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郭卫刚回到华山，就看见了那七十二洞前站着一人一猿，那人长眉抖动，正是无极，那猿不正是小白么？他们已经到了。“是郭师侄啊，怎么没见鸿羽和你师父？”郭卫结结巴巴地道：“师父去了王屋山还没回来，……鸿羽，鸿羽在药王谷里。”倒是那白猿见了故人，喜不自禁，吱吱乱叫，还上前用大脑袋蹭郭卫的手臂。

“药王谷？”无极一怔，怎么和药王谷扯上关系了，他自然知道药王谷的谷主向来性情怪异，与道释不合，尤其和道门中蜀山一派积怨尤深，却道法高深莫测，而鸿羽偏偏还是鹤化人形，若是他一不小心与那谷主有了争执，岂非大大不妙？“师伯不用担心，药王说他只是想传授鸿羽医术，才将他留住的。”

“传鸿羽医术？”无极奇道。“恩。”郭卫恢复了镇定，要言不烦，将孙兴收白鸿羽为徒的事说了。

无极不语，只是叹了口气，道：“先进洞去，等你师父回来吧。”他虽然心中不安，却也不愿意在后辈面前表现出来，镇定自若地进了洞中。

洞中桌椅齐全，无极也不客气，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了，郭卫忙生火煮茶，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洞外大声如雷，无极回头说道，“你师父回来了。”

浮阳子一身葛衣，飘然入洞，见无极来此，不由一惊。“无极，你怎会在此啊？”无极起身，说道：“自然是来帮你了。”

浮阳子苦笑道：“真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我也正想请你帮忙啊。”眼下三教鼎立，虽然道释两门都已经知道魔教有作乱之图谋，却不知道他下一步的计划，始终是被动之态。

十二门中擅长谋算的莫过于昆仑与华山，昆仑山六壬神课，华山陈抟的《指玄篇》，俱是算数筹谋之奇书，因《指玄篇》早已失传，如今只有六壬神课大行其道，由玉清境道门传授其门徒，只不过精通此术者寥寥，在民间已沦为江湖术士行骗工具，也是可悲。

无极笑道：“兵来将当，水来土掩，有什么可担心的，所谓谋定而后动，我等见机行事就是了。”

浮阳子道：“你那六壬神课就不能用么？”

“哈哈，哪里有依着卦象对敌的道理。致虚，你可不要忘了，卦象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这眼下最要紧的是要从各派中选出精英，以对强敌，却不是算卦求神，魔教人物的实力非同一般，不可大意啊。”

浮阳子点头道：“道兄教训的是，我一时失言。”他停了停，说道，“如今，能够对敌的大派，不过四五，再加上你我，几位道友，崆峒山玄鹤宫几位，仅此而已。若是魔教大举进攻，不知道会是哪一派最先对敌？”

无极沉吟片刻，说道：“当是九华山化城寺。”“怎么可能会是九华？”浮阳子不解道。九华尚不能入太清十二门，魔教又怎会对他感兴趣？

无极道：“我也是猜想而已。”他停了停，说道，“离魔教总坛最近的就是蓬莱，梵音谷，九华三派，这三派中以九华实力最弱，叫你是魔教教主，当如何？”

浮阳子恍然道：“不错，自然是先取九华。”他沉吟道，“到时候，九华便要向周围求救，而最可能求助的对象就是蓬莱与梵音谷，梵音谷离它最近，最易助他，不过其他玉清境的小派也会出手，魔教将东部道门吸引至九华，正好能够趁机侵入中原。”

无极点头道：“只要蓬莱在东面稳住阵脚，梵音谷从旁协助，就可制止魔教侵入中原，不过将此事交于蓬莱一派，怕是不太保险。魔教实力之强，非同小可啊。”

浮阳子道：“这倒是，对了，这次的论法大会已决定于重阳日在海天阁举行，到时候，各派必定会尽出精英。不知你如何安排？”“鸿羽在药王谷学医，除他之外，也没有旁人能出此会，那就作罢了。”

