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问世间情为何物
作者:撒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650

累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终于躺下来了睡觉,睡了没多久,结果又被人吵醒,我真是杀人的心都有。结果抬眼一看,是张盛,“喂,还不快起床,上课了。”

“我靠,不要用这种三好学生的口气跟我说话好不好。”我不耐烦地转过身,“不逃课,还算得上当代大学生吗?”

张盛拍了拍我的背,提醒道:“帅哥,今天上午是《美学基础》啊。”

“《美学基础》?院长老头上的课?”

“难不成我上的课啊?”

“靠……”我无奈地骂了一声,坐了起来,“什么死老头嘛,都当院长了,还教什么课。你教课就教课,还每堂课喜欢点名。烦啊。”

我唠叨着,打着哈欠,梦游一般地起床,刷牙洗脸,然后拿着书跟着张盛走到课堂去,一边走,一边嘱咐道:“待会我睡觉的时候,你给我打个掩护。”

“知道了。”张盛应着,又问道,“诶,阿齐,我有个事想问你。”

“服务器属于繁忙状态,请不要执行过于复杂作的操作,不然随时可能死机。”我指着脑袋,用机械的声音说道。

张盛搭着我的肩膀,问道:“为什么我觉得洛华好像一下子跟我很亲近,一下子跟我又很疏远一样的呢?我真的觉得好奇怪,我一点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你能告诉我,她心里在想什么吗?”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去问楚洛华。”我答道。

“但是我不敢问她。”

“那你就找跟她亲近的人旁敲侧击一下啊。”

“那你去死好了。”我拍了拍张盛的肩膀,“记得死远一点。”

“阿齐,你告诉我嘛,我知道你一定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的。”张盛双手搭在我肩上,耍赖道。

“老大,你不要那么看得起我。你天天见她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不会了,你比我聪明,你一定知道的。”

“我真的不知道勒。”

“你一定知道的,告诉我嘛。”

“我真不知道啊!”

“你一定知道,告诉我嘛。”

“天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一定知道,告诉我嘛。”

张盛像梦呓一样的话把浑浑噩噩地我给逼得快疯了,我捏紧拳头,大声道:“你再说,我扁你啊啦。”

“不说就不说,还兄弟,靠……”张盛鄙视地乜了我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到我前面去。

我对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叹一声,“发情期的动物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

因为实在太困的关系,所以我上课的时候,睡得十分之沉,口水流得有半尺长,有几次甚至打起鼾来,几次都是靠张盛猛踩我的脚一下,才清醒过来。要不然的话,我想我的鼾声一定会持久地响彻整个教室。不过,就算是这样,我沉睡之状还是被院长大人发现了。

上课上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他突然从讲台上走下来,直往我这边走来。张盛估摸着他肯定是来抓我的,于是使劲在桌底下摇我,可我实在是睡得太沉了,他怎么都摇不醒。最后他实在是没办法了,狠狠地在我大腿上猛地掐了一下。这小子这下用上了内劲,疼得我简直钻心,喔喔声暴跳了起来。

看到我这个样子,全班都一起笑了起来,我正想开口破口大骂的时候,就看到秃顶,干瘦的院长站在我的眼前,“你昨晚偷东西去了?”

院长说完,我还没说话,就不知道哪个要死地接口道:“是啊,院长,他昨晚出去偷腥去了。”

他这话说完,全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院长很严肃地往全教室扫了一遍,用很郑重其事地语气说道:“太下流了!你们实在是太需要美学的训练了。”

说完,他又转过脸,看着我,“你,站着听。”

我很老实地点点头,“是,院长。”

院长很不悦地走回讲台,继续开始讲课。这时候,张盛在我身边轻轻地说道:“你真是跟只猪一样,怎么摇都摇不醒。你知不知道,你丫睡得都打呼了,地板都被你震得直打颤。”

“行了,少在我面前拽文,显摆你会说比喻句是吧?”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要像我这么困,你丫打呼能把讲台震翻。”

