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开战前
作者:cake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781

虽然菲显得很惊讶,不过也没有提出反论。似乎是因为很忌惮风先生的突然出现,杀手组的人没有再发动攻势。我们直接从宾馆的后门走了出去,沿途招来不少怪异的眼光和窃窃私语声。这也难怪——菲还带着手铐,风先生则扛着昏迷不醒的丽丝汀,而我的左手也鲜红一片。但在尽职的警卫被风先生单手提起来扔出围墙后,所有的目击者便都领悟了自扫门前雪的真谛,就连门房间的管理人也龟缩了起来。

我本来想拦下出租车的,可是没有一辆敢停下来载我们。于是风先生摇摇头,走到一辆停泊在后门前的轿车旁,挥出拳头打碎了车窗玻璃。他连十秒钟都没有花费,就完成了从侵入驾驶室到发动起汽车的步骤。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十五分钟内我们就到达了美铃事务所。在走进接待室后,我很奇怪的发现所有人,包括童乐园和鲁伯特全都聚集在那里。我本来想开口询问的,但齐藤先生和爱丽丝发现了我左手的伤口,结果不由分说的就冲上来把我扛去了医务室。明显已经筋疲力尽的小牧师还是努力的施展了一个治疗术,勉强把我的手指接了回去。随后齐藤先生用很不转业的手法替我的伤口包扎,好在剩下的工作已经微乎其微,也就是用纱布绕个几圈就能搞定的小事。

在拙劣的完成包扎工作的同时,不良前辈开始大发感慨:

“又是你把丽丝汀救出来的吧?真是好深的因缘啊,我怎么就没有这种机会?”

“如果被抓去的是美铃社长,你会冲得比谁都快吧?”

“那个女人吗?假如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我能做的大概就是赶去阻止她把敌人斩尽杀绝吧?”

齐藤先生苦笑着摊开双手,略微有点做作的摇了摇头。

“侍奉战神一般的公主真是骑士的悲哀啊。”

“不是女王吗?”

“啊啊,也对。说不定美玲还是在爱琴海上兴风作浪的女妖,身为凡夫俗子的我实在是可悲啊。”

这是事实,不是玩笑。所以我和齐藤先生对视一眼,一起苦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我听到了哟。”

室内的空气因为莫名的寒流而冻结,这句话让正一起大笑的我和齐藤先生都僵住了表情。刚刚才被我们谈论嘲讽的对象,美铃社长推开门,慢慢的走了进来。齐藤先生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他露出满脸讨好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误会,误会。那个……其实我们是在说……”

“咻!”

据我所知,美铃社长历来是行动派,当心情不好时更是如此。所以抢在齐藤先生讲出牵强的辩解前,美铃社长的鞋跟便嵌入了他的脚尖。齐藤先生浑身一抖,接着就把未说完的话化作了惨叫。他用单腿跳起痛苦的舞蹈,哀号声随着蹦跳夹杂进了颤音。

那雷鸣电闪般的一击绝对是千锤百炼的杀招,强如齐藤先生都措手不及就沦为了被害者。所以当美铃社长把目光转向我时我不禁收起了双腿,唯恐除了左手外还有哪条腿也将绑上纱布。幸好‘爱琴海的女妖’没有加害病号的想法,只是说了句“下次说人坏话的时候先看清楚周围!”就离开了。

“为什么只有我~”

在门被关上后齐藤先生不满的惨叫起来,我嗤笑着做出回答。

“这也算被特殊对待吧?

“切,打是亲,骂是爱吗?真是石器时代的说法。”

“我说啊……你真的是日本人吗……”

“怎么?”

“中文说得也太好了点……”

我小声的嘀咕到。虽然齐藤先生不会说上海话,但除此之外,无论是成语俗语,甚至众多冷僻的词句他都能用普通话说到专业级的水准。作为一个并非语言专科出身,又不足三十岁的外籍人士来说,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对于我的问题,脱下皮鞋,揉搓着脚趾的齐藤先生气哼哼的给出了回答:

“呿,中文我都快学了二十年了。”

“从小就很喜欢中国文化?”

“这个嘛……不如说是喜欢有中国血统的女孩吧。”

“啊?”

