨无存,花阵也被炸得纷纷飘散。穆雪他们离的较远,再加上爆炸的余波多半被花阵挡住,所以并没给他们带来伤害。

穆雪神色一黯,缓缓地低下了头,她本意并不想杀人的,可最后结果却还是一样。

流风知道她的心意,附到她耳边轻声安慰道:“又不是你的错,不要伤心了。对了,这招叫什么名字,真够厉害的。”

穆雪本就是大度的女孩,只一转眼便放开了情怀,这时才察觉流风的亲密动作,俏脸又是一红:“别闹,我给这招起了个名字,叫做风花舞阵,好不好听?”

“嗯,真不错,跟你的人一样。”

“嘻嘻,算你会说话。”

不消片刻,四个机械战士都被收拾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此时,在原天境内某处阴暗的房屋内,黑暗之中,一个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四,你干的好事,没事干嘛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怕我们不被发现吗?”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之后,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呀,法尔,这次你是做得有点过火,别忘记我们潜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幸好这次有随行的几个替死鬼替我们遮掩一下行踪,不然我们的麻烦也不小,说不定老家伙会从前线派来高手调查此事。”

“好吧好吧,我知道是我的错。可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们到了那个时期时不也会像我一样无法控制吗?下次我注意就是了。其实我这次也不是没收获,至少我已经初步得到了龙的下落。”

又是最开始那个阴冷的声音:“嗯,你知道错就好,那么,等那些人走了之后我们就启程,这次绝对不能失手,听明白了吗?”说到最后已经转成了命令的语气。

黑暗中,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是,老大!”

第八章七贤神话

战斗结束后,清扫战场是不用几人插手,但是例行的报告是必需的,比如缴获的完好的机甲兽,这些都是相当重要的,要马上通知军方相关的部队前来进行处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几人的收获也是满大的,要知道,在科技方面,风都方面一直都领先于原天,如果能够从这部机甲兽身上获得风都方面最新的科技,对于原天来说简直是一种天大的收获,或许还可以由此而扭转当前不利的战局。

在相关人员前来接手之前,几人是必须要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的。跟眼前小镇的守军进行了一些必要的交代之后,几人便离开这支部队进入了这个镇子。

这个人口仅十万的小镇,在建筑风格上很有特色,与风都的高大华丽的建筑群相比,这里显得更有情调——建筑物多以立柱为主,粗大的乳白圆柱支撑着大部分的廊堂门厅,看上去有种格外豪放,有种似是而非的复古气息。

“哇!没想到这种小镇居然会有这么独特的建筑风格!哎哟,又打我……”金天大惊小怪的习惯还是没能改掉,在纱的面前露出原形,挨一拳是免不了的。

相对于流风来说,拿丹和另外几个年轻人相处的时间还算多一些,和他们比较熟,早已熟悉了这一对欢喜怨家了,对这些经常出现的场景对白早就能做到见怪不怪了。

只听得他捻须一笑道:“那是当然,这个镇子曾经很出名的,不光是因为它的建筑,因为这里曾经是七贤者现世的地方呢……”

说到这里,他环视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年轻人,见他们大都露出惊诧的神色,心中不禁为自己的博学而得意。

只是流风的表现让他有些不满——那是什么表情?茫然??难道他会不知道四百年来继三圣王之后最负盛名的七贤者??

果不其然,接下来他就听到流风压低了的吶吶的声音:“阿雪,七贤者是干什么的……”

白痴!

拿丹真是越来越猜不透这个年轻人了。在他身上有太多的谜,年轻却拥有沧桑,沉静而又暗藏锋芒,现在又加上了一条——无知的近乎白痴。

当然,为了显示自己的见闻之广,拿丹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为了更多的求知若渴的年轻人,他必须继续讲下去,所以,不必理会个别的劣等生。

“话说七贤者,那可是当世无出其右的英雄人物,据说,他们是唯一能和三圣王匹敌的人,只是,他们……唉!英雄多么难啊!”说到这里,拿丹不胜唏嘘地长叹了一声。

穆雪见状不禁撇了撇嘴,不料却正被老人家看到。拿丹心中一阵气闷。这小丫头记性太好了,平时给她讲过的故事只要一重复她就马上撇嘴,真是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当下他冷哼一声:“小丫头,你不要不服气,别以为你成了灵将就有什么了不起了,刚才打败了几个机械战士很得意吗?我告诉你,不要太骄傲,风都真正王牌战士的实力远不是他们所能比的,想当年,有七贤者率领的天罚部队也只能跟他们打个势均力敌而已……”

“哼!七贤者?很了不起吗?”拿丹的话被突然来的话语打断。

出声的却是一向冷漠的焚。拿丹一楞,这小子平时都是冷冰冰的,一切与自己无关的样子,怎么说到七贤者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而且,以他与七贤者的关系,不该会有这样的反应啊。看他刚才眼中闪过的光芒,那明明是一种鄙夷……

拿丹闭口沉思,焚也不再开口,两人这一静就把流风和穆雪那边低声说的话显了出来。只听穆雪正在给流风解释七贤者的事。

“……七贤者和三圣王不同,三圣王似乎是从数千年前就存在的类似于神一样的人物,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神话,甚至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人类。而七贤者则的确是人类的英雄,据说,他们最开始横空出世的时候是在四百多年前……”

“那……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流风搔了搔头发问道。

“哎!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无知,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据说,四百多年前的天空战争并不像现在书本上记载的那么简单。

“据传,当战争进行到最后的时刻,似乎有无数的妖兽现世,引起了一场空前的浩劫,就在那时,三圣王和七贤者出现了,为人类解除了危机,然后三圣王就没再出来过,七贤者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反正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或许现在已经没人能够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如何了,这些都是阿丹大叔讲给我听的,也不一定准。”说到最后一句,她的美目故意瞟了老拿丹一眼,把老头气得一瞪眼。

“既然七贤者有那么伟大的事迹,怎么只有三圣王出名,却很少有人知道七贤者呢?”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所有关于他们的传说,都是老人们一辈一辈地流传下来的。有人说是因为四百年前发生了很多没有载入史册的秘史,他们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所以宁愿没没无闻。不过,你知道吗?身为七贤者之首的龙前辈他就在我们原天呢。”说到这里,穆雪的眼光不经意的瞟向了一边一言不发的焚。

流风心中一震——龙?!难道华雷所说的就是身为七贤者之首的龙?看穆雪的意思,这个焚似乎与龙有着很深的关系……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在街上瞎转,可等了数个小时却仍未得到军方的消息,真不知他们的效率怎么这么低?幸好,战场方面一早就交给了本地的军队处理,他们除了等待原天方面的消息以外,并不需要做太多其他的事。

此时,天色已晚,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得随便找了个酒店先住下来。

住店,吃饭,除了金天和纱外,几人都没什么话说,气氛有些怪怪的。拿丹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时会拿眼睛瞄一下焚。

奇怪的是,穆雪自从入夜之后也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隐约地透着失落的样子。焚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目光偶尔的流转之间显出烦躁,不知是不是因为街上的一席话触及了他的什么心事。

相形之下,流风的心事最重,看时间已晚,他找了个借口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真的很想一个人静一静,可刚一躺在床上,最近所碰上的问题就马上涌入脑海。

有很多事他都没能来得及细细的回味,比如说,华雷到底为什么被追杀,以他的身分,他交给自己的这封信为什么没能在七年前送出去,一封信在七年之后还能有价值吗?

