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宾馆中的牢房
作者:cake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173

去白公馆值勤渐渐成为了一种乐趣,那是因为我和白碧德之间的关系从主顾变成了朋友。除了高档次招待的诱惑外,和白碧德交谈也是很快乐的事情。她如同常年居住在城堡中的公主一般,对普通人的生活了解很少。虽然白碧德看过很多各种各样的书,但经过作家的笔墨润色,所有的一切便多少会失真,而且极端化得多。所以在我讲述的时候,她常常会惊讶的说,‘原来是这样啊’。于是我便笑着答应,等这次的事情了结后,就带她出去到处看看。

人是很容易得意忘形的生物,如果不是方鸿明及时赶来提醒我,说不定我真的会忘记自己的保镖身份。

房门被粗暴的踢开,发出‘砰’的巨响声撞在墙上。正在聊天的我和白碧德都被吓了一跳,转头望去,我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留着板寸头,长着一对三角眼的雄性人类正带着旺盛的怒气站在门口。用‘雄性’来表达方鸿明的性别是因为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差到了极点。容貌,风度,气质,全部都停留在动物的水准,就算他穿着高档的衣服也好,我总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只用过脱毛剂的猩猩。

“方少爷,有话好好说啊。”

跟在他后面的是一直在不停擦汗的老管家,他徒劳的想劝阻对方,却毫无效果。

“妈的,你是谁?”

花了两秒钟观察房间里的情况后,方鸿明便将他的那对三角眼恶狠狠的盯在我的身上。我自然而然的站起来跨前一步,挡在了白碧德的身前。

“妈的!老子在问你话!听见没有!”

看到我默不作声,方鸿明便如疯狗般的吼叫起来。如大多数低贱的暴力倾向者一般,他一脚把边上的几个绒毛玩具踢飞,同时掀起嘴唇,露出被香烟熏得焦黄的牙齿。

“他是我的朋友,跟你没关系。”

我的身后传来了白碧德的声音,她很冷静的推开我的手臂,走到我面前,用鄙夷的目光的看着方鸿明。

“你想做什么?”

“什么狗屁朋友?!小子你听着,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我未婚妻身边转悠,当心老子拆了你!”

当方鸿明指着我的鼻子吼出这些话时,我差点笑出来。如果有只猩猩宣称自己是世界小姐命中注定的王子时,给人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不自量力也该有个限度,自以为是也该有个底线,否则只会招人耻笑而已。跟这种人讲道理绝对是对牛弹琴,于是我用十二万分诚挚的态度的告诉方鸿明:

“说这些话前,你应该先去整容。”

之后的两秒钟内,发生了以下的事情。

白碧德对着老管家大喊:“快去报警!”

急匆匆想离去的老管家被方鸿明推倒了,与此同时那个猩猩的近亲狂吼一声,挥动拳头向我扑来。他充分发挥了腰部的扭力,气势也很足,不愧是暴力团伙出身的人。如果命中的话,折断鼻梁骨或掉落二,三颗牙齿是少不免的。遗憾的是方鸿明显然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根本不懂要站稳脚步。我推开白碧德,同时侧身拉住方鸿明的手腕顺势将他丢了出去。轰然巨响声中这几天来一直为我提供服务的椅子寿终正寝了。在翻倒的茶几边,身上洒满各种饮料的方鸿明犹如死人般的躺着,足足过了十多秒才勉强抬起头来。

“你会后悔的!”

发出拙劣的威胁后他吃力的站了起来,我冷漠的看着方鸿明,直到他畏惧的向后退去。

“你一定会后悔的!”

确定我没有追击的意思后方鸿明再次发出败北的哀号,然后瘸着腿,艰难的移动着脚步,直到消失在门口。看着他的一连串动作,我确信自己从今后就算不查字典,也能准确的告诉别人‘丧家之犬’的正确含义。

“干得好。”

前来接班的齐藤先生在听过我的报告后高兴的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他就可以鼓动白碧德起诉方鸿明入侵私宅,破坏个人财产,故意伤人等多项罪名,一切顺利的话或许能让中国政府把方鸿明一伙踢出境也说不定。

“另外风那个小子也查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那几个和方鸿明在一起的外国人隶属于名叫‘人狼’的黑社会组织。好像他们有协议,敲诈到的财产会按比例提取献金。”

“‘人狼’是英国的黑社会组织吗?”

