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雪狼湖(中)
作者:甘才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54

两人深情地对望一眼,然后心有灵犀地紧紧地拉住对方的手,再作一次深呼吸,最后一齐跳了下去……

风声很大,银色的大地向眼前疾速逼近,巨大的轰鸣声令耳膜嗡嗡作响,几近失聪晕厥。惊险的刺激反令两人的神智达到前所未有的清醒,灵台明镜无尘,似皎月当空,清明一片。

彻悟的空灵涌上心头,感觉时间被无限拉长延伸,仿佛奔腾的流水在严寒的冻结下逐渐缓慢凝结,留下一段晶莹停滞的瞬间。眼前的景物变化显得缓慢而清晰,甚至每片雪花的形状、风流的力道也都了然于胸,分毫可辨。

天地间豁然开朗,惊惶的感觉消失无踪,胸中静谧安详,波澜不惊。两人都感到此刻的自己仿佛已跳脱肉身皮囊的重重束缚,从缥缈的虚空中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悲喜皆无,似看破一切红尘虚象,空明自在。

从未感到如此自在逍遥,一团红色的玄光自聂日体内亮起,令他通体散出强大的气势。强光轰然飞散,幻作无数碎小的金粉,闪烁耀眼的光芒从眼前爆闪消失,散布无限虚空。

阴月在虚空中见聂日体中的混元珠散发的亮光,不由惊喜地叫道:“好美啊,好刺激啊。”只见千万流光飞散,仿佛瞬间穿越时空阻隔,跨越万水千山,他们看到了银白世界的尽头。

聂日忽然浑身气血翻滚,不知不觉中被数道神力重重压制、包裹的丹田处猛然一热,强劲的力道轰然激射而出,片刻在体内循环数个周天。虚空中的寒热神力被强韧的劲力吸纳其中,如滚雪球般飞速扩大。绵长的劲力似涓涓溪流汇作奔流江河,澎湃激荡,自周身百穴狂涌而出,化作道道堇色的流光,散发淡淡光晕绕着他飞速旋转,又将阴月包围。

金色的旋风在四周盘旋舞动,片刻就将两人紧紧裹在其中,瞬间减缓了坠落的势头。同时金色的旋风如锋利闪亮的风刃将周围的风雪切得粉碎,风刃纵横激荡,在旋风和风雪之间形成一道无风的真空屏障。

天地上下混沌虚无,虚空的尽头,正如阴月所看到的一样有个无边的蓝色旋涡缓慢滚转,仿佛一只贪婪、无底的巨口,要吞尽宇宙间的一切。

伴随恐怖的轰鸣、爆裂声,不断有红色的火焰自涡流中心喷出,形成一道道强劲的火舌喷薄数里,将周边的巨大陨石吞噬其中,化为尘灰飞散。

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们仿佛已化作这大千世间的一粒尘埃,漂浮在混沌、飘渺的空间,见证无尽虚无中诡异莫名的景象。或许他本就是宇宙间寂寂微尘,亿万年随岁月流淌,飘来荡去,而之前的经历,只是一场尘世的梦境?

真的只是虚幻吗?半空里那蓝色的深渊还在一圈圈的搅动不息,竟有数个晶莹的光点同时亮起耀眼的光芒,令其边缘与上空不约而同地泛起一层蓝色的光罩。光罩如喷薄的火焰伸缩不停,数个飞驰的星点被强大的巨力陡然弹开,飘落在蓝色之湖中。

蓝色的旋涡附近的空间振荡扭曲,不断有无限壮美的星空幻象出现其中,似幻似真,惑人心智。

蓝色的涡流已停止了往复滚动,渐渐平静下来。两人去势已尽,就在这一刹那,看到湖心旁边五丈许有一座孤独的岩石岸,整个小岛被一座庞大之极的建筑物所覆盖,竟是一幢宫殿。

在震骇莫名中,“轰”的一声,浪花飞溅,两人安全跌进蓝色湖中,起初冰凉的湖水自脖领、袖口灌入,顿时凉意逼人,森寒刺骨。

湖水深不见底,但充满各式各样的生命,例如发光的怪鱼群,在掩映红光的湖水里,成千上万的联群出没,又或似蛇非蛇的怪物,有无数触须的大圆球形,擦身而过的巨形怪鳌,千奇百怪。

湖水眨眼间突然又变得温热,并不感到寒冷,反而舒服极了,若不是两人一口气已尽,真想多呆一会儿。两人无可奈何地浮上湖面,也不思索,一心一意向那耸立于湖边岩石岸上的一个黑洞游去。

离目标还有半里的距离,聂日与阴月骤感水流有异,附近湖面一阵翻腾,怪鱼纷纷跃出水面,暗叫不炒,又再潜进湖内,只见三丈外一只人首鱼身的怪鱼,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笔直冲来。

