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天下谁人不识君
作者:断刃天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65

旧觉晓坚信。这个时代没有哪个文青能挡的住李清照。是女文青。婉约词的代表人的作品,对于李柔这种平时难得出门,没事在宫里哀怨的公主,更是难以抵挡李清照这字里行间透着的那种味道。

李柔的第一感,就是这词差不多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深宫之中,多少个寂寞的夜晚,虽然未必在下雪,但是那份寂寞是一样的。

“你写出来!”

很快纸笔备下,李柔亲自研墨,孟觉晓一挥而就。手捧这妖娆的瘦金体抄写的词,李柔觉得这种新奇的字体实在是太衬这词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风雪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远远的一队人马如长蛇一般在艰难的前行着,李柔看见这队人马时叹息了一声。

顶着风雪走在前头的一匹健马上,齐王李雍在山门前跳下马来,大步走了进来。看见回廊里并肩站着的孟觉晓和李柔时,不禁微微一芜

“孟兄!这是怎么了?”其实生了什么事情,李雍大致都知道,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孟觉晓当然不会说是李柔干的好事,当然也不敢接受李雍这种没有身份差异的说话方式。微微躬身行礼,孟觉晓道:“没事,不小心摔的。”

李柔歉然的看了孟觉晓一眼。上前一步道:“怎么二哥亲自来了?”

李雍笑伸手妹子的脸爱怜的拍了拍道:“这么大的风雪,我怎么敢放心你在外头过夜?出来的时候,你可是说来看二哥的。父皇要知道我让你在外头过夜,还不得把我叫进宫一通?搞不好又是禁足一个月。”

李雍带来了百余人,还有几辆马车,两拨也凑一块往城里去。路不算远,平时快马也就是一刻钟的路程。一行人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城里,孟觉晓自然不会跟去齐王府,让车赶车回了住所。李雍和李柔也没有留他,李柔直接回宫去了。

回到宫里,李柔正换衣服时,身边的侍女进来说:“皇上派人来问过两回,问公主殿下回来没有,回来了就过去。听传话太监的口气,皇上好像不太高兴。”

李柔心里一阵吃惊,以前不是没出去过,当然每次都是打着去看李雍的幌子。在此之前,德裕皇帝还夸过兄妹情深。今天是怎么了?

此刻的德裕皇帝正在上书房。德裕皇帝是个勤勉的君主,执政以来几乎经常都会在书房工作到深夜。但是德裕皇帝当政之后,整个国家生的事情似乎也是最多的。四十岁的德裕皇帝二十岁的时候登基,二十年的勤勉,整个国家的情况每况愈下。

西、北两地就不说了,辽人、党项人屡屡犯边,虽然规模都不太大,但是这两年的频率在不断的加大。按理说国家应当对西北、北边用兵才是,德裕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却在朝会上一次一次的被官员们劝着打消了念头。原因何在?

两个字“没钱!”户部现在都是寅吃卯粮,哪来的钱支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今天的朝会上主管户部的楚王李文,又在叫苦说:今年户部往北地三军的饷,户部只能出六成。剩下的部分先欠着,等明年夏天的税收上来再补齐。这样的话,德裕皇帝听了不下一次了,其实最近这五六年来,北地三军的饷没有一年是足的。朝廷单卓欠全**队的饷,就多达三千万贯,都是这今年积累下来的。

本朝立国之初,每年夏秋两税的总额是三千万贯,那个时候这点钱够用,国库还能有点余钱。到了今天,国家每年的总税收增加到七千万贯,但是钱却年年不够用。原因何在?

翻开户部的账本,上面显示的数据表现出来的现状是,每年国家单单是给官吏的薪金和军队的饷钱,就是六千万贯。剩下的一千万贯,不但要应付各种突事件,还要养着一批功勋子弟。这些功勋子弟,很多一生下来就有爵位,就吃国家粮。

朝廷每年在这些人上头,花费接近一千万贯。

好了,这么一算下来,每年哪里报个灾害啥的,按祖宗留下的规矩,是要适当的减免税收甚至免收,非但如此还要赈济。如此一来,国家穷了。

没钱的皇帝不好当啊!朝会之上德裕皇帝了一顿无名火,拂袖而去。结果回到宫里听到另一个让他颇为恼火的消息。

什备消息呢?京城里的官员中都传开了,昨天夜里齐王李雍拜访了周致玄,结果赶上蒙先豪也在,这两位大臣出门来迎接却没送出来。

在德裕皇帝眼里一贯老实的齐王突然也不安分了起来,这让德裕大为光火。对于周致玄和蒙先豪,德裕皇帝是放心的。本打算把李雍叫进宫来斥一顿,但是想到最近在朝会上多次夸奖过李雍,这么做多少有点自相矛盾。所以,德裕皇帝便打算让李柔传话。