浮阳子点头，“那也是，不过我华山派还是要争一争的，”回头与郭卫道：“小卫，华山派就你出战了！”

郭卫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点头道：“是，师父。”心中跃跃欲试，只是鸿羽不能同去，真是可惜了。

“从今天起，你就去纯阳洞中专心修行，定要叫他们看看我华山派的功夫可不是吹的。”无极笑道：“谁敢说华山派的功夫是吹的，我第一个不同意。”郭卫忍住笑，点头称是，便照了浮阳子的吩咐去收拾东西。浮阳子又从洞中翻出一本旧书，递给郭卫道：“这是吕祖的《肘后三成篇》，我一直也没有传授与你，你自行参悟去吧！”

“原来，你这里还有不少好东西？什么时候也让我瞧瞧。”正是无极忍不住在一旁打岔。浮阳子道：“这些不过是修道的入门之术，你啸天宫的功法不知道比我这个好了多少，还稀罕这些个破烂？”

“入门之术？看你徒弟功力精纯。用得着看入门之术么？”浮阳子笑道：“要论眼力，谁也比不过无极道兄你啊。”无极大笑，“过奖过奖。”

郭卫离了七十二洞之主洞广宁洞，就往平素自己所居住的长春洞去收拾东西。这长春洞，据说是邱祖来华山歇脚之地，离广宁洞最近，而纯阳洞却是七十二洞中最隐秘的一洞，一般浮阳子闭关修行都在纯阳洞中。浮阳子今叫郭卫去纯阳洞修行，自然是对这场比试看得极重了。

收拾好了东西，郭卫便去看那本《肘后三成篇》，曰“昼法春夏，夜法秋冬，升降阴阳，运行四序，”与他原先所习睡功颇有相通之处，看了三四遍，默念其法，渐渐入定，声息俱归于无，所谓“胎息”。

寂静的华山之中，隐隐传来山顶镇岳宫的暮鼓声声。一轮明月升上了山头，一贯黑黝黝的七十二洞，竟是被照的一片通明。

清风习习，月光如水，竹影稀疏，错落有致，这里是川南竹海幽篁居。

“爷爷已经去了好几天了，还没有回来。”华凌云自言自语地说，他无聊地把玩着手中两枚魔菁。

自从来到幽篁居，华凌云常常会一个人住在这里，茗烟因为黄若秋身怀六甲，所以要待在枯荣洞帮忙，这几天就不常来了，倒是青竹子常会来这里指点他修行。而华凌云在幽篁居中杂书看得不少，因此常常和青竹子谈论起阵法和各派的道法异同，这正对青竹子的口味，谈得热闹起来，常常两人就会为了各自的看法大吵起来，不过不会动手，但在旁人看来却极为有趣。

看着眼前迷雾般的竹林，华凌云叹了口气，他手中的两枚魔菁，这几个月竟然再没有变化大小，刚好能够一手握住两枚，不过分量却越来越重了，颜色则是变成了深红渐紫，似乎还有宝光流动。

这竹林清新幽婉，钟灵毓秀，回流溪水声低鸣，如沁珠泻玉，到了夜里，更只有风声水声，再无人来打扰。

华凌云一时无法入睡，正好过来闲坐，盘坐于水边青石之上，修行黄庭经上记载的功法，如今没有明华子在身边指点，只能靠自己参悟，好在前些日子跟着茗烟认字，幽篁居也藏有不少人间典籍，不明之处可在其中查找，虽然精进不多，却也聊胜于无。

《黄庭经》原自晋南岳魏华存魏夫人，后来传授流传甚广，修炼之人，当断绝房中之事，怎奈华凌云成人之后，如今便到了发身之时，教他修炼什么存精保元，难也。华凌云无可奈何，只得在幽篁居翻书查找历代修真典籍，却是无功而返，如今将就练着，待明华子回来，再向他请教。

那两枚魔菁围绕他身边，如今越发变的透明如玉，随着他吐纳呼吸而渐呈清亮之态。

天下事物，皆有自然之理。顺自然之理而行，则事不烦；若逆之，则生荆棘矣。身无为而身自安，心无物而心自闲，寂寞者静，旷然者虚。修道之士，或在人间，或入山林，须优游自适，守吾身而独居，先修玉炼以明性，后修金炼以立命，其秘要只是内守虚无耳。