“美铃是混血儿,认识她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学中文了。”

“一见钟情吗?”

“是孽缘才对……”

“你还真是早熟啊!”

“啰嗦!”

我笑着任齐藤先生抓住衣襟,同时注意到大门下的门缝下间有一双脚的影子消失了。看来我终于做了件好事哪,说不定今年内就要准备好红包了。不过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还是最优先考虑怎么处理灰翼的杀手组比较好。于是我拉开齐藤先生的手,转回了话题。

“话说回来,那些杀手该怎么处理?”

“确实很麻烦啊。”

齐藤先生皱起眉头,讲出了一番我预料之外的话来。

“如果只是那么几个家伙的话,也没什么了不起。可是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大组织,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以美铃事务所的名头介入,否则的话,搞不好会后患无穷,还给总部添麻烦。看来,还是以个人的身份帮风一把吧。”

“有区别吗?”

看到我满脸怀疑的表情,齐藤先生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他拍拍我的肩膀,换上了一幅长者教导后辈的口气。

“小鬼就是小鬼啊,你只有作为哥哥才像个样子。”

“……这种话很伤人耶。”

“那么,这样说吧。”

齐藤先生皱皱眉头,拉过把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摸出烟盒,用嘴从里面叼出了一支香烟。

“接下来我们做的事情一定会得罪灰翼对吗?那么,作为一个大有来头的组织,他们当然不会忍气吞声,肯定会报复。会用什么手段虽然还不知道,不过对象肯定是让他们难堪的人。如果我们以事务所,甚至除魔协会下属成员的身份介入,那么灰翼反击的范围就会大幅度扩大,甚至跨越国际范围。一旦到了那样的地步,就连无关的同事们都可能会受到攻击。兰,你想想,这样说得过去吗?”

‘圣者大人会用一只手摆平他们的吧?’

虽然我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好像不太好’。齐藤先生的讲解很详细,也很耐心。看来,在今后的日子里,除了剑术外,他还能教会我更多的东西。

“那就是了。”

齐藤先生笑着吐出一串烟圈,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所以啊,一人做事一人当吧。风是我们的朋友和同事,既然不能袖手旁观,至少别连累无辜的人。总之,准备以个人的身份大干一场吧!我倒很想看看那些杀手有些什么本事。”

齐藤先生讲得眉飞色舞,似乎真得很期待和那些杀人专家放手一博。但是,根据我对他的了解来看,尽管在格斗和射击方面齐藤先生确实拥有水准之上的实力,不过和这次的对手相比却还是要逊色些。这也难怪,除灵师想和杀手单纯的比试战斗技巧,这本来就是在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虽然对此深感不安,我却无法提出反论。于是只好压抑着自己的想法,勉强的‘嗯’了一声。

我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自己所表现出来的软弱,并为之感到惭愧。自从加入美玲事务所以来,我一直都和超出自己所能应付范围之外的敌人战斗,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精神上萎缩过。似乎那些灰翼的杀手们除了众多直接消灭对手肉体的攻击手段外,还能制造出恐怖的气氛来摧毁敌人的精神防线。就我而言,和灰翼杀手们短短几小时的接触就让我明白到了彼此间在本质上的区别。如果以食物链来划分人类社会的话,他们就明显的站在我这样的凡人之上,靠着吸吮他人的血肉成为异常强大而又邪恶的存在。

无论是风,童乐园,菲,还是林也好,他们都有着漠视一切生命的价值观和与旺盛行动力相匹配的可怕实力。与他们相比,有着一切凡人弱点的我简直脆弱到不堪一击。在这些人形的终极兵器眼里,我能造成的最大威胁大概就是会让他们浪费一发子弹吧?

这么想着,我不禁缩了缩脖子。不过也正是由于回忆,我记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些混蛋竟敢对丽丝汀出手!’强烈的怒意瞬间在我心中燃起,恐惧便随之在内心化为灰烬湮灭。以下的发言固然大有自不量力的嫌疑,但对一个真正感到愤怒的人来说,天下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

“那就宰了他们吧!”

