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兵十绝
作者:原野飞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674

这些人正是当年宇文护从武林中网罗而来的心腹手下,在京师长安号称“十八般兵刃”的一众高手。

在“十八般兵刃”中,武功最高的四个人,即“刀枪剑戟”均充任宇文护的护卫。“荡魔刀”曾虏和“勾魂枪”索寒是宇文护的五百家将之首,“鬼影绝剑”陈江波和“逆天戟”马空群则是宇文护贴身的四十八名铁卫队长。在武帝发动深宫政变之际,马空群和陈江波死于尉迟鹰之手,曾虏和索寒以及所率的五百家将则被宫牧野所率的御林军团团包围后全部杀死。

在随后而来的搜捕宇文护余党的行动中,“十八般”兵刃中又有几人死于乱军,只剩下九人侥幸逃亡,流落江湖。尉迟鹰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和北齐的余逆混在了一起,不过这些人都与自己有深仇大恨,当年收拾他们已经十分棘手,如今他们又练成了什么“天兵十绝阵”,如何能够轻忽?

果然,司空忌话音刚落,“白面僵尸”阴松举手一扬,犹如雷电乍闪,一根白森森的纯钢哭丧棒化作天际惊电,当头打下。在他身侧的两名高大壮汉喉间低吼一声,一人出枣木槊,另一人出托天叉,合成一道圆弧,各挟疾风,便向尉迟鹰前胸杀来。

尉迟鹰一声清啸,青狮剑倏地出鞘,一招“长虹经天”,剑光横空、劲气鼓荡。只听“叮”的一声,惊电消散,纯钢哭丧棒如触剑网,倏的弹开,与此同时,长槊和钢叉带着劲风,猛刺而来。

尉迟鹰看也不看,晃步错身,交叉换位,同时反手一剑,剑光如飞练般反卷过去。两名壮汉识得厉害,不敢硬接,急步移形换位。

另二名大汉从两侧赶上,双斧钢钩,一斩双肩,一戮尉迟鹰腰间“软麻穴”。尉迟鹰心中微微一怔,这些贼子换位好快,立即撤剑回封,青光一闪,幻成一道弧形,不但切向大斧钢钩,还顺势斩向两人的面门。

尉迟鹰这一招名为“斩蛟降龙”,是“狂狮怒剑”中的一记杀手。他并未想以此招伤敌,只是意在试探这二人功力深浅,瞧出破绽后以便各个击破。谁想一剑斩出,两名大汉兵刃一立,身侧几名大汉迅速移位,将露出的破绽弥补,自己剑势竟似碰在一堵铜墙铁壁上,顿时消弥于无形。

尉迟鹰顿时领悟,这十人并非以单个对敌,而是依托阵法,十人合力弥补同伴出现的各种破绽,破绽既然无法显现,他们每人都不必顾忌其它,可以放心进攻,将自身功力最大发挥,而阵法的威力也就更易于施展。

为证实自已的想法,尉迟鹰漫步偏身,避招反功,盯住一个身形稍为迟滞的壮汉,连攻几招。果然不出尉迟鹰所料,这壮汉对自己的功势视而未见,全由同伴从旁相助,在交错变换身形中,不但化解了自己所有攻势,反而频频加以反击。

尉迟鹰心中凛然,在布阵的十人中,一个“白面僵尸”阴松的武功已经可列入一流高手,“七十九路鬼神惊棒法”名动北方。而其余九般“兵刃”也绝非好相与的,配合默契,精于群战。更令尉迟鹰头痛的是,阵外还有一个“闪电追星”司空忌在虎视眈眈。

司空忌的武功先不去说,就凭他那一手独门暗器“飞流星”,尉迟鹰就不能不警惕万分。

“天兵十绝阵”一经发动,十人循环往复,刀兵四起,各种攻势如波汹浪涌,连绵不绝。十人首尾相接,攻首则尾应,攻尾则首应,攻中部则首尾呼应。出招之际,不但尽数弥补各人破绽,似乎还暗暗积聚一股极强潜力伺机发动强大反击。

尉迟鹰施展浑身解数,长剑化作一道光轮,将全身裹在其中,纵横飞舞,上下飞跃,仍然无法摆脱如影随形而来的“十绝阵”,心中不由微微一沉,想道:“这个劳什子十绝阵果然古怪!”