李柔经常出去玩,这一点德裕皇帝心里非常清楚,什么去看二哥都是借口。不过现在不是明清那么变态的时候,德裕皇帝对于宠爱的女儿的这点小伎们,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当然,前提是没有允许不得在外留宿,这是原则问题。

眼瞅着天下大雪,也快黑了。去叫李柔的人跑了两趟空,这一下德裕皇帝不高兴了。叫来一个人问了一下后,不动声色的打走来人。

李柔来到的时候,德裕正在吃一顿很简单的晚饭,三五个小菜一碗饭。一般出现这种情况,便意味着德裕皇帝今天事情多,晚上要加班。

看见李柔进来,德裕皇帝一反常态没有笑着说话,而是继续吃饭。等李柔小心的见了礼,问了安之后起来,德裕皇帝才淡淡的说:“今天玩的开心么?”

李柔可不傻,知道自己平时跑出去玩父皇都是知道的。早有准备的李柔,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轻轻的往桌子上一摆。

“什么东西?我看看!”看见女儿露出乖巧,好像知道害怕的样子,德裕作为一名父亲的成就感满足了,拿起纸看了起来。

“嗯!好词!柔儿的水平有长进!”德裕皇帝看玩便开心的笑了起来,他还以为这是李柔的手笔,不过很快又眯着眼睛问李柔:“孟觉晓?”很明显是那一笔特别的瘦金体出卖了孟觉晓,李柔笑着点点头,上前来接过太监手里的茶杯端给德裕皇帝,一脸的娇态道:“父皇,今天我偷偷约他去栖霞寺。正好赶上天将大雪,差集没能回来。”

李柔实话实话,一点都没有隐瞒。其实想瞒就能瞒的住的么?答案李柔心里很清楚。这宫里头嫉妒她的人多了去了,盯着她的眼睛海了。即便没有宫里人的觊觎,德裕皇帝想知道她的行踪,也太轻松了。

“这词不错,只是柔性了一点,像个女孩子写的。”德裕皇帝放下纸,接过李柔的茶杯。

李柔笑道:“父皇,这词是我让他专门给我作的

“原来如此,对了,你去跟你二哥说一声,以后去周先生家里请教,可以白天去德裕皇帝突然轻描淡写的话锋一转,岔开话题。实际在见到李柔之前,德裕皇帝想说的是,“告诉你二哥,晚上没事别瞎串门可是话到了嘴边,德裕皇帝想到了白天朝会时的事情,又联想到暗室内关于楚王李文的材料堆积如山的场面,话到嘴边变了。

说话德裕皇帝拿起一份奏章看了起来,也不说让李柔走,也没说让留下。对此李柔笑眯眯的无声的溜到皇帝的身后,一双小手在肩膀上一下一下的捏了起来。德裕皇帝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服务,哼哼两声道:“这个孟觉晓,词填的确实不错。似乎为人不安分吧?”

这话把李柔吓的一哆嗦,连忙柔声道:“父皇,您这话是听谁说的?”

“今天联与内阁诸位大臣议事,矛相提起昨日生的一件事,好像那个孟觉晓煽动举子到应天府打什么官司?。德裕皇帝的淡淡的说着,似乎对这个事情并不感兴趣。

李柔急了,连忙替孟觉晓分辨道:“父皇,上次在旌德县城,孟觉晓帮过我和二哥,这个事情您应该是知道的。孟觉晓是江南省乡试的解元,他的座师是蒙先豪大人,这个您也该知道的。”

德裕道:“我知道,这能说明什么?”眼下之意,孟觉晓今天与李柔的见面,与昨日的闹事,谁敢说没有联系?

