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作者:李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754

李凉《小鱼吃大鱼》第二章

三人快如脱免,一阵狂驰疾奔,又回到“聚兴楼”。

银子有了,还不少,足有二百多两,不必再在门外当门神,流口水。当即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单挑好吃的,贵的,叫了满满一桌子。

正饿着,猛吃猛扒,旁若无人,将肚子塞了个大半饱,这才有说话的精神。

阿呆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首先兴高采烈地道:“妈的,爽,真爽,随随便便动一动脑,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便滚滚而来,小鱼儿,你真不简单,是骗仙,也是天才。”

凤儿的感觉却大不相同,撅着小嘴喷怒道:“你们爽,我可不爽,被那一群野男人毛手毛脚地乱摸一通,要不是怕饿肚子,不一人赏他们一支凤尾刺才怪。”

语音一顿,继又说道:“丑话先说在前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要是再闹饥荒,我可不干啦。”

小鱼儿笑道:“可以,下一次让阿呆来扮摇钱树。”

阿呆倒不反对,只是怀疑自己是否赚钱的料子,道:“我?成吗?天下多得是想买个女人回家的男人,还没听说有买男人回家的女人。”

凤儿冷笑道:“有,那雷玉娇母女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女人,阿呆假如跟他们回家去,此刻说不定已经当上了雷家的姑爷。”

小鱼儿道:“雷玉娇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老头好像提到过这个人,凤儿,查一下资料看看,有没有她这一号人?”

风儿取出记事簿,查了好一会儿,翻到其中一项后,忽然说道:“有雷玉娇这一个人,外号俏罗刹,来头还不小呢。”

小鱼儿道:“她娘是何许人?”

“黑凤凰冷寒燕,有名的女强盗。”

“她爹又是何方神圣?”

“黑道总瓢把子,铁胆魔星雷天豹。”

阿呆闻言大吃一惊,摸一下自己的脖子,余悸犹存地道:“谢天谢地,没被女强盗母女抓回去,否则,准会被他们大卸八块,脑袋搬家!”

凤儿道:“可是,我们还非得去找他们不可。”

阿呆听得一呆,道:“找她们干嘛?”

小鱼儿道:“你忘了,咱们临离开野火山的那一天晚上老头曾交代,务必往黑道总坛及各地分坛跑一趟。”

阿呆道:“做什么?”

凤儿道;“懒虫,那时候你一定在打瞌睡,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老头说,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以及浪里白条游全河,与黑凤凰冷寒燕夫妇谊属莫逆,过从甚密,说不定会在雷家碰上这三个老魔头,至低限度也可以查出他们自的行踪来。”

阿呆道:“糟糕,怎么早没有想到,大同这么大,找两个人何异大海捞针。”

小鱼儿道:“没有关系,咱们有法宝。”

凤儿道:“什么法宝?”

小鱼儿探手人怀,将那枚号称“天王之星”的戒指拿出来,往手上一戴,还摆了一个姿势,故意将手放在一个显眼的地方,道:“老头交代过,遇上了伤脑筋的事,只要将这枚戒指亮出来,必会有人为咱们拼死效命。”

凤儿道;“别单挑好的说,老头另外还有一句话,如非必要,切勿展露,万一引起轩然大波就麻烦啦。”

小鱼儿道:“引起轩然大波才有热闹看,平平淡淡多没意思。”

阿呆道:“是嘛,平淡就乏味,乏味就没有刺激,干脆窝在山上算啦,何必跑到大同来。”

“最好天下大乱!”

“最好世界疯狂!”

“咱们穿针引线!”

“咱们兴风作浪!”

这两个小子唯恐天下不乱,像是道行深厚的小流氓,神态居傲,嗓门特大,立刻引起了其他食客的侧目。

有一个横眉竖目,长着一张猴儿脸的老者,提着一把刀,怒冲冲的跑过来,话未出口,先“砰!”的拍一下桌子,然后才粗声大气地道:“你们这三个小杂种,是从哪里来的?”

小鱼儿面不改色的道:“从来的地方来?”

猴脸老头道:“往哪儿去?”

阿呆有样学样:“往去的地方去。”

猴脸老头道:“干什么的?”

小鱼儿道:“专门兴风作浪。”

“娃儿乳臭未干,口气倒不小,可知这大同府是何人的地盘?”

“哪一位?”

“是你家巴六爷的。”

“巴六?哦,原来阁下就是‘杀人不见血’巴六?”

“既知咱家的厉害,还不快爬在地上讨饶。”

“放屁,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小鱼儿,你算老几?”

“管你是大鱼小鱼,老子要你变成鱼酱鱼干,看刀!”

此人好暴躁的脾气,说干就干,毫不拖泥带水,“唰!”的一声,亮出了鬼头刀,劈头盖面砍下去。

这事简直匪夷所思,小鱼儿艺高人胆大,戴着戒指的那一只手闪电出击,蓦地,火花四溅,金铁交鸣之声大作,猴脸老头的一把鬼头刀,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天王之星”一断为二。

猴脸老头吓傻了,全“聚兴楼”的食客皆为之目瞪口呆,与巴六同桌的几个精壮汉子睹状目泛凶芒,一齐拢过来,准备大兴问罪之师。

事情却大出凤儿与阿呆的意料之外,杀人不见血巴六突然率众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属下巴六率分舵弟兄叩见总瓢把子。”

更意外的是小鱼儿,心说:“奶奶的,怪事天天有,就数今天多,我小鱼儿摇身一变,居然干上了黑道的总瓢把子。”

他乃绝顶聪明之人,略一沉吟,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摆足了架子,以探测性的语气寻根究底:“巴六,在道上,你是什么身份?”

杀人不见血巴六诚恐诚惶地道:“属下是第四十分舵主。”

凤儿道:“你的地盘有多大?”

巴六仍跪着说:“长城内外,共一府二州十三县。”

小鱼儿这时才转入正题,伸出戴着戒指的手,道:“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绿林令,绿林道上至高无上的信物。”

“持有绿林令的人,就表示他是何等身份?”

“总瓢把子,亦即绿林盟主。”

“换句话说,绿林的规矩,认令不认人?”

“事实确是如此。”

小鱼儿故意一沉脸,语气转趋强硬:“巴六,你既知持令就是总瓢把子,而且认令不认人,为何还敢对本座如此无礼?”