“是啊。”

“那他们也未免把手伸得太远了。”

看到我不以为然的样子齐藤先生笑了笑。

“应该是没有想到会有我们介入把。”

“嗯,应该是……”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假如和方鸿明预计的一样,他只要面对白碧德和老管家的话,那种程度的人力确实是足够了。

“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需要呆在这里的时间也减少了。实在应该好好感谢你。”

齐藤先生用一副很感动的样子拍了拍我肩膀,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言不由衷的表示赞同。

“是啊,是啊……”

“嘿嘿嘿嘿……”

不知道为什么齐藤先生奸笑了起来,眯起眼睛的样子也显得很暧昧。

就当作不知道吧,否则像‘我和她只是朋友’之类的辩解只会越抹越黑而已。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我收起书本,挺直背脊伸了个懒腰。周围的同学都用有点惊异的眼光看着我,这也难怪,毕竟一向都认真听课的人居然会在老师眼皮底下睡着实在是称得上异常的事情。我揉了揉眼睛,在老师带着惋惜之意的注视下提起书包,念着‘春眠不觉晓’走出了教室。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欲盖弥彰罢了。如果不是因为彻底的轻视教育,是没有理由在上对学生来说锲关生死的主课时从开始睡到结束的。

“啊啊,让我认真备课的动力又减少了。”

在回到办公室后老师或许会这样向同事抱怨吧?如果让他知道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休学,或许会吃惊得下巴脱臼也说不定。

“认真学习是为了什么?”

最近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报效祖国,为建设四个现代化做贡献?让我吐完先……在日益拜金的社会中,连小孩子都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国家利益早就被踩在个人利益的铁蹄之下,所以无论我怎么归纳总结,答案都是‘赚钱’两字,如此而已。

当昨天晚上我完成了以上的推论后,便开始算起简单的经济帐:从二流的大学毕业后通过人才市场进入或好或坏的公司上班,月收入从一千到三千不等。努力工作若干年后或许能成为一个体面的白领,每天辛勤的工作,周末也加班,然后在月底带着谦卑的笑容收取五千左右的工资单。前提是一帆风顺,遭遇经济不景气或其他难以预料的情况就完蛋。

相比之下,在美铃事务所打工就有二倍以上的收入,而且是和普通毕业生工作五年后的收入相比较。另外私人时间也多,工作环境也好。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风险大了很多。

“那……怎么做才好呢?”

当我这样自问的时候房间里的新电器和家具给了我回答。没有人喜欢贫穷,我并不例外。还有妹妹……她终于可以有崭新的衣服和书包,内容丰富的一日三餐了。就算只为了她,我也不可以退缩。

不过……我可以在美铃事务所工作多久?

坦白的说的除灵师是我在两个月前都闻所未闻的职业,甚至连它是否合法我都不知道。社会对这个行业的需求量是多少?会不会用不了多久事务所就因为没有客源而倒闭呢?这是我不得不担心的问题。

那么,不如趁现在全心全意的工作赚钱吧。申请休学的学生可以在三年内回学校复读,所以就算过了一段时间后失业我在经济上也没有什么损失。而如果事务所的业绩蒸蒸日上,我可以一直在那里工作下去的话,那自然是最理想的了。最后的问题是,怎么取得舅舅和妹妹的同意。

“不可能的。”

得出这个结论倒没花我多少时间。舅舅或许会不高兴,但开明派的他还是会回答‘这是你的人生’而不干涉我。但丽……如果不念叨我到死那才奇怪。我烦恼的摇摇头,决定先回家洗把脸,喝点冰冻的饮料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Hello,boy。”

在走出校门时我听到了发音地道的异国问候。抬头张望一下,我发现打招呼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材壮硕的他穿着整套的黑西装,还戴着墨镜和领带。这样的打扮有点奇怪,毕竟大多数的外籍教师都更倾向于休闲的穿着。不过当时我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只是点点头,回了一句问候语。

“Goodafternoon。”

“你的妹妹很漂亮。”

这句拙劣的中文如同无形的绳索般,刹那间拉住了我的脚步。我慢慢的回过头,睨视着那个外国人。对方笑了笑,又说了句中文。

“东方美人。”

“你是谁?”