阴月见到惊叫一声,连忙躲到聂日身后,而聂日本是胆大包天,一见之下,不由也吓了一跳。怪物头面狰狞,满头绿发在水中向后飘扬,那对巨眼绿光闪烁,模样怕人。聂日猛一提气,揽住阴月的腰,一起跃出湖面,怪物已然噬至,聂日闪电探脚重重踏在那怪物张大的口的上唇边,那一脚最少有千斤之力,足可使坚石粉碎,但那怪物只向下一沉,便在聂日与阴月身下掠去,聂日借那一脚之力,与阴月再次弹高,冲上离湖面八丈许的高处。

聂日与阴月开始回跌,湖面十丈外有一条白色的水线,迅速向自己跌下的方向伸展,知道人鱼怪物回游过来,正专诚恭候自己与阴月献出生命。脚下的湖水哗啦一声分开,怪物急不及待,整条冲离湖面,直向在半空的自己与阴月噬来。阴月又一声惊叫,而聂日也是一声断喝,抽出曾追捕犯人而随带着的“追魂链枪”,击向怪物两只绿眼之间,这等生死关头,聂日毕生功力所累的一一链,劲气自是无比深厚,链枪刺入鱼人的两眼之间。

鱼人一声狂嘶,尖锐刺耳,把头一挥,将聂日与阴月挥得跌飞向十丈外的湖面,聂日顺势抽出“追魂链枪”,一股绿酱冲天喷出,腥臭难闻,鱼人再一声惨嘶,沉进海底,踪影全无。

聂日与阴月松了一口气,手拉着手,继续向目标游去。

这湖心边岩石岸,似乎只是为通往那黑洞而存在,成为这地底世界的唯一路径与湖岸。

聂日与阴月挣扎着先后钻出湖面,上了湖心边的岩石岸。聂日急忙检查起之前体内的奇异灵动。一道微弱的真气自体内缓缓流动,由四肢百骸汇聚于丹田附近,稍作停留又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循环,如此往复不停,每一周天,精神便好过一分。虽然真气不见增长,如此片刻之后,也是精神抖擞,疲惫全消。

他心中讶异万分,难道适才的一纵,竟把封闭的丹田摔出一道真气,将自己由原人摔成了身具潜质的未来修真者?再或是在半空时的幻觉作怪,让自己顿悟世间奥妙,重塑肉体凡身?况且当时的感觉还真有超脱尘世,眨眼间遍历天下洪荒的奇妙感觉。

阴月在旁迷惑地看着他,疑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聂日对她一笑,道:“我倒不是受伤,而是发现刚才一跳使我身体体内的混元珠与空间的先天灵气发生了融合,令我经脉得到很大的改造,而且也使我的先天真气变得更强!你呢,有没有异样感觉?”

阴月看着他,回忆地道:“恭喜你巧缘得福,我跳下来身体没有什么巨大改变,但是整个过程充满了刺激与惊险,而且在拉着你的手时,我发现我整个人忽然融入你的身体里去了,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虚壳。”

聂日惊愕地看着她,想到她身体里的“九转气引”,知道她不是一个凡人,当然感觉也就与他不一样。但是她到底为何会拥有如此神秘的力量呢?而且为什么拉着自己的手她会有那种与我融为一体的感觉呢?一时之间,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稍作休息,虽然全身湿透了,但并不感到寒冷,这片蓝色的湖水,似乎异常温热。聂日朝这岛对面看去,终于发觉光和热的来源了,原来岩壁上部分地方满布裂缝,暴射出熊熊的烈火,显然是地火从这些空隙逃逸出来,照耀了整个虚空。聂日知道这等地火可熔精锅,全赖冰冻的地底湖水,水火相济,阴阳交泰,恰恰造成这奇异的条件,产生了这样一个奇异世界。

两人朝身后那黑洞看去,通往里面有一道长阶,层层上升,看不到尽头,使这黑洞充满了神秘感。两人走近一看,进口处有一石刻题匾,刻著“雪狼湖洞”四个大字,两人念了念这四个字,蓦然醒悟这蓝色的湖叫“雪狼湖”,向内看却仍看不到长阶的尽头,望进去便如管中窥豹,无边无际。两人不由好奇心大起,走了进去。步进殿内,连他这样胆大妄为的人,脚步也不觉战战竞竞,突然间头皮发麻,几乎停止了呼吸。

长阶大概有十级,但在聂日这等高手脚下转瞬即逝,雪狼湖洞笼罩在地岩熔火的红光中,与出口透进的蓝光,并不使雪狼湖洞显得黑暗,反而相映成趣,美妙之极。洞里也并不像入口处这么陕小,其实是别有洞天。

人工开凿的小池塘首先映入眼帘,小小的池塘上长满了独特的蓝绿藻。一条人工制的弯弯小桥横跨其中,走上小桥时立刻联想到“边城”的春水池和眼前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呈现出一种平衡而静谧的美感。

聂日与阴月对望一眼,彼此开心笑了起来,这不是黑风蛇妖的“黑风洞”,反而像神仙伴侣隐居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