巴六吓出一身冷汗来,颤声道:“恕属下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总瓢把子如此年轻,故而未曾留意绿林令,请总瓢把子治罪。”

阿呆耀武扬威地道:“你自己说吧,藐视令主,该当何罪?”

杀人不见血巴六惶惊不迭地道:“论罪当斩。”

小鱼儿装作出一副大英雄大豪杰的架式,沉声说道:“知罪就好,又是初犯,姑且饶你一命,以观后效,起来吧!”

“谢谢令主,谢谢总瓢把子!”

巴六喜出望外,磕了三个响头才领着大伙站起来。

无论如何,小鱼儿已经知道,“天王之星”就是绿林令,凡是持有绿林令的人就是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

这一发现,意义重大,虽然无法肯定,野人山上的千面人魔就是铁胆魔星雷天豹,或者是杀死雷天豹,夺走绿林令的人,但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独臂老头绝非等闲人物。

而他们此行的任务,必也是险阻重重,步步危机。

小鱼儿道:“黑凤凰冷寒燕也在大同,巴舵主知道吗?

杀人不见血巴六躬身答道:“曾有一个耳闻,可惜迄未见到老令主夫人的面。”

“能否设法找到雷夫人?”

“可以,令主有事?”

“是有一件事想跟雷夫人言讲当面。”

“好,属下这就去办,这‘聚兴接’是咱们自己的人开设,请令主且先住下来,待老令主夫人到时,巴六自会通报。”

“且慢,据本座所知,道上在晋北设有分坛,距离这里不会太远吧?”

“不远,就在大同城南的虎头山下,不过——”

“不过什么?”“自从那一连串震骇朝廷,惊动武林的大案子发生后,大同分坛早已关闭。”

关于武林大势,江湖人物,千面人魔曾有详尽的剖析介绍,巨细靡遗,唯独对武林中是否发生多起骇人听闻的大事却只字未提。

小鱼儿不知道,又不便追问,还不得不装作知道的样子,只好含混其词地道:“但不知事情的发展如何?”

巴六将嗓音压低了许多,神秘兮兮地道:“官府仍追捕甚急,武林各派亦从未放松,老令主行踪不明,道上弟兄的活动已全部停止,连雷夫人也不得不掩掩藏藏,千方百计地到处打听老令主的下落。”

话至此处,忽又面露喜色地道:“好在新令主已出现,群龙有首,必可有一番新气象,新作为。”

凤儿豪情万丈地道:“那是当然,一定要闯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出来。”

阿呆的口气更大:“务必要惊天动地,造极登峰,令武林各派皆臣服在咱们脚底下,方不虚此生。”

听得杀人不见血巴六一楞一楞的,目注“天王之星”,字斟句酌地道:“绿林令事关整个绿林的生死存亡,请今主千万要小心保管,以免变生肘腋,追悔无及。”

巴六的意思是要他小心收起来,免生意外,小鱼儿却唯恐天下不乱,正想借此探隐索秘,大言不惭地道:“这我知道,本令主自有分寸,天大的事也有我小鱼儿一人扛着,你尽可大放宽心,去寻那黑凤凰吧。”

绿林令主乃是黑道上的总瓢把子,也是绿林盟主,小鱼儿既然这样说。

巴六哪还敢再多放半个屁,急忙含首应诺,拱手一礼而别。

歪打正着,三小来到黑道人物经营的饭庄,马上变成“聚兴楼”的超级贵宾,由掌柜的亲自护送至后面豪华客房内,另外又端整好一桌佳肴美食,请他们继续享受。

阿呆猛吃猛喝,直吃到掌灯时分,肚子胀得像鼓一样才停下来,口沫四溅地道:“妈的,早晓得这一枚鬼戒指有这么大的妙用,下得野人山就该亮出来,也免得挨饿受罪。”

小鱼儿道:“现在也不迟,身为绿林盟主,双脚一跺,半个武林都会发抖,今后吃香的,喝辣的,春风得意,将会有数不尽的良辰美景等着咱们去享受。”

凤儿道:“最好别想得太美,我看事情透着古怪,这中间定有重重内幕。”

阿呆道:“有什么内幕?”

凤儿条理分明地道:“首先,对我们而言,绿林令几乎是从天而降,不寻常的事,一定有不寻常的原因。”

阿呆道:“也不能这样说,是糟老头给咱们的。”

“问题就在这里,糟老头是谁?”

“他自己说过,是千面人魔。”

“姓什么,叫什么?”

“他不肯说,我们怎知道。”

“老头故意隐瞒,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想,他有可能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小鱼儿道:“也有可能是杀死雷天豹的人。”

凤儿道:“姑不论他是雷天豹本人,或是杀人的凶手,这个槽老头绝非等闲之辈。”

小鱼儿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凤儿道:“另外,绿林令何等重要,一令在手,便可号令黑道七十二分舵,他为何轻易交给咱们,而又不加任何说明?”

阿呆道:“许是为了行事方便,以便顺利取得乌剑、玉镯、太极棍。”

“这只是原因之一,怕只怕另有更大的阴谋在。”

“有何阴谋?”

“我怀疑跟那一连串的案子有关。”

“这是瞎子摸象,咱们根本不知道江湖上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黑凤凰冷寒燕母女或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一提到黑凤凰母女,阿呆心里发毛,道:“小鱼儿,我先声明,等一下他们母女来的时候我可不愿意见。”

小鱼儿笑道:“雷玉娇美如天仙,天上少有,人间无双,你真的这样讨厌她?”

阿呆傻里傻气地道:“俏罗刹的确不难看,但如要入赘雷家,门儿也没有。”

凤儿道:“换句话说,假如不需改名换姓,你愿意考虑?”

男孩子也会害羞,阿呆满脸通红的道:“马马虎虎,可以交个朋友。”

小鱼儿道:“这是小事一桩,包在我小鱼儿的身上了,凭绿林盟主的身份,可以呼风唤雨,谅黑凤凰冷寒燕再刁蛮,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

“心”字尚未出口,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处,巴六跨步而入。

阿呆朝他身后看,并未见到雷玉娇母女,不禁有点怅然若失。

小鱼儿道:“巴六,没找到黑凤凰?”

巴六中规中矩地道:“回盟主的话,老令主夫人天黑前便已离开大同。”

“到哪儿去啦?”

