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抉择
作者:枫茗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149

莉莉丝一边辨别着残留的痕迹,一边带着杰斯特他们疾行,已经走出了好远的路程,但是让然没见到薇薇安的影子。

众人的气氛很压抑,大家都明白时间每流逝一秒,薇薇安的情况就更糟糕一分。

“完了!”在经过一条小溪时,莉莉丝在左右两岸探查了许久,脸上终于现出了万分沮丧的表情:

“线索在这里断了......劫走薇薇安的那个人肯定在这条溪流里顺着水路走了一段,马蹄印和气味都没有了,都断了......这个山贼......一定有丰富的反追踪的经验。”

老弗恩表示不甘的低吼了一声,侏儒则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而杰斯特,望着周围好像是无穷无尽的树木,一座连着一座的山峰,陷入了迷茫。

“薇薇安......对不起,你现在在哪里呢?伟大的艾尔拉斯啊,请为我指引找到她的道路吧......”

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开始变得昏暗。他开始憎恨自己的犹豫不决、自己的懦弱、自己的粗心大意。莱拉先生才把薇薇安托付给他两天而已,自己却已经让她身陷险地!

不禁想起临行之时自己答应莱拉先生时的坚定誓言:

“我会好好照顾她,甚于我自己的生命!”

现在想想,自己的这个回答,是多么的不负责任,多么的可笑!现在自己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可是,自己发誓要好好的照顾的薇薇安呢?她在哪里?!

迷茫的视野中忽然掠过一道闪光,给黑暗下去的森林增添了一抹亮色。

“那是什么?难道是艾尔拉斯的指引么......”杰斯特抹了抹眼睛,努力去看清楚。那好像是一只在奔跑的小动物,跑的那么快......

那是一只猫......薇薇安的猫,艾薇儿!

“艾薇儿!这里,这里!快来!~~”他惊喜的大喊。

艾薇儿听见熟悉的声音,迅速的停了下来,朝杰斯特这边张望。当它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马上掉转方向朝杰斯特跑了过来,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艾薇儿,告诉我,告诉我!你知道薇薇安现在在哪里,是么?”杰斯特大略检查了一下,发现艾薇儿并没有受伤,就此放心不少,他一把抓起艾薇儿抱在眼前,急切的问。

“喵~~~~~~~”艾薇儿拖长了声音叫着,整个身体不断挣扎着。

“你知道的,对吗?”杰斯特抓着艾薇儿摇晃着。

旁边的莉莉丝看见,刚消下去不久的火气又涌上来了:“真是个没涵养的家伙!一着急起来什么礼貌都没了!对我是这样也就罢了,连对一只小猫都能这么粗暴!”

她毫不客气的上去照着杰斯特的屁股就是一脚,然后叉着腰训斥他:

“喂!人家小猫叫的那么凄惨你没听到啊?还抓着不放!它的意思是它知道薇薇安在什么地方,让你放它下去,它好带路!”

莉莉丝摇了摇头,心里很是不忿:“真不知道那个善良的女孩儿怎么那么没眼光,选了这么个废物当自己的保护人,看,直接就被山贼抓走了,保护的真好啊,哎......”

“啊......”杰斯特被这一脚踢醒了,赶紧把艾薇儿放了下来,爱抚地摸了摸它的头,又不好意思的挠这自己的后脑勺:

“这位......莉莉丝小姐,您能听明白小动物在说什么吗?”

“哼!”莉莉丝对他就没有好脸色:“略微懂一点啦,起码能明白它们要表达的意思。这是作为一个狩猎者最基本的素质。”

艾薇儿急促的叫着,它转身辨别了下方向,准备领路了。

莉莉丝看到,马上对大家说:“要走了,大家注意跟上!”

在艾薇儿的带领下,朝着山贼的老巢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天的艾文山谷生机盎然,美轮美奂的犹如浓墨重彩的油画,而入夜之后从身旁掠过的无穷无尽的树木却沉重如无法破除的魔咒。

四人沉默的行进着,只能听到脚步掠过草地的沙沙声。从前方隐隐约约闪动的灯火来看,他们已经很接近了。

山贼的大本营,“毒狼”的巢穴,罪恶的根源!

薇薇安呢?会在里面吗?

艾薇儿也机警的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向他们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它的意思是,让我们小心,里面人很多很多,都是凶狠的人!”