跟张盛斗完这句嘴,我就不再说话了,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认真听起院长老头的课来。在他课堂上睡觉,一定给他留下恶劣印象,我得把这印象分弥补回来才行。

谁知道我不全神贯注倒好,我这一全神贯注,要不了三分钟,我就觉得昏昏欲睡了。脚步开始有些轻浮,身子开始有点摇摆。要不了五分钟,我就感到上眼皮跟下眼皮都怒不可遏,充满了跟对方大干一场的冲动。它们俩打啊,打啊,我也不知道究竟打了多久,总之满久的就对了。而最后的结果,就像三国开篇所写的一样,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在经过数十番激战之后,终于领悟了和为贵的人生哲理,幸福和谐地结合了。

当它们俩结合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便沉沉地睡去了,在我沉睡之际,我听到一句话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靠,丫连站着都能睡着?”然后,我就看到如来佛祖当胸打了我一掌,我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大地上。

哎哟,我的娘,这是真疼啊!我睁开眼一看,原来刚才让我倒在地上的不是如来佛祖的当胸一掌,而是张盛的侧边一推。等我清醒过来,四处张望,全班上下全都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只有院长大人依然是一脸的严肃,指着我大声道:“楚天齐,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

“我简直是无法理解,你怎么能那么有本事?站着你居然都能睡着?”坐在院长办公室里,院长老头端起茶杯,用难以相信地表情看着我,说道。

我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只有龟缩着头挨训的份了。

院长老头喝了口茶,又指着我,说道:“你真该去该睡觉训练班,造福广大失眠患者。”

我就算再傻,也不可能真的以为院长是在劝我开训练班,所以我依然耷拉着脑袋,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呆样。长辈都有这爱好,就是喜欢看到晚辈老老实实被训的模样。所以,院长说了我两句,看我表情还挺呆滞的,所以火气也消了许多。语气也从起先的呵斥变得有些苦口婆心了,“楚天齐同学,你不要以为美学基础这门课好像没有什么用,就不认真听。你要知道,美学是一个人的人生基础。你们现在的学生为什么这么浮躁?就——是因为你们缺乏美学修养!”

院长老头说到这,很痛心地敲泪一下桌子,“什么叫美?奇装异服,哗众取宠,浓妆艳抹这就是美吗?真正的美,是发自内心的,是由内而外的,是震撼内心,是穿透灵魂的,是……”

院长老头天生就是老师的命,只要一教育起人来就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也许,他说的真是一番高论吧,但是对我这种看到古代仕女图就打瞌睡,看到前凸后翘,衣着清凉的MM就精神百倍,怎么看都觉得金瓶梅的封面比毕加索的画要好看得多的俗人来说,就真是完完全全地对牛谈琴了。

所以,当他说得正上兴头,唾沫飞溅的时候,我的眼睛却开始不着痕迹地在他的办公室里四处瞄来瞄去。瞄了好一阵之后,我的目光停留在院长老头身后的一张相框后面,里面是院长老头和一个女孩子的合影。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留着一头很古典的刘海短发,挽着院长老头的手,对着镜子外淡淡地笑。这女孩自然是美的,但我已经见多了太多的美女,所以并不会对这个女孩有什么惊艳的感觉。只是这女孩的笑容却给我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仿佛……仿佛那就是佛祖的微笑一般,直入人的内心。几乎是在刹那间,我心中的邪念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宁静与祥和的感觉。

看到这里,我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说道:“院长,你女儿好美。”

“什么?”正讲得有些起劲的院长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去看他背后的相片。过了一会,他笑着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宁宁她现在在英国进修美学博士。”

这么好的女孩子送去读博士?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我心想。

天下父母心全都是一样的,只要谈到自己成才的儿女,便会是一脸幸福骄傲的样子,院长自然也不例外。他也没在意我有些木然的表情,继续有些得意地笑着说道:“她的美学研究做得很深,她下个学期才回来,现在就已经收到好多大学的延聘了。”