“有人说出长城,去了大漠塞外,又有人说回到南方去了。”

“到底行踪如何?”

“正在查证中。”

“会不会跑去晋北分坛?”

“有可能。”

“那咱们明天一大早也跑一趟吧。”

“是!是!”

大同城南,位于怀仁县境内的虎头山下,有一座庄院,不小,房舍栉比,约有百十来间,四角尚有专供盼望的碉楼。

一对石狮子雄踞两旁,黑漆大门半开半闭,门扉之上贴着一张业已相当陈旧的告示。

从告示上三小得知,十余年前,朝廷的銄很百万两,被四名汪洋大盗劫走,故而下令通缉。

而这四名江洋大盗,赫然正是铁胆魔星雷天豹、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以及浪里白条游全河。

朝廷还悬下了巨额奖金,王化、张忠、游全河每人两万两,雷天豹是土匪头,奖金更高达四万两,不论死活。

上面还有画相,都是獐头鼠目,凶暴骠悍的家伙。

误打误撞,小鱼儿终于明白巴六口中的大案子是什么,道:“事隔已久,已经是陈年旧案,该结了吧?”

巴六道:“四个人一个也没逮着,怎么结得了。”

“至低限度,也该放松一些才对。”

“事实恰恰相反,缉捕的行动一直在雷厉风行,各地更掀起了一阵扫黑热,因而七十二分舵皆不得不偃旗息鼓,避风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必白道上的人定会群起而攻,打落水狗?”

“比令主想像中的还要严重,武林各派,几乎是顷巢而出,全力追杀。”

“哇塞!银子的魔力真大!”

“不单单是为了银子,另有更重大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巴六没有说,小鱼儿身为绿林盟主,对这等重大事故理当心知肚明,亦未便探询,免得有损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形象。

谈话遂告中断,四人推门而入。

吓!好大的一片建筑,亭台楼阁,排列得井然有序,中间的一座“忠义堂”,冲霄矗立,尤其雄伟壮观。

可是,遍地蔓草丛生,蛛封尘积,显见久已无人居住。

找了半天,仅仅找到一个佝倭、干瘪、骨瘦如柴,衣裳褴楼,蓬头垢面的老头子。

经再三盘问的结果,原来只是一个无处栖身的落魄寄居人。

小鱼儿道:“原先住在这里的人是何时搬走的?”

落魄寄居人想了想,慢吞吞地道:“很久很久了,该有七八十来年了吧。”

阿呆道;“可知他们迁往何处?”

落魄老头摇摇头,不曾言语。

凤儿道:“再回来过没有?”

老者道:“偶而也会回来,但均来去匆匆。”

巴六环顾一下贴在四壁上的告示,道:“官府的差人是否常来?”

老者道:“常来啊,几乎三天两头就会来一趟。”

巴六的脸色微微一变,机警的朝四处瞄一眼。

小鱼儿道:“昨夜,或者今日一早,可曾见到一对母女进入本庄?”

猛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声道:“娃儿好大的狗胆,老娘正愁找你们不到,居然自动送上门来,许是活得不耐烦了。”

昂首望去,只见屋面之上傲然并立着一老一少两名女子,不是黑凤凰冷寒燕与俏罗刹雷玉娇还会有谁。

这一对母女修练有素,轻功造诣绝佳,玉足微抬,飘然落地,尘不飞,袂不扬。

巴六忙不迭地叫了一声:“夫人!”以下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黑凤凰冷寒燕已自抢先说道:“巴老六,你可是越混越差劲了,竟然和三个小混混搅在一起,也不怕折辱了你自己的身份。”

杀人不见血巴六闻言大惊,指着小鱼儿,一脸肃穆地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位小英雄正是新的绿林盟主。”

冷凤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满面的道:“这小子是绿林盟主?凭什么?”

小鱼儿将戴着戒指的手在她面前一送,盛气凌人地道:“凭这个!”

黑凤凰冷寒燕见是绿林令,急忙单膝跪地,正容道:“黑凤凰冷寒燕拜见令主!”

俏罗刹雷玉娇也丝毫不敢怠馒,有样学样地跪地禀道:“俏罗刹雷玉娇拜见盟主!”

小鱼儿真以为自己当上了绿林盟主,大模大样地道:“好啦,不必多礼,起来吧。”

“天王之星”曾是她丈夫的东西,冷寒燕知之其深,仔细端详一阵,认为果然是如假包换的真品,眉宇间顿现欣慰之色,起身说道:“可否请教令主,这绿林令是如何获得的?”

“自然是有人交给本座的。”

“谁?”

“千面人魔,或者千面人。”

“姓什么?叫什么?”

“不知道。”

“什么?你连将绿林盟主宝座让给你的人是谁都不清楚?”

糟老头三缄其口不肯说,大概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黑凤凰转对巴六道:“老巴,江湖上可有千面人魔或千面人这一号人物?”

巴六寻思少项道:“没有,不论黑白二道,从未闻有这个字号。”

俏罗刹雷玉娇道:“许是爹爹为了安全起见,故意隐姓埋名也说不定。”

冷寒燕亦有此同感,指着墙上告示中的一幅画相道:“可是这一位,我的丈夫铁胆魔星雷天豹?”

凤儿睹了一眼,道:“不像。”

冷寒燕再指一下其余三个人:“是不是他们”

阿呆大摇其头道:“也不像。”

雷玉娇不禁心头一震,道:“难不成我爹已遭了他人的毒手?”

阿呆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可能性绝对存在。”

雷玉娇闻言大发雷霆:“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竟敢咒我爹死,看我活劈了你。”

她可不是空言唬人,你字出口,人已攻出,左右开弓,猛掴阿呆的耳光子。

阿呆身手不凡,一面闪身退避,一面嘻皮笑脸地道:“打是亲,骂是爱,我阿呆先生现在才知道,你俏罗刹是真心真意的爱着我。”

见雷玉娇打得太凶,玉掌翻处,招出如雨,忙又改口嚷道:“人心大变,大变人心,救命啊,老婆要杀老公。”

东躲西藏,躲到小鱼儿身后去。

小鱼儿作了一个阻止的手势,道:“雷姑娘先别紧张,也许千面入魔就是铁胆魔星。”

黑凤凰冷寒燕神色一紧,道:“此话怎讲?”

