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者:李凝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747

第二日下午,李晓接到杨尘的电话,说兄弟聚一聚,晚上都到周火火家吃饭,他负责通知。李晓对十几年的朋友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估计这是周火火又耍手段在逼他,他对那件事还犹豫未决,但想既然有杨尘在,周火火想必也不敢说什么,欣然答应,况且毕竟是在家里吃,就算不给周火火面子,也要给他父母面子。

晚上兄弟几个聚了个齐,连顾谨也到了。十几年交往下来,周父、周母和众人都很熟,和他们一个个打着招呼,见到李晓开口就责怪李晓既然早回来了也不来看看他们,否则他们早可以为他接风了,李晓笑着说哪敢麻烦叔叔阿姨啊。周母说哪有什么麻烦啊,你们几个朋友能十几年如一日的交往,这是缘份,在我心目中你们就是半个儿子。李晓听了这话心里一动,偷眼看了看周火火,见他谈笑自若,却没什么反应,不由勉强冲周母笑了笑。

周母打完了招呼就进厨房忙活了,顾谨帮着周父收拾碗筷摆桌子。杨尘漫不在意的谈起兰斧头的死和青龙、斧头两帮的火拼,要周火火几个收敛点,再这么闹下去迟早把他们严打进去。王斌问杨尘警方是不是打算在最近展开行动?杨尘回答不清楚,不过前两天的事闹的太大,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周火火叫王斌少问两句,别让杨尘难做,说今天只喝酒,别的不谈。李晓闷着头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开饭,众人上席,周父周母殷勤劝酒。席间周父周母还打趣李晓顾谨,说一伙人到现在还全是光棍,叫他们两个做个榜样,李、顾二人尴尬不已。周火火道,他结不结婚都一样,反正那么多兄弟,随便哪个生一个过继给自己就行了。周母骂道你脑子有毛病啊,现在都只准生一个,谁有多还送你一个?顾谨道就是,说错话罚酒。周火火道,罚就罚,自饮一杯。

酒一闹起来就没完没了,周父周母陪了几杯就借故离席了,把空间让给几个小年青。长辈一走,就更没有顾忌了,杨尘、顾谨、孙伟舟兴致上来了,一个劲的起哄劝酒,李晓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强颜欢笑,周火火恍若无事,而王斌则一直对李晓冷嘲热讽,他们原就是这样互相作弄长大了,谁也没留意其中有什么不同。

喝到微醺,周火火重重一顿酒杯,道:“你们听我说!”

众人不知他要说什么,一起停下了动作。

周火火道:“你们都是我兄弟是不是?”

众人不知何意,道:“那还用说?”

周火火道:“那我的父母也是你们的父母,是不是?我妈刚才也说了,她把你们当半个儿子看。”

李晓、王斌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那三个哪里明白,都道:“那是,我们从来没把你爸爸妈妈当过外人。”

周火火道:“那我就放心了,如果哪一天我死了,我爸爸妈妈就教托给你们了。来,我敬你们一杯,先谢了。”

那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杨尘按住酒杯,道:“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来,不清楚不喝。”

周火火笑道:“没什么意思,最近我要出去做笔买卖,天灾人祸,万一路上翻个车啊什么的谁说的清楚?所以我预先给你们打好招呼。”

顾谨嘘了口气,拍拍胸脯,道:“你故意吓我是不是?还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原来是这个,故弄玄虚,罚你再喝一杯。”

李晓当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道:“你疯了,知道生意危险还去做?”

周火火苦笑道:“那怎么办,没有信得过的人,只有亲自出马跑一趟了。”

杨尘比较敏感,听出点什么,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生意?”

周火火沉吟道:“都是兄弟,我也不瞒你,去A市替别的老板收笔帐,提成百分之三十,不算少。你也知道,干这个谁也不敢说稳拿稳,万一出点事呢?所以我先把招呼打在前头。”

杨尘皱眉道:“收不到钱可以找法院,你们总去包揽这个生意迟早会出事。你也知道你还要赡养父母啊?听我一句,赚了点钱马上就收手,现在还不晚。”

周火火叹道:“行,我听你的,只要收完这笔钱我还有命在,马上洗手不干。”

顾谨嗔道:“明知道危险还去,不收这笔帐你会死啊?”

周火火道:“咱们出来混的,说话得算数,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做到,钱倒是小事。今天我把兄弟们全部叫齐就是这个意思,把该说的话说完,明天我就走,如果还能活着回来,我到最好的酒店摆一桌,大家再喝个痛快。来,我们干了这最后一杯,晚上我还要早点休息。”

他举杯团团敬了一圈,敬到李晓这,他道:“昨天我跟你说的话别放在心上,就当我没说过。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干了这一杯,以后多来看看我父母。”

李晓实在忍不住了,道:“你说收完这笔帐你就从此收手,说话算不算数?”