李柔道:“父皇,你还不知道吧?那孟觉晓腊月初就到了金陵城,然后与一帮举子闭门读书,昨日之事乃是因茅冲在街上欲抢孟觉晓的妾引的。至于今日见他,是女儿主动约的他,见面之前他还不知道是谁约的他呢。您想啊,一个不认识的人约他,他还敢带着一个书童就去了,这个人不是心胸坦荡是什么?说他不安分,他到金陵后,一不去见蒙先豪,二没有找二哥攀附。三则没有去拜见欣赏他的周致玄周大人

德裕不说话了,嗯了一声没有下结论。李柔急了,手上的劲加了一定,德裕一疼呲牙裂嘴的笑了笑道:“你说的这些,联会让人去查的

孟觉晓天黑了还没回来,屋子里头的一群朋友还有后院的珠儿都很担心。孟觉晓不在,珠儿还不好在外面,派丫鬟在门口等着,一有消息就回报。

头上绑着绷带回来的孟觉晓。狼狈劲差点没把大家给吓出心脏病来,七嘴八舌的一番打听。孟觉晓说下雪路滑没站稳自己摔的,大家这才放心。回到里屋去换衣服,珠儿这边又是惊了一下,一番伺弄着换了衣服重新包扎了出来。总算是看着不狼狈了,外头的几位守着一桌子酒菜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很明显这是在等他,孟觉晓见状不禁心里一阵暖意,吩咐丫鬟把菜热了重新端上来,大家凑一起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诸位,年底到了,大家明日不用读书,我看不如一起出游吧。来了这么些日子,秦淮河画舷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识过。”马元本这个提议后,众人之中除了孟觉晓和范仲淹,其他人都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嗯,是该出去走一走了。大家包一条画船,去看看秦淮河两岸的景致文魁先表示同意,其实心里早都痒痒了。

心加入的冷雨见两人都说要去,心里也动了。年轻人哪个不喜欢那种调调子?不过冷雨新来的,还是比较矜持的看看孟觉晓问:“孟兄,你看呢?。

孟觉晓微微等了一下,等众人习惯性的把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时。这才朝心不在焉的范仲淹笑道:“范兄,明日一起去吧。”

孟觉晓问的看着有点突兀,反观范仲淹则是苦笑着说:“我还有几本书没看,既然孟兄都说去了,存下还是那句话,唯孟兄马是瞻。”

“好,全体通过。呵呵,以后大家看这样好不好,咱们这个社里要搞什么活动或者出了什么事情。谁都可以提意见。有争议大家举手表决,过半数通过便可执行,没有特殊的理由不许不参加。”孟觉晓好似在说一个寻常的事情,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深意。

“我看这个主意可以,不然有什么事情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大家谁都不服气谁。吵吵嚷嚷的不解决问题范仲淹第一个表示这个意见可行。

**面带疑问道:“如果持两种意见或者三种意见,提议都没过半数或者两边持平呢?”

冷雨听了笑道:“这个问题问的好,和而不同,争议是难免的事情

马元本心里正想着秦淮河上的妹子呢,丝毫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赶紧的插嘴道:“这有何难?大家选个头出来,以后遇见纷争的时候,有咱们的头来决定,从纷争的意见中选一个出来之行就是。”

孟觉晓听到这里心里偷偷的笑了,一切都按照预想的思路在展。都是聪明人,你一句我一句,所有问题在谈论中都能理清楚。

“谁来当这个头?”文魁笑道,范仲淹微微一笑道:“举手表决吧啊。我推荐孟兄。”

孟觉晓,…刚候笑着说!“我有个意丑,想选谁大家可以写到纸卜联一训人看。然后丢在一个碗里,最后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纸条,谁的票多,就是谁当社长。我管这个叫不记名投票,现在我们人少,以后人多了,可以设一定数量的委员,由所有立志社的成员不记名投票选出来委员来,再由委员不记名投票,选出社长来。”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起拿眼睛看着孟觉晓。

孟觉晓摸了摸脑袋,奇怪的问道:“怎么了?都这么看着我?”

范仲淹叹息一声道:“现在我服气了,为什么孟兄在平时谈论读书心得时,有那么多自己的新的见解。今天算是弄明白了,人的脑子好使。”

所有人一起笑了起来,都觉得范仲淹说在点子上来。不记名投票的提案怎么看都公平,而且间接的体现了孟觉晓没有揽权的意思。不然以孟觉晓现在的条件,刚才范仲淹提议的时候,只要客气两句,大家自然都不会抹这个面子。可是孟觉晓没有顺水推舟的那么做,大家都觉得,孟觉晓是真的为大家着想。