小鱼儿道:“因为本座所见到的千面人魔并非糟老头庐山真面目。”

雷玉娇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何以见得?”

阿呆道:“你老公曾亲眼见他换了另外一张脸儿。”

冷寒燕道:“你们是说,他戴有人皮面具?”

凤儿道:“可能还不止一张。”

冷寒燕打破砂锅问到底:“此人多大年纪?”“小鱼儿道:“约五十上下。”

“身材如何?”

“高大、魁梧、粗壮!”

“有何特征?”

“单眼独臂。”

“性情又怎样?”

“多疑、善变、阴险、狡诈!”

“他与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也说不上来。”

“不是你们的授业恩师?”

“有师徒之实,并无师徒之名。”

“怪事,有师徒之实,为何没有师徒之名?”

“天知道老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跑来晋北分坛作甚?”

“是老头叫我们来找你们母女的。”

“噢,可是带来了千面人问候的话语?”

“只是想向你们打听三个人的行踪。”

千面人魔不曾问候她们母女,冷寒燕大失所望,更加怀疑此人是否是她失踪的丈夫雷天豹,道:“打听哪三个人?”

凤儿道:“就是告示上通缉的王化、张忠与游全河。”

“什么事?”

“找他们要三样东西。”

“哪三样东西?”

“乌剑、玉镯、太极棍。”

此话一出,黑凤凰冷寒燕、俏罗刹雷玉桥、杀人不见血巴六皆脸色大变,如遭雷击,全部膛目结舌的愣在那里。

好一会儿巴六始道:“乌剑、玉镯、太极棍都是无价之宝,千面人魔好大的胃口。”

冷寒燕道:“王化、张忠、游全河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凭你们三个娃儿,能要得到?”

小鱼儿冷然一笑,从容不迫地道:“是否能要得到,无须夫人担心,只要告知他们三人的行踪即可。”

冷寒燕道:“自从他们四人合力抢了朝廷的百万两响银,以及尔后接连发生的连串骇人巨案后,便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有。”

“百万饷银数不算少,是如何处理的?”

“除了他们本人外,恐怕无人知晓。”

俏罗刹雷玉娇忽然插言道:“那位千面人是否生活阔绰,挥金如土?”

小鱼儿道:“恰恰相反,是一个生活俭朴的穷酸。”

凤儿道:“连喝的水,还需要我们亲自下山去挑。”

阿呆道:“下山之时,仅仅给了我们十两银子的盘缠,差点饿肚子。”

冷寒燕听在耳中,不禁大为犹豫起来,千面人魔就是她丈夫雷夫豹的可能性益形降低,从而也加重了对三小的敌意,脸色阴沉沉的道:“小鱼儿,不管千面人是否我的丈夫雷天豹,你且说说看,此人现在何处?”

小鱼儿冷声道:“抱歉,老头有言在先,不得对外言讲。”

“不行,你非说不可!”

“假如本座不肯说呢?”

“休怪老身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又怎样?”

“咱们在功夫上见真章。”

“老太婆,你敢对本座无礼?”

“哼,天底下没有老娘不敢的事!”

“你最好不要自讨苦吃。”

“娃儿休出狂言,接招!”

话落招出,双掌一错,“春雷乍展”、“石破天惊”,两招绝学,一气施出,疾取小鱼儿全身三十六处大穴。

凤儿睹状大怒,破口大骂道:“冷寒燕,你想以老欺小?”

金丝软鞭带起一片刺耳的啸声,从左侧攻到。

俏罗刹雷玉娇杀气腾腾地道:“你们想以多为胜?”

拔剑在手,与母亲联手合击。

阿呆岂肯坐视,语冷如冰:“我们一向三位一体,同进共退!”

软刀映着太阳,金光灿烂,横扫直劈。

小鱼儿依然卓立原地,不惧不退,唰!亮出摺扇,轻描淡写划出一个半圆。

实则力猛如山,彷若筑下一道铁壁铜墙,雷玉娇母女非但寸步难行进,反被三小逼得倒退出五六步远。

小鱼儿将戴着戒指的手高高举起,声色俱厉的道:“放肆,绿林规矩,绿林令在谁的手里,谁就是绿林盟主,就算老令主雷天豹本人,也照样得乖乖听候差遣,你冷寒燕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张狂?”

一扭头,继对杀人不见血巴六道:“巴六,以下犯上,出言无状,甚至以暴行加身。

你说该当何罪?”

冷寒燕在黑道上地位崇高,举足轻重,巴六哪敢实话实说,连忙打回场道:“请令主念在雷夫人寻夫心切,情绪激动的份子上,网开一面,原谅她们母女这一遭吧。”

小鱼儿故意拿腔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道上的规矩不能偏废,不然本座何以统率七十二分舵,号令群豪,除非肯向本座当面道歉。”

绿林令乃是至高无上的信物,神圣不可侵犯,不论是谁,皆不得对持令之人有所不敬,尽管黑凤凰冷寒燕身份特殊,心有不甘,也不能不在绿林令下低头,当下略作迟疑,勉为其难的道:“属下知错,请盟主见谅。”

小鱼儿好不高兴,神气活现地道:“但不知雷姑娘意下如何?”

雷玉娇年轻气盛,岂肯轻易就范,在心里呐喊道:“放你的狗臭屁,想要姑奶奶俯首称臣,除非公鸡下蛋,日从西出。”

但在母亲的以目示意下,只好忍气吞声的当面认错了事。

小鱼儿笑呵呵地道:“嗯,这还差不多,既有现在,又何必当初,你们以礼相待,本座也不会叫你们吃亏,这样吧,只要两位再答应本令主一件事,我就将糟老头的窝告诉你们吧。”

冷寒燕闻言大喜道:“这话可当真?”

小鱼儿的口气像是皇上:“君无戏言!”

黑凤凰道:“请令主快说是什么事?”

小鱼儿道;“本令主想先请教,阿呆跟雷姑娘的婚约到底算不算数?”

冷寒燕望着女儿,道:“这——这——”

这事打从一开头,就是呕气斗嘴的产物,雷玉娇并无嫁人的诚意,之所以有入赘雷家之言,不过是想藉此迫阿呆知难而退,不料小鱼儿此刻又旧话重提,这了半天,还是不知如何作答。

小鱼儿存心拿话扣她:“以雷夫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会是信口开河吧?”