还有四暗天,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七贤者?龙?

这些人都有着谜一样的身分,自己为什么会被牵涉到这些错综复杂的事里呢?

唉!流风长叹一声。总觉得只要一接触到这个世界就会活得很累,真的有些无奈了。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开得门来,一片雪白的月光洒了进来,流风的房间对面便是一个宽阔的大堂,皎洁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射了进来,月光下,一个窈窕的身影投在流风的身上,原来是穆雪。

“阿风,陪我出去走走好吗?”不知为什么,月光下的穆雪显得异常的柔弱。

“嗯,好啊,正好我也睡不着。”流风握住穆雪的手,却发觉她柔软的小手异常冰冷。流风便又伸出一只手,把她的小手紧紧的包住,一时间,一片柔和的暖意透过穆雪的手掌直传心底。

“谢谢!”穆雪轻轻一笑,可是明眸流转之间却殊无笑意,那里面分明有种落寞的意味。

流风一楞,感觉她有点怪怪的,似乎与平日里的她并不相同。却也不问,只是牵着她的手,陪她慢慢地走着。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出了小镇,来到了一处小山丘上。这处山丘景色异常的美丽,浑滑的坡顶上布满了柔软的青草,在月光的掩映下显得异常的青翠,那颜色竟似极为脆弱,只看上数眼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忧郁,仿佛一触之下便会伤害到它,使人不敢乱动。

山丘下是一条细细的小河,水流缓慢,似动而非动,映着月色便像一条白色的玉带半环在山丘的脚下,微风一过便光华流转,却又不起波澜。再远处便又是绿色,只是颜色渐渐转深,到远处便融为一体,最终无法分辨到底是天还是地。

两人捡了块视野极佳的所在坐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两人一时间都找不到话说。

有人说,上了年纪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满身伤痕的,对他们来说,触景伤情也不会太过分;可是,如果一些年轻的花,过早的遇到风霜,他们会不会感触更深一些呢?

流风并不知道穆雪在想什么,可是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有时候,他会很向往一个安静而美丽的地方,就像现在这里一样,他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地快乐生活在那里。可等他真的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时,心底却又会觉得并不踏实,仿佛那只是幻觉,只需轻轻一触便支离破碎……

“……阿风,这一年你都去哪了,可以告诉我吗?”

穆雪的声音有些飘忽,语气也不像平日里那样的开朗。

“嗯,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对其他的人说……那天,我离开你们之后……”

静谧的月光下,曲曲折折的经历,匪夷所思的见闻,一切的一切,在沉静的夜里娓娓道出,黑暗中,除了低沉诉说的故事外再无其他的声响。一片清云悄无声息地遮住了明月……

对于穆雪来说,长着尾巴的紫眸女孩,黑色的无体妖魂以及能够幻化人形的老树等等,这一切都无比的新奇而又不可思议,一时间,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心事。当听到流风被封了五识时,女孩已经完全地投入到了这个故事当中,她紧张地抓着流风的手,甚至忘记了呼吸……

夜色越来越黑,故事也趋近尾声,当说到怪兽脚下逃生,湖底探秘,最后妖兽孵化,华雷醒转时,穆雪的手心里已经布满了汗水……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如此隐秘的事,早知道我就不问了。”穆雪甚至比流风更清楚华雷的这个秘密代表的是什么,她知道,这不只涉及到数年前的那件震惊世界的事件,更可能涉及到背后的一件更大的秘密。

“呵呵,就因为是你我才说的,别人我还不告诉呢。”

“嗯,阿风,谢谢你……”

穆雪的声音又低了下来,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她轻轻地把头靠在了流风的肩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你说七年前你第一次遇到华雷的时候,你的养父就死了,那你后来都怎么过的?”

流风低下了头,静静地回忆着遥远的往事。“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当时小镇被毁了,我被迁进了原天城,可是我并没待在那里,我跟一个老头一起流浪了好几年,我们去过许许多多的地方,当然,最多的便是在森林里生活了……有时会很苦,有时又会觉得很自由……”

穆雪静静地听着,她知道,流风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可实际上一定远比他说的要惨的多,光是想象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到处流浪就觉得异常的悲惨。不自觉地,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流风的手,似乎想努力地为他的孤苦补偿些什么。

流风轻抚着穆雪如云的秀发,微微一笑:“傻丫头……对了,说说你自己吧!”

“嗯……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她很漂亮,很温柔,对我特别的好。我父亲总是很忙,遇到特别的时候会整天都不回家,我见到他的次数很少,若不是有照片的话,我都快忘记他长的是什么样子了。

“妈妈死后,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阿丹大叔在照顾我。自从我十岁以后就再没见父亲回来过,对了,就是从华雷离开原天城的那一年开始的,从那以后,他从没回过家,我只是在萤幕上看过他几次……

“今天是妈妈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即使他再忙也会跟我通话的,可今年,他都没有……我知道他很忙,我不怪他,平时也不去烦他,只是,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够关心一下我,也关心一下妈妈……更多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人,不但没有母亲,连父亲也没有,可若是真的没有心里或许会平静得多呢。”

是啊,若是真的没有父亲也不会有什么抱怨了,可明知父亲就在那里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真是一种悲哀。

流风伸臂环过她的肩头,温柔地搂着她,他知道,在这一刻,怀中这个女孩不再是平时那个开朗坚强的女孩,在寂静无人的时候,她会孤独,她会伤心,她希望得到关心……

慢慢地,云散月现,流风温柔地拥着怀中的女孩共用着这一片美丽的月色。相对无语却胜过千言,寂寞吗?

不,至少在这一刻,两人都不会寂寞,他们知道,此时此刻,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能够明白自己,并且能够跟自己相互慰藉。

良久,穆雪如呓语般地在流风耳边轻声诉说着:“知道吗?妈妈死的时候我虽然很小,却还是记得她说的好多话。她曾经告诉过我,将来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要时时的缠着他,伴着他,让他习惯于自己的存在,然后他就会永远地陪在我身边了,然后,两个人在一个有蓝天,有白云,有芬芳的花,有碧绿的草的地方住下来,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妈妈说,那叫幸福……”

流风呆呆地看着女孩痴痴的望着天边的目光,心中柔情万千……梦吗?此情此语,自己似乎在梦里遇到过,在那个飘缈绮丽的梦里……嗯,真的很相像,柔软的草地,醉人的芳香……

“……小时候,妈妈总是给我讲故事的,我父亲则不一样,他开口闭口都是治国什么的,你将来要陪着我,知道吗?要像我妈妈一样,给我讲故事听……”

“哈……讲,讲故事?!哦,对了,你父亲是什么人,你还没告诉过我呢。”流风一听又要讲故事,马上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嗯……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父亲就是你要找的城主啊。”

城主?!穆雪的父亲?!虽然很久以前流风心里就有了准备,可这时听在耳中仍不免有些震撼。

第九章血之征兆

流风一直知道穆雪的身分大不一般,自那天晚上在原天学院听到她和拿丹的对话开始,他就一直在留意她的身分,当然这也仅限于好奇而已,虽然流风并不太喜欢探听别人的秘密,可对于自己身边的人还是例外的。

流风也曾经猜想她跟当今的城主穆铁岩的关系,可一想到她要参加灵将的测试就又打消了这种疑念。在他看来,城主的女儿是应该不必参加什么灵将试炼的。她想成为灵将也只是城主的一句话而已吧。

“阿雪,以你的身分还需要参加灵将试炼吗?”

