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2001年元旦，林羽在参加完林氏总部的盛大元旦酒会后，他没有继续参加晚会，就匆匆地乘上南回的夜航飞机。他对父亲的借口是说要回去看望一些员工。父亲早就过目了他在节日期间的活动日程安排。知道这一两天他应该没有安排。

看他急着要赶回南方的样子，父亲说：“小羽，有了心上人？”

“有那么点意思，但还没敢告诉人家。”

“那好，什么时候带回家，让老爸看看能让我家小羽如此喜欢的姑娘倒底怎样？”

“好吧，我先走了。”林羽在家里虽然与父亲交流很少，但他觉得此时父亲的言语比平时温和了许多，也许是上了年纪吧。这倒让林羽有些感动。

“不过，你更要记住，你是林氏南方分公司的当家人，在这样的节日里，你不能忘记你下面还有六千名员工。”

“节日前我就已经安排妥了，爸，这您请放心好了。”

他急匆匆地踏上了归程。

当他敲开杜小倩家门时，他看到了姐弟俩惊喜的表情。

“新年好！”他笑着，从背后取出一大束鲜花。这束花是他在青岛就订好的，他知道送其它的的礼物小倩也不会接受。他给小满送了一支高级自来水笔，这是小满在父亲去逝后第一次收到礼物，显得有些兴奋。

杜小倩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眼前，而今天的早些时候他们通电话时，他还在北方呢。林羽的到来给屋子里增添了欢乐的气氛。最后林羽提议，到外面去逛一逛。

这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新年，似乎所有的人都有不甘于呆在家中，守着电视看各省市台举办的无聊而乏味元旦文娱晚会，大家沉浸在有幸成为新一个世纪的主人这种巨大喜悦中，同时又为进入新世纪将面临的新机遇而庆贺。中国还是个传统意识浓烈的国度，人们总寄期望于开头，好象只要头开好了，后面一切都会顺利一样。虽然时间已经很晚，街市上喧闹的人们却赖着迟迟不肯回家，商家也紧紧抓住这个商机，大肆渲染，极至煸情，人们大把大把地抠出平时护得紧紧的荷包，仿佛丧失了理智，笑得那些商人，售货员们脸部肌肉发酸，抽搐。这是一场没有痛苦者的拼杀，双方者是这场拼杀中的赢家，脸上都着带着胜利者的喜悦。

林羽与小满已经很默契了，男子汉们在一起，玩的东西也很疯狂。杜小倩看着二人的背影，笑得很开心。这是林羽平时难见到的表情。

林羽问：“你笑什么？”

“没想到，我现在才开始发现，你，也算一个好人吧。”

“这话让人有点气馁，我搞半天才‘也算一个好人’？”

“也就将就。”

“将就什么？”

“做本人的一个朋友。

“是亲密朋友吧。嘿嘿。”林羽发现他与小倩在一起时连话都多了一些。

“又来了。”小倩沉下了脸。

林羽不吱声了。

他们三人就象三兄妹一样流连于人丛中，进出各种游乐场所，直玩到街上人影渐少，林羽才送姐弟二人回家。

躺在床上，杜小倩无法入睡，她的脑海中翻腾着乔风与林羽这两个人的身影。她奇怪地想到，她虽然与阿森发生了真正情感上的肉体接触，但阿森却并未进入她心灵的一角。而她与乔风并没有真正的肉体关系，乔风却差不多占据了她整个的灵魂。现在，这个富家公子林羽却开始渐渐地明晰在她的脑海中，挤占着本该属于乔风的位置。她从内心对于林羽与她唯一的那次肉体接触根本就没有了印象，那不算是做爱，那只能说是自己曾出卖过一次肉体给他。

自己不会爱上他了吧？杜小倩的心里在这样问的同时，另一个声音说，这不可能。那只是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外表深深地吸引，就象阿森一样。但这个林羽却是知道自己的过去的。她有些迷惑了，头脑里产生着各种各样的幻觉，天快亮时，她才在一阵迷糊中睡去。

她又做了一个色彩斑澜的梦，梦中什么东西也不存在，只有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气泡在空中漫舞，她飞翔着，身子轻飘飘的

林羽早上醒来时他觉得有点异常，整个房间里比平时亮了许多。他起床走到窗前，不禁惊叫起来：“呀，好大的一场雪。”

这是他在南方见到的第一场雪。

雪不是很厚，房外的草坪上，和低矮的长青树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小区的水泥道上被早起的行人和车辆踩压出一道道湿漉漉的印痕。这当然不能与北方的漫天飞舞，银装素裹相比，更谈不上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但这仍然使他相当的兴奋，毕竟，他有了一种久违的家乡的感觉，同时又让他浮想起小时与祖母在屋外玩雪的情境来。他看了一下时间，才八点钟。也就是说他昨晚只睡了不到五小时。

