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中惊魂(下)
作者:西部老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474

大青山高低岩的西麓,原本是一些缓缓地伸延到平原里去的长坡。如今,一座山岩突然飞到了这里,停在了这平原之上,组成了一片新的天地。这里绿草如茵,树木茂盛,有数不清的参天巨树和动物,构成了大片片的森林和天然的动物乐园。从高原到绿洲,从冰峰到草地,从严冬转入盛夏。这本来就是使人感到无比惊奇。但如今卢铁山却也无法顾及。

这时,大地恢复了平静,地震了停了。看看周围被改变的面目全非的景象,卢铁山真真切切的感到了这次的震动带来巨大震撼和威力。整个的山势都变了。原本高得不见其顶的山峰,俱被震塌了一大半,成了一道道的三四千米高的有着宽阔山脊的峭壁,就好像一道道天然的巨石城墙。向远处眺望,蓝天衬托着的全是些新出现的山峰,峭壁,陡坡,山丘。晴朗的一天就要来临,辉煌的太阳正从草原的背后缓缓的升起,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大青山下的无名草原,那随风而来的混着黑土地的青草的清香,有种故乡的味道,让卢铁山久久的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王虎等几人,经过卢铁山的救护,慢慢的苏醒过来。他们只是因惊吓过度,又遭突然撞击才昏厥过去的。几人清醒以后,仍是惊恐不已,就像个被吓坏的小孩子。不是卢铁山连哄带吓的,还真让他们几个给变成了胆小的老鼠啦。

终于从高山顶上下来了,而且还是不用动脚的,全靠大自然的力量,像坐火车一样,一会儿就下来了。所幸,卢铁山等几个人都没失散。看看一个个灰头灰脸的,衣服被划成了破布条。手脚到处是被乱石刮开的翻卷着的口子,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还在向外冒着血水。死里逃生感觉,让几个几乎怀疑是在梦里。

这是一个晴朗而多云的天气。越过灰蒙蒙的开阔草坝,渺远而巍峨的雪峰一线最早承受了金色的朝晖,连同上方的随意随形的云丝云团,连同山前平地而起的蓬勃云体。浅蓝的苍穹背景前,浓浓淡淡的灰云游移。空气清凉宜人。浅黄色小道,在铺满砾石疏草的山基斜坡上曲曲弯弯、高高低低地伸延。这面山坡蓬蓬簇簇生满了小灌丛。下了这山坡,便渐入佳境:沿山溪进入大山西南侧的谷地,两厢水平岩层的山体峥嵘挺拔,山色红褐铁黑相间,瑰丽的山崖峭壁上,有水链垂直而下,不止三条、五条。汇入眼前清蓝的涧水,轰轰响动着急流奔下,在河心岩石上碰撞出纯净的白色浪花。这个多云的晴日里,清悠的微风拂面而过。在这壮伟的青山之侧,谷底上方的长方形的蓝天与云朵令人目眩。细瀑轻吟,流水轻唱,鸟鸣与人声断续,徒增静寂而已。

九点过后,太阳已经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找了一个有很多树木的小山坳,一伙人坐下来休息了一下。整理了各自的武器装备。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可以打水,不过河水因山崩地裂的还很浑浊。卢铁山几人只好先把水打上来,用他带着个大铁盒子澄清,再用火烧开了。一杯热水,很是让人提神。迎着太阳的,有一个小黑点,以卢铁山超强的眼力,能看出那是一只在高空中翱翔的兀鹰。这种兀鹰,在当地的人眼中,多被奉为神灵。这于我国西藏地区,特别是藏北和后藏地区的一些地方风谷有些相同。都是把这种天空中高高飞翔着的肉食猛禽称为神鹰。看来,不管是那里的民族,离天最近的地方,都有其共同的一些图腾。看来这只鹰发育良好,长得巨大。不用想就知道力气大的惊人,能轻而易举的一把抓起一头一肉吨重的野牛。据王虎等人说,那是生活在大青山区的一种特有的岩鹰,它们总是把巨大的巢建造在高高的悬崖峭壁上。它们经常袭击平原上游荡的野羊,野牛和野马。用尖利强劲的爪子把猎物提到高高的天空。卢铁山死死的盯着那只飞翔的大鸟。脑中突然有了骑鹰翱翔在高高的天空中的想法。想想这片还未开发的大陆,处于冷兵器时代的大陆各国,如果自己拥有了一批象这种训练有素的飞鹰,既可以用以侦查情报,又可以当作空军从高空攻击,还能用来当作空用货物或物资的运输机啊。虽然不能运送太多,但有总比没有强啊。