“恩,找个地方先隐蔽起来,观察一下里面的情形再决定如何行动!”老弗恩发话了,他决定稳重行事,因为一个不小心,鲁莽的结果就可能危及到薇薇安的生命。矮人绝对是粗重有细的典范。

他们在周围找了个地势较高的位置,借着岩石和树木的阴影的掩护隐蔽了起来。埃尔伯脚下的星环闪亮起来,射手座萨基塔瑞斯星环能力把他的视力强化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仔细而小心的观察着。

这是个形似马蹄铁的“U”型小山丘,三面都是高耸的土坡而中间深深的凹陷下去。凹陷的最深处就是“毒狼”的老巢,那个宽阔的山洞。洞外是一片宽阔的空地,数十顶帐篷不规则的驻扎在空地上,这些应该就是山贼们的居所了。

而此刻,天色已晚,空地中央的宽阔处燃起了巨大的篝火,看来山贼们向来是肆无忌惮的,居然丝毫不怕这样明显的火堆会暴露他们的目标所在。

而山洞口正对的“U”形出口也是这个山贼大本营的唯一出口,出口用从山丘两端延伸下来的木桩围成的篱笆连结起来,只留下一个两米见方的大门是敞开的。

这堵简易的围墙和另外三面的土坡使里面的山洞和居住区成为了一个几乎封闭的空间。而围墙的每根树状上方,都被削的尖利如锥,大概有三米多高的样子。

“是薇薇安,我看到她了!”双眼闪光的侏儒突然发出一身低呼,旁边的杰斯特马上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

“薇薇安?在里面?她现在怎样?”杰斯特迫不及待的问。

“恩,就在那堆篝火旁边,有一根竖立的粗大的木桩。薇薇安就绑在上面。”侏儒斜眼看了看翘首遥望的杰斯特:

“你就省省力气吧,又没有射手座星环,这么远的距离你是不可能看到的。”

“呃......”确实,除了篝火的闪光,杰斯特无法辨认出任何其他的细节了。

“不要着急!她看起来挺好的,应该是没出什么事情......哦!她动了,抬头起来了!嘿,她还活着!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

侏儒一边观察,一边转述着自己看到的情况。

旁边的杰斯特、老弗恩、莉莉丝,甚至艾薇儿都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还活着,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这就好......

“不过......”莉莉丝明显还有些其他的担心:“侏儒先生麻烦你仔细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被毒打的痕迹?还有......她的衣服还是整齐的吗?”

安静了老大一会儿,埃尔伯才慢慢的回答:“当然......她的手臂被交叉绑在柱子后面,我看不到,不过小脸上除了有些泪痕,回去叫我们时挂的一道小伤口,眼睛有些红肿外,一切正常,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至于衣服嘛,好像......”

侏儒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好像什么?”莉莉丝和杰斯特异口同声的问,然后莉莉丝马上给了杰斯特一个白眼。

“好像......”侏儒慢吞吞的说:“好像和我从山坡上跳下去之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哦!”莉莉丝是彻底放心了,她对这个侏儒的眼力是具有绝对的信心的。

“看来,我的这位救命恩人是真的没事了。可是真奇怪啊,那些甚至连50岁的老妇都不放过的山贼,今天到底是转性了还是犯傻了?居然对这么一个妙龄少女秋毫无犯?真是让我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现在!”老弗恩向大家招招手,示意大家都靠拢过来:

“我们要商定一个营救的计划!”

“恩!”大家都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耳朵,准备聆听经验丰富的矮人的高见。

寂静,足足有三分钟的寂静,矮人却忽然好像变成了沉默不语的石像,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大家停留在老弗恩身上的眼光,也渐渐由灼灼的期待变为迷惑不解。

“杰斯特!”在漫长的几乎没有穷尽的等待之后,老弗恩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威严:“这次针对薇薇安的营救行动,我决定,由你一个人去完成!”

在众人尤其是杰斯特惊愕的眼神中,他继续说出他的决定:

“至于我、埃尔伯、莉莉丝,我们三个会一直待在这里,等着你把薇薇安救回来之后,我们继续出发。”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两只深陷的眼睛紧紧盯着杰斯特:

“如果你没有能力一个人救她出来......那么,你就死在那里好了!反正即使你现在不死,不久后的某一天你依然会死掉,早死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矮人灼灼的目光中含着一丝鄙夷:“如果你觉得自己没能力的话,觉得自己有负于莱拉先生的托付,不能保护薇薇安的安全的话,如果你怕死的话,你大可以选择就此自己离开,跑吧!跑的远远的!”

“如果你放弃,如果你选择了背弃你对莱拉先生的誓言,如果你选择了躲避逃生的路。我倒是可以保证,我会出手去救出薇薇安,我保证她的安全!从此以后莱拉先生的嘱托,我会代替你完成!而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弗加特恩拿过背在背上的战锤,谢尔夫斯的咆哮,迅猛一锤击在了面前的草地上,巨龙一击之威,连四周的大地都在微微的震颤。

“现在,三条路摆在你的面前。”

“第一条,去救出薇薇安,两个人都活下去,我们继续我们的旅程。”

“第二条,去救薇薇安,但是你有可能死在那里,薇薇安也可能被你连累而死。”

“第三条,你逃跑吧,走的远远的,我们永远都不要再相见,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但是我会保证薇薇安的安全。”

“那么,杰斯特,谢尔夫斯在上注视着你!告诉我你的选择吧。”

旁边的埃尔伯打了一个轻微的呼哨,他可不敢太大声引起了敌人的注意:“嘿!弗加特恩老伙计,多了不起的命题啊,您可真是了不起!”