我听到这,连忙用很马屁的语气说道:“既然师姐那么棒,那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院长你一定要把她拉到我们学校来啊。”

院长听到我这么臆说,呵呵一笑,点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我现在正在跟宁宁商量。如果可以的话,先让她来我们院开一门选修课。”

“嗯,我一定第一个选修。”我高举右手,真心诚意地大声道。

“好,好。”院长乐呵呵地笑了一阵之后,发现气氛有点不对,我来这好像是被他训来着,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其乐融融了?不对头!于是,他又硬生生把脸给拉了下来,“但是就你现在这个学习态度,宁宁是不会收你的。”

“院长,你误会了。”我做出极为诚挚的表情,说道,“我其实对美学特感兴趣,今天这事,实在是事出有因。”

“那你倒说说,是什么原因?”院长扬扬头,问道。

“啊?”我略愣了塄,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没想到老头这么较真啊。

院长奇怪地追问道:“怎么不说?”

“其实这件事情挺琐碎的,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一边这么推搪着,一边脑子里使劲转着,想着找个什么借口。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院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件事情呢,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的时候,跟我的朋友……”我眼睛转了转,想到今天坐的士回学校的时候,好像在春西路那里看到有画展开。我于是灵机一动,顺口说道,“到春西路去看画展。”

“春西路的画展?你们对关山月的画也感兴趣?”院长放下杯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关山月这名字我听韩伯仁提过,但是我自己知之不多,所以便说道:“还好,我们两个主要是对关山月的山水画比较感兴趣。”

“嗯。”院长很以为然的点点头,“关山月山水、花鸟、人物都画得不错,但是画得最好的还是山水。看来,你们倒也不是完全的门外汉。”

“哪里。”我见胡说说中地方了,便很是谦虚地笑了笑,“我们年轻人不能跟院长您比,也就随便看看。”

“嗯。”我这马屁拍得院长很是受用,高兴地点点头,然有又问道,“但是你上课睡觉跟看画展有什么关系呢?那个画展九点就关的呀。”

“呃,是这样,我们看到一半,我朋友突然觉得肚子疼……刚开始,他还强撑,过了一会,他就不行了,然后……然后我就送他上医院。谁知道在路上,他就受不了,我只能让的士停下,带他去路边的诊所。诊所里的人给他检查了一下,说他是肠胃炎,于是我们买了药,然后我送他回家……谁知道刚到家,吃了药之后,一定用处都没有,反而更疼了……我见势不对,就再次送他去医院,一检查,不是肠胃炎,而是阑尾炎……”

我这一番谎话纯粹是现编现卖,但是编得也算曲折离奇,高潮迭起了,以至于院长老头都听得入神了。当我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甚至很气愤地拍案道:“现在那些诊所真是太不象话了,庸医误人啊,你这种事不是偶然的,很多人像你一样受害,政府早就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我苦着脸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这一晚上折腾下来,回到宿舍已经天亮了。所以,上院长的课的时候才会睡着,实在是没办法,太困了。”

“既然你那么累,就该好好在宿舍里休息,找同学帮你请假就好了。”

噢,上帝,我实在是太佩服自己了。看院长老头的神情,听他的话,我就知道他已经把我的话信得十足十了。本来我好想讨巧地说,没办法,谁叫我喜欢您的课呢。但是想想还是觉得这个马屁嫌疑太重,院长老头为人那么古板,说不定反而不喜欢。于是,我就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做出一个老实巴交地笑容。

“好了,今天算是我错怪你了。”院长老头冲我笑了笑,然后伸手在桌上翻了翻,递给我一本书,“朱光潜是我国美学大师,这本书是他的《悲剧心理学》。我现在送给你,当是我错怪你的赔礼,你拿回去好好读读,相信对你会有帮助的。”