七手八脚的准备好纸笔,找来一个碗,投票的结果是孟觉晓五票,范仲淹一票。大家都知道,范仲淹那一票肯定是孟觉晓投的。这个细节,让孟觉晓在众人的心目中的形象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一夜无话,次日晌午大家结伴出门,来到秦淮河码头的时候还是有点早。一般的画航,都要午后才开买卖。不过一群长的都不赖的书生出现在码头上时,还是很快便引起了一些画劫的注意力。不为别的,就为这画舷上的姑娘都愿意接待这些年轻的读书人,头一个都斯文有礼,次一个则是伺候好了,让他们玩的开心了,回去一宣传某某画航上的某某姑娘如何如何,这等于是不要本钱的广告不是。

“几位公子可是要游河?”一条画艘的窗子打开了,里头露出一个。小姑娘的脸,冲他们笑着问。

心急走在最前面的马元本,大冬天的手里拿把扇子装潇洒,见有姑娘问话便笑道:“我们要找慧香苑的画航,你知道在哪里么?”

里头小姑娘听了也不生气,脆生生的应道:“慧香苑的诗语貌双全是不假,可是我们家姑娘桑奴姐姐也不错。不但长的俊,还弹的好琴,下的好棋。”

噗!那小姑娘的脑门上吃了一个响的。接着窗子里出现一个二十来岁妇人打扮女人。见外面一行人便笑着走上船头道:“几位公子莫听那小丫鬟吹大气,诗语姑娘我们家桑奴如何比的?只不过那慧香苑的画船要提前订,现在去订日子,怕不是要排到明年三月去了。”

这船看着挺大的,比周围的画舷都大一圈,想来里头的条件也不会太差。再说这个妈妈也说话也中听,不像是那种家里只有三两米,就敢说开一千人饭的主。越是这样的,说明她对自己旗下的姑娘有信。

“怎么样?”孟觉晓开口问大家,意思是就这吧。

社长大人话,大家自然没有意见,再说了之前马元本也是看那姑娘可爱,有调戏的成分在内。

“一切听凭孟兄决断。”对游河兴致不高的范仲淹,很随意的开口。

孟觉晓上前两步,朝船头的妈妈笑道:“如此,我们等便上船了,只是怕来的早了点,姑娘都没起来。”

那妈妈在船头笑道:“这位公子有心了,昨夜买卖收的早,姑娘们都起来了。要不那个死丫头怎么敢胡吹大气,几位公子请上船吧。”

一行人客气一番,上了画舷。孟觉晓还是第一次上这种船,自然多看了看。不曾想前方之前那个小丫头伸手拦住他道:“公子,后面是姑娘休息的地方,可不能进去。”

孟觉晓对这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觉得的别亲切。笑着问她:“是不是你们姑娘没化妆,怕我看见了?”这话里头有贼意小姑娘没听出取笑之意,到是里头有个好听的声音笑道:“这位公子取笑了,奴家这就出来,还请您看看化妆没化妆。”

说着话一个倩影从里头移步出来,孟觉晓看了一眼,人家还真没化妆,就是上了一点唇红,整个脸看着是干干净净的。

“呵呵,这位姑娘还真是清水出芙蓉!”孟觉晓本来就没有偷看的意思,客气一句退了回去。结果一转身,看见大家都在看他,一个一个的目光诡异暧昧。

“为啥都这么看我?”孟觉晓笑问,众人一起笑了起来,**上前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孟兄才是个中高手。”

“昨夜我说的没错吧,孟兄不但诗词文章是高手,这风流阵仗之上,想来也是常胜将军!”平时看着冷冷的冷雨,这会也笑着打趣起来。

孟觉晓知道他们的意思,呵呵一笑道:“好吧,大家都这么想,我也不自辩了。风流便风流罢,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孟觉晓亦然!”

话音刚落,身后的女子突然惊喜的上前问道:“怎么?你就是孟觉晓?江南宣城的孟觉晓么?”

大家一听这个”都来了兴致。没想到随便上条画航,都有人知道孟觉晓的大名。其中最八卦的马元本上前笑问:“这位姑娘想必就是桑奴妹妹吧!怎么除了我们宣城出了一个解元孟觉晓,难不成还有别的孟觉晓?”

这时领着两个小姑娘端茶水上来的妈妈听到马元本这句,立刻“哎哟”一声,也是惊喜道:“我的天啊,今天难怪早起听到喜鹊叫了,原来是江南词王上了我们的画舷。”

听到这个称呼,孟觉晓没有得意,反而一脸苦笑道:“我真的有那么出名么?”

那桑奴姑娘上前婷婷一拜道:“孟公子有所不知,正所谓天下谁人不识君?眼下这秦淮河上,要说谁最受姑娘欢迎,那就是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