“嘻嘻,人家本来是可以不参加的,是因为你要参加我才去的啊。你可能还不知道,一般人即使是通过了测试也只能得到比较普通的妖兽之心,大部分上等的妖兽之心大多会被另外收藏起来,所以我想,如果你没能够过的话,凭我的关系,一定可以为你找到一颗适合你的妖兽之心的,没想到……”

流风心中生出一股歉意,现在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太过自我了,一经决定了要做的事就不再跟别人商量,也因此辜负别人对自己的好意。回想起测试途中的危险,流风直到现在才体会到穆雪的用心良苦。

流风胸中突地涌起一片柔情,情不自禁地把穆雪紧紧拥在怀里……明月当空,微风过岗,互相依偎的两人默默享受此刻的温馨。

时间流逝,转眼间已经过了午夜,两人见时候已经很晚,是该回去了,便又手牵着手向回走去。

一路上,两人轻声耳语地交谈着,从流风口中说出的无数稀奇古怪之事,使得穆雪完全忘却了心酸事,又回复到原来那个开朗大方的女孩。直到这时流风心中才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地把穆雪送回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中之后,流风躺在床上细细回味着路上穆雪说的话。心中疑虑又添了一分,按穆雪所说,华雷是在纳西镇的刺杀事件前两年便离开了原天城,自此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过,而她的父亲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再没回过家。可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即使是身为城主也不可能忙到如此地步,或许这中间还有另外的原因。

在华雷死后,原天与风都开战,穆铁岩把原来由华雷掌管的军权,交给了现在的大将军扎姆卡,让他直接负责前线的战事,想来这扎姆卡也是受他信任之人。可是一直以来,连不大关心政事的流风都听到过这样的传闻——城主大权旁落,扎姆卡怀有二心!这是真的吗?华雷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出事的?

正思忖间,房门又一次被敲响。流风楞了楞,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是谁啊?

开门一看,却是焚。只见他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神色中有一丝古怪。

“有空吗?”对于焚来说,礼貌客套这种词是不会出现的,或许他能够跟你说话就证明他还看得起你。

“嗯,有事?”流风心中纳闷。刚刚跟穆雪从外面回来,从时间上来说,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可是,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一定是有什么事吧。而且就算是回答没空,对焚来说也不会起什么作用的,这个人就是这样。

“跟我来!”

焚转身向外走去,也不管流风是不是跟了上来。流风无奈苦笑,若不是跟他相处过一些日子,还真会受不了他的行事方法。

出乎意料的是,焚一直把流风领到了城外的一片开阔地上才停住脚步。流风心中更纳闷了,有什么事非要到城外来呢?想想自己今晚居然接连两次跑到城外来,心中不觉有些好笑。更奇怪的是,焚站住身形之后,只是看了看流风,却不说话,反而是把外套脱了下来。

“……你这是?”

不是吧,他这是在干什么,怎么看都像是一副要打架的姿态……

焚终于说话了:“你听说过相术吗?”

“啊?相术?”

流风楞了一下,这种东西,他还真的听过。梅林老头就曾经自诩为相术大家,他经常在流风面前吹嘘自己的相术如何如何的神奇,当然,流风是不信他那套骗人玩意的,如果真的那么准他也不会被债主追得抱头鼠窜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不可逆转的,如果两个人注定相遇,那么他们想躲也躲不开,而如果他们注定是敌人,即使他们再怎么努力地去避免,最后他们仍将走上敌对的道路……你明白吗?”

“不明白。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焚突地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容中似乎有种讥讽的意味。

“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师父,在世人眼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师父……”

说到“了不起”三个字时,焚特地的加重了语气,听得流风更摸不着头脑,他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敬佩还是讽刺,听起来似乎两样都有。

只听得焚继续说道:“他告诉我说,跟着那几个人走,我会遇到自己的对手……一生的对手。”

流风无语。那几个人?哦,说的是穆雪他们吧,跟着他们走,然后遇到我,焚的话可以这么理解吧。可是……

这家伙到底犯什么病了,突然说起这种毫无根据的事?

难道今天也是他妈妈的忌日??

焚眯着眼睛看着流风,里面有着兴奋的光芒。“起初我也不大相信,是它说服了我……”说着,焚抬手一指夜空,“你看那里!!”

顺着焚指着的方向看去,却见无边的夜空里稀稀疏疏地布着几颗星星,正一闪一闪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所谓的月朗星稀正是如此,今晚的月色特别好,相形之下,除了几颗特别亮的星以外,大部分的星星都无法用肉眼看见。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等等,那是……流风突然发现,那几颗仅有的明星的确有些与众不同,细看之下,竟然都有些泛红,淡淡的红色,不注意还真的看不出来。

“那是?”流风望向焚。

“我师父称之为血之征兆,他说那是上天的启示。他还告诉我,从我找到自己的对手的那一刻起,历史的车轮就会再次开始转动,应了天象之人都将各归其位,朋友、敌人……所有人都将走上自己的命运轨道,一个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我想他是对的,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跟我解除师徒关系的,他……知道我要走的是什么路……”

焚仰望夜空喃喃自语,眼中闪出以前从未有过的炽热光芒,那里面包含着某种类似野兽的渴望。

血之征兆??听起来很诡异……流风不愿相信焚的话,也没有相信他的理由。只凭简单的几句话就要跟着虚无的命运走下去吗?流风不会。

可是流风也很清楚焚,从他第一眼看到焚开始,流风就能够感觉到焚那从心底发出的一种欲望,那是一种混合着战斗与仇恨的欲望。焚看人的眼光,似乎永远都在衡量对方是不是能成为自己的对手,在他的眼中,人只有两种,那就是能够成为对手的,和不配成为对手的。

“流风,成为我的对手吧……”

焚的眼光终于收了回来,下一刻,充满欲望的眼神开始在流风身上凝聚。流风突然明白了,焚叫自己出来正是为了打架,他想要的是最后一场以朋友的身分进行的战斗。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生下来就是为了某种欲望而存在的,他曾经见过一个拥有和焚一模一样的眼神的人,那人为了战斗而生,为了战斗而死的。

可是……可是这算什么,只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就战斗吗?或许对焚来说这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对自己来说,自己做不到。没有原因的战斗,没有价值的战斗,跟没有目标的人生一样,没有意义。

流风一侧头,避开了焚的目光,仰起头,他把目光投向皎洁的明月:“对不起,我不会接受这么无稽的挑战。对我来说,做一件事之前,我必须知道它有什么意义,没有价值的战斗,我不接受。”

焚嘴微微地挑起,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很邪气。他一抬手,搭在了流风的肩上:“不要隐藏自己了!我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种人,只是你的欲望埋得更深,深到你自己无法看见。”

流风平静地看着焚,却见他眼中的光彩更加强烈,眼神闪耀之下竟像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着。

“想说服我跟你打吗?找个理由吧!”

