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的看着电脑显示器里楚楚动人的美女形象，一时间作声不得。

韩雨，这个深藏在我心头八年之久、并有可能成为我永远难以磨灭的伤痛的名字，短短两天里被人几度提起。

上一次是出自村正妖刀之口，他提及韩雨我一点也不奇怪，在大学校园里他本是与我为了争夺韩雨的垂青而不惜利用黑客技术大斗法的情敌，更何况韩雨在离开我之后与他匆匆结婚，并在他的亲眼目睹下于分娩之时香销玉陨。

Shirley，或者神怎么会知道一个死去多年的女孩的名字呢？

在shirley的话语里，似乎她的到来还与韩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就让我更百思不得其解了。

“韩雨是我的姐姐……”Shirley的叙述开始变得石破天惊。

“什么？”我睁大了眼睛，“你？她？你们……”

Shirley似读懂了我眼神里的疑问，重重的点头，“你终于想到了，韩雨和我一样，是神之地球的使者。唯一不同的是，她比我早到人之地球十年。”

就算再有心理准备，听了这些我也感觉象在听天方夜谭。

“听我讲下去，”Shirley一脸的肃穆，“我是接替姐姐的工作，因此才来到了这里。”

这其中有太多的秘密不为我所知，我很难预料当我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之后自己的神经是否能够承受，但此时好奇心和对韩雨情况的强烈获知心理早已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绪。

“三个不同空间的地球，虽然地理状况没有区别，但生命体各自发展的方向却完全不同。修罗所在的魔之地球，它与它的同类经过两亿年的不断进化，在力量的强横方面即使是整个银河系也罕有对手；你们人类虽然起步较晚，但智慧的萌芽光芒已经呈现，假以时日应该能够依靠科技的力量在茫茫宇宙里谋取一席之地；而我们神之地球，则纯粹走的是另一条与你们、与修罗截然相反的道路……”

我在心里默默的预计着shirley口中“假以时日”的长久度。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Shirley忽然随口背诵，“胜雪，你知道这几句话出典何处吗？”

她口口声声自己时日无多，偏偏却在此时念起古文来，我知道必有深意。

这一段我还是读过，于是点点头，接下去背诵，“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Shirley赞许的一笑，“不错，这是庄子的逍遥游，你能理解其中的含义更好，我可以省下大量的解释时间来。我们既被称为神，近5亿年的苦苦发展，为的就是以游无穷的精神。”

“很难说清究竟三种道路孰更胜一筹，除非有生命体全部经历一遍才能得出真正客观的评语。不过，凭着我们比另两个地球上的生命多出的几亿年经验，再加上我们在精神力方面的特殊禀赋，我们早就计算出有一天会发生地球毁灭的大劫难！”

“不是一个地球，而是三个空间的地球全部灰飞烟灭，她们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和宇宙尘暴，将在群星璀璨的银河间持续一千年！这种同归于尽的大毁灭，正是因空间完全贯通造成的。”Shirley语气变得异常沉重，彷佛世界末日转瞬即至。

“宇宙间自有一股神秘而可怕的力量，在任何一个角落都存在着。当刻意的违背了宇宙法则，那么这股力量就会突然出现，不惜任何代价的扫除异端。事实上，我们神之地球精神的源泉，与这股力量属于同宗。近一万年以来，无数预兆都强烈的表示着，三个空间会因某一个巧合、在某一天连为一体。不过这一天会在宇宙神秘力量的横加干预下嘎然而止，从此宇宙里不再有地球。”

“能在弹指间毁灭银河系差不多规模星系的宇宙力量，地球与之相比是否渺小得可怜？”Shirley的眼神变得悠远，在她的地球上，是否记载着她的同类在过去的90亿年里凭强大的精神感知力探索到的星系大灭绝？

谁？浩瀚星空里谁拥有这般无视一切的力量？

Shirley摇头，“没有一种生命体能够拥有，这股力量存在于宇宙本身，她甚至早于宇宙之前出现，是她创造了宇宙、以及宇宙中的一切，包括你我的祖先。她既能创造，自然也能轻易的毁去；她既然划分了不同的空间，当然也不会允许有人打通彼此的隔阂。”

“你不是打破了彼此的隔阂吗？照此逻辑，修罗也在无意间打通了空间，怎么没有触怒你所谓的宇宙力量？”我问，“你们这样做，无辜的人之地球岂非给你们陪绑？”

“宇宙力量要调整的是质上的空间贯通，若因极小的个例而毁灭星球，她就不配称为宇宙力量、她也无需花费精力创造生命了。打个比方，在网络上有黑客能够穿越后门，但黑客的数量是一个相对小数，如果每个上网的人都是黑客的话，恐怕因特网早就关门大吉了。”Shirley又提到了黑客的身份，不禁莞尔。