“天兵十绝阵”乃青海“大轮寺”高僧宗客巴当年与天竺“烂陀寺”高僧伽勒罗探讨佛学之时,触发灵感而创造。宗客巴虽是吐谷浑高僧,但熟读汉书,对汉学文化有极高造诣。他曾苦研、等奇书,对书中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阴阳两极、五行相克之说推崇之极,不但因此触类旁通领悟红教三大奇功之一的“降妖伏魔咒”,还别出心裁创出这个“天兵十绝阵”。

“天兵十绝阵”虽有十人,但其中却暗含五行相克之理。只要一经发动,十人按方位变化循环出手,此进彼退,生生不息,令被困之人拈前顾后,挡左迎右,疲于奔命,时间久了,不要说取胜,就是累也把你累死了。

出手的十人之中,一个阴松武功已非泛泛,又兼深得阵法之精要,他总领阵法变换,一根纯钢哭丧棒似蛟龙出海,呼呼乱扫,每一棒挥出,都是打得沙石飞扬。其余九人也不甘示弱,各种外门兵刃使到疾处,只听得轰轰之声,九种兵刃如化作数百种,刀兵如山,剑戟如林,将尉迟鹰笼罩在闪烁的刀兵之内。

司空忌在一旁作壁上观,他本有心去助一臂之力,但一来这阵法只需十人,旁人插手多有不便。二来他还要在旁压阵,伺机偷袭,以免出现意外。不过现在看来,偷袭似乎已经用不着了,只是一个“天兵十绝阵”便能将尉迟鹰困死。

司空忌偷得清闲,眼见尉迟鹰陷身重围,大为高兴。

又看了一会,司空忌渐渐又觉得不对,尉迟鹰虽被困在这刀影如山的“十绝阵”中,却似乎并未露出败象。但见尉迟鹰身形飘忽,便如惊涛骇浪中一叶轻舟,一柄“青狮剑”上指下戳,剑气纵横,整个剑法看似杂乱无章,但任由十名好手各出奇招,攻势如潮,却终是攻不进去,当真是剑法千变,奇妙莫测!

司空忌暗暗惊心:记得当日自己曾看过尉迟鹰与“雷电帮”帮主“雷轰电闪”郑北空交手,那时他剑法虽奇,却似乎仍无今日这般精妙。看来只年余未见,尉迟鹰的武功又大有长进。

他自然不知,尉迟鹰在“千叶山庄”得“百花夫人”君忆情详加指点。武功进展一泻千里,早已已非昨日可比。

司空忌在一旁重新收拾心情,准备偷袭。那边尉迟鹰虽未露败像,心内却已是在叫苦不迭。他原先本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却仍未料到这阵法竟如此厉害。六人首尾衔接,互相配合。攻如排山倒海,守则如铜墙铁壁。自己已连变了四门上乘剑法,却终无法冲出重围,内力却消耗了不少。现在面前的大敌,除了这精于阵法的十名好手,尚有在一旁虎视耽耽,等着坐收渔人之利的“闪电追星”司空忌,这可如何是好?

形势虽然艰危,但尉迟鹰毕竟是尉迟鹰,焦虑一阵,又慢慢定下心,凝神寻找敌方阵法的破绽。

此时“天兵十绝阵”的攻势越来越紧,十名高手齐声怪笑,纵横飞腾,时而一字散开,时而回旋合击,十人作战俨如一体。尉迟鹰被围在当中,剑光闪烁,应付四面八方挥来的各种兵刃,他左冲右突,却仍冲不出这方围之地,相反,在这密如天风海雨的杖影压返下,剑法逐渐难以施展,身上也开始挂彩。

好在尉迟鹰内功深厚,每在危急时刻都能及时反应,所以只是一些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司空忌阴恻恻笑道:“尉迟鹰,当年你坏我大事,一夜之间尽歼本指挥手下数百高手,那时你何等威风,你想不到也有今日吧?”言语中充满讥嘲之意。

尉迟鹰知他意在绕乱自己心神,也不加理会,紧守灵台一片空灵。司空忌冷笑道:“尉迟鹰,你今日便是背生双翅也别想生出此阵。你想必还不知,此阵名为‘天兵十绝’,那是连大罗金仙也逃不出去的。”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个清柔的声音冷冷道:“区区一个十绝阵,真的便能困得住大罗金仙吗?”

