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占卜,水路是唯一的生机(下)
作者:十七年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243

“当当,当当……”

有人敲门,阿格里帕唰的站了起来。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他面前还有两个人。是开门还是不开门,本来很简单的问题,现在却让他为难起来。

因为他听得出来,敲门的是纳赫。

坐在他左手边的是伊苏。自纳赫被抓后,他一直在担心,经常来找阿格里帕商量办法,虽然他们也商量不出什么办法。现在他也听出纳赫来了,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们相互间太熟悉了。可是纳赫既然被庞培抓走,后来又越狱逃出。现在成了通缉犯了,这时候敲门无疑是想到这里寻求庇护。当然这两个朋友还是很讲义气的,但是现在不行,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他一头褐色的卷发,脸上棱角分明,身材偏瘦,却显得结实,也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他毫无疑问也听到了敲门声。

“有人敲门!”他对阿格里帕说。

“啊?嗯。”阿格里帕支吾着。

伊苏赶忙说:“屋大维,不用管了。也许是要饭的。我们不用吱声,一会儿就走了,现在我可没钱打发他们。”

虽然屋大维拥有这间屋子的所有权,但这里已经给了阿格里帕住,所以阿格里帕才是真正的主人。今天他不过是碰巧路过,就进来坐坐而已。屋大维看到主人和他的朋友脸上尴尬的表情,心里猜不透发生了什么事。

阿格里帕也附和着说:“是啊,是啊,我口袋早就见底了。”

屋大维笑了笑,突然站起来走到门边,边走边说:“我还有点,希望这个叫花子胃口不要太大。”

阿格里帕和伊苏还没来得及拦阻,屋大维已经打开了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惊叫一声。

随着冷风飘进门的是三个黑乎乎的人影。这三人身上都沾满了淤泥,散发出一股恶臭。

“纳赫!”阿格里帕和伊苏都叫了起来。

纳赫指着屋大维问道:“这人是谁?”

黛若已经明白了眼前的情况,纳赫一再保证他的朋友是可以信赖的,但是这个人应该不是他的朋友。她立即扑了过来右手向屋大维喉间探去。

阿格里帕一见不妙,一个箭步挡在黛若面前,出手接下了这一抓。两人都有些惊讶,对方好大的手劲哦。

“贝尼特-纳赫?”屋大维居然面不改色,悠悠地问道,然后转向黛若。“这位姐姐应该是敢于刺杀庞培的那个人了吧,果然好身手,难怪庞培会这么怕你。”

看到远端站着的那个弯腰驼背的老人,他想不出这个人怎么也会是刺客,大概是望风的吧。虽然这样想,但还是不失礼数,点头问候了一声:“希路德先生。”希路德也点头回应。

他早就看过通缉令,因此可以准确的叫出名字,而黛若,通缉令上面也没有名字。

看到他这样从容自若的问候众人,黛若眼中的敌意慢慢消去。而阿格里帕和伊苏都松了一口气。

“你担心我会出卖你们?”屋大维笑着问道。

“你是说你不会这样做?”黛若冷冷得反问。

“当然不会。”屋大维看着另外两个人怀疑的眼睛,“我可以保证!”

希路德当然不会相信什么保证,尤其是在庞培给他们开出大额赏金的情况下。“你凭什么保证?”

屋大维转过身来,背向他们。朗声说道:“就凭凯撒是我的舅公,而庞培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纳赫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阿格里帕。阿格里帕先点了点头,然后举起右手说:“我谨保证前半部分的真实性。”

屋大维苦笑了一下,然后收敛起笑容,正色道:“十年前,我四岁的时候,父亲死于食物中毒,那时他正要参加执政官的竞选。父亲死后,庞培的一个亲信当选了,我很难相信这不是庞培做的手脚。”然后转向阿格里帕说:“我一直想要报仇,但在我自己没有力量之前,这件事从没有向任何人提过。”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提?”黛若问道。

屋大维回答说:“现在我面对的是曾经刺杀庞培的勇士……英雄,那我们就有共同的目标,我还有必要隐瞒吗?现在你们不用怀疑我了吧。”

纳赫嘲讽道:“我没有怀疑你,不过是没想到你还有个这么显赫的亲戚。”

屋大维脸上一红,回答说:“只不过我们联系少而已。我的母亲阿提娅是凯撒姐姐朱利娅的女儿。”

阿格里帕也说道:“没错,在朱利娅夫人的葬礼上,我们见过凯撒,当时他还和屋大维阁下聊过。”

屋大维点头,然后对纳赫他们说:“我知道你们需要什么,我可以帮你们。”

纳赫松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说:“看起来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只能信任你。而这,”转向阿格里帕,“也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伊苏终于放下心来,一拍脑袋说:“我知道他们现在最需要什么?”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才说到:“洗澡,然后换身干净衣服……”