冷寒燕楞了一下,道:“老身做事素来一言九鼎,一言既出,自无反悔之理。”

“那么,你是承认这一桩婚事了?”

“老身曾有言在先,阿呆必须入赘我们雷家。”

“本座要求的就是这件事,取消入赘,交换揭开千面人魔下落之谜,两位不妨琢磨一下。”

冷寒燕紧拉住雷玉娇的手,道:“玉娇,为娘的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雷玉娇早已羞红了脸,益增三分妩媚,羞答答他道:“娘,他好呆,我看他将来不会有出息。”

冷寒燕慈祥可亲地道:“傻孩子,呆人有福,也安全,保证不会打野食,为了查明你爹的生死下落,就受点委屈吧。”

雷玉娇瞟了阿呆一眼,没再言语。

小鱼儿也在征求阿呆的意见:“你怎么样?”

阿呆傻呼呼地道:“看起来还不讨厌啦,就是有点野,有点凶,令人吃不消。”

小鱼儿道:“呆啊,能够将凶而野的女人征服,才爽,才够刺激,才能显出你的男子气概来。”

阿呆嘻嘻笑道:“好啦,马马虎虎,先逮住一个,以后不满意再休妻也不迟。”

双方都显得有点勉强,但婚事还是当场订了下来。

小鱼儿言而有信,立将野人山的详细所在告诉她们母女。还还煞有其事的,彼此交换了一件信物。

雷玉娇给阿呆的,就是在大同城隍庙时,含在她口里的那一把短刀。

阿呆给雷玉桥的则是一张麻将牌——白板。

俏罗刹看得一呆,气虎虎地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一个天生的储徒?”

阿呆道:“误会,误会,麻将是我的暗器,送你一张白板是希望你永远洁身自爱,白壁无暇,别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

雷玉娇没好气地道:“你自己最好也当心,别拈花惹草,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这一对儿戏夫妻,真是活冤家,死对头。尚未成亲,便吵闹不休,看得冷寒燕、巴六直皱眉头。

小鱼儿却乐歪了嘴,拱一拱手,胡言乱语道:“亲家母,巴六,未过门的阿呆夫人,本座等要去寻那三个老家伙。取回乌剑、玉镯、太极棍,失陪,就此告辞啦!”

立与凤儿、阿呆转身跨步而出。

出得山庄大门,步出十余丈远后,凤儿惶声说道:“小鱼儿,你要死啦,忘记老头是怎么交代咱们的了?”

小鱼儿道:“我没有忘记呀。”

“那你为何将野人山的地址说出来?”

“是故意的。”

“故意?为什么?”

“因为我想借他人之手,想揭开糟老头身份之谜。”

阿呆眉飞色舞地道:“好主意,这个老东西神秘兮兮的,不掀开他的底牌,如芒刺在背,咱们被他卖掉还蒙在鼓里呢凤儿心细如丝,另有不同的意见:“但是,糟老头从小咱们教养拉拔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是不是太过份。”

小鱼儿自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头故示神秘,必然事出有因,不掀开他的底,咱们有被人利用出卖的危险。”

凤儿道:“小鱼儿,你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理由太多太多啦。”

“说几个出来听听。”

“不肯表明身份,是其一;将‘天王之星’交给咱们,不说出是绿林令,是其二;王华、张忠、游全河明明是江洋大盗,老头竟只字未提,此其三。够了吧?”

“不错,这些事的确令人百思不解,但如日后事实证明,老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而是确有难言之隐,将何以自处?”

“这好办,诚心诚意的助他一臂之力,帮他完成称霸江湖的雄心壮志,拥护他当武林皇帝,也就足以报答老头的大恩了。”

阿呆道:“如果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怎么办?”

小鱼儿的答复令人毛骨悚然:“就把他干掉,为天下除害!”

凤儿道:“我们办得到吗?”

小鱼儿道:“我们所以能够下山,是胜过老头之后才成行的。”

“假定老头确是一个阴毒之人,必定会有所保留,另有治咱们的法子。”

“就算是如此,合咱们三人之力,也不难将他摆平。”

“无论如何,总觉得此举有欠考虑,我的意思是怕黑凤凰母女对老头有所不利。”

“老头若是雷天豹,这层顾虑纯属多余。”

“万一是杀死雷夫豹的人,情况自又不同。”

“老头既能杀掉姓雷的,冷寒燕母女谅亦非其敌手,何况还有丁哥与珍珠姐。”

凤儿欲待争辩,小鱼儿继又说道:“小凤,你今天是怎么啦,处处跟我唱反调,话已出口,已经收不回来,再说咱们也没有吃亏,给阿呆换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碰了阿呆一下,接着说道:“好好地干,先想办法赚些银子,有了钱就把她娶过来,免得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阿呆傻笑一下,道:“我看他们八成是在敷衍,缺乏诚意,也没有感情基础。”

小鱼儿道:“傻蛋,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磨郎,再不解风情的女人,只要肯缠肯磨,没有征服不了的。”

阿呆还是不开窍:“怎么缠?怎样磨?”

小鱼儿骂道:“你真笨,就是找机会多接近她,多说些甜言蜜语的意思啦。”

凤儿眨一眨大眼睛,酸溜溜地道:“小鱼儿,看不透你还挺内行的。”

小鱼儿志得意满地道:“那可不,我是调情圣手,情场老千,你最好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否则,小心本座移情别恋。”

凤儿闻言大发娇唤道:“死小鱼儿,臭小鱼儿,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理你啦!”

噘着小嘴,猛然速度加快,向前冲去。

一个不小心,差点跟来人撞个满怀,定目处,只见迎面奔来三名捕快,将去路堵住。

其中一人方面大耳,浓眉虎目,是怀仁县的捕头王铁汉,虎目一扬,横扫了三小一眼,冷森森地道:“你们谁是绿林盟主?”

小鱼儿上前一步,神气活现地道:“正是区区在下小鱼儿我。”

捕头王铁汉眼一瞪,道:“给我拿下!”

“是!”

两名捕快齐声应是,一拥而上,分扣小鱼儿的左右手。

小鱼儿睹状大怒:“妈的,滚到一边凉快去!”