他兴冲冲地穿好衣服，开车出门，管家余姐慌忙地追出来问他用不用早点，他丢下句“别管了。”油门一加，车就冲出了门。

在小倩家楼下，他在车里打了个电话，一会，看见小倩头伸出窗外，他喊道：“快下来，我们去郊外看雪景。”

杜小倩是被林羽的电话叫醒的，她看了窗外，一片白铠铠的雪，也开始了兴奋，她叫小满一起去看雪，小满倦在被窝里说，“姐，你们去吧，我在家好好看看电视。”他其实很想姐单独跟林羽一块去玩，他发现，自从这个林羽在家里出入之后，姐姐那张脸上独自出神地笑的时候变多了，这是他心中最高兴的事。小倩见拉不动弟弟，说了声“懒虫。”就收拾好下了楼。

车向郊外驶去，外面是一片银白，这场雪是这所城市这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正值节日期间，人们纷纷向郊外涌去。所以虽然还早，但向郊外的路上却车辆繁多，因路滑，大家都开得慢。

城外的玉泉山是俯瞰全市的制高点，夏天，这里是城里人们来此就近消暑的绝好去处，所以这玉泉山就成了一处休闲胜地，餐饮娱乐样样齐备。夜晚，登上玉泉山，那脚下城市的点点灯火，隐约可见。

他们将车停在半山腰的一家餐馆，徒步向山上蹬去。

远远地望去，城市淹没在一片白茫茫中。玉泉山上的雪比城里的积雪要厚得多，踩在脚下发出扑扑的响声。他们一边走，一边指点着城市的方位，路滑的时候，林羽就用手抓住了小倩的手。这是林羽第一次这么亲密地握着她的手，他抓住了它，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到了山顶，他仍然抓紧着那只手。小倩想从那只紧握的手中脱落出来，但林羽固执地握紧了它。

“我不想再松开了。”林羽看着杜小倩的眼，喘着热雾，雾气在雪的映照下象团云霞。

“我不值得你抓紧。”杜小倩低垂下眉睫，无力地说着。

“我到现在才明白，我需要你。你是天底下最值得我林羽爱护的女孩。我会让你今生今世不再受到伤害，请相信我。好吗？”

“为什么会爱上我？我不明白，天底下好女孩多的是，我可不是什么纯洁的女孩子了。”

“不，”林羽坚定地说“你在我心中才是最纯洁，最可爱，就象天使一样纯洁！”

林羽的情感因为压抑太久，这时象崩泻的堤坝一样无法控制，一泻千里。方菲菲，袁志，刘莉，罗娜，区小雪，让她们见鬼去吧！望着小倩，他的心簇因激动而振颤，他非常清晰地知道，这种颤动绝不是因为那卑劣的情欲而发出，他从来没有感受这过这种情感，这是一种令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亲切而温柔，使他觉得一旦拥有这种力量，他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他想，这就是真爱吧。

“不，不会，你会象忘记你曾爱过的所有女孩子一样忘记我，因为我已不再纯洁，连我自己也没有勇气再提爱这个字眼，我不再拥有爱了。”杜小倩以一种垂死挣扎的语气说道，但两行清泪却毫无遮掩地告诉林羽，她是多么渴望这份爱情。

林羽紧紧地拥抱住小倩轻颤的身子，他的眼里噙满了泪。“为什么你要紧闭自己的心扉，你这样做只能既伤害自己，同时也会伤害我。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过失而拒绝生活中更多美好的东西，拒绝我对你的一份真挚的爱。知道吗，我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向你倾诉我的内心。我以前真的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地喜欢你，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小倩，你才是我久久以来心中期待的那个女孩，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杜小倩凝望着林羽那张脸上的表情，那是一张真诚的脸，她不再说话了。她完全没有力量再做无谓的抵抗，她瘫软在林羽的怀中，一股巨大的暖流涌向全身。他们的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这一刻，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漫天的雪花越飘越大，但他们全然没有了感觉，只有两颗紧紧相连的心。

“妈妈，天上为什么要飘雪花？”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与母亲朝山上走来，小女孩问。

“那是因为天上有个非常非常漂亮的仙女，这雪花就是她撒下的花瓣。”

“那仙女为什么不天天都撒花呢？”

“傻孩子，仙女当然是天天都要撒花给我们的哪，只是仙女有时要到其它地方撒呀？”

“那今天是仙女到我们这里撒了吧？一定是我听妈妈的话，做了个乖孩子吧。”

“对呀，不但是你做了个乖孩子，而且所有的人都做了好人，仙女才会来撒花的。”

“那平时这些人都不乖，所以仙女就不来撒花了，是吗？”

“是吧，应该是这样吧。”母亲被女儿这幼稚的话给问住了，含糊地应着。

母女俩向山上继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