原来纳赫所谓的水路,就是他们家后院的排水沟。贵族人家到底有钱,排水沟都能修的足够三人从中间穿过去。出来之后是另一户人家的后院,外面便是台伯河。于是他们翻出院墙,跳入台伯河中,就已经摆脱了庞培暗哨的监视。他们沿着河岸游了大半天,直到天色将黑,才到了阿格里帕这里,三个人已经是又冷又饿。而且虽然经过了台伯河的清洗,他们在排水沟里弄在身上的污泥还是没有全部去除。

黛若的衣服自己带的有,纳赫换上了阿格里帕的衣服。希路德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洗完澡后衣服也似乎干净了。当然这里所谓的干净也不过是相对而言。一个流浪的游吟诗人,衣服本来就不怎么干净。

阿格里帕,伊苏和屋大维看着黛若换好衣服从里屋出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原来黛若换上了上身紧身短装,下身短裤的打扮,一双修长的美腿就那样露在外面。

屋大维叹道:“罗马人可从来不这样穿衣服!”

黛若一边梳理着已经变短的头发,一边说:“所以我痛恨罗马人!”

屋大维于是不作声了。

等人都到齐,阿格里帕已经在桌上摆出了吃的东西。他对纳赫说:“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我和屋大维决定跟你们一起走。”

“为什么?”纳赫问。

屋大维回答说:“我们要去找凯撒!”

其实屋大维这个恺撒的外甥孙子与他的舅公并不熟悉。仅有的一次见面就是刚才阿格里帕提到的在他外祖母的葬礼上。当时屋大维的一番悼词赢得了恺撒的称赞,这让他心里激动不已,因为恺撒早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了。后来恺撒在高卢作战,他会将战争进程写下来送回罗马宣传。这就是后来有名的《高卢战记》,而屋大维弄到了整整一套,每天都在阅读,并且暗暗发誓,今生一定要追随恺撒,建立像他那样的功业。

阿格里帕作为战争学院的优秀学生,也早就对无聊的练习不感兴趣了,他希望能够到真正的战场上去锻炼。受屋大维的影响,他也把恺撒当作心目中的英雄。两人一谈之下,都认为纳赫他们只能向北去寻求恺撒的庇护。而他们两个也可以一同前去,投入恺撒的麾下。

大家迅速确定了北上高卢的计划,因为除了高卢,罗马的其他地方都是庞培的势力范围。

然后大家把目光落在伊苏身上,伊苏却生生地说:“我……我回家。”

黛若从后面无声地靠了上来。纳赫挡在她身前,拦住了她,然后说道:“这样也好,你也没必要跟我们走,在罗马留个能信任的人还是好的。希望庞培不会为难你们家。”

伊苏松了口气,纳赫这话表明了他对伊苏是绝对信任的,于是黛若退了开去。

“好了,”屋大维说,“就这么决定了。我去叫我的马车。”

“我们坐马车走?”希路德问。

屋大维笑着说:“怎么说也是贵族的马车,一般的士兵不会自讨没趣。况且现在没有人相信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希路德点了点头,坐下来继续吃东西。但没想到屋大维刚出门,外面就传来了守备部队的喊声。

“今晚宵禁。从即刻起,行人车辆不得上街。见者不问身份,一律收押……”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待这声音过去。纳赫才问道:“庞培怎么有权发布宵禁命令的?”

屋大维苦笑道:“现在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新任的执政官一定是庞培的人了。”

“怎么办?”黛若问。

大家都沉默起来。良久,屋大维才说道:“我还有个办法,不过太辛苦,也很冒险。”

果然,他讲出来之后大家都吓了一跳。他的计划是跳到台伯河里,一直北上,直到城墙下。

“城墙下面有水门,但我知道有个地方砖头是松动的,拉开砖头后可以让一个人通过。”

“天哪……”众人慨叹。尤其是刚从台伯河上来的三位。

阿格里帕说:“他们一定会沿着河岸搜查,我们可没法一直潜游。说不定一露头就被发现了。”

希路德说:“这个倒没事,河堤很高,从上面看一定是漆黑一片。我担心的是大家有没有体力游到城墙边。”

屋大维说:“所以说冒险啊,这么长的距离我也没有尝试过。”

黛若淡淡的说:“我无所谓,我没问题。”

“好!就这么决定了。”纳赫叫道,“一个女孩子都没有问题了,我们还说什么。希路德先生也刚占卜过了,需要走水路才能脱离危险,那我们就走水路走到底吧。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多吃点东西,冬泳可是很耗体力的。”

半个小时后,听到外面没人了,伊苏才把一行五人送出了门。由于宵禁,他今晚只能在阿格里帕家里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