这是华凌云在书斋看到的一段文字，他天生不明俗事，自然无凡俗之事扰乱心性，这段文字也不难懂，只教人修行当顺其自然，求静虚之境，他也是懂的。

跌坐了约有半个时辰，华凌云才回过神来。道家的功夫来自老子的《道德经》，不过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中气以为和。

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乃是道家修行之要旨，只是与那杜绝房中事不是有异了么？阴阳交泰而万物生，自然之理。《黄庭经》却又说当存精保元，闹得华凌云头痛不已。简直是矛盾之极。

“究竟哪个是对呢？”他坐在青石上想着这两段话，胡思乱想了半天，却也得不到结论，只得叹口气，就此作罢。

“算了。”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身下的青石，身子竟然凌空而起，吓了他一跳，接下来就是欣喜了。这正是修行有成而身轻体健之状，不借法宝也能够健步如飞。所谓水涨则船高，修行提高则体能也会相应增长。就似那药王谷的孙兴，能够攀缘险崖如履平地，不过那自然是比华凌云更加高明，华凌云如今不过是刚刚觑见门径罢了。

华凌云每日不过看书修习，茗烟按时送来食物和换洗的衣裳。华凌云每每想到茗烟要来，总是忍不住要笑，其实茗烟看起来还要比他小上几岁，却还要自己喊她叫姐姐，怎么都觉的别扭。

想起茗烟，华凌云眉头舒展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起来，蹦下青石，手一招，两枚魔菁似有丝线牵引，一左一右，回到了他的手中。

若是有修真之人看到这个情景，怕是要吃惊地半天合不上嘴了，这驱物的功夫能够如他这般做得随意自然，怕是要有二三十年的功力，更有甚者穷其一生也达不到这种境界，而他，看上去却连二十岁还不到。

明华子回到竹海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午后，或许是在碧梧谷一行耽搁的时间太长，或许，是其他的原因，他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而且身上也受了伤，不过一脸喜色，见到青竹的第一句话，就是“碧梧谷，不会加入这次魔道大战了。”然后跌倒在地。

自从明华子回到蜀南竹海，就一睡不起，谁也不知道在碧梧谷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碧梧谷不会掺和这次的魔道大战，只有这个消息让青竹觉得有一丝欣慰。

而无论青竹再怎么问，碧梧谷中的情况，明华子却三缄其口，引得人一阵猜测，然而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明华子被安排在幽篁居住下，只是忙了茗烟，如今要两头跑了，好在两处相隔不远，也好照应。华凌云却是一脸的怒气，若不是青竹和茗烟劝导，怕是立马就要去碧梧谷。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青竹与黄若秋却是知道这碧梧谷中的俱是天下最难缠的怪物，更有从远古洪荒传下的异种，法力非凡，并非一般的修真妖怪可以比的。较有名气的就有夔牛，诸犍，狴犴，鬼车等，但他们大都无法修炼化人，面目狰狞，极为恐怖。

因碧梧谷中的灵兽，与一般的妖怪不同，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也一向与妖怪不怎么来往，虽然青竹与碧梧谷比邻而居，却一直没有交情。对于碧梧谷中灵兽的了解，青竹也只是道听途说，以及从书上看来一些。

黄若秋的肚子是越来越大，再过上半个月怕就要生产了，青竹也不敢让她吹风，就让她一直待在洞里面。

这天，青竹又在枯荣洞里度步。摇摇晃晃地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

“你歇一歇吧，晃来晃去，看得我眼睛都花了。”黄若秋抱怨道。

“我也是心烦，没办法啊。”

“他们要打便打，碍我们什么事了，到时候大门一关，道魔大战，我才懒得理会。”

青竹笑笑，说道：“你想的倒简单，可是万一他们打倒门口来，我也没主意啊，最好让他们打不起来。”

黄若秋听他这么说，不以为然道：“你以为你是谁？墨子么？”她停了停，幽然道：“魔道大战，图的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苦苦相逼。”