周火火道:“我刚才说了,咱们出来混的,别的没什么,说出去的话就一定算数。”

李晓并不是傻子,只不过从鬼门关下来,对世间很多事情就不是很在意了,随遇而安,一些小事上别人取笑他、欺骗他,他都无所谓,看不顺眼的事,想出手时就出手,从没考虑过该怎么往上爬,这样做会不会得罪人,世间的一切早看的开了。现在,他虽然怀疑有可能周火火的举动根本就是在他面前故意做作,但为了十几年的朋友感情,为了不想亲眼看到好朋友去真的去送死,他最终还是决定帮他一把,纵然自己这一去就是踏入了万劫不复。

“那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说一遍,你发誓。”李晓逼着他。

周火火不悦的道:“我说过了,我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你愿意帮我就帮,不愿意帮我也别勉强,这么说什么意思?”

李晓喝道:“好,这一句话大家都听见了!这件事我替你去,如果等我回来你说话不算数还跟着熊哥干,以后我们兄弟都没的做,趁早一刀两断,我不跟不讲信用的人做兄弟。”

杨尘虽然对事情的底细不了解,但也觉得如果李晓能帮其他几个兄弟彻底走出生命误区,这个险也值得冒,当下道:“好,今天就由我和顾谨做证人。阿火,如果你觉得我们这些十几年的朋友不值得你交下去了,那我无话可说。”

周火火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

王斌高呼道:“阿晓,这才够意思,我敬你一杯。”

李晓举杯饮尽,放下杯子,道:“不喝了,散吧,早点回去养足精神,我明天来找你。”

周火火点头示意说好,结果一顿饭算的上是不欢而散。

回去路上杨尘提醒李晓一切小心,不要蛮干,如果真的太棘手就打电话给他,好歹他在A市还有几个警校的同学,或许能帮的上忙,实在不行就算了,再找别的机会劝他们几个走上正道,李晓一一答应。等杨尘他们走了,顾谨埋怨他为什么明知道那么危险的事也要去做,真正的原因李晓连杨尘都没说,当然就更不可能告诉她了,只是把身上的银行卡交给她,要她拿着或者转交给王雨棠,如果那个车主来联系她要赔偿,就提钱给他。

第二天李晓找到周火火和熊哥,熊哥给他安排了三个助手,都是一口北方卷舌音,其中一人李晓也见过,就是以前骑着自己的摩托车来赛车的胖子,车子是一辆面包车,也是北方一个城市的牌照。武器有一把五四手枪,两支弹匣,由李晓掌握,还有三把自制火铳,剩下三人一人一把。熊哥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了几句,四人便开着车子出发了。

因为高速路口有摄影,怕将来有人从里头的录像中查出破绽,他们没走高速公路,直接上的国道,虽然远的,但很安全。熊哥只对他们三人介绍了李晓,没分别介绍他们三个,于是车上几个相互通了姓名。其实江湖上混的名字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威风的绰号,那三人一个叫刀疤,一个就叫火铳,那个胖子倒没急着先把外号掏出来,献媚似的把手里一直再玩的手提电脑递到李晓面前,道:“晓哥,龙城飞将过关游戏,很好玩的,你玩不玩?”

李晓看着他胖乎乎的身材脸蛋,倒十分好奇熊哥为什么会在这么重要的行动挑上他,直接就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特长是什么?说出来我好安排。”

那个胖子笑嘻嘻的道:“晓哥果然是个爽快的人,说话也透着痛快,不像有些人,明明心里把人家厌恶的要死,还假惺惺的装肚量,纯粹的伪君子。本人隆重介绍,俺叫高风,风采的风,不是原来踢球的那个高峰,我要是踢球,绝对踢的比他好。本人的特长就是开车和撬车,什么样的车都能开,什么样的锁都能在半分钟之内打开。俺从小立下的志愿就是当一名职业赛车手,可惜俺老头子不让,所以只好自己偷偷飚车过过瘾了。”他说上北方口音,就故意一口一个“俺”,说着摸摸自己的脸,道,“晓哥别看俺长得胖,那是俺老爸硬给我补出来的,不过最主要的是,身材胖不胖跟车开的好不好完全没有关系。现在让刀疤先开着,等真正行动那天你把车子交给俺就行了,两个轮子的摩托车俺不行,四个轮子的车晓哥你指哪打哪,要没这一手熊哥也看不上俺啊你说是不是……”

火铳冲了他一句:“妈的,死胖子,你直接说动手的时候我们上,你望风不就行了?”

高风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对,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李晓没想到这人竟是个活宝,嘴巴动起来就没完没了,罗里罗嗦,有如一只苍蝇般,道:“胖子,看你的穿着行头,还买的起哈雷,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穷人啊,为什么要参加这次行动?”

