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悠悠亲情
作者:风中传奇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81

迪迩上正斩断的那棵大树犹如砸在了蓝风的身上,他猛然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躺在宿舍的铁床上,只是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之后摸出眼镜看闹钟,时间还停留在凌晨4点,只是蓝色睡意全无,室友们发出有韵律的轻鼾,都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中。蓝风小心地翻转了一个身,望着窗户外面的一弯银月发呆,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想起一个很久远的故事,那是关于蓝风自己的故事。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规定学生必须早晨到学校上早自习,许多时候虽然蓝风身在教室里背书,可是心却已经跑回来家,想着母亲在做的地瓜粥,早自习带给蓝风的只是饿的感觉。有一天偶然在早自习的时候蓝风闻到了火烧香甜的气息,扭转着小脑袋四处探望,发现小伙伴志浩在低着头悄悄地吃一块火烧,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蓝风咬了一下牙。

下早自习之后回家的路上,蓝风悄悄地问志浩火烧从哪里来的,志浩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是在来上早自习的时候到王老头那里去赊的,他同意我以后用麦子去还账。明天你也去赊火烧吧,你不知道火烧可好吃了。

王老头要麦子,可是你没有麦子呀,你怎么还账?

我从我奶奶家偷的麦子,她家的麦子都放在瓮里,我以前还用麦子换过汽水呢。

哦,被大人知道了恐怕要挨打的?!

等大人都下地去了你再拿麦子啊。

也是,我家里也经常没人在家的。

就是的,明天我们上早自习的时候一起去拿火烧吧。

恩,好的,不许告诉别人,拿到火烧之后我们到学校东面的树林子里吃。

就这样,在火烧的诱惑下,蓝风每天都能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去上早自习,再也不用爹娘督促。在那一个冬天的早自习里,他也终于忘掉了饿的感觉。只是在他从家里往外拿麦子的时候却无意中被爹娘发现了,他低着头老老实实地交代了火烧之后等待着爹娘的责骂。从蓝风记事时起,爹娘就没有打过他,只是有时候爹娘的责怪甚至叹气都能让他心里半天不舒服,以后他才知道那种不舒服有一个名字——内疚。让蓝风意外的是这次爹娘并没有责怪他,而是用称称足了麦子交给了他让他去还账,并告诉他王老头一个老光棍不干不净的,以后不要去他家拿火烧了。第二天蓝风乖乖地去上早自习的时候,娘叫住了他并从馍筐里拿出了两个散发着热气的火烧,他眼睛热了一下跑着赶去了学校。

蓝风很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回忆起十年前的旧事,但是旧事依然让他眼睛一热,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想着今天一定要给家里写一封信。宿舍里慢慢地亮了起来,蓝风起床之后就拿出了信笺给家里写信。刚刚写完信的时候,宿舍里的电话响了起来,竟然是爹打来的。爹低声说老奶奶身体有些不舒服却不肯吃药总是说要见蓝风,说蓝风大了就忘记了她,爹问他是否可以向学校请假回家一趟。蓝风告诉爹自己马上请假去买回家的车票,放下电话之后他就赶往火车站,正好有一辆发往郑州的车,买了车票上了火车之后蓝风的心依然无法平静下来。虽然爹再三说老奶奶只是有些不舒服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蓝风知道爹一定没有说实话。火车飞跑着,而蓝风的心也飞到了老奶奶身上。

蓝风最想见到而又最怕见到的就是他那已经九十五岁的老奶奶。无论是离家外出或者是外出归来,老奶奶都是一首让蓝风充满心酸与甜蜜的老家的民谣。在那古老而简朴的民谣中,融化着浓浓的亲情乡情,融化着回味悠久的故事,许久以来我他想给老奶奶写点什么,可是一直未曾动笔。不曾动笔不是没有故事可写,而是故事太多,一位在满清诞生经历过九十余载风风雨雨的老人有太多的故事。从他童年记事起,他就在老奶奶的故事中开始慢慢长大。也许正是因为蓝风是在老奶奶的故事中长大的缘故,所以沧桑的感觉很早就陪伴着蓝风……