青竹一怔，“无非是争个虚名吧。所谓魔，所谓道，还不都是三清一脉，就是我等的修真法门，不也是从那儿传下来的。”

“我听说，魔教教主，本来就是三清弟子。难道是真的？”

青竹点头道：“魔教祖师叫做天绝，师从玉泉山玉鼎真人，因质疑仙家法门，自创紫琅山一派，融和万家法门，传承至今。我曾在《神魔志异》一书看到此节，应该不假。”

黄若秋笑道：“闹了半天，原来我们妖怪也是他们那儿教出来的。”

青竹点头道：“那些个道士和尚，可能自个儿还不知道。”

“那叫他们知道这一节，不就成了么？别叫大水冲了龙王庙。”

青竹笑道：“他们哪里还认得自家人，说不准就算告诉了他们真相，也还要一战。那叫清理门户。”

黄若秋不屑道：“那些个和尚道士，真正是无聊生事。”

青竹叹道：“孰是孰非，谁又说得清。”他停了停，道，“你歇着，我去看看前辈怎么样了。”说着出了枯荣洞。

茗烟刚喂了明华子吃药，如今正收拾东西，见青竹进来，叫了声“姐夫”，就悄声出了门。华凌云在明华子旁边坐着，脸上关切之情一看就知，回头却见青竹进来，叫了声“竹叔叔。”

青竹点点头，两指搭上了明华子的脉门，却是脸色大变，半晌说道，“那些老鬼下手还真不轻。”华凌云急急问道：“你说爷爷他有事吗？”青竹摇摇头，“伤势太重，我也无能为力。”他的心慢慢下沉，这就是劫数么？明华子，既是自己的恩师，也是自己的密友，青竹的修行，也曾得到明华子的指点，如今自己却帮不上他的忙。

华凌云原本急切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两行清泪划过，掉在身下竹席上，噼啪有声。

青竹看了他一眼，忽然，他的脑海里闪现一个名字来，“有个人，或许能救前辈。”

华凌云眼中光芒闪动，“是谁。”“药王。”“药王肯救前辈么？听说他脾气怪得很。”进门的茗烟随口说道。青竹还要说什么，却见华凌云一脸的坚毅，“我一定要他治好爷爷。”

那声音，那样坚决，青竹也不禁为之动容，这个少年，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和刚来时的样子已经大大不同，或许，是明华子的重伤，才让他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吧！长叹一声，青竹走出了幽篁居，也只好试一试了，这是唯一的办法。茗烟怔在那儿，这个弟弟要离开了么？

次日，华凌云收拾好了东西，就扶着明华子出了竹林，眼中的不舍，终于停在了茗烟的脸上，他心中似乎是跳动了一下，有种酸酸的感觉。目光却立时游离开去。

青竹整装待发，华凌云还不认得路，自然要他陪着走一趟。黄若秋没有来送，她实在已经不方便出门了。“姐夫，弟弟，一切小心。姐姐就交给我好了。”“恩，我们走了。”青竹扶过明华子，青芒大振，“云儿，待会跟着我就是。”华凌云点头称是，两枚魔菁出手，映得脸上有些发红。

青竹没有见过华凌云法力，今日一见，脸上满是诧异之色，而后则是嘉许，不住点头。华凌云脸上一红，不过却看不大出来，青竹不说话，身子已化作一道青柱冲天而起，华凌云驱动魔菁跟随其后。他在竹林中修行了半月，在道法上又精进了不少，使起法宝更为得心应手，再没有潼关道上的局促，也不会有菖蒲岭上的臭事了。

药王谷离竹林本就不算远，何况是用了法力，花了半日多功夫，隐隐约约就能看见下面的华原城，药王山就是在华原城旁，乃是药王孙思邈的故里。

三人在城外落下，以免被人发现，进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色不早，青竹仔细将身上惹人注目的地方掩饰过去，找了一家名叫“天然居”的客栈住下，天黑不便上山，只有等明日好了。