高风眼睛一亮,顿时兴奋起来,道:“俺喜欢刺激,越是刺激的事俺就越兴奋。俺家里不缺钱,可有钱也买不到刺激,俺跟着熊哥就是为了寻找这种感觉。”

李晓心道:“变态,让你上战场两天试试?保证你回来哪里也不愿意去,就爱呆在家里了。现在的教育制度到底是怎么教育人的,怎么思想越来越容易走向极端?”

路上走了近五个小时,五个小时里尽听那胖子叽哩呱啦的胡言乱语了,虽然吵的大家头也痛了,不过也有一向好处,气氛不沉闷,时间过得快。进入A市,按照熊哥提供的地址,来到一座别墅区,赵利剑就住在这里头其中一栋别墅哩。门口放着栏杆,不是熟悉的车辆保安就会上前盘问,不经允许根本不让进,四人把车靠边停在外边。

“林雁儿,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六五,美国哈佛经济管理系毕业,林福衡长女,现任华易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乖乖,两个职她全兼了,他老公不就是个吃软饭的吗?”高风再次读着手里的资料,啧啧惊叹,道:“晓哥,这可是个女强人,有学历,有后台,而且长的还不错,妈的,换成是我,软饭也吃了,不吃白不吃。”

火铳道:“操,你现在吃只能叫剩饭,你愿意吃,等抓回来你吃个够。”

李晓听这是什么话?警告道:“你们别乱打主意,这次绑架只是个幌子,熊哥还得靠这个女人解围。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要有胆子就动动试试看,熊哥不挂了你们才有鬼”

高风连忙解释道:“我们开玩笑呐,哪敢真的碰她,难道我活腻了?”

李晓道:“别在我面前开这种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而且我怕你们玩笑开多了到时候会控制不住,说实话这女人长的是真不错。”

听到最后一句高胖子知道李晓其实也没当回事,立时来劲了,对着资料上的照片口沫横飞的道:“晓哥,看这女人的面相,眉尖唇薄,眼带桃花,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别看剑哥在外面蹦的欢,在老婆面前绝对跟孙子一样,白天要贡献精力,晚上要贡献精子,一个伺候不好就得挨巴掌。男人当到这个份上,也是够辛苦的了……”

李晓听他越说越下流,喝道:“别他妈的胡说八道。”

高风叫道:“我胡说八道?晓哥,我曾经为了把马子,对面相还是下过一番苦功的。不信你找这女人试试就知道了,别看你身体壮,不用一个月,准叫你皮包骨头,这种女人吃人呐……”

他边说边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李晓,李晓一巴掌把他脸扇回去了,怒道:“少拿我打比方!”

谈到女人男人就来兴致了,刀疤淫笑道:“胖子,照你这么说,那剑哥不早就是人棍了,哈哈!”

高风不屑的道:“这种靠女人的男人本来就是外强中干,你以为他是什么货色?不是巴结上林家大小姐,他现在也就是一个混混,说不定连老子都不如。兰斧头为什么这几年才混上来?不就是因为赵利剑这几年才跟林雁儿结的婚,不然他凭什么在X市和我们青龙帮斗,谁知道他是哪颗葱?”

李晓忽然想起了王雨棠和赵利剑之间的事,心想:“如果事情真像高胖子所言,那怪不得赵利剑要到外面找女人了,家里这么一位太上皇供着,但凡有点血气的人就受不了。也怪不得雨棠一威胁说要给林雁儿打电话,赵利剑就不敢纠缠了,林燕儿要知道丈夫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怕会剥了他的皮。”

他叫刀疤顺着别墅区周围转了一圈,熟悉一下路面,高风搓着手激动的道:“晓哥,你说怎么干?是不是马上就行动?”

李晓给了他一个白眼:“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想动手,你找死啊?你知道林雁儿坐在哪部车里面?旁边跟了几个保镖?她本人佩不佩枪?保镖佩不佩枪?如果佩的话,那是几把?还有,她座的车子什么型号,是不是防弹?你能不能把这些都告诉我?”

一连窜的问号把高风问的张口结舌,刀疤、火铳也傻了眼,高风喃喃道:“这么麻烦啊,我没想那么多,我还以为冲上去把人抢了就完了呢……”

李晓心道:“要有这么容易熊哥还用千方百计的求着我来?”当然这句话不好说出口,道:“不懂就听指挥,别瞎出主意。”

高风讪笑道:“是,是,小弟服了,怪不得熊哥要我们听晓哥您的,原来您是行家!”

李晓苦笑,寻思:“我是暗杀的行家,绑架也干过几回,反正原理都是大同小异,尽量做到事前侦察布置周密,行动做到突然迅速不拖泥带水就行了。”当下安排任务:“高风,你去负责搞几辆车,不要好,不显眼就行,牌照换掉,具体办法由你想。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一班轮流在这里监视,直到完全摸清林雁儿的平时规律为止。好,现在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