焚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明白自己的人并不多,能够遇上更不容易。我想,你就是那种能够明白我的人。我心中所想的你全能明白,不是吗?我们两个人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就好像站在镜子面前一样,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执着。最后,以朋友的身分,战斗一场吧!”

流风嗤之以鼻地冷笑了两声:“明白?理解?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要说服我吗?”

“那么,你接受吗?我想你要的只一是个理由而已……你瞒不了我,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们心中都有战斗的欲望,只是你埋得更深……”

“是吗?”流风缓缓低下头去,沉声地反问。

“是的。”

“你确定吗?”

“确定。”

流风缓缓抬头,他的眼中现出了与焚眼中同样的光采。

“你说的对,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

流风退出了几步,回手把束着的长发拨到前面,解了开来,再重新认真地系回去。然后他又脱掉长大的外套,伸手摸了摸一直带在身边的妖月,仰天舒了一口气。

“其实我并不喜欢战斗,可是对着你时,我有战斗的欲望。你的确能够明白我……”

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流风身上那种散漫随意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焚相差无几的执着。没有表情的面容,看似平淡偏偏又给人以冷酷之感,闪亮的目光中滚滚地涌动着某种强烈的执着。这一刻,流风身上暗藏着的锋芒终于显露了出来。焚突然发现,流风甚至超出了他原有的估计,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可怕。久未出鞘的剑一旦出鞘,那光芒势必会刺痛对手的眼睛,而此刻,流风正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剑。

焚眯起了眼睛,嘴角再次微微向上扬起,笑容终于完全展开来,那是一种似期待似满足的表情,在焚的脸上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笑容。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当然,你同样也不会失望。”

说着,焚右手凭空一抓,手中突然现出了一把淡金色的弯刀。那金刀弯弯有如燕翅一般,细长秀气,刀身长度不足二尺,弯弯刃锋薄如纸片,刀身上有几道如流水般的纹路,显得整把刀异常的锋利,却又没有单薄的感觉。

蓦地焚双手同时握住刀柄向两侧一分,那有若燕翅的薄薄弯刀居然像变戏法一般一分为二,一把变成了两把,刀锋闪烁间,那种厚度肉眼几乎无法察觉。

流风的瞳孔一缩——刀的奇特外形和厚度并不足以让他吃惊,令流风戒备万分的是那刀上的杀气。敏锐感觉告诉流风,那金刀上似乎藏有某种可怕之处,单是那上面散出的森森杀气就让他不寒而栗。若是不用眼睛去看,他一定会以为在他面前的那两把刀是一种活物,是某种他从未见过的生命。

似是察觉了流风投注在刀上的奇特目光,焚低沉着声音道:“它的名字叫燕双飞,几百年前,我的祖先最心爱的刀。”

流风微微点头,接着反手抽出妖月。淡蓝色的刀身在身前虚空抖了两下后缓缓上扬并向前伸去,轻轻地碰触在焚横在身前的双刀。“铮……”的一阵响声,三把刀同时开始微微地震颤。

“它叫妖月。”

流风的眼光紧紧地看着焚的眼神,焚一步不让地回望着。手中,刀上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三把刀的震颤嗡鸣声也越来越响。

突地,一股无由而来的大风席地而来,卷起了满天的烟尘,暂时地遮去了两人的身影,与此同时,高亢的鸣声戛然而止,烟尘掠远,再次现出两人的身影,却见两道金光闪电般地斩开了流风的身躯,而流风手中妖月淡蓝色的光芒也同时地斩断了焚的头颅……剎那间,两人的身形又一次的消失在空气中——

残象!

早在一年之前,焚和流风第一次动手的时候,两人的速度就不相上下,而在时隔一年之后的今天,当年的情景再次重演——蓝影所到之处,金芒必然随之而至,而金芒掠过之时,蓝影却又消失在原地。这一次依然是流风在前,焚的金芒在后,只是与一年前有所不同的是,那次流风躲得异常狼狈,而这次流风用意却是在试探焚的虚实。

相比之下,流风在这一年中的进步更大一些,至少在这一刻,流风还能够忍受身后那紧迫而来的滔滔不绝的攻击。只是,到这时为止,流风还是没有发现那双刀的特殊之处,感觉上,焚似乎并不能完全地与那刀融合在一起,所以还不足以展现出更可怕的攻势。

或许,是时候反击了。

蓦地,流风凌空飞退返身,妖月轻描淡写地划了出去。“铮”的一声,刀刀相交,焚手中的金刀化成的两道金芒被流风的妖月击了个正着。金芒轻巧地一绕,宛如燕子一般翩翩而舞,左右一分又袭了过来,不料蓝芒再次从前方划过,准确无误地把它们截了下来。

于是,燕影翻飞,蓝芒跃动,焚的攻击被完全地挡了下来,无论金燕从什么角度出发,怎样分击合围,一道蓝芒总是能毫无误差地以与之相合的角度出现在它们的前方。只一道蓝芒便拦下两只燕子。

眼见焚的攻击再也没有威胁,流风刀势一变,反击终于开始了。

却见妖月的去势不再是以阻挡金芒为主了,更多的是轻盈写意地挥洒出去,宛如流水一般遇石则绕,遇弯则转,并不硬碰却是一波一波地把阻力全数包在其中,让其无法自拔。

渐渐地,淡蓝色的光晕在流风身边撒了开来,并逐渐地包裹住了焚的身形。那偶尔一现的金芒所能做的只是轻点水面便飞快的掠开,为了不陷入那绵绵的流水之中,他只能尽力去躲避,一旦被流水围住便会无法遁形,更别说想要触及那流水的源头。那曾经光芒四射的金燕此刻似乎失去了犀利的神采。

场面上完全是流风在占上风,可是现在的流风心中却反而有了一种没来由的不踏实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明显地感觉焚的气息弱了许多,那似乎并不单单是被自己的攻势所压制的,似乎还有着其他一些让流风心惊的虚无感,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了一样。

流风当机立断,妖月一振,原本放出去的攻势全部停顿了下来,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被硬生生的放弃。就在那一瞬间,流风分明地看见焚的目中有着掩不住的赞许,下一刻,焚的身形突地消失不见……

流风压刀止步,凝神感觉着,他知道,在接下来的才是焚真正的攻击,在刚才的攻击中,焚也是在试探自己。

蓦地,流风心中警兆突生,妖月毫不思索地向身后一划,“嗤”的一声轻微声响,一对金芒绕过了流风的刀,划破流风臂上的衣衫穿越了过去。可奇怪的是穿过去的金芒并不消失,而此时身后却又有金芒攻来,“嗤!”又是一声响,流风的格挡再次落空,衣衫又裂开了一道。然而这次不再是刚才那么简单了,此时,第一次穿越而过的金芒居然绕了回来,闪电般地攻向流风的前胸,而身后,第三道金芒又一次毫无间歇地飞射而来……

流风暗叫不好,飞身急退,手中妖月丝毫不停地格挡着不断袭来的金芒。那金芒与先前焚所用的金芒不同,这次的金芒好像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穿来飞去不停的攻击着自己,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自己长刀一出,金芒已经一掠而过了,那已经不再是以前焚所拥有的攻击速度了。

流风突然明白,在这一年里,焚的进步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很难想象经过蛮荒世界里那一年的魔鬼式生活之后,自己仍然打的如此吃力。

流风的身形化成淡蓝色的流芒,飞速地闪跃着,手中的妖月也化成点点数小的蓝芒,时时迎击着那无数盘绕翻转在自己身边的金色流萤。只是,时不时的,总会有一两点金芒透过流风的封挡圈,在流风的身形上划过,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划破他的肌肤,割破他的衣衫。

眼见满天流萤越聚越多,流风突地一跃而起,妖月一收,左手撑了出去——“御壁!”

