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很深了，酒楼内除了千云师徒三人，再无其他的客人。周鹏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虽然并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在谈什么开心的事，于是乖乖地在一边做作忧郁状地发呆。

“龙凌在打死几个掌门后拂袖而去，过了一年，第二个仙界使者又来了，这次的使者态度要好得多，并且还答应迁界后每年让各门派出山收徒，经过这一年的时间，修真界也冷静了很多，不像刚刚开始听到迁界这样觉得不可接受了，想到虽然人间界是修真界的基础，但修真界也同样是仙界的基础，作为仙界，不可能作出自毁基础的举动。而且，迁界之后，修真界将不再插手人间界的事务，众门派潜心修行，对水平一定会大有提高。”说到这里，千云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仙界为什么一定要强逼修真界迁界，而且根据这几百年来，修真界确如当初所虑的，越来越式微，也许是我眼光太浅，看不清仙家的长远打算？”

雷云静心想了想，心中暗暗推测出几个答案，又被自己一一否决，想到师傅几百年都未想通，自己怎么可能一下子想明白，也就不再费神，问道：“那迁界后难道修真门派全都解散了吗？所以没有千机门了？那千机门的弟子……”还未说完，雷云就被千云脸上凄厉的表情给吓住了。

“嘿嘿，解散？如果真的是这样又好了，”千云仰起脸，尽量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雷云不敢再说话，任由千云将心中的悲伤抒发。过了良久，千云才继续说道：“迁界后大约过了几十年平静的日子，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所有的门派开始联合起来压制本门，据我后来的查证，当时所有的门派门下的弟子都接到掌门发出的命令是，目标是将千机门连根拔起，一个不留。就算是这样，哼哼，本门也不惧，只是当时没有想到这件事的根源却是仙界，在最后灭门的时候，”千云再次仰起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最后本门被全灭时，围攻本门的众修真者中竟有十几个仙人混在其中，就算是千机门高手再多，不在一个层次上的战斗，又如何敌得过呢，虽然十三卫拼死想护住我冲出去，但……，不得已，我只能兵解了。”

“兵解？师傅你……”听到这里，雷云大惊失色。

兵解是修真者最不愿走的一步路，一旦兵解就意味着此生最高的境界就是散仙了，再也不可能进军无上仙道了。除非转世重修，但转世之途飘渺艰难，转世之后有很大的机率将不能再保持修行时的神识，更不用说修为了。雷云能转世重修，实在是极为罕见的情况。而散仙每九百九十年将经历一次天劫，散仙所遭遇的天劫与成仙时的天劫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天劫的威力一次比一次强两倍以上，而第九天劫更是上一次天劫的威力的十倍以上。传说只要散仙能挺过九次天劫，将直接成为超越普通仙人的存在，但有史以来，从来没有一个散仙能够做到，传说最厉害的散仙一渡也只撑到了第六劫就被打得形神俱灭。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修真者绝不会兵解。当然，兵解也只有元婴期之后的修真者才能做到。

千云淡淡地摇了摇头，“整个千机门，只有我这个掌门苟且偷生着，还奢谈什么仙道呢，如果不是为了查明真相，我连兵解这步都没必要去做，直接被打得轮回不是更好，就不用捱这几百年的日子了。”意识到敌人的力量太过强大，千云连报仇两字都不想说。

雷云愤然拍案而起，“师傅，没有这样的事，无辜被灭门，还有天理吗？就算是仙界，也不能不讲理吧？虽然我们在仙界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修真者，但天道循环，在我们修真界不也有不能无故插手人间界的规定吗？仙界凭什么对我们门派动手，就算闹到天皇老子那儿我也要问一问他，就算我们千机门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也不用满门抄斩吧？难道本门千万弟子全都犯了天条？”

一向以来，雷云都恬淡无为，很少有怒发冲冠之举，但如今听到自己的师门被灭，师傅甚至不得不兵解的惨淡下场后，心中的怒气直涌了上来。在角落打盹的掌柜被雷云的动静吓醒，抬起头来看了看，心中暗暗祈求客人不要砸坏东西，又继续睡觉。

千云摆了摆手，对着愤怒中的徒弟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几百年了，先别冲动，听我说，好吧？”

雷云顺从地坐了下来，两眼直视着千云说道：“师傅，你怎么找到弟子的？弟子虽然没用，但师傅只要吩咐下来，就算是仙界又如何，粉身碎骨，弟子也要一尽千机门弟子的责任，和师兄师姐们在地下团聚，亦是快事。”

千云像是没有听到徒弟说的话，自顾自地回忆道：“为师在用了本门秘法兵解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我在修真界东躲西藏了近五百年，找不到任何一点线索，在无意中找到了修真界通往人间界的通道后，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进了人间界。当年我进阶修真，到创派，到壮大，而如今却物事人非，一向以仙道为目标，却落得如此下场。也真是机缘巧合，那天在青城无意遇见了持有本门道法玉佩的一个姑娘，我才知道你原来已经轮回醒悟了。”

“师傅遇到了晶晶？”雷云心中一动，尘封已久的记忆中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又浮现在眼前。

“我可不知道那位姑娘叫什么，”千云似笑非笑地说道“想来也是为你所倾倒的女子，我便将她关于你的记忆全部抹去，也算是了了你俗世间的心愿吧？”千云并不知道雷云与杨晶晶之间的前因后果，只是凭自己的经验直认雷云为了仙道离开了她。事实也差之不远，只是听到这些，雷云心里一阵怅然，感觉心里一些什么东西被完全地割舍而去。只是想到师门深仇，也许她完全忘了我，也是一件好事吧，雷云怔怔地想道。

“为师本想，找到你之后，将师门的一切事都交给你，我也能减轻一些压了几百年的重担，但在发现你进入了这个失落的空间，我在进来的时候失却了几乎所有的道力，在完全以普通人的角色生活了这段时间后，我有些后悔了。”

“失落的空间？”雷云并未注意师傅后面的话，一直以来，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他一直为之迷惑不解。虽然在元素召集者的确认仪式中，那三个掌星使曾经提到过“低等空间”和“神撕裂的空间”，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雷云并不清楚。

千云喟然道：“是的，失落的空间。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久远到连述说它的事的人都是久远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也许整个修真界都没几个知道这段历史了，传说，真的只是传说，因为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这段历史都是不得而知的事了。”

说到这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在深夜的中京，显得那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