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面目全非(上)
作者:西部老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380

地震要比想像中更有破坏力。因地震而改变的地形,让原本熟途熟路的几人也搞不明白是到了哪里。如不是能掌握大至的方向。恐怕就是把它寻个翻天覆地,也难见熟悉的山山水水。

山路折断,小河扭曲,高岩蹦塌。一路行来,卢铁山所见所闻的惟一感觉,就是那次的地震搞的还真他妈的大,想到那时死里逃生,高岩飞坠的情景,依依清晰的历历在目,如同刚刚发生的一样。想到可能由此产生的严重后果,卢铁山不由的有些苦涩。

在大自然的巨大威力面前,人类自身的创造和创新总是表现的那么微不足道。看看先前还在其中穿行过的,训练过的,生活过的一片片的山林谷地,如今却变成了一幅陌生的样子。那种历尽苍桑,沧海桑田的感觉,莹绕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热爱生命,奋斗不息的人们,可能更喜欢一种深沉到极至的,带着洪钟大吕的古老的青铜味道。那种感觉,是一种深深的对恒古与未来的叹息。

气氛有些沉闷,让一行人中的两个小子,张黑子和王天保很不习惯。十七八岁的时候,正是年少轻狂,激情飞越的日子。比起几个年龄大的家伙来,更是活泼好动。从山顶上下来。卢铁山就一直沉着脸,黯然伤神的样子,让几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多多少少也能明白了点什么。何况这一路所经之处,道路折断,山谷平原,高峰峡谷,多有变化。如不是几人真的熟悉,还真以为得自己走在一个全新的地方。

有时候,先知先觉未必就是一种幸福的快乐。你明白了,知道了,也就意味着你从此刻起开始承担了由此而来的压力和责任。卢铁山真的有些后悔登上那处山头,并用望远镜去远眺那些。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真是这样啊。事实既定的时候,早知道了结果就会早早的失去了生活的乐趣。那由高耸的山脊塌变而成的一些几百米高的山梁的黑风山,早已说明了一切问题。

所谓近乡情怯,说实在的卢铁山还真怕看到一幅人间地狱的惨景。越来越近了,从乱石滚滚,裂谷无数的斜坡上一路上来。小山岗的背后已经能看见升起的缕缕炊烟。眼尖的卢铁山已看到在一处小山上,有几孩子的人影,像猴子一样的窜来窜去。可怜的啸月部落的那些老人,妇女和孩子,他们会怎么样呢?卢铁山简直不敢想像。眼前不由的浮现一幅房塌屋毁,家破人亡,哀号遍野的情景。可千万别伤亡太多啊,自己好坏也是黑风山寨的新的首领了,在这个世界,就意味着把生命财产全交托给了他卢铁山。想想自己除了带着他们打打猎,练练武外,也没有为他们作过什么。说句心里话,想利用这些家伙们才是真的,就是现在,也还是这样的想法,不过,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人总是有感情的动物。也渐渐融入了山寨的生活之中了。在寨主的位置上,总该要尽到作为寨主的责任。啸月部落的最后那点血脉,黑风山的那点基业,总不好在自己手中给弄的灰飞烟灭吧。那作为寨主的他也真是太没面子啦。想想,如真是上塴地裂的,男女老幼的几百口子人,一股脑全给活埋于地下,多多少少都会让他这个作寨主的不能安心。夜晚还怕作恶梦。

越来越近的行程。在小山上,乱石堆里捉迷藏的小孩儿们,已经发现了快速接近的卢铁山几人,一两个月的野外生活。头发胡子老长,还穿一身满是兽皮的行头,如突然跑出来,也是能吓着人的。几个孩子先是定定的看着。只到王虎叫了一声“二娃子,你干啥子呢?”几个小孩子才猛的从嘴里发出一种短促而尖利的欢呼。然后就迎着卢铁山几人狂奔下来。一路带起的小石子和尘土乱飞。于是,很突然,从不远的一些山林中,河弯处,也奔上一些人来。人群越走越近,越聚越多。终于回家了。大家都是这样想。远处岩谷里影影彤彤的,也迎上来好几十号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如同赶集似的互相汇聚在一起。

灾难过后,彼此都以为各自已经不存于这个世界上,这一刻,却发现大难过后,相互牵挂和思念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还共同呼呼着这一片清新的空气,享受着同一轮照耀的阳光。发出同一种思念的呼唤时,那种大悲大喜的感觉,就像一场声势浩大的龙卷风一样,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先是孩子们,扑过来抱着几人,把个小脑袋埋在柔软的兽皮中,然后再扬起脸,哇的一声哭出声来。继而是迎过来的妇女,再是老人,劫后余生的人们,惟一能表达共同感情的,就是哭声和眼泪。