随着流风的低喝,蓝莹莹的光幕现在身周。不再受流风招式格挡的金色流萤,如飞蛾扑火般成双成对的漫天压了下来。流风的光幕与一年前也大不相同了,淡蓝的光华暗暗流转之间,流萤撞上之后只顿了几顿便被化了去,完全无法对流风造成任何威胁。转瞬间,满天流萤都扑上了流风的光盾,而后消失不见……

眼见攻击无效,焚蓦地暴喝一声,双刀圈了几圈之后幻出两道巨大的金光,向光盾斩去。那金光张合之间形态已经完全与燕子一般无异了,在那巨大的金燕身后,隐隐泛出焚的身形面孔。只见他此刻竟闭着双眼,手中那对其薄如纸的金刀,正闪耀着刺眼的金光轻轻地做着形如燕子的振翅动作。呼应着金刀,前方那只巨大的金燕也一张一合地振动着翅膀……

眼见那金燕夹着无比的气势射向自己,流风突然地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虚按的左手五指突然张了开来,形成抓扣之势。

随着流风的动作,他身周的蓝色光盾瞬间凝聚于他的掌心,形成一个晶莹无比的蓝色光球……就在这时,流风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波动出现在自己的灵魂世界之中,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涌了出来,瞬间与他本身的能量混合在一起,光华闪动的光球立时增大了一倍,在它的外围还泛着一层青红色的火焰。

流风明白,那是灵兽的力量,原来灵将的力量可以这样使用,那的确是比普通人的力量大多了!

思忖间,流风左手轻轻一推,那晶莹光球以看似奇慢的速度向前飞去。一快一慢,一金一蓝,转眼便触到了一起……在两道光芒触到一起的一剎那,光亮突地灭了下来,能量波动似乎也停顿了下来……突然,刺眼的光芒与两股力量的接触点迸了出来,那光芒无比的闪亮,即使是与太阳相比也会毫不逊色。“轰”的一声,一道沉闷的轰鸣声传了出来,强烈的爆炸冲击波迫得两人飞出了数十米。

再看刚才爆炸之处,只留下了一个大坑。

焚惊异地看了流风一眼,“你也成为灵将了?”

“不错。”

“嘿嘿,很好!”焚的嘴角再次扬起。

明月渐沉,星光闪耀,此时正值一天之中最黑最暗的夜,再过片刻便是另一个崭新的黎明,仰望天空中寥落的几颗明星,那淡红色的光晕此时显得异常的明显。

这是一个妖异的夜晚。

夜幕下,伴着两声妖兽的清亮长鸣,一红一金两道流芒腾空而起……

第十章妖异灵兽

对于灵将来说,灵兽对他们的作用绝不止是一种代步的工具。更深一层地讲,灵将的实力是来自于灵兽的。在冰川大陆上,灵将的存在历史甚至超过了现代人类历史学所涉及的历史范围,它可以一直追溯到那场天地为之变色的远古战争之前。

事实上,也只有身为灵将的人,更清楚灵兽对自己的意义是如何的重要。当妖兽之心第一次被植入身体以后,被妖兽之心寄宿的人的体质就会开始发生变化,或者说,这时的人和妖兽都会发生某种程度上的变化,这种变化甚至涉及了灵魂体。

单以武学而论,当武功达到一定的程度时,武者的身上会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气息,这种气息就像指纹一样,每个人都各自不同,一个人的能力越强,他的气息也越强,在武学上,这种气息被称为斗气,而普通人则称之为灵气。当然,在平常的时候,大多数的武者可以收敛住自己的气息,从而变得跟普通人一样。这个时候也只有感官极敏锐的人才能感觉出这种气息,进而判断出这人的身分。

与之灵气相对,在妖兽的世界里,强大的妖兽也同样地拥有着各自不同的气息,与人类武者的斗气相比,它们的气息显得更具霸气并兼具诡异,那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气息。对于这类气息,人类统称其为妖气。

作为灵将的战斗伙伴,灵兽虽然不再被称为妖,但其本质上仍然是妖兽,它们散发出的仍然是妖气。妖气是只有某些高级的智慧战斗种族才拥有的气息。妖兽也跟人一样,在不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收敛气息,使得人们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

可是有一点必须说明,无论是人类的灵气还是妖兽的妖气,在战斗的时候都具有很大的作用。在气势上超出对手的话,会对对手形成一种精神上的压力,从而更轻松地取胜。

当然,不论是斗气还是妖气,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

—只有拥有强大实力的个体才能够发出更强烈的气息,这是一成不变的真理。

当流风和焚各自唤出自己的灵兽时,这个黑暗的空间中立时腾起了两股强烈的妖气。这两股妖气一经接触便立时互不相让地缠斗起来。朱鸟湛蓝的双目闪着动人的神采,紧紧地盯着对面空中与自己遥遥相对的金狮,一股清晰的意识流传入了流风的脑海。

“光明狮,性喜光明,以光为最高的信仰,它们喜欢把阳光最为充足的地方划为自己的领地。生性好斗,会对一切置疑其权威和侵犯其领地的生物做出猛烈的攻击,是一种上阶种族,成熟期的狮王会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速度是其一大特点。”

流风知道这是朱鸟在提醒自己对手的强劲。可是有一点流风很不明白,朱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对于朱鸟,流风了解的并不是很多,所以也并不十分清楚朱鸟的能力,只是在最初刚一进入原天领地时,才发现朱鸟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感觉。

“裘蒂姆,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有记忆。”

记忆?跟一只刚孵化出来的灵兽谈记忆,就像跟一个刚出声的孩子讨论历史问题一样,这岂不是很可笑?

“吼!”随着一声震天的狮吼,那头满身金光的狮子载着焚挟着万钧之势直冲过来,人狮身上都泛着闪亮的金芒,在夜空之中分外的刺眼。

流风正值分心之际,受到突来的攻击不禁手忙脚乱。

朱鸟双翅一拍,身子攀往更高的天空的同时,流风回刀斩出,在忙乱中做出反击。

“嗤”的一声,流风只觉眼中一道金光闪过,凌厉的刀锋险险从脸边划过。一缕血痕出现在流风脸上。流风伸手一抹,一道细小的血红出现在掌心,看着那血红,流风突然感到朱鸟的意识内传来一丝异常的波动……

“吼!”金狮又是一声怒吼,巨口一张,金光闪闪的金弹迎面击来。

流风一提刀,双手同时握住刀柄,迎空斩去。一道晶莹的蓝芒飞空而出,那金弹立时无声无息地一分为二,分向两边划去。突地,夜空中金芒又闪,那被分开的金弹之后居然藏着两道细小的光芒,这一下可完全的出乎了流风的意料之外。焚的金燕向来是以快捷刁钻著称,这一次又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出其不意地,流风再次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眼见流风无法躲开之际,朱鸟“嘎”地一声清鸣,一股火红的火焰在流风身前腾空而起,扑向金芒。那金芒被火焰一迫,连翻了两下之后,才刷地一绕,从火焰之中穿了过来。

幸得那炎焰阻了金芒一下,流风及时地把头一偏,躲了过去,只是在摆头之际,脑后束起的长发飘飞起来,被那金芒斩断了束发的蓝带,一时间,流风的长发披散下来,迎风而舞。

焚隔空冲着流风大声说道:“怎么?这样就不行了?拿出点实力吧!”