家族观念和家族荣誉是老奶奶最看重的,这也是老奶奶辛苦一辈子的理想。在我们老家,从前甚至现在一直是以人多为荣以免受外人欺侮,所以我家的人很多,我爷爷有兄弟六个,我父亲也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这些一直让我老奶奶很欣慰,后来人们的观念慢慢地改变了,在以法治国的年代人多不再是荣耀不再是权威。所以在老奶奶的坚持下,我父亲以及叔叔们都被送进学堂读书(我老奶奶一直坚持把学校叫成学堂),遗憾的是父亲和二叔都赶上了文化大革命从而失去了读大学的机会。而被我老奶奶送到新疆的三叔在读高中的时候,给一个新疆女生写了一个老家的地址条子,在那个女生也就是我的三婶单独找到老家的时候,我三叔的学生生涯也正式宣告结束,在这个时候我四叔成了我老奶奶唯一的希望。很遗憾的是,我四叔连高中都没读就正式宣告和读书誓不两立了。就这样,在我老奶奶的坚持下,我们家只出现了几个高中生,虽然那个年代高中生已经很少见,但无论怎么说着都是一直让我老奶奶念念难忘难以释怀。

在这个时候,老奶奶的曾长孙也就是我哭叫着来到人世。老奶奶暗淡的眼睛又恢复了光彩,换句话说,在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几个小时之后,我就被希望和期待着圆一个我爷爷以及父亲和叔叔们没有圆的梦。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在我第一次逃学的时候我受到的惩罚也是极其严厉和广泛的,在我们这个大家族中几十个人都是批评的声音和面容。也是在那个时候起,我深深地明白我必须好好的学习必须在将来读上大学。我的长辈们很少责骂我,他们为了让我好好的学习而采取的措施就是苦自己,长辈们为我而吃苦,多少苦我都一一看在眼里印在心上。为了心灵的安宁,我唯一的途径就是好好的读书为家族赢取荣誉。从那个时候起,我也就成了家族和外人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因为我给家族带来或多或少的荣誉。老奶奶一直坚持着让子孙读书,但是她老人家却排斥了女性,我两个姑姑都没有读过一天的书,在我母亲提出把我妹妹送进学校的时候遭到了老奶奶的坚决反对,但是那个时候她已经近八十岁的人了,我父母在阳奉阴为的情况下才把妹妹送进了学校。后来被老奶奶知道后,她一直埋怨着我的父母。也正是因为这个关系,我妹妹后来和老奶奶的关系一直很紧张,直到我妹妹读上大学之后才稍微有所改善。

我三叔是因为谈了女朋友才放弃的学业,所以对这个深刻的教训,老奶奶一直耿耿于怀,在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老奶奶就开始反复地训示我不能理女生。在老奶奶的观念中,学堂的女生都是小妖精都是我应该敬而远之的。在老奶奶反复的熏陶下,小小年纪的我对女生逐渐地产生了恐惧,在保证我能专心读书的前提下也对我完整人生性格的形成起到了消极的影响。

在我的心中,我一直认为老奶奶现在也是反对我理女生的,所以我从来不敢在她面前透漏我找女朋友的事情。可是在今年春节回家见到老奶奶的时候,她老人家一改过去的态度积极地询问起我女朋友的事情,这很让我吃惊,一时间竟然没有做出反应。不过老奶奶依然提出了几个让我很难接受的前提条件:必须找本地的家在农村的没有读过书的女孩子,按照她的话说就是读过书的女孩子都是妖精,不安分。在老人家面前,我只能唯唯称是附和着老奶奶,其实她知道最近这些年儿孙们都不太听她的话了,但是她依然必须说出自己的意见和原则,那是老奶奶几十年的习惯。现在我叔叔家的女孩子都读书,我老祖母做出的让步已经很多了,而且她主动地把我妹妹叫过去聊天,模糊中记得她和我妹妹说的是我父亲小时候的事情。在老奶奶众多的子孙中,我父亲是她最心疼的一个。但是我父亲小时候正好赶上饥饿,那个年代只能吃树皮后来改吃地瓜,而我父亲小时候很挑食,所以他经常饿得哭而无法吃东西。我知道老奶奶现在开始喜欢说以前的故事了,因为她觉察出孩子们很少听她的意愿去做事。而老祖母手中所有的就是那些曾经的往事,每每想到这里我总是发酸。

春节后开学我和老奶奶辞行的时候,老人家和我说了很多很多的小事情说了很多很多让我想哭的话说了很多很多让我有点恨自己不经常回家的话。老奶奶说,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无法去看你,你就不能多来看看我吗?我无言以对,那个时候我真是想哭都没有眼泪。在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等我再次回到老家的时候我一定不再整天把自己关在家而要去多陪陪老祖母,让老祖母知道她的曾长孙一直挂念着想念着她老人家。

在火车的隆隆声中,蓝风脑子里想的都是老奶奶,他虔诚地祝愿老奶奶健康长寿,让自己好好的孝敬所敬重的老奶奶,让自己的一生中少留下一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