大鹰也可能是发再了他们,越飞越近,它有时在空中盘旋,有时像个自由落体的物体在急剧的下坠。有时又突然的兜几个大圈子。它那展开的巨翼,估计有个15米左右。就像一架小型的武装直升机。有时它矫健的双翼在空中几乎不动,就那样威风而安闲的飞行着。有时却又以使人头晕目眩的速度盘旋。铁爪开合,头部晃动。那一圈一圈的弧开轨迹,轻灵而飘逸,矫健而有力,让卢铁山有种心底的明悟。那种瞬间顿悟的灵感由此触发,产生了无可估量的力量,想飞起来的感光更深更强。

吃过东西,喝过水后,众人的状态好转了。又休息了一会,卢铁山带着王虎几人又上路了。他们决定快些走一段路,把几天损失的时间抢回来。这一路风光独特,山不再是原来的模样,它们如千层糕一样隆起,泥色的页岩,外部被风化成了碎石;有的状似火山岩,有的面呈黑色,如同火烧过的焦炭,黑色巨石倔强地从泥土里裸露出来,就像山的铁骨。路上惊起一群群小鸟。野羊在路边吃草,见人也不跑。只是你人一停,它们就逃得无影无踪。一匹野独角马站在两百米远的地方与众人对视。它的样子极像野马,只是头上长有尖角,耳朵略长,背上有一条黑纹。比起马尾巴的蓬松多毛,上半段细而缺毛,下半段较长。它全身灰褐,腹部和四条腿洁白如雪。

中午,太阳仍挂在天空,阳光从高空射下来,照在人的身上,晒得人仍如同火烤。天地之大,你都会以为自己到了天之尽头。所有走过的路,却又全部在太阳的照耀之下。大地又是多么小,人类依靠科技,越来越藐视自然,在这样浩渺无边的宇宙面前,显得多么幼稚渺小!视线是多么短浅。高原,让人直接面对了自然和宇宙,让你明白了生命的局限和它的真正意义。也许,一切冒险的代价就在这里:人与自然有了一次真正的接触,获得了一个正确的姿态,因此而有了全新的认识和沟通,彼此进入了对方。

又走了些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落山的太阳钻进一朵乌云中,那乌云四周立刻镀上了金边;乌云下像升腾起了冲天火光,高原因此而抵达黄昏的岸边。那些原是白色的云朵,都相继变作了乌云,只有那些散淡如薄纱的云,才依然一片银白。

太阳从那朵又青又灰的云中分离出来,草原立刻一片金黄。西边的云,有的变作了青云,像湖洲上的苇丛,有的底部被点燃,似炉边烧红的铁板,又如点亮的钨丝,闪出了万道金光,而云层之后的天穹,像落了一场金粉,金光烁烁的光的粒子让天地辉煌一片,有如宏大的铜管乐队奏出的强音。天空仍然蔚蓝一片,彩霞慢慢变红变紫,奇迹是突然出现的,当卢铁山无意中眺望西北面那一片群山时,却发现了那道山脉后面冲天而起的火光。卢铁山一声惊呼,众人忙停了前行的脚步,纷纷止步观望。那光长达数十公里,好像那边山脚下是一个钢厂的炼钢炉,光芒从下向上散射出去,把山脉映得又紫又青,把云层镀成了橙黄一片,就连大气也闪烁出金属的光辉,群山因之而瑰丽无比,灰调子的山体透出了紫、青、蓝、红、橙五彩之光。天空也由近向远呈现一幅光色迷离,云影诡秘的魔幻景象。卢铁山感到脚下金箔似的草原像遥远的咏叹调,加入了自大地间飘向宇宙的那片恢宏之声。所谓大音稀声,觉得自己正被天体间回荡的宏大声浪淹没,被微微震动,并有飘然欲去的感觉。梦境似的卢铁山加入了这一场景之中,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起伏的草原因之而抖动不宁。

纯金的夕光镀上了每一片草叶。饱满的金汁仿佛要从叶尖上滚落。

是雪地的反光?这里一粒雪花也没有。是湖面的反射?卢铁山等人已经绕过了两个湖泊,往那边看,并没有神奇的光团。但是,却无法感到真实。捡起一颗最普通的石头,卢铁山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轻风拂面,吹动发梢,也引起了他不曾有过的强烈而又异样的感情微澜。那层层不息的涟漪,让内心涌动的思绪繁星般明明灭灭,像那片不真实的色彩,无法廓清,稍纵即逝。卢铁山几乎相信自己在哪里一定迈过了一道神秘的门槛,因此而进入了一片异地。他的思想不能清醒,更无法进入思考。

就这样久久痴望,这天象,这地光,这幻觉一般的高原,今生今世,令灵魂永难安宁。

时间慢慢收走一切,明亮的云霞在每一分每一秒里不断变红变暗,像熄灭着的火焰,一点一点失去了光芒。草原的金光,灿烂得像要浮起众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