司空忌吃了一惊,此地何时来了外人,己为何都连一丝声音出毫察冤觉,急扭头,便见清冷的月光下,一位白衣女郎犹如踏云仙子,飘然而至。

他一见之下,顿时吃了一惊。

面前这女子,气质高雅,仪态端方,身段修长婀娜,姿容清丽难言,司空忌一生还从未见过如此美貌成熟的女子,一时不禁看得呆了。

美女秀眉微感,似乎对司空忌的目瞪口呆极为不悦,粉面含煞,冷冷瞧了他一眼,美眸中厉芒一闪,形如利剑直刺,直看入司空忌的面上、眼中、心里。

司空忌闷哼一声,体内真气翻涌,好不难受,顿时从迷梦中清醒过来,心中的惊诧、恐惧绝非言语所能描述。

对方竟然能以目光制敌,不但令他临阵对敌的“战心”失守,还引发他苦练三十余载的“天罡气”波动,这份武功真可说是惊世骇俗,恐怕连尉迟鹰也未达到如此境界。

他情不自禁倒退两步,失声道:“你……是何人……”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道:“你既然能接下妾身的‘剑眼’,应该不是无名后辈。为何连妾身的名字都不知道,便敢来‘千叶山庄’撒野?”

司空忌一听,顿时作声不得,心中暗暗叫苦:“这个女魔头一来,只怕大事不妙!”

碧瑶在“千叶山庄“卧底之时,司空忌从她口中知道,冷艳华的母亲便是当年武林中号称三大邪派高手之一的“百花夫人”。

对于这个名字,司空忌当然听过,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愿招惹君忆情这等大敌。如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司空忌硬着头皮,道:“原来是‘百花夫人’君前辈大驾光临,司空忌冒昧打扰,只为解决一些个人私怨,还望庄主成全!“

激战的阴松等人,对两人对话自然充耳不闻,犹在全力猛攻。

君忆情微微皱眉,道:“你在‘千叶山庄‘杀了人,又聚众围攻妾身的后辈,现在居然还敢要本夫人成全?”

司空忌老奸巨滑,他知道君忆情必然不肯袖手,上前动手他却又不敢,心念一转,笑道:“在君前辈眼中,区区一个‘天兵十绝阵’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晚辈学识浅陋,这阵法究竟有何破绽,便请前辈指点!”

他心中的如意算盘,君忆情自然明白,冷冷一笑,道:“此阵也不过就是以五行相克之理而创,只不过增设至十人,以符天兵神将十面埋伏之数,那身材最高的汉子,便是总枢所在。这种阵法,有何难破?”

司空忌对阵法并无深研,自然听得似懂非懂,阴松等人不禁一齐脸上变色。

在“十绝阵”中,阴松武功最强,又深通阵法,正是“十绝阵”的总枢,掌管阵法发动运转之重任,此刻心中好生惊疑:“这个女人如何一眼就看出我这阵法中枢所在?记得师父宗客巴也曾说过,此阵虽是他以数年心血苦研而成,但若遇上汉人中的饱学之士,只怕瞒不过。”

尉迟鹰鉴貌辩色,已猜知君忆情必然所言非虚,阴松才会脸现诧意。当下运剑如风,“刷刷”几剑,直刺阴松的“风府穴”。

阴松迈前一步,一招“鬼哭神号”,哭丧棒连环击出,全无半分防御之意,自有两旁的壮汉伸出兵刃,将尉迟鹰的长剑架开,他则乘机挥棒点向尉迟鹰的眉心。

尉迟鹰迫于无奈,只得后退一步,如此一来,他反而将尉迟鹰更逼近核心,阴松心中得意,喝道“纵然你便识得我阵,可能破么?”

君忆情冷笑道:“你这个破绽百出的大罗阵,我真破不了么?”随即道:“尉迟鹰,你走乾方,奔异立。”

尉迟鹰一听,楞了一下,乾方正有一名大汉横棍拦击,如何能走得过去?但转念又想,君忆情既深谙阵法,自己便不妨依言一试,当下起步直奔乾方。

果然,他脚步一动,那大汉已撒身换位,另一名壮汉换位前来还差一步,尉迟鹰大喜,刚想跨步而出,只听君忆情又喊道:“走离方,奔坎位,避近攻远。”