我心里感叹了一声真是厚道人啊,然后赶紧伸手接过院长老头递给我的书。接过书后,我又恋恋不舍地瞄了一眼院长老头……身后那幅相片里的宁MM,转身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刚出门,就看到张盛正站在门边,幸灾乐祸地笑道:“怎么样,被老头子训傻了吧?”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得意地嘿嘿一笑,将《悲剧理论学》递了出来,吹嘘道:“没听过爱之深,责之切么?你来西京大学这么久,几时见老头子叫过别人进办公室?为什么不叫别人,却偏偏叫我呢?不就是因为老头子其实心里对我青眼有加么,你看,还专门送我一本书,叫我回去好好读呢。”

张盛半信半疑地结果我的书,半信半疑地说道:“是不是真的?”

我别过头切了一声,“你不信拉倒。”

张盛翻了翻手里的书,又点点头,说道:“阿齐你这么聪明,老头子欣赏你也是很正常的。”

“诶,这话中听,少爷喜欢。”我高兴地拍了拍张盛的肩膀,说道。

这时候,张盛又说道:“既然你那么聪明,那你一定知道洛华她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快告诉我吧。”

我听到这话,头脑一阵晕眩,“还有完没完,怎么绕来绕去就这几句,你小子该不是疯了吧?”

“我没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洛华她到底在想什么事。”张盛一脸急切地看着我说道。

我见他这模样,心里只觉得真是作孽。张盛平时神经粗得跟钢缆似的,现在居然被楚洛华折腾得都快要神经衰弱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日夜春叫。唉,可怜,可叹啊!最可惜的是,就像楼兰雪说的,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外人是没有办法帮上忙的。两个人的感情就像一幕电视剧,有的演得好,有的演得差,有的大团圆,有的大悲剧。身为观众,我们可以选择更换频道,或者是关掉电视机,但是我们却无法影响它的进程,更无法影响它的结局。

然而,不管这么说,张盛始终是我的兄弟,看到他这副模样,我觉得无谓的同时,也有些替他心酸。这时候,我想到青龙戒里某位大佬曾经说过,情爱就像人生中的许多事一样,最较不得真。男女情爱之中,最美的时候,就是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时候,最享受的时候,也是亦幻亦真,半真半假的时候。如果真一头扎了进去,把这件事情看得太真,看得太清,那便失去了四分趣味,多添了三分沉重,一分疲倦。所以,男女交往之中,最重要的是举重若轻,用真情真性,却不能至情至性。要不然的话,到头来,大多数是没有好下场的。

于是便说道:“张盛,男女之间的事,不可以太较真,太较真会很辛苦的。我想楚洛华这样对你,多半是因为感受到你给她的这种压力,所以有些畏缩吧。”

张盛听完我的话,便皱着眉头思想了起来,整个人竟然仿佛痴了一般,只是喃喃道:“对对对,有道理,有道理。”

我瞧他这模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叹了口气。男人终究是要过这一关的,随他去吧。

脑子里刚感叹完张盛,我却又想起我自己,我楚天齐又会是哪一天过这一关呢?刚想到这里,我再扭头看了看张盛半痴半癫的模样,背上便一阵发凉,赶紧双手合十,在心里说道:“菩萨保佑,虽然这么说不是那么义气,但是看在大家关系不错,千万不要让我沦落到我兄弟这田地啊,阿门!”

我在心里正这样祈祷着,我跟张盛已经走出了办公楼,在前往宿舍的路上。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愣了一下,真奇怪,竟然是乌兰的。

我于是把电话接了起来,笑道:“乌兰,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笑声,“楚大才子这么忙吗?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啊?”

我笑了笑,说道:“这是哪儿话啊,只是你每次给我打电话都必然是军国大事,我已经习惯了。”

“瞧你把我形容的,我有那么没劲嘛。”乌兰在电话里又笑了一阵,“对了,我有件事想让你帮我参谋一下。”

我问道:“什么事?我爸爸今天晚上逼我去相亲,你说我穿什么衣服好呢?”

“相亲?”我一听到这个,猛然间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微麻的感觉贯穿下去。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