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李凝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558

才抢出两百多米远,轮胎“砰”的就爆了一个,车子向一旁歪去。高风死死抓着沉重的方向盘,拼命想稳住车子,但那个隐藏的杀手射出了他的第四发子弹,或许他原想命中的是目标的头颅,但高速运动中他的准头偏差了。强大的冲击力击断了高风的胳膊,失去控制的车子像奔跑中被绳索绊倒的野马,在公路上翻滚了几圈,最后才安静的躺倒在路中央。

林宛儿高声尖叫着,虽然她一直被李晓抱在怀里,即使是在这种猛烈的撞击中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她神志仿佛有些失常,双手死死抓住李晓的衣襟,语无伦次的哭喊着:“姐,你别抛下我!姐,你救救我!姐……”

李晓被甩的七荤八素、头晕脑涨,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现在又被林宛儿扯着不放,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情急之下给了她一个巴掌,喝道:“你清醒点,我不是你姐姐,我是绑匪!”

林宛儿迷茫的眼神慢慢清澈了一点,但仍是透着恐惧,道:“别抛下我,别抛下我……”

高风抬脚蹬掉了本来就被子弹击碎的挡风玻璃,捂着胳膊挣扎着爬了出去,刚直起身,一发子弹就把他打趴下了。

“妈的!”李晓咬牙骂着,他们还处在杀手狙击枪的范围之内。他的目光扫过高风那还在抽搐的尸体,停留了一下,随即掠过,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状况。几发子弹都是从左侧后方射来的,狙击手就隐藏在公路左侧,公路上一马平川,几乎没有可供藏身的所在,只有逃离公路,利用路面和路基的高度差才可以避开狙击手的视线。

他从尸体上的伤口处计算着狙击手射击的角度,拖着林宛儿从右侧的车窗中爬了出去,在地上匍匐了几米后,抱着林宛儿突然加速,从公路上滚下了路基。一发子弹贴着他的身体击中了水泥路面,随即不知反弹到哪里去了,显然狙击手也发现了目标的企图,迅速转换了角度,但仍是慢了一步。

绑匪和人质接二连三遭到了不明人物的袭击,警察也反应过来了,为了人质的安全,警方迅速指挥人员朝狙击手的方位包抄。对方是远程火力,警方现有的武器射程根本够不着,只有冒险靠近。但那个狙击手立即转移了火力,对警察进行压制,与此同时,两部吉普车从车流中突然窜了出来,车窗摇下,一边对警察开火,一边飞速穿过警方的防线,向李晓消失的现场冲去。

李晓抱着林宛儿藏在路基下,刚喘了口气,就听到身后激烈的枪响,知道警察已经和杀手集团交上了火,对方不惜现身和警方正面对敌,看来对林宛儿是势在必得。当下对林宛儿道:“你顺着路基往前爬,不要抬头,再爬出两百米,估计就脱离狙击手的范围了,我在后面掩护你,快。”

林宛儿却抱着他不肯放,战战兢兢的道:“我……我爬不动。”

李晓鼓励她:“你行的,我看你的腿部肌肉并没有萎缩,应该可以的,试试看!”

林宛儿哭着摇摇头。

生死关头,李晓没性子再耗下去了,忽然变脸,枪口盯着她的头部,恶狠狠的道:“他妈的,不爬老子就毙了你!与其让你被他们打死,不如我亲手杀了你,我没有把猎物送给别人的习惯。”

林宛儿在枪口的威逼下,一面哭,一面四肢着地慢慢的向前爬,李晓喝道:“动作快点!”林宛儿“呜呜”哭着,加快了速度。

李晓把头飞快的露出地面看了一眼,只见两部吉普车从后面冲了上来,到了近前,跳下八个手持武器的武装人员,四人一组,一组人员跳下路基寻找猎杀的目标,一组人员依靠车辆掩护,向后防御,顶住跟上来的警察和武警。

李晓靠着路基仰躺在地上,抬手就射,四个人刚跳下来就倒了三个,唬的余下一人连忙又逃回了地面上,大叫道:“点子扎手!点子扎手!请求支援!”李晓听见他的叫声,往前移动两步,突然站了起来,举枪把他撩倒。