“所以你们就可以拥有这样的特权而大摇大摆的在不同空间里来去自如了？”我皱起了眉头。

在地球的编年史上，若把星球诞生一直到现在算作一年的话，那么人类文明不过是这一年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分钟。几百万年的人类历史，里面还要计入猿人和新旧石器时代，真正开智仅仅区区五六千年而已。五六千年，拿来同5亿年相比，人类不知还要奋斗多少代才能享有那种被宇宙力量默许的特权。

“不是我们！连修罗也算不上，它只是凑巧被空间通道送到了这里。能够突破空间限制的，除了神之地球的少部分成员之外，还有一个……”

“谁？”我好像产生了大事不妙的预感。

“胜雪，你又何必自谦？我说的这个人，就是你呀。”Shirley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一时天旋地转，双手乱摇，连声说：“不不，你们肯定误会了。怎么可能是我？”

天啊～我的压力已经够大了。自从发生了修罗事件之后，许多以前连想都想不到的事情都和我产生了必然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发疯说明我精神力还算坚强。可现在，神告诉我，我拥有和90亿年历史的神一样的特权，我实在是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请你说说，在洗心湖畔、在李九虎设下的战局里、在夺得灵魂瓶后，你都是如何破关而出的？”Shirley正色的问，“这些通道，连游戏设计者本人都不知道，你又是怎样在短短几分钟里找到的？三次都是这样，你不会还是告诉我是凑巧吧？”

我沉默，一幕幕往事历历在目，良久，长叹一声，我说，“原来一切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Shirley面色微和，“呵呵，别忘了我是神，在网络上我还是一名出色的黑客，你怎能瞒过我呢？”

我只好用力点头。

“这就是你致力推出的5D技术？”Shirley问。

“不是，”看到了shirley诧异的表情，我续道，“是6D。”

Shirley用心的想了想，点头说：“没错，是6D！因为在你看来，5D无非是仿真度上让人产生等同现实世界的错觉，岂能与‘以游无穷者’的破关力量相提并论？胜雪，恭喜你一年的闭关，回来时非但掌握了5D，更因此领悟到了6D。”

我摇头，“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刚刚回到城市，那时shirley还没有暴露神的身份，她曾经问过我有关“真实还原”技术的开发状况，当时我回答也是――――还差一点点。

“什么？”Shirley一愣。

我努力想找到适当的词汇来形容心中所思，“是……能源，或者……是……能量？”

看到了我的不确定，shirley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她的脸庞，真的和韩雨有许多相似之处……

我凝神端详屏幕中的shirley，仔细辨别之下，其实五官外形都绝不相同，唯一让我似曾相识的是相貌之外的气质。

和神的气质相同，韩雨真的是……

“知道吗？我姐姐为你而来，也因你而去，不过她的离去，却非同于你们人类概念里的死。”Shirley洞悉了我的心理变化。

“韩雨……她没有死？”我顿时狂喜。

“有区别吗？至少对你而言。”Shirley语气一转眼又变成冰冷，“她回到了神之地球，与你分属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她的活着，对你没有丝毫的意义啊。”

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要这么看，你是太不了解我了，或者，你远远没有达到理解人类的程度。”

“什么意思？”

“你们的精神力，或许已经到了‘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的逍遥境界，万里星空任你翱翔，可是因为你们的精神太纯，而将感情这种东西当作杂质去除了。在人类面前，你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我大声对面前的神说。

“爱？”Shirley瞪大美丽的眼睛，“爱是什么东西？”

“两情若到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一字一顿的吟诵，“你能明白其中包含的真情吗？”

“这首中国宋代的词我是知道的，可……这和你刚才提到的爱有什么关系呢？”Shirley又问。

一时间，我脑子里闪现出“夏虫不识冰”的想法，对于人间的真爱，神又何从去理解呢？

“爱，是一种眷恋、一种牵挂，有的时候，爱并不仅仅代表拥有，放弃也是。”我搜肠刮肚，竭力寻找脑海里跟爱情有关的注解。

“放弃了，怎么去爱？”Shirley碰到这种问题，明显的一脑子浆糊，“你们人类，难道已经学会了忽略距离的时空旅行？没道理啊，按照你们的科技发展水平，这理应是1000年后的发明成果啊。”

我没有笑，“两个相爱的人，无论离开得多远，一百亿光年也好、一万个空间也罢，他们的心是密不可分的。放弃，是为了爱的人生活得更好；放弃，是牺牲自己，为心上人创造灿烂的前景。在我的国家，自古以来，把这样的为爱放弃称作奉献。”

听了我的诠释，shirley陷入了沉思，她的时间何其宝贵，她竟沉思了起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这样的宁静，这些年来我几乎没有机会品味过。

过了好一阵子，shirley的话音再度响起，“我懂了，爱真的是不计算时间、空间距离的。姐姐韩雨所做的一切，不正是奉献吗？”

言语中，她的眼角竟有晶莹的泪痕。

我的心中，此时有一个声音在高喊：“韩雨―――――”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