尉迟鹰不加思索,返身退至坎位,挺剑便刺另一名相距较远的胖汉。那胖汉措手不及,猛见剑光如电,吓了一跳,急步闪开。但前来补位的壮汉却还未至,阵法顿时里出一个老大破绽。

阴松大怒,喝道:“万律先,快快移位!”但此时尉迟鹰经一语指点,已是豁然开朗,按照五行相克的原理,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四方游走,剑掌兼施。“天兵十绝阵”顿时大乱,乘着这混乱之机,尉迟鹰一招“恕涛扬空”,刺中一名胖汉的“归藏穴”。

这“归藏穴”乃奇经八脉交汇之所,那胖汉一声痛叫,翻倒在地。

十人缺一,“天兵十绝阵”更加混乱,阴松虽咆哮如雷,大声呼喝,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各自为战。但若论单打独斗,尉迟鹰更加不惧,“狂狮恕剑”的奇招层出不穷,几名心慌意乱的壮汉如何抵得住?惨叫声中,又有两名壮汉咽喉中剑,摔倒在地。

司空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君忆情随口指点了两句,本来稳占优势的“十绝仗”竟会转眼溃败至此,心中暗暗叫苦:“尉迟鹰一旦脱困,自己如何是他对手,再者旁边还有个‘百花夫人’,这场战打不得,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计。”

主意打定,他也不理陷入混乱的阴松和他人,立即拔腿飞奔。

君忆情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并未追赶,只是微微摇摇头。她自重身份,出言指点可以,却不便直接出手拦截司空忌这样的后生小辈。

此时,十名壮汉中已有五人中剑摔倒,武功最高的阴松犹自顽抗,七十九路“鬼神惊”棒法施展得风雨不透,拼命挡住尉迟鹰的连环快剑,侥幸生存的几人原本就是在尉迟鹰积威下的漏网之鱼,哪还有心助战,乘阴松纠缠尉迟鹰的空隙,发一声喊,各自逃生去了。

阴松心中怒极,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些同伴居然毫无情义可言,非但不联手拒敌,还一个比一个溜得快。最可恨的就是老搭档司空忌,他这么一跑,在尉迟鹰的“狂狮怒剑”之下,他阴松怎么办?

怯念既生,斗志更是大幅消退,正好他刚施展一招名为“泣鬼惊神”,招数用老,露出一个老大的破绽,尉迟鹰怎肯放过这等良机,长剑一闪,凌厉的剑气逼开阴松设下的重重屏障,紧锁住他的喉头。

阴松大惊失色,心知死到临头,反而平静下来,长叹一声,抛下手中的纯钢哭丧棒。

尉迟鹰长剑如水,紧锁阴松,却并没有立即刺下。

阴松忍不住了,叫道:“阴某既落你手,杀剐随意,为何还不动手?”

尉迟鹰凝视他片刻,忽然手腕一转,“呛”,长剑回鞘,淡淡道:“司空忌和你的那些同伴既然都以为阴兄必死无疑,我尉迟鹰偏不让他们如愿。阴兄请吧!”

阴松惊愕地张大嘴,疑惑地看了尉迟鹰好一会,才长叹道:“阴某有眼无珠,所交尽是无信无义之徒,若蒙鹰帅赦免,阴松从此退隐山林,再不过问江湖之事!”

尉迟鹰点点头,道:“这样最好,司空忌刻薄寡恩,并非可长久共事之人。”

阴松无言苦笑,拱手一礼,连地上的独门兵刃纯钢哭丧棒也不拣,转身便走。对武林人而言,随身兵刃便是自己的半条命,阴松连自己的兵刃也不带走,那是真心脱离江湖了。

看着阴松逐渐远去的背影,尉迟鹰向君忆情拱手施礼,道:“多谢前辈相助,尉迟鹰才得以逃脱一劫。”

君忆情笑着遥遥头,道:“贤侄似乎挂彩了,赶快回山庄包扎一下。”

尉迟鹰笑道:“些许小伤,没什么事的。司空忌为人狡诈,这一跑又不知会逃往何处,晚辈必须立刻赶回长安布置捉拿,这就告辞了。”

君忆情点点头。

这时冷艳华和一批侍女也已赶来,有侍女牵过“墨烟”,尉迟鹰飞身而上,一拱手,纵马飞弛而去。

君忆情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冷艳华道:“娘,你在想什么?”

君忆情轻叹一声,道:“此子目下已如此不凡,若再假以时日,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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