天然居是城里最大的客栈，规模极大，华凌云下山的时候，把原来在岳家赚的捉妖钱带着了，青竹也带了些盘缠，倒还付得起帐。把明华子在房中安排好了，两人就到客堂中用餐，华凌云还不觉得怎样，青竹已经饿得不行了，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旁小二已经凑上来搭讪。

华凌云和青竹都是在山间住惯的，见了这等大客栈，反而有些不自在，还是青竹见识广，片刻就恢复了镇定，吩咐小二将拿手菜点几样过来，偏偏华凌云左看右看，一脸新奇。

“对了，小二哥，这是什么菜啊？”华凌云拣了一筷放在嘴里细品，一边对着刚送上桌的“拿手菜”问道。

“回客官，这叫‘清蒸大鲵’，是用此处山中特有的大娃娃做的，味道独特，仅此一家，入口香甜，说真的，到别处就没有这个好东西了。”

大鲵？青竹和华凌云对视了一眼，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恶心欲吐。若是明华子在此，怕是立马就要给那小二一巴掌了。两个人嚼着嘴里的东西，真不知道是吐好还是咽好。

“怎么了，客官，味道不好么？”青竹喝了一口水，顺便将嘴里的东西吐了，脑子一边转得飞快，说道：“可能是我二人车马劳顿，吃不了荤腥，还是来一些素菜好了。”

店小二笑了两声，说道：“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对了，记得一会儿再送一些稀饭到我房里来。”

“是，是。”那店小二一脸赔笑，就跑去后面吩咐去了。青竹暗想，“差点吃下去。”华凌云脑海里也现出一幅恶心的图画来，想到这里，华凌云哇的一声，也吐出一堆污秽的东西来。

“喂，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华凌云抬头一看，是个美少女，眼角微扬，面有怒容，身上淡蓝衫子随风而动，不过上面沾了一些污秽，看起来就有一点恶心了，她身旁的四五个男子却是眉头微皱，颇有不满之意。

“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华凌云连连说道。“小师妹，不要惹事。”年纪稍长的一个男子说道。“大师兄，我哪里有惹事，是他先弄脏我衣服嘛！”华凌云连连赔礼，“要不我赔给你好了，实在是对不起。”却看见那个大师兄好奇地看了一眼自己，不由心中一惊，难道他看出来了？那个大师兄却把眼光移向一旁，“没关系。”

蓝衫少女还要说什么，却被那大师兄一眼瞪了回去。华凌云隐隐听到那少女嘀嘀咕咕说什么“蜀山”“海天阁”，不由疑惑地向青竹望了一眼。

“吃饭。”青竹熟视无睹，华凌云缩了缩脖子，继续享受晚餐，心里却是一个劲地打鼓，只觉芒刺在背，那蓝衫女子随时都会向自己发难。

好不容易将肚子填饱，华凌云一溜烟就上楼去了房间。明华子还在房间里躺着。

青竹不紧不慢地吃饭喝茶，等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又叮嘱小二别忘了送些稀饭到房间来，这才慢慢悠悠上了楼，眼睛却一直瞟着身旁桌子上那几个青年男女。

吱嘎一声，推开了房门。

“竹叔叔。”华凌云抬头叫道。“恩，前辈怎么样了？”青竹回过身问道。华凌云摇摇头，道：“对了，刚才下面那几个是什么人，我感觉怪怪的。”青竹点头道：“恩，是蜀山剑派的几个后辈，要参加什么论法大会，顺路经过的。”

华凌云“啊”了一声，“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吧？”“一会我再去打探打探。对了，你若是累了，就先歇着吧，前辈由我照顾好了。”华凌云犹豫了一下，“不用！我还不累。”

青竹微微一笑，“我出去看看。”话音刚落，身子就飘出了窗外，黑夜里仿佛一只巨大的风筝。华凌云怔怔地看着，直到门外敲门声响起才回过神，出去一看，是送稀饭过来的小二。“客官，您要的稀饭。”小二一脸赔笑。