莉莉丝没出声,但是心里也在想:“哼,对待这个毛头小子就应该这么残酷,让他自己选择吧!是做个英雄,还是做个失败的英雄,或者是做个懦夫?确实是一道了不起的,真实而残酷的命题啊......”

“英雄,这个闪闪发光的字眼!没有博大的胸怀,没有坚强的意志,没有果敢的决断,没有强悍的实力,又怎么能成就一个英雄?”

“大家都在膜拜着光芒耀眼的英雄,谁又知道在更多看不见的角落里,有多少想成为英雄而最终倒下的失败者?”

听了老弗恩的决定,一直处于高度焦躁状态的杰斯特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明白了,一直和他很投缘的老弗恩现在已经对他产生了不满和怀疑,要逼迫自己做出人生中第一个事关生死的重大抉择了。

而他自己,此刻何尝不是在讨厌、憎恨着自己呢?可以说,完全就是他的大意,导致了薇薇安此时身陷险境。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懊悔、沮丧、失落、自责,种种负面的情绪团团包围着他,却让他在此时,感受到了成长的滋味。

这就是长大的感觉么?这就是一个男孩要成为一个男人所必经的路程么?从小到大,十六年过去了,好像自己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别人帮自己选择的,而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选择。

那个可恨的父亲,是妈妈为他选择的;妈妈的早逝,是贫穷和劳累为他选择的;练习剑术的木剑,是父亲为他选择的,去面见萨克拉希斯的旅程,也是父亲为他选择的;临行时的坐骑,是库洛洛奶奶为他选择的;甚至连在艾玛郊外迷路,正确的道路也是薇薇安替他选择的。

原来从出生到现在,自己都不过只是个小孩子而已。从来没有自己独立过,从来没有进行过自己的选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年满十六岁了,一个人进入险恶的世界闯荡了,心爱的人面临着生命危险了.....

而刚刚的自己,直到老弗恩发话之前,还在天真的想着依靠这些朋友们的强大武力,去帮助自己救出薇薇安,真是可笑、愚蠢、不负责任的想法!

是的,现在自己身旁是有几个朋友,他们出乎意料的强大,简直是现在的自己所无法企及的高度,依靠他们的帮助,对薇薇安的营救行动肯定会变得很轻松。

但是,如果他们不在身边呢?如果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们呢?如果当时从艾玛上路的只有自己和薇薇安两个人呢?那么当薇薇安满脸泪痕、满身伤痕的跑来向自己求助,自己能从那些山贼手中救下哪怕只是一个生命么?

呵......只有苦笑而已,就回想下自己当时的窝囊表现,恐怕早就在对敌人泛滥的同情心中丢掉了性命!那么别说救下莉莉丝,连薇薇安也要一起遭受那些可怕的事情,这就是自己的保护?这就是自己对莱拉先生许下的誓言?

“我会好好照顾她,甚于我自己的生命!”

哼!当时的自己,说的可还真是顺口,真是轻松那......

而现在,大家的眼睛都在盯着我。眼前的三条路,我该如何去选择呢......

杰斯特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柄,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眼之中神光暴闪,在黑夜里看去仿佛璀璨的远星。

他的决定简短而又有力,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去救她!”

然后又补充到:“一个人去,你们等我!”

老弗恩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不忘叮嘱道:“你要记得,我说过你要去的话,我不会出手帮忙。你......一切小心!”

“恩!”杰斯特把手中的剑在背后挂好,又伸展胳膊活动了下筋骨。

“哎?没想到这个窝囊废也能勇敢起来、认真起来啊?只不过呢,现在还不知道到底这个决定是勇敢呢,还是仅仅只是不自量力!”莉莉丝仔细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年轻男子,心里暗暗合计着:

“算了,等下我还是悄悄的潜入进去,跟随在他旁边好了。这样万一他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出手把那个女孩子救出来,总不能因为这个废物,害了人家女孩子的性命吧?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莉莉丝打定主意,也放下心来。她的气力虽然经过了连番剧斗,接着又徒步追迹,但是狩猎者有着自己的一套特殊方法,能够快速的回复体力,现在她感觉自己已经基本恢复了。

杰斯特离开了四人隐蔽的地点,径直朝着灯火通明的山贼老巢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