与此同时,流风心中,朱鸟的话音同时响起:“引导我的力量深入你的力量之中,这样你的能力会增加许多。”

流风闻言之下,开始感应着朱鸟传来的力量,缓缓把它纳入自己的能力之中,加以控制运行……果然,流风感觉自己的力量突然增加了不止一倍。可就在这时,灵魂深处再次传来异动,一瞬间,一股冰凉的寒意由灵魂深处泛了上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沿着那力量爬了出来,像是脚底下踩着水面,水越漫越高,渐渐把整个人淹没……一瞬间,流风突然感觉似乎所有的感情都在离他而去,喜、怒、哀、乐,全部出体而去,取而代之的只有冰冷的感觉……

焚暂时停止了攻击,他感觉到流风的气息突然强了许多,片刻之后,流风又停止了动作,这令他惊疑不已。他还以为流风酝酿着强力的攻击,所以才停下了攻击。可是等了片刻却不见流风有动静。焚刚想招呼流风问问缘由,却又见流风缓缓地抬起脸来,而且脸上泛起一种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笑容。

那是一种冷酷至极的笑容,明明在笑,却让焚心中生出无比的寒意,那笑容中间明显地不带有任何的感情,只是单纯的笑……

流风终于动了,他突然把刀交到了左手,右手缓缓抬至脸侧,五根手指齐齐朝天竖了起来。在他身下,朱鸟突然地昂首长鸣,滔天烈焰腾空而起,照得四周有如白昼,与此同时,流风的身上也现出红蓝相间的流彩,红芒吞吐有若实质的火焰一般,而蓝芒则晶莹流转宛如流水。

红蓝光芒盘环缠绕着纷纷向流风竖起的手指爬去,形成五个鸽蛋大小的色彩各不相同的晶莹光球,而在流风身周,那腾腾的火焰竟缓缓地聚于他的头顶,一丝丝的渗入流风的发梢眉间,长发舞动之间丝丝红焰在发间游走,把那满头黑发染得如烈火一般,最奇特的则是流风的眼睛,那原本清澈无比的眼眸之中竟也现出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形态极似极似当年小龙若使用超能力时眼中出现的紫焰……

焚心中暗暗吃惊,知道下刻将面临流风最最凌厉的一击,当下沉声呼了一声:“达克!”

焚身下的金狮立即会意,颈上长长的毛发全数立了起来,身子蓦地一涨,金芒腾空而起,亮出一团与对方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光芒。

“吼!”金狮昂首长嚎。蓦地,一颗巨大无比的金色能量弹从金狮嘴里喷出来,直向流风击去。那能量弹的大小甚至比金狮的整个身体还大。

就在这时,流风的攻击也发动了。只见他屈指轻轻一弹,一颗内里蓝光流转,外围却裹着一层层的烈焰的光球流星般地迎了上去。

瞬间的接触,没有想象中的轰然巨响。那巨大无比的金光弹遇到只有鸡蛋大小的光球之后,居然一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焚心中骇然巨震,好强的攻击。

不等焚再有所动作,流风的手指再弹,第二颗红蓝相间的光球再次如流星般地划过夜空,转眼到了焚的跟前。

焚不敢迟疑,瞬间把功力提升到最高。灿烂的金光激射而出,分不清到底是焚身上散出的,还是金狮身上散发出来的。焚也开始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从自己的灵兽身上借取力量。

眼见光球快要击中自己的时候,焚突然把双刀一摆,一瞬间劈出了数百刀,每一刀劈出后都有一只金燕飞啄而出,数百只金燕,集中地向那光球扑去。再看那光球,每受一次攻击便会涨大一分,同时接触到光球的金燕也立时化为乌有,瞬间承受了数百次攻击的光球,居然暴涨至比先前金狮吐出的巨大能量球还大的程度。

焚毫不迟疑,在最后一只金燕消失的那一刻,双刀划出美妙的弧线,直直地砍中巨大的光球。

“轰”的一声巨响,光球像充过了气的气球一样,破碎开来,没有太大的爆炸力,只炸出流动不止的红蓝光芒。

可就在这时焚发现,第三颗光球已经到了面前,一次招式都来不及……

焚把心一横,双刀一合之下,两把刀化成一体,挡在了光球前。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可这次不再似上次那般虚张声势,这一次,强烈的爆炸波直把焚和他身下的灵兽炸出数十米的距离,在天空中滚了数滚险些跌落地面。

再向焚看去,只见他衣衫破裂,嘴角见血,手中的刀上光芒尽灭,只剩下一层淡淡的金色。

原来,焚的这两把刀相当的古怪,它有个特性,只有一点点地以自身最原始的生机与它相通时,它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这个效果可以体现在刀身的金光上,那金光每亮一分,刀的威力便增加一分,使刀之人的力量便多增一分,这也是焚能够在流风经过一年的磨炼之后仍能与他打个平手的原因。事实上,现在焚的力量已经比流风差了一分。

按理,这时胜负已分,以流风平时的性格来说这时早该收手了。可此时流风的手却再次扬了起来,黑暗中,他左手上余下的两枚光球正发出耀眼的光芒。而流风的右手上,淡蓝色的妖月也再次扬了起来。暗红的波纹再次从身体里涌出,一道道火焰沿着流风的手爬上背,渗入刀锋。

流风眼中诡异地跳动着的火焰更加强烈,整个眼睛开始散出暗红的光,长发飞舞间,森森的杀机透体而出,遥遥地逼向对面空中的焚。

“嗤嗤”两声,余下的两个光球弹了出去,与此同时,流风长刀连挥,流转的红芒席卷而出,有如密网一般凌空罩向已经受了伤的焚。

焚心中一惊,他终于确定了,流风的确出现了异常,可是目前他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再无暇分心去想其他的事情,他只有把功力送至金狮体中,助它全力闪躲。不过焚心中明白,闪过去的机会并不大,就算真的躲了过去,外围还有流风的妖月在等着他。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传了过来。那铃声宛若清澈的流水一般在夜空中轻盈地飘洒而来,对焚来说,那铃音对他并没什么影响,可是反观流风却产生了巨大的变化,那半空飞舞着的红芒像遇到了水流一样,迅速消散,刚刚溢出刀外的红色光华也潮水般地退了回去。两颗光华闪动的光球突然失去了控制,斜斜的擦着焚的身子掠了出去,良久之后,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流风呆呆楞楞地听着那铃声,仿佛刚刚睡醒一样,突地他手一震,妖月竟然脱手从半空中掉落下去。