双臂一张,两名捕快倒退二三步,小鱼儿接着又道:“老子又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捕头王铁汉怒眉双挑地道:“十几年前,有四名江洋大盗,劫走了朝廷的百万响银,护送的官兵全部被杀,鸡犬不留,你身为新上任的黑道总瓢把子,自然难辞其咎。”

小鱼儿可不吃这一套,破口大骂道:“你昏头啦,案发当时,本座尚在吃奶,小爷爷我跟这件事根本扯不上边儿,要抓你应该去抓他们的关系人。”

捕头王铁汉一怔,道:“谁是他们的关系人?”

小鱼儿道:“黑凤凰冷寒燕是铁胆魔星雷天豹的老婆。”

凤儿道;“还有他的女儿俏罗刹雷玉娇。”

阿呆道:“杀人不见血巴六大概也脱不了关系吧?”

这三个都是官府通缉有案的人,王捕头大喜过望,急声追问道:“他们此刻在哪里?”

小鱼儿是个财迷,道:“有没有奖金?”

“有。”

“多少?”

“大约每人百两左右。”

“这么少?”

“他们只是关系人,自然数目有限,若是因而逮住元凶主犯,则另有重赏。”

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为了摆脱自身的麻烦,小鱼儿不逞多想,亲自领着怀仁县的捕快,返回山庄。

孰料,黑凤凰冷寒燕母女与杀人不见血巴六早已不知去向。

连那个干瘪佝偻的落魄寄居人也走得无影无踪。

王铁汉不禁大怒道:“人呢?”

小鱼儿道:“刚才明明就在这里,奇怪,许是闻风而逃。”

王捕头脸一沉,道:“我看压根儿就是骗人的鬼话,你们三个小鬼头统统被捕了。”

他可不是说着玩,话一出口,拿出一副手铐来,疾向小鱼儿手上扣去。

原以为是属下捕快轻敌大意,所以才吃了瘪,谁料,自己亲自披挂上阵,依然没能奈何了小鱼儿。

但见面前人影一闪,小鱼儿已上了房顶,冷言冷语地道:“想逮捕本座?哼,凭你至少还差一大截,有胆就上来!”

“大胆狂徒,老夫就不信抓你不到!”

到字出口,人已弹身而起,身法轻灵迅捷,去势如风,果然不是弱手。

然而,双腿甫落屋面,小鱼儿便已一泻而下,待王捕头咬着尾巴追下来时,小鱼儿又飞上了一座更高的楼。

小鱼儿在跟王铁汉捉迷藏,凤儿和阿呆也在与另两名捕快玩追逐的游戏。

“来,来抓呀,抓不到阿呆先生的是王八。”

“快,快抓呀,抓不到小姑奶奶的是乌龟。”

“我看王八乌龟你们是当定啦,别白费力气!”

三个人一面嘻笑怒骂,一面已将捕快甩掉,不约而同的来到一个三角小亭内,一屁股坐上栏杆去,还翘起一只二郎腿,晃来晃去。

不禁激起了王捕头等三人的万丈怒火,同时发出一声怒吼,分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虎扑而上。

刀已出鞘,金风贯耳,雁翎刀的寒芒闪闪发光,当头猛劈猛砍,看那情形,捕快们已动了真火,不论死活,非将他们逮捕归案不可。

事实却未能尽如王铁汉的愿,雁翎刀毁在绿林令下不算,小鱼儿腾身而起,趁他冲势太猛,趴在栏杆上不备间,一个大回旋,又去而复返,堪堪骑在了王捕头的背上。

阿呆的表现亦令人激赏,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两三下就将捕快的刀夺下来,乍然扫出一腿,捕快踉跄而倒,阿呆也老实不客气的骑上去。

“卡马!卡马!”

“卡马!卡马!”

拿人当马骑,边喊叫,边拍打,兴致勃勃,神采飞扬。

“凤儿也不是弱者,金丝软鞭一出手,便将对方的雁翎刀咬住,硬是逼他脱手,缴了械。

不过,女孩儿家毕竟有点保守,不好意思骑在男人身上逗乐子,那名捕快总算逃过一劫。

阿呆、小鱼儿玩了一阵,两名捕快的膝盖已破,血迹殷然,再也爬不动了,相继仆了下去,骑马的游戏亦随之告终。

小鱼儿再笑一下,戏谑道:“怎么样,你们还要不要再抓人?”

王捕头和那一名捕快,甫自地上爬起,灰头土脸,相顾黯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阿呆一眼瞥见另一名捕快毫发未报,心头大为不快,道:“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你的同伴吃苦,你也应该受点难,不然县太爷一定会怪你临阵退缩,办案不力,姑且给阁下留一个记号吧。”

这小子打暗器的手法好快,右手一扬,咻!画下一道白光,拍!一张麻将牌“红中”

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额头上。

力道奇重,入肉三分,“红中”二字清晰可见,果然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显明的记号。

小鱼儿道:“捕头大人,你怎么不说话,是否也想留一个记号?”

阿呆捡回麻将牌,往王铁汉的面前一站,道:“我阿呆先生是这方面的专家,阁下有选择的自由,要白板?红中?发财?还是东南西北风?”

王铁汉却态度大变,再也不敢张牙舞爪,反以乞求的口吻道;“请三位小英雄帮帮忙,跟我们到县衙里去一趟吧,不然我们三个轻则会被炒鳅鱼,重则甚至可能获罪下狱。”

小鱼儿道;“有这么严重?”

捕头王铁汉道:“县太爷得到消息,绿林盟主从大同潜来本县,着令我等缉捕归案,倘若空手而回,必然罪不在轻。”

凤儿道:“这只能怪你们学艺不精,怨不得谁。”

阿呆挺会说风凉话:“无官一身轻,炒鱿鱼就炒鱿鱼,有什么了不起。”

王捕头苦笑一下,道:“小友倒说得轻松,我们丢了差事,家里的老婆孩子吃什么?”

小鱼儿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补救?”

王铁汉打拱作揖地道:“无论如何,请三位小英雄到衙门去走一趟,我们三个也好交差。”

凤儿道:“我们跟你去,会不会吃苦头?”

王捕头斩钉截铁地道:“我王铁汉保证不会。”

阿呆道:“我是怕县太爷把咱们关起来,吃不到大鱼大肉。”

一名捕快道:“凭三位的功夫,县衙大牢绝对困不住你们。”

小鱼儿想了一下,道:“助人为快乐之本,本座答应帮你们这个忙,但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另一名额头上印着一张“红中”的捕快道:“什么要求?”