王虎几个,一路行来时,越近越是明白倒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一言不发的沉默,只是因为悲痛已经在心底深深的沉积。跟在卢铁山的背后,泪花子在沉默的表情下于眼眶中打着转儿。想如此可怕的景像,身临其境的经历,山寨的众人在天灾过后,还会留下什么呢。多灾多难的民族,悽悽惨惨的部落。想想自己的妻儿老小,沉默的悲痛在无言中越积越深。总得找一个渲泻的缺口。

于是,唏哩哗啦的,大悲大喜之下,孩子们的一阵哭泣,瞬间便勾起了他们心中那一抹等待渲泻的情感。所以,也像几个大孩子似的,张着个大嘴巴,哇哇的哭了出来。这一哭不打紧,本就还沉浸在失去亲人和故旧的悲伤中的山寨众人,想到伤心处,也是霹雳啪啦的哭了起来。无由来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的小的,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俱都号号泣声,泪如雨下。想多灾多难的民族,想劫后余生的人们。形成一道浪,汇成一片海。那悲悲悽悽,号号啕啕,呜呜咽咽,啃啃哟哟的声音,就像的滴血的杜娟哀鸣。即使是再硬的心肠,也会闻着心酸,见着落泪啊。更何况,他卢铁山是个真真正正的,软心肠,多感情的男人。

此情此景,也不由的让卢铁山勾起了他自己往日深埋于心底的情怀。想自己小时候的多多磨炼,长大后,家逢巨变的惨痛,千里逃亡的孤苦,得报家仇的失落,流落异界的无奈。那种齿心蚀腑的感觉,就好像泛起的啤酒泡沬,一股脑儿的上了心头。失去的总归是永远的失去了。活着却仍要坚强的独自活着。人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累。当然,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有勇气面对死亡,却没有勇气再活下去。对付悲痛的最好灵丹妙药无疑就是学会忘记。忘记过去所有的悲苦和伤痛,然后把它酿成一杯浓浓的盛满回忆的酒,一口溜下去。再快乐的活着。忘记并不意味着从此抹去,于拔动心弦的那一刻,在某一个宁静的夜晚,听一首无比忧伤的歌。苦辣酸甜的味道,可能更浓更烈了吧。想自己,从此以后,天人相隔,孤苦无依,举目无亲,故土缺根,乡音难叙,梦魂无据。一时悲从心来,大嘴一咧,鼻头一酸,号号啕啕大哭起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只因未到伤心时么。爱过恨过痛过,痛并快乐着。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此去经年,便纵有千种风情,万般思念,更与何人说。于是,悲上加悲,忧丝绵绵,愁绪难断。

一时间,哭声如雷,泣音震耳,声嘶力竭的,把个原本悲悲悽悽的一众人等都给哭愣了。莫名其妙的俱都停止下来,呆呆的看着他卢铁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于是开如小声的相互交流着。

“唉,我们卢寨主啊,还真是个真性情的人啊。老子以后就要跟着这样的人。”

“是啊,是啊。多好的人啊。性情中人,这毁了的山寨,不也有他的一份心一份力么,真是一家人啊。”

“没想到寨主比我们还悲伤啊,真是好人哟,好人哟。这样的好寨主,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我家今后就要跟着寨主赶。”

“这样的好寨主哪儿找去,既能与我们同喜同乐,也能和我们同甘共苦,真是难道啊,老子今后跟定他了。”

“寨主这样的善良,我们今后更要支持他啊”

“就是,就是,他们一些老人还说是寨主引来的地狱魔王呢,看寨主这样的伤心,他们几个老家伙完全是胡说八道。”

见众人停下不哭了,卢铁山本来也是要停下不哭了的。这会儿一听众人的说话,哭的更起劲来,声音更,泣声更响,搞的更加悲伤。他奶奶的,没想这一哭,还哭出来这等好处。老子以后一定要多多运用。怪不得三国演义中的齐备小儿一遇到丁点屁事就苦的死去活来,像死了爹娘似的。他奶奶的,还真是一招收买人心的妙技啊。哈哈,些时不器,更待何时啊。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刚经历天灾人祸的,散了人心,此时正是增加威望的最好时机。你说他卢铁山能不买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