流风一呆,此时的他脑海中是一片茫然,只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被夹在了梦境与现实之间一样,神智呈半清醒的状态,刚刚做过的事还能记得,可是那些似乎又并非真的是自己想要做的。

循着铃声,流风转过身去,却刚好看见一团白影带着一长一短两道银光闪电般地向自己撞来。流风下意识地一闪身,同时双手一夺,硬是把那两道银光扯离了白影,接着左手成抓形扣向来人的咽喉,右掌则直击那人胸口。等做完这些动作之后流风这才想起,刚才这人弄出铃声唤醒自己,似乎并无恶意,而且刚才那凌空一击更像是试探自己的招式,想到这里流风急忙停手……

定睛一看,原来自己扣住的竟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动人的眼眸明亮如星清澈如水,如玉的肌肤在夜色中散着朦胧虚幻的光采,呼吸之间一股清幽的芬芳在黑暗中微微浮动着。

除了穆雪外,流风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触一个女孩,更何况是在如此意外的情况之下,一时间,流风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那少女一瞬间也呆在了那里,面对这突发的状况她也一样的不知所措,于是,两人便这样,四目相对地看着对方,流风甚至连手都忘记了放下来……

慢慢地,少女眼波缓缓地流动起来,开始由原来的迷茫变为某种让流风摸不着头脑的愤怒。流风这时也终于缓过神来,心中暗自纳闷——这女孩好奇怪,刚刚自己已经收手了,没把她怎么样,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凶?

哦,对了!流风这才记起,自己的左手还扣在她的脖子上,而右手,右手……触手软软的……难道……刚才自己似乎是击向她的胸口的,那么……流风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右手正按在女孩的胸口上。

“这个……我……”流风赶紧缩回了手,左手摊开,似乎想极力说明自己什么也没做过,可是那只右手却不安的缩到了身后——这只恶魔的右手可真的让流风觉得浑身不自在,放在哪里都不对劲。

女孩满脸的愠怒,双手一抖,“叮叮咚咚”的几声银铃脆响间,一长一短的两把银剑横了出来,不由分说便刺向流风胸口。银光闪烁之间流风这才看清,原来女孩的右腕上绑着一串手铃。

“小夜,住手!”正值此时,焚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小夜?!流风这才恍然,原来面前这个女孩就是白天刚刚见过的女孩——夜,焚的妹妹。只是没想到,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才发现,她的美丽居然是如此的迫人。

“哼!这家伙,我好心帮他,他居然……”说到这里,夜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我想他不是故意的。”焚语气依然冰冷,即使对着自己的妹妹也未曾变过。

夜似乎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她霍然转身,与焚遥遥相对:“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你又凭什么管我?”

“你也不小了,难道你还分不清善恶吗?”焚的语气听来很是严厉,可流风却感觉得出其中更藏着一丝宠爱。

“哼哼,你也知道善恶?想必你跟着那人的日子过的还不错吧?”女孩的语气中透着明显的讥讽。虽然她背对着流风,可是流风却清楚地知道,她的脸上有着与焚非常类似的冰冷,单从这种神态来说,他们的确非常的相像。

只是,越是这样流风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刚刚差点对自己爆发的女孩转眼便与焚争吵了起来。兄妹?他们之间的嫌隙怎么会如此之深呢?如果自己有一个亲人的话……流风突然想起了小龙若,那个让他忍不住地去关心怜爱的紫色女孩,虽然才刚刚离别,可转眼间便想念起她身上那股特有的草木清香了。

亲人是一种什么概念呢?对流风来说,亲人,最起码该是可以互相依偎的,就像老汉斯一样。不可否认,好多年过去了,可老汉斯依然活在流风心里,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流风就已经在心里把他当成亲人了,只是那时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眼见两人气氛越来越僵,流风突然插嘴道:“你们是亲兄妹吧?难道世间还有什么比亲情更可贵的吗?你们为什么不试着去理解包容一下对方呢?”

焚和夜突然间沉默了下来。过得片刻突然同时开口:

“多事!!”

流风无奈地耸耸肩,“算了,随你们了,小姐,你是不是让一下,我要走了。”流风巴不得早早离开是非之地,最起码,刚才跟夜之间的尴尬被他们兄妹之间的争吵盖了过去,他们之间的私事,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女孩回身冷冷地看了流风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身下的朱红大鸟,低呼了一声:“露达!来!”

话音刚落,旁边马上闪出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妖兽,那妖兽外表像是一只美丽的天鹅,只是那周身上下包括双翼在内覆着的却并非羽毛,而是长达一尺的柔软白毛,微风一吹便如波浪起伏,看上去比天鹅还要美丽。

夜纵身一跃,回到自己的灵兽背上,再次回望流风一眼,冷冷地道:“下次找你算帐!”

流风苦笑无语,下意识里再次把右手藏到了身后。还以为她忘记了呢。

回头看了看焚,见他也正望着自己。

“我不知道刚才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有一点我却知道,灵兽与灵将的搭配之间出现问题的话,就会有很大的危机出现……希望下次交手的时候你还能活着才好。”

流风心中一动,却不再说话,心念交流之下,朱鸟载着他寻回妖月,然后振翅高飞而去。

第十一章神秘女子

经过刚才的一番战斗,尤其是在最后,流风和焚两人各自乘上灵兽之后,两人已经不可避免地离开小城相当远的距离。这时要回去还真要飞上一段时间。

此时天已是蒙蒙发亮,早晨的寒露打湿了流风的衣服,丝丝的寒意透过流风单薄的衣衫刺在他的肌肤上。

流风不禁打了个寒颤——自从流风武功略有小成以来,还从未有过这般难耐寒露的感觉,尤其是自蛮荒世界归来之后,流风觉得自己的体力比以前强了几倍,可此时竟然又有了一种筋疲力尽的虚脱感。

流风真的觉得很冷,浑身虚脱的感觉加上寒冷,很难耐。而朱鸟身上前一刻还熊熊燃着的火焰此刻也全部消失无踪,这使他觉得寒意更浓。

在方才与焚的战斗中,流风无法控制地从朱鸟身上提取了超出自己负荷之外的能力,虽然在当时占了上风,可事后却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首先是身体无法适应而导致现在的极度疲乏,甚至连清晨那小小的阴寒之气都受不了,再然后,是严重的精神损耗,明明没有做过什么,可偏偏有精神力量被耗尽了的感觉,可以说,即使现在他的身体处于最佳状况,在这种精神状态下也发挥不出平常的一半。

这也是流风当时急于离开焚的原因之一。对他来说,焚所说的话或许有些荒诞,可既然是对手就不该让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对于敌人,流风从不会有任何的马虎。

流风抱着肩瑟缩地坐在朱鸟身上。

“……裘蒂姆,我感觉有些冷。”

“我知道。”

“你的火焰呢?为什么收回去?”

“你不怕吗?”从心底传来的妖兽的声音似乎不带半分的感情,让流风不觉地打了个冷颤。

流风沉吟片刻:“刚才出现那种事真的与你有关?”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原来力量相差过大不只是你承受不了,连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大概这就是灵将的特殊之处吧。”

一阵沉默……

流风越发地感到身体沉重,连眼皮都有些支撑不住了。可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起刚才失神时的感觉。冰冷的感觉,仿佛全身浸在冰冷的水里,感情被一丝丝地抽去,变成一个冰冷的,没有感情的人……

力量的失控引起的吗?