小鱼儿道:“不可以铐镣加身。”

王捕头道:“王某定以贵宾之礼相待。”

小鱼儿道:“贵宾应有贵宾的派头,不能走路去。”

凤儿道:“要坐轿。”

阿呆道:“要一人一顶”

小鱼儿道:“要娶媳妇用的漂亮轿子。”

凤儿道:“最好再弄一些可口的零食来。”

阿呆道;“再加一壶好酒我阿呆先生也不反对。”

这哪里像是人犯,简直是太上皇。

但是,王铁汉他们自己不争气,也只好认栽,心甘情愿地找来三顶华丽的轿子,买了三包花生、瓜子和糖果,另外还沽了两壶酒。

就这样,在三名捕快的开道下,离开虎头山,进入怀仁县城。

在县衙的附近,王铁汉命轿子停下来,趋前低声下气地道:“为了不使县太爷起疑,三位委屈一下,请下轿步行入衙。”

小鱼儿冷哼一声,话未出口,阿呆抢先说道:“王捕头,曹孟德当年对关羽礼遇有加,有上马金,下马银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王铁汉会意,马上双手奉上一小包银子,阿呆掂一下,道:“你还挺上路的,一点就通,马马虎虎就成全你啦。”

下得轿来,六人相拥而行,小鱼儿忽然语意深长地道:“怀仁县的县太爷,名声好不好?”

王铁汉闻言,一双虎目骨碌碌的翻了几下,也不知道他心眼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声若蚊蚋般道:“很精,是个贪官,也是酷吏,县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小鱼儿气忿忿地道:“妈的,我最恨贪官酷吏,今天非要好好修理他一下不可。”

阿呆道:“对,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凤儿道:“替老百姓出一口怨气!”

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工夫,一行六人已步入县衙。

大堂之上,痴肥懒散的县太爷正在升堂问案子,捕头王铁汉请小鱼儿等人暂留门外,兀自入内,跟怀仁知县一阵耳语。

县太爷闻报大喜,立命衙役将人犯还押,大声喝道:“将那三名强盗带上来!”

有人接声回应,直传出大堂之外,凤儿、阿呆、小鱼儿当即昂首阔步而入。

“威武——”

“威武——”

两旁的衙役喊着堂威,尾声拉得很长,声震全场。

却丝毫也震慑不住三小,大摇大摆的直行到大堂的中央,始自行停下来。

凤儿道:“这是干嘛?发神经?”

阿呆道:“大概是列队欢迎咱们吧?”

小鱼儿道:“呆啊,小说上这种场面多得很,叫喊堂威,专门为县太爷助威、摆臭架子,吓唬人的。”

阿呆眼一瞪,粗声大气的道:“那他们就找错人啦,咱们天不怕,地不怕,是专门找别人麻烦的。”

通!胖知县突然拍了一下惊堂木,威风凛凛地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说,你们之中谁是头头?”

小鱼儿上前一步,拍着胸脯道:“是我!”“报上名来。”“小鱼儿。”“姓什么?

叫什么?”“叫小龙,没有姓。”“哪里人氏?”“你问我,我去问谁?”“什么?你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清楚?”“因为本座是一个孤儿。”“今年多大?”“差不多十五六岁吧。”“到底多大?”“孤儿没有确切的资料可查。”“小鱼儿,你胆子好大,小小年纪就干上了土匪头。”“放屁,本座才刚刚出道,哪来的前科。”“你身为绿林盟主,当年的抢案,本县唯你是问。”“你糊涂,案发当时,小爷我还在穿开裆裤,有杀人越货的能力?”“最低限度,你应该知道王化、张忠、游全河、雷天豹等四名江洋大盗的行踪下落。”“抱歉,本座一无所知。”“哼,不给你点苦头吃,谅你也不会说实话。”

县太爷大发雷霆,立又对众衙役道:“先给我重重的各打二十大板!”“是,大人!”

众衙役齐声应是,一涌而上,就要动手打人。

小鱼儿睁大了眼珠子,怒气冲天的道:“王捕头,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捕头王铁汉故意装糊涂:“老夫曾说过什么话?”

凤儿道:“你曾说要以贵宾之礼相待。”

阿呆道:“还是以大花轿将咱们请来的。”

小鱼儿道:“现在出尔反尔,岂是待客之道?”

一回到衙门,王铁汉好似如虎添翼,如鱼得水,一下子又神气起来,趾高气扬的道:“衙门八字开,进得出不来,老夫今天要连本带利加倍讨回来。”

早将班房的捕快全部调集在此,一声令下,蜂拥而前,打算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凤儿柳眉倒竖的道:“糟糕,咱们上当啦。”

阿呆道:“想打架?是不是?妈的,谁怕谁呀。”

小鱼儿发号施令道:“伙计们,上,咱们今天要大闹公堂,血洗怀仁县。”

“杀!”

“杀!”

“杀!”

三小神勇异常,捕快衙役岂是他们的对手,王捕头想报仇不成,反而自取其辱,打得稀里哗啦,打得神号鬼哭,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便东倒西歪,清洁溜溜,再也不敢有人上前招惹。

有人挨了凤尾刺,有人吃了麻将牌,也有人被小鱼儿的铁葡萄打成大花脸,大堂之上霎时变成屠宰场,呼疼喊痛之声不绝如缕。

大家告皆如遇到神神恶煞般,退避一旁,呼着寒蝉。

突闻县太爷用力拍一下惊堂木,声色俱厉地吼道:“大胆刁民,竟敢大闹公堂,你们心目中可还有王法?”

小鱼儿好刁的一张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大胆狗知县,你既知朝廷的王法森严,就不该诬良为盗,颠倒黑白。”

县太爷挑眉瞪眼地道:“你不是绿林盟主?”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绿林道上人才辈出,高手如云,哪会轮得到区区在下我。”

捕头王铁汉上前三步,指喝道;“你不是早已承认,是绿林盟主吗?”

小鱼儿道:“只不过是跟你开个小玩笑,何必当真。”

阿呆补充道:“偶而吹个小牛,也无伤大雅。”

县太爷再度拍响惊堂木,沉声说道:“本县得到从大同府传来的消息,在聚兴楼内曾有人目睹黑道上的人物以大礼拜见尔等。”

小鱼儿展示一下手上的戒指,道:“是有这一回事,全是这一枚鬼戒指在作怪。”

县太爷道:“这是什么?”