我的口气凶暴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齐藤先生好像很吃惊,他夹着香烟的手指不经意间抖动了一下,灰白色的烟灰便簌簌飘落。

“你这家伙……”

在用脚把掉在地上的烟灰踢散时,齐藤先生侧头睨视着我。他把脑袋侧到一边,然后又再侧到另一边,好像在很苦恼的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我看着齐藤先生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很奇怪。听到我的询问后,齐藤先生丢下烟嘴,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

“兰,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自觉。但就我来说,很不喜欢你刚才的样子。嗯……该怎么说呢?夸张点形容的话,那时候你简直不像人。……好吧,我说得太过了。这样说吧:我没有见过风生气的样子,可是,我认为他给我的感觉也不会像你刚才给我的那么强烈。确实很可怕,我还是放弃当你妹夫的想法算了。”

齐藤先生的玩笑中掺夹了大半的认真,结果让我很后悔刚才没能照照镜子。就在这时整个空间忽然微微震动了起来,同时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我和齐藤先生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一起冲了出去。

“停下!”

在走廊上我们遇到了风先生。他伸手拦住我们,用若无其事的口气说出阻拦的理由。

“这是详攻,大概是想把事务所里的人都赶出去,确认一下我们的实力吧。”

“呃?”

“爆炸的威力连半公斤的C4都没有,不会是想炸塌出口,把我们封在里面。兰,你见过几个杀手组的成员吧?”

“是的。”

“那么,你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吧。菲已经走了,不好意思。”

“好,没问题。”

泰然处之的风先生完全是一副司空见惯,仿佛在商量晚餐内容的口气。我没有应付眼下情况的才能,只好听从他的安排。在把美铃社长递过来的小型制式手枪藏进外套后,我跟着风先生走出了事务所。

当推开厚重的铁门后,我看到门边有大片焦黑的爆炸痕迹。在不远处的绿化带里的某棵树树冠上,一个已经变形的煤气罐正挂在那里随着树枝摇摆。周围则是聚集起来的人群,一个个脸上都满是兴奋和好奇的表情。

“是不是里面的家伙得罪了人,所以才被报复啊?”

“一定是黑社会,黑社会啦。”

“嘿嘿,这下可麻烦大了。”

“唉,怎么连上海都这么乱,我的儿子天天放学都要路过这里呢,怎么办才好。”

看来这些窃窃私语的家伙都是些过腻了朝九晚五的日子,对平淡的人生觉得无聊,想要找些刺激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不损害到自己的利益,无论是山崩海啸还是龙卷风也罢,都是场面越大越好。反正是他人的不幸嘛,自己又不会少根汗毛。相反,目睹爆炸现场可是难得的经验,以后和同事,家人聊天时就有了好谈资了。

不过眼下我并无意声讨当今社会中的人情冷漠现象。我认真的把目光扫过人群,将每一张脸都仔细加以辨认。但这是在白费力气,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没有吗?”

“没有。”

“知道了。”

风先生一点也没有失望的样子。他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很随意的向前走去。我不知所以的跟着走了一段,发现风先生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个……”

“会有人跟来的。”

风先生头也不回的告诉我。

“他们不会光做示威那种没用的事,你自己小心。”

我打了个寒战,发觉自己有种很强烈的,仿佛正在高空走钢丝般的危机感。不过对眼下的情况只有风先生最有评论权,既然他认为这么做最妥当,那么我也只好亦步亦趋了。

转眼间我们走进了马路对面的小巷里。因为处于已废弃的旧工厂和穷人居住的弄堂之间,所以这是条三面围墙,短而窄的死路。巷道两边只有堆积起来的灰尘和垃圾,连一户人家都没有。风先生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停下了脚步,我学着他的样子,带着莫名的期待,一起把目光投注向巷口。

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只有无关的路人在巷口出现又消失,接着忽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上行人的走道并停下,用车身将巷口几乎完全的封闭了起来。随后五个穿便装,套着夹克的人一起转了进来。对此风先生只是皱了下眉头,而我的心跳却立刻超过了一百。对方默不作声的逼近,直到距离我和风先生差不多十米时才停下来。

“哪一个是羽雷?”

风先生静静发问。在排成一排的人墙正中央,一个留着平头,相貌普通到丢进人堆里绝对认不出来的男子抽动了下嘴角。

“你猜呢?”

“是你?”

“宾果。”

刹那间风先生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