一组人员全军覆没,负责防御警察的另一组人员见被前后夹击,顿时有些慌了,分出两人转身对李晓进行疯狂扫射,李晓早把头埋了下去,向后撤离。他原也没想对他们赶尽杀绝,只是想削弱他们的力量,没有他们拖住警察,自己也很难脱身。

杀手集团万没料到绑架份子都只剩一个人了抵抗也会这么激烈,原以为轻而易举的行动遭到彻底破坏,狙击手已经被从两边摸上来的武警逼得转移,暴露的人马失去掩护,非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陷入了被警察合围的尴尬境地,失败令得他们愤怒了。车流中两名摩托车手接到信号,突然从腰里拔出微型冲锋枪,一手持枪,一手驾驶着摩托车,从警方身后再次发起了攻击,既然已经闹的这么大了,索性再闹大点,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林宛儿,不论什么代价都比不上信誉重要。

猝不及防的警察被身后密集的火力被打散了,各自寻找掩体隐蔽,一个倒在血泊中的警察尽力抬起头,瞄准一个在他眼里已经模糊的身影,扣动了他生命中最后一枪。一辆摩托车应声而倒,骑手被甩出十几米远,翻滚了无数圈,终于软软的躺在了地上。

另一辆摩托车则冲过防线,从李晓的头顶上飞跃而过,半空中扭身锁定目标,然后举枪瞄准。

李晓见了这骑手美妙的姿势都忍不住暗喝了一声彩,纵是电影特技演员的动作也未必能做的比他更好看了。不过欣赏归欣赏,下手可一点不慢,李晓的枪法在一百米之内几乎不用瞄准,抬手就射,凭的全是手感,这种感觉是靠数万发子弹的训练和无数次生死搏杀死里逃生中堆出来的,百不失一。骑手身子一震,和摩托车一起一头栽倒在路旁的田埂里。他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好看不代表实用。

李晓将一具尸体背被在背后做盾牌,上前扶起摩托车,轰起油门就走,赶到才爬出百多米的林宛儿身边,甩下尸体,弯腰把手伸给她,道:“上车!”

林宛儿看着摩托车,畏惧的摇着头。李晓也不知道她怕什么,不跟她罗索,一把抱了上来,脱下衣服,把两人绑到一起,打了个结,喝道:“抱紧我,别松手!”顺着路基,风驰电掣般向前冲去。

林宛儿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双臂死死箍着李晓的腰,嘴里高声叫嚷。

李晓耳朵也快被她震聋了,连喝了几声:“别叫了!”

林宛儿却哭道:“我怕,我从来不坐摩托车!”

李晓一边在路基和田埂之间寻找着最佳的路线,一边道:“那你今天就试试,坐摩托车和坐汽车的感觉不一样,有一种飞翔的快感,你感觉到没有?”

林宛儿呐喊道:“求求你把我放下来,我不要这种感觉,我情愿他们杀了我!”

李晓骂道:“神经病!”不去理会她。

顺着路基和田埂间跑出一两里,回头一看,却见一辆吉普车在公路上紧追不舍,两个人从前后座里探出头,对准他们就开火。子弹从头顶上掠过,李晓弯下腰,尽量趴低身子,减少暴露的目标。

跑不多远,就是一条连接国道的分岔道横在面前,吉普车加速超前,拐了个弯,从前面兜了过来,想迎头截住他们。李晓抢先一步冲上公路,顺着这条岔道疾驰而下,吉普车就落在屁股后头十几米的距离。车上的人竭力想瞄准目标,但摩托车左拐右拐,飘忽不定,这样的高速下想命中目标,纯粹是靠运气。

李晓都能听到从身边“嗖嗖”飞过的子弹呼啸声,情知这么下去中枪是迟早的事,猛的喝道:“抱紧我!”左手握紧离合器,右手丢了油门,点了脚刹车,随即一把握死了前刹。后轮在惯性的驱使下向前猛冲,轮胎在地上磨出了一道长长的黑印,但李晓单脚着地,稳住身形,成功的将摩托车从高速中强行调转了一个头。