我把书包卸下,放到地上,然后解开了衣服的第一,二粒纽扣。北京曾经有过有外国人非礼当地女性又殴打劝阻他的路人后堂而皇之离去的故事,如果面前的这个鬼佬以为可以将同样性质的事情在这里重演的话,我会让他知道中国人并不全是乖顺的绵羊。任何有对我的妹妹出手企图的人我都会考虑用常规之外的方式加以击溃,比如现在我就在认真思考如何折下对方的手臂来炖汤。另外我已经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老管家说过,和方鸿明一起来中国的有几个外国人。再不知道眼前的是谁我就是傻瓜了。

“想亲亲抱抱你妹妹。”

面前的外国人无视我威胁性的动作,继续带着满是恶意的笑容,像是背书般的吐出一个个生硬的中文。于是怒气爆发的我决定不再继续听他嚼舌头。

“滚你的!”

以地道的中文做出回应后我直接挥拳向对方的下巴打去,落空后我自然而然的跨步收拳,以手肘撞向他的侧腹。

突然间我的后衣领被什么勾住了,一只钳子般坚硬的东西同时捏住了我后腰。眼前的景色猛烈的旋转起来,接着耳朵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和地面撞击的声音。‘和方鸿明一起来中国的有几个外国人’,看来我忽略了很重要的字眼。眼前金星飞舞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被人像提行李一样的提了起来,然后扔到了一个软绵绵的地方。汽车发动的声音中一块湿湿的布头被硬塞到了我的鼻子前。我挣扎了几下但抵不过压制身体的力量,吸入几口带着奇怪味道的空气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呃呃,看来还是当个好学生比较适合我,这个工作的危险性确实太高了。

“那只死猩猩……”

在用手背擦鼻血的时候我低声的咒骂着,结果不小心触发了伤势。右手传来的一阵剧痛让我额头直冒冷汗,绷紧身体的结果是胸口疼得气都喘不过来。好不容易抑制住想咳嗽的感觉后我眼前阵阵发黑,咸腥的感觉不断从喉咙里涌上来。

大概二十分钟前我在一间看起来像宾馆客房的房间里被人用冷水泼醒,接着被早就等候在旁边的方鸿明用棍子结结实实的暴打了一顿。坚决不肯讨饶的下场是胸口和肚子上被踢了好多下,最后直到方鸿明累得满头大汗我才被扔进浴室,用手铐铐在浴缸边用来挂毛巾的铁杆上。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也许下个星期的报纸上会头版刊登‘发现不知名青年尸体被抛掷在荒野,是否是情杀?’或‘上海又现碎尸案,公安部门正全力侦破中’?算了,还是不要想的好……

我握住身边的铁杆用力拉了拉,并不是非常结实的样子。不过我的右手似乎骨折了,在因为疼痛而昏倒前是没可能折下这段金属制品的。于是我只好把背靠在铺着瓷砖的浴缸壁上,尽量竖直身体。

“看来赶不上晚饭了。”

我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天花板。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从肚子在咕咕叫的情况来看,现在至少也是六点以后了。让妹妹挨饿,等待着没有可能及时回家的兄长实在是深重的罪孽。身处这样的情况固然是因为不可抗因素,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招来的。

“要尽快回去呐。”

带着这样的决心,我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水笔,去掉套子后塞进了右手的袖子里。刚才我被赠以了不少拳脚和棍棒,所以呆会再怎么回敬对方良心上也不会有什么负担的。

“晚饭的菜色是什么呢?碎肉茄子,还是鱼香肉丝?”

一边咋舌于自己神经的大条,我一边做好了突袭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