“放这儿吧！”看着小二出了门，华凌云将稀饭端起，吹凉了去喂还躺在床上的明华子喝下。兴许是饿得很了，一碗稀饭一会就被喝得底朝天，明华子喝了粥，又沉沉睡了过去。华凌云就将碗搁在桌子上，就在床边坐下，看这身旁熟睡的老者，心中莫名地忧愁起来。

青竹回来的时候是后半夜了，看起来疲惫不堪，华凌云急急问道：“怎么样了？”青竹笑了笑：“没什么，他们明早就走，应该不会在这里耽搁。”华凌云长长舒了口气，却听青竹说道：“蜀山派这次派出的都是年轻一辈的好手，那个年长的似乎就是蜀山玄都峰门下大弟子元灏，其他几个都是新人，那女子似乎是杨崇杰的女儿，叫杨倩，据说已经得了其父真传。”

华凌云奇道：“不是说修真的人不能结婚的么？”青竹笑道：“你从哪里听来的鬼话，修真者怎么就不能结婚了，所谓不能结婚的只限于那些道释中一些教派，那是因寺规所定，道门中也只有清净宗和全真教不能娶妻。天师教却又可以娶妻生子的。”

华凌云道：“那神霄门呢？”青竹解释道：“神霄门是清净宗的旁支，自然也不能娶妻了，噫，你怎么知道有个神霄门的？”“是听说的。”华凌云含含糊糊说道。好在青竹也没多问。

华凌云心道：怎么竹叔叔说的和《黄庭经》上讲的不一样？青竹也不在意，目光停在桌上空碗上，“小二已经送过稀饭来了。”“恩，我已经喂爷爷吃下了。”

青竹点点头，“今夜应当没什么事，时候不早，你歇着吧！明天一早还要上山。”华凌云点点头，目送青竹离去。他与明华子住一间屋子，青竹则住另一间单房。

远远的打更声传来，华凌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却又给明华子拉好了被子，才回到自己的床上，一会就听见他轻微的鼾声发出。

青竹静坐于榻上，尚未睡去，自然是为隔壁的两人护法，何况以他的功力，睡不睡也无关紧要。

门外却听到悉簌簌的声响，“咦，大师兄，这么晚你还没睡啊？”

青竹微微一怔，这里哪有什么师兄，多半就是蜀山派的那几个人了。虽然说话声音极低，却明明白白落入了青竹耳中。

“是谭师弟。”

“为了论法大会的事？”

“师尊让我们赶去蓬莱海天阁，说他即刻赶来，如今已有好些天了，不知道是因什么事耽搁了，到现在还没有赶来。”

“师尊嘱咐说若是等不到他，我等自行上蓬莱就是。大师兄不必烦心。”

“说的也是，谭师弟，你和小师妹如今怎么样了，说来听听啊？”已换了一副调侃的语气。

“大师兄说笑了。我和师妹真没什么的。”言语间还有些扭捏。青竹微微一笑，他自然是懂的。

谭师弟忽的道：“对了大师兄，钧天峰那边怎么样了？他们不也是要去的么？”

青竹心道：原来这几个还只是玄都峰的弟子，钧天峰弟子还未到，蜀山一派算是人才济济。这执掌钧天峰的是韩霄的二弟子吕默言，虽然他功力不如师兄，却会教徒弟，门下弟子有三十余人，那才是蜀山派的主力。

元灏漠然道：“他们一早就去了，已赶到了咱们前面。”

谭师弟忿忿道：“他们走得还真是爽快。哦，对了，大师兄有没有注意到吃饭时候那两个人？”

“恩，似乎是魔教的。”

青竹哑然失笑，原来自己在他们眼中和魔教没什么两样。

“那，要不要？”

元灏低声道：“还是不要多生枝节，论法大会在即，到时候有的是机会。”他停了停，说道，“何况，那个青衣人的功力奇高，怕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谭师弟楞了一楞，凭大师兄的修为，一柄碧霄剑，在修真界也是名头响亮，竟然会对那个青衣人如此看重。

青竹却是对这个元灏大有兴趣，心知此人必定会是紫琅山的劲敌之一。

那窗外悉悉簌簌地又说了好一会话，终于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