强大的离心力把车尾的林宛儿向后甩去,林宛儿一颗心像是蹦到了嗓子眼,大声尖叫,若不是她的身体被牢牢缚住,这一下只怕铁定就飞了出去。

目标突然由高速到静止,吉普车连反应都来不及,就从他们身边擦过。两车相交的一瞬间,李晓拔出枪,“通”“通”两枪射暴了一只前胎,跛了一支脚的吉普车头一歪,直接冲下了公路。远处几辆警车鸣着警笛向这边赶来,李晓插好枪,落荒而逃。等警察赶到现场,除了收拾几个晕死在车里的杀手,人质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李晓没敢继续循着公路跑,而是从最近的一条乡村公路路口拐了进去。乡村的公路四通八达,李晓见路就钻,也不知跑了多久,最后越跑越偏,连水泥路面都没有了,净是些黄泥土路,道路两旁种植着大片的葡萄藤。最后竟跑到了一座山脚下,无路可去,见山脚下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李晓把摩托车推进了河里,毁尸灭迹,警察以及杀手集团搜寻他们的线索之一就是这辆摩托车。

现在正值夏季初,还不是葡萄成熟的季节,葡萄园也无乡农看守。他拿出一副手铐把林宛儿反臂烤住,堵上嘴巴,藏到了葡萄园里,然后在河边洗漱了一下,整整衣衫,步行到村子里想打听这是什么所在。在村口见到一个小卖部,他心里不禁一喜,上前买了一堆食物,顺便就向老板打听。原来这里还未离A市范围,乃是A市的一个周边小县,但翻过这座小青山,就是B市了,两市的管辖分界线就是这座山。老板随口问李晓来这里的目的,李晓道暑假旅游,还就喜欢乡野风情,老板感慨还是你们城里人会享受啊,这穷山恶水的,也只有你们那它当回事,咱乡下人还就爱往城里跑。

李晓回到葡萄园,解开林宛儿的束缚,撕开食品包装袋放到她面前,道:“吃吧。”接着走到远处给熊哥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说了一下,要他立即派车到小青山的那头接应,他明天把林宛儿背过山,趁警察还未合围前,从B市逃离。熊哥满口答应,要他无论如何也要撑住,现在这个林宛儿乃是奇货可居。

打完电话,回到原处,见林宛儿只吃了一点东西就不动了,道:“怎么,不合胃口?”

林宛儿道:“这些食品含有大量的防腐剂,吃多了对人身体不好。”

李晓啼笑皆非,拿过来就往嘴里塞,道:“咱是穷人命,没这么多讲究。你什么都不吃,等到时候肚子饿了可不要说我虐待你。”

现在已是黄昏时分,一天奔波惊吓下来水米未沾,林宛儿也着实饿了,见李晓吃的香甜,喉结耸动,不由将她的馋虫也勾了出来,但那些袋装食品她实在不愿意吃,咽了几口口水,忽道:“喂,我……我想吃葡萄,帮我摘一挂好吗?”

李晓头也不抬,道:“还没熟,酸的,吃不得。”

林宛儿央求道:“可是我想吃,我就想吃青葡萄。”

李晓帮她摘了一挂,走到河边帮她洗了洗,递给她的时候道:“酸掉了牙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林宛儿接过葡萄,喜滋滋的道:“不怪你。”捡了个大的放进嘴里一嚼,险些连牙床都倒了,忙不迭吐了出来,道:“酸……酸死了!”

李晓把水递给她,哈哈大笑。

林宛儿又羞又怒,把葡萄递到他面前,嗔道:“你笑什么,有本事你吃一个下去我就服了你。”

李晓不做声,接过葡萄,摘下一个,吃了进去,又摘下一个,吃了进去,连吃了十余个。林宛儿见他确实是咬碎了咽下,绝非作假,惊讶的连嘴巴都合不上了,口中酸水直冒,道:“你……你怎么吃的下去的?”

李晓淡然道:“如果你尝过什么叫饿,那么再酸十倍的东西你也咽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