“如果我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跟你一样。为了力量而存在,为了证明力量而毁灭一切。”

“是吗……”流风越发的困顿,思维开始迟钝,连心中的恐惧都被放缓。

“裘蒂姆,我很困!”

“我知道。”

“你能了解到我的状况?”流风有些惊奇,只是脑子越来越混沌。

“当然,因为我生活在你的灵体深处。”

“可是我却无法感觉得知你的状况?”

“……因为你的能力跟我相比还差很多。力量的反差,引起力量的反噬,不但你会因此而迷失在力量的世界中,连我也会一同迷失。”

流风再次沉默。他的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

他很想认真地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可是他的思维已经开始混乱了……良久,看似已经睡着了的他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裘蒂姆?”

“什么?”

“刚才……如果没有那个女孩出现,我们会不会永远就那样下去?”

“你说呢?”

这一次,朱鸟没给他回答,流风也没再追问。

又过了一会儿,朱鸟缓缓地落了下来,流风勉力地睁眼细瞧,原来已经到了小镇外围,离住处已经不远了。流风点点头,乘坐灵兽进城似乎有些招摇,虽然他的确很想让它直接把自己送到住处。

待流风跃落地面,朱鸟低沉地叫了一声,身子一缩,化成一团火焰缓缓地融入流风体内。眼见那火焰就要完全融进去时,朱鸟的声音突然又在流风心中响起:“我会想办法避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睡意一波一波的袭来,失去束缚的长发被雾气打湿,粘粘地沾在脸上。流风不时地拍拍自己的脸,以保持清醒的意志。回去的路虽然不远,可是他却感觉到腿越来越沉重。

街上冷冷清清的,不见半个路人。在一般人眼中,或许午夜时分的零点算是一个很明显的分界线,因为那意味着新的一天的开始,旧的一天则变成记忆。可是,这也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心理上感觉而已,在还没有这种时间制度之前,红日东升才是一日之初的象征。每个人心里都会对时间有一个分界点,对于流风来说,他的分界点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在前一刻,那还是一天之中最后最深沉的黑暗,那时喜欢夜生活的人们还在纵情欢笑,纸醉金迷,而在下一刻黎明初临大地,曙光中,喜欢早起的人们开始呼吸新鲜的空气,享受新的一天带来的希望。可唯独没人活动在这一刻,这一刻在人们的生活中是一片空白,是光与暗的分界线,早起晚睡的人们都不占用这一时刻。从时间上来说,这个分界线大概在凌晨的三点钟左右,也就是流风走在这清冷的街头的时分。

突地一阵凉风吹过,把遗在路边的一张废弃海报卷了过来,裹在了流风身上。流风缩了缩脖子,伸手把海报扯了下来,顺手展开。原来是一个武术学院的招生海报,上面画着漂亮的楼宇,宽阔的场地,以及几个摆着花俏招式的漂亮女孩,在那最下面写着“武道的正宗,强者的摇篮”等字样。

强者到底是什么?强到像七贤者或是三圣王那样?然后呢?争名?争利?还是争天下?流风突然想起朱鸟所说的话,拥有力量就拥有了不幸,他并不十分清楚这只古怪的妖兽指的是什么,或许是它孵化出来之前就拥有的一些遥远的记忆。

回想起刚才和焚对决时的情景,流风突地又打了个冷颤……他记得当自己抹下脸上那抹细细的血痕时,朱鸟似乎也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那抹血迹,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股异常的波动出现在它的意识流里,那一瞬间,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无边的血红色的世界,一股嗜血的欲望夹着无比的愤怒,透过他们之间的心灵联系传到了自己的心里,然后……然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感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冷酷的心,以及想毁灭一切的本能……

流风甩了甩头,不敢再回想那时的心境,只觉得一想起来便全身发冷。幸好寒意渐浓之下,困乏的感觉却减轻了许多。流风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便是他所住的那座高大的大楼了,再转过一个街角便是了。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坚持一下,马上就可以睡觉了。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流风只觉得眼前的景物突地一变,自己与远处的大楼之间,竟然像隔了一层并不平滑的玻璃窗一样,楼宇建筑的形体都异样地扭曲起来。

这还不算,直觉告诉流风,他所处的空间似乎正在逐渐地缩小……

这是?

突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这个叫别墅!咯咯……”说完之后又传来一阵清脆之极的笑声。

流风努力打起精神来,抬头四顾,却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朦胧的身影,虽然视线有些扭曲,却还是能从那玲珑惹火的身材上分得出那是个女子,想来正是发话之人。

“术者?你为什么找上我?”

那女子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小弟弟,这个叫超能力,不要弄错了哦!你要乖乖的听话哦,姐姐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个人想见你。”

流风皱了皱眉,这女子一直在咯咯地笑着,有放浪之嫌。可是他心中却提着十万分的小心,如果她说的是实话,那自己可就麻烦了。超能者是极其难对付的,尤其是自己处在这种状况下。

“我不认识什么人,而且你也不该用这种方法请人吧?”流风话中所指的当然是身周那层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如果能让她把这东西去掉,自己的机会就会大上很多。

“嗯,只要你乖乖的,我也不想用这种方法的。”

说着,那女子右手抬起,在半空打了个响指,刷的一下,四周无形的束缚消失不见了。

流风等的就是这一刻,机会一瞬即逝,抓住机会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见流风身形一晃,淡蓝的光影一闪,飞快的朝着女子扑去。

那女子早有防备,不慌不忙,“啪”的一声,又是一个响指,不见她有任何动作,一股无形的冲击瞬间撞上了流风。流风受那冲力一击,前冲之势立止,并且脆弱不堪地被击得倒飞出去。

女子一楞,似乎没料到流风如此不堪一击,正惊疑间却见流风被击飞的身子越飞越远,丝毫没有落地的趋势,反倒突然增快,闪电般地朝远处飞去。那女子猛然恍悟,自己中了这小子的计,让他借着自己的攻击逃出了自己能力范围。不过那女子似乎也并不着急,见流风越逃越远也不去追赶,仿佛成竹在胸了一般。

流风这时却是暗自叫苦。那女子的攻击比自己预想的更厉害,自己借力的时候并没有把她的攻击完全转化下来,胸口处仍是一阵烦闷。而更糟糕的是自己的体力状况真的不是很乐观,现在的速度连平时的一半都到不了,也不知能不能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逃出她的能力范围之外。

转过街角,对面便是流风所住的酒店,跑到这里流风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不见那女子追来,想来是真的脱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吧。这还真要感谢在那未知世界的一年修炼,若没有那种经历,恐怕自己的体力早已经透支了。

时候还早,街上依旧不见行人。嗯,穿过这条街便可以睡觉了。一想到睡觉,流风便觉得身体像棉絮一样从骨子里松软了下来。他懒洋洋的迈步向前……

就在这时,身后一股骇人的气势压了过来。

流风只觉得一股阴森森的寒意从心底泛了上来,那气势竟然强到实质化的地步,仿佛身子被千万根绳子绑住了一样,连根手指都动不了。流风心中骇然——这股气势太强大了,他甚至怀疑即使自己处在最佳状态,也无法在这股气势面前迈出这看似轻松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