小鱼道:“绿林令,黑道上的规矩,谁拥有这一枚戒指,谁就是绿林盟主。”

王铁汉道:“所以,他们就对你行跪拜大礼?”

凤儿娇笑道:“黄袍加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想推也推不掉。”

怀仁知县道:“这一枚戒指,你是如何得到的?”

“捡的!”

“捡的?在哪里?”

“就在怀仁县城南门外。”

“胡说,既在本县拾获,为何会跑到大同府去炫耀?”

“这是什么话,去大同访友,又去而复返,有何不可。”

“哦,原来如此。”

小鱼儿见县太爷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环顾凤儿与阿呆一眼,也摆出低姿态:“如此,我们可以说再见了吧?”

县太爷却不答应:“慢着,首先你必须将绿林令留下来。”

“东西是本座捡到的,为什么要交给你?”

“绿林令仍是证物之一,本县要据此捉拿江洋大盗。”

“如果我小鱼儿不肯交出呢?”

“那本县就将尔等一并收押。”

“就凭这几个酒囊饭袋,办得到?”

“朝廷另有三千兵马在此,你们插翅难逃。”

绿林令何等重要,小鱼儿当然不肯交出来,凤儿却另有高见,给阿龙使一个眼色,并且还做了一个扒手的动作,意思是说:“怕什么,给他吧,等一下我再伺机偷回来。”

小鱼儿会意,果然将戒指脱下,交给县太爷,道:“好吧,一枚烂成指,给你就给你,免得再遇上绿林朋友时,动不动就拜倒在地惹人厌,再见。”

原以为大事已毕,可以恢复自由之身,怀仁知县却命人将他们拦下来,道:“本县想查明,拾获绿林令的确切地点。”

小鱼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在南门外的一个茅坑里。”

阿呆多嘴多舌地道:“就是公共厕所啦!”

县太爷不信,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会丢在厕所里?”

阿呆道:“许是拉屎的时候,不小心掉的。再厉害的魔头也会拉屎的,对不对?”

县大爷沉思一下,道:“晤,这倒是实情,且带本县去瞧一瞧。”

凤儿道:“肮脏的臭地方,有什么好瞧的?”

王捕头抓住机会,猛拍县太爷的马屁:“我们大人的意思是,先查清楚确实地点,好及时布下天罗地网,丢掉戒指的人,有返回来寻找的可能。”

阿呆嘻笑逗耍道:“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当捕头县太爷的大人先生果然有一套,高明,高明!”

怀仁知县不再言语,当即步下公堂,领着王捕头,四名捕快,以及凤儿、阿呆、小鱼儿出衙而去。

小鱼儿根本不曾来过怀仁县,怎知公共厕所在哪里,只得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四下碰运气。

盲人瞎马,一阵乱找,单挑苍蝇多,臭气大的地方跑,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他们找到一个露天式的,宽约七尺,长达二丈有余。上面摆着七八条石板,坑内蛆虫群集,臭味冲鼻的大型公共厕所。

县大爷道:“就是这里吗?”

小鱼儿很肯定地说:“错不了。”

王扬头道:“将拾获的地点指给大人看。”

小鱼儿随便乱指一下,道:“这个臭地方,只有内急的时候不得不来蹲一蹲,恕我们不再奉陪,想先走一步。”

县太爷还是不肯放人:“想要无罪开释,必须等抓住元凶主犯以后。”

小鱼儿闻言大怒道:“本座拾金不昧,白白的送你一枚大钻戒,还贪心不足,得寸进尺,简直欺人太甚!”

阿呆道:“小鱼儿,把这个贪官做啦。”

凤儿道:“龙哥,杀人多麻烦,推下去让他们去臭吧。”

“对,让他们去臭。”

“让他们去脏。”

“让他们去做‘黄金’梦吧!”

三人一条心,行动一致,说话同时,早已猝然出手,好爽,左右开弓,一掌一个,只听到“卟通!卟通”的六声响,六个人一个不剩,全部掉进茅坑里。

蛆虫尿液,还有数不尽的黄货,弄得满头满身,狼狈不堪。

却看得三小笑口大开,乐不可支。

小鱼儿笑呵呵地道:“县太爷,滋味如何?姑且尽情的臭一臭吧,本座若是擒到那四名江洋大盗,还说不定会回来找你领赏哩,咱们后会有期。”

一口气奔出去百十丈后,阿呆忽然想到一件事,道:“惨啦,惨啦,绿林令还在那个臭知县的身上呢。”

凤儿道:“哼,马后炮,等你想到时早就臭透啦。”

小鱼儿道:“你已经弄到了手?”

凤儿洋洋得意地道:“那可不。”

立从怀中取出“天王之星”,还给小鱼儿。

小鱼儿大加赞赏道:“高,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手,我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凤儿更加得意:“要是被你感觉到就不高啦,就在县衙之内时便已弄到手。”

脸一整,接着又道:“绿林令已经为咱们惹了不少麻烦,我看暂时收起来吧,免得再生事端,耽误了取得乌剑,玉镯,太极棍的大事。”

小鱼儿亦有此同感,立将“天王之星”小心收起,决定全心全意地去为千面人魔办事。

晋中吕梁山脉中,有一座险峻陡峭的大山,峰峰相连一似狼牙,故名天狼山。

天狼山中有一个天狼寨,大当家的是血手屠夫王化,干的是没有本钱的买卖,到处杀人越货,打家劫舍。

是以,附近的客旅,莫不视天狼山为畏途,避之犹恐不及。

邻近的居民恨之入骨,有一首歌谣流传频广,堪为血手屠夫王化血淋淋的事实写照:天狼山上一匹狼奸淫掳掠都在行豺狼虎豹下山时妻离子散哭断肠只要天狼寨的强盗一下山,别人一定会妻离子散。

可是,这样狠毒的一群家伙,却突然在江湖上完全消失当三小到达天狼山,登上天狼时,天狼寨早已烟消云做。变成一片废墟。

费了不少劲,在附近找到一个砍柴的老樵夫,小鱼儿客客气气地道:“老先生,这里以前是不是一个强盗窝?”

那樵夫很健谈,响亮的声音道;“是呀,是强盗窝。住着很多好凶好凶的强盗。”

“人呢!”

“全跑光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