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悲血抿恩仇(下)
作者:余云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15

作者:余云飞

常言道:童年是一个梦青年是一诗。

利卡纳二十五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两个孩子的诗竟然会在这个肃杀凄凉的秋季同时写到世界的尽头。

激愤、悲切、狂怒、哀恸这一切一切合成一张密点的巨网融化在这秋晚的萧风之中。

清廖暮色憧蒙悲泪老国王心中仅存的灵明焰火已经被这空虚的孤痛所窒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呆漠……

看着早已失去生息的大哥再望望不断咳血、处于弥留之际的二哥拉兹潸然泪下喃喃地说道:“大哥、二哥你们这是何苦呢?为什么你们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你们难道不知道独霸和私念最终都会导致皇朝崩溃吗?为什么偏要独揽大权?为什么就不能够以联盟的形式共同经营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战争的理想国度呢?天!为什么?为什么?”

拉兹的哭喊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无助在变得空荡的殿庭里两位王子的残部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拉兹……你过来……”低着头正在痛哭的老国王突然说道。

“父皇……我……我不想当皇帝……”仿佛预见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命运拉兹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过杰特则在内心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的确只剩下拉兹了对于老国王来说这也是唯一的选择。所以他选择继续站在原地。

“拉兹……你过来……”同样的话语然而不知是否悲痛过度老国王的声音显得了无声气而且越来越虚弱了。

“是……”拉兹应答后跪爬着来到了父亲的身旁轻轻支起了父亲的左胳膊。

“拉兹你知道不?”

“嗯?”感觉到父亲的声音越来越低拉兹把头凑了上去。

“我……一生最大的失败就是……就是……不够……狠!”

“啊——”拉兹的惨叫声几乎和老国王最后一个“狠”字是同时迸出来的。

这下不但杰特惊呆了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从来没有人想到老国王在死了两个儿子之后竟然会这么狠心把自己仅存的最后骨肉也杀死。

所以看到那把从直没入拉兹左胸胸口、只留剑柄在外的短剑全部人都无法反应过来愕立当场。

登着不信和惊愕的眼睛拉兹的身体慢慢地软倒在老国王的身旁。

老国王此刻的面孔是狰狞的是可怕的从他因狂怒而变形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可以称得上是理智的东西此时在他口中吐出来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拉兹!我最大的后悔就是被你那狐狸精母亲迷住了!生下了你这个畜生。如果不是你母亲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会被教廷那群混蛋牵制?我又怎会制不住庞勒斯那群畜生?”

仿佛生命的所有潜能都被老国王用来嘶吼他的音量竟比以往的都大。似乎他的话不是来自他的喉咙而是来自他脖子上那突出的青筋。

“本来只要你能帮我守住利卡纳我就让你当皇帝。以前的一切都可以算数。但你竟然如此天真说什么不要国家?我好不容易挑你二哥做继承人你竟然胆敢勾结杰特那臭小子来抢王位?”

“我……父皇……我没有……”拉兹吐着血挣扎着说道。

“死不认账也是没用的。哈哈哈!杰特!现在拉兹已死你再也不能把他当作你的傀儡了!哈哈哈哈!”

“我……”杰特因气愤而语塞。

他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如果不是怕拉兹伤心他早就上前杀了老国王。

“哈哈哈!你们以为我都疯了是不是?我没疯!现在我就把希亚洛救活给你们看。”

什么?救活希亚洛?所有人都迷惑了。众所周知神官和高级僧侣的终极魔法可以把垂死之人救回来但这仅限于单纯的伤势。如果是这种毒伤的话那么即使是神圣的净化魔法也是无效的。而这正是迟迟没有人上前救助的原因。

只见老国王在狂笑中一把将拉兹颈项上一条看起来很普通的项链给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愤怒中的杰特猛冲上前但他的步伐却被四道凌厉的成型剑芒所阻挡住。更可恶的出剑芒的不是希亚洛的人而是卡奥罗的部下。

“你们……”

“我们都是被逼为卡奥罗效劳的现在恶主已死我们当然重投明主。”杰特完全没有想到这几个临时叛变的家伙竟然可以讲出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

等等……卡奥罗那边不是还有庞勒斯父子吗?用眼角一瞄杰特才现善于审时度势的庞勒斯公爵看到势头不对早就带着儿子跑了。

混蛋!

但老国王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好!好!既然你们弃暗投明我对你们全部既往不咎而且官升两级。等皇儿登基后再好好重用你们。”

“谢陛下!”得到老国王的许诺他们眼中的厉芒更盛了。

当然凭这几个家伙是挡不住杰特的。似乎料到结果原本倒地的剑圣沙巴龙重新站了起来强运黄金斗气挡在了杰特的面前。

可恶……剑圣算什么!给我去……等等他的剑……杰特惊然现沙巴龙的剑跟沙朗的剑是一模一样的。而且不单只是剑连斗气的性质、拿剑的姿势这些全部都跟沙朗一模一样。难道说他是沙朗的……父亲?

惊骇中杰特扭头想找沙朗却现沙朗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怎么办?心有顾忌的杰特始终无法出手连带让他的部下也不敢出手。结果只能恨恨地看着老国王摆弄拉兹那条简单的项链。

项链很简单一条红色的细绳梆着一颗椭圆形的、有点像珍珠的白色宝石。

“哼哼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混账母亲因为害怕你暴毙所以特地为你到教廷求那些天使造出了这颗‘天使之泪’。这东西可是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

“不是的……”拉兹用最后的力量抬起猛烈颤抖着的右手企图阻止父亲。

但老国王没有理会一把甩开拉兹的手转过头把天使之泪放到双目圆睁嘴唇颤的希亚洛嘴巴上用力一捏。只听“啵”地一声这颗‘珍珠’像胶囊一样破掉了从绽开的开口处流出硕大的一滴银白色液体。

液体准确无误地落入了希亚洛的口中……

得救了。老国王和希亚洛父子的脸上同时绽放出狂喜的表情。

然而希亚洛的表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就永远地僵住了。就像典藏在皇宫画廊上的历代国王一样希亚洛把他的优雅化成了僵硬的雕塑永远停留在这年轻的瞬间。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为什么?”不可置信难以理解老国王像疯一样狠命摇晃着拉兹的躯体。

“父……皇我……我说过……不要……这是母亲……拿来……以死明志的……”残断的话语让所有人了解到这根本不是什么天使之泪。这只是拉兹的母亲为了表示她对国王的爱是如何忠贞愿意随时为他死而特意准备的毒药。只不过拉兹为了纪念他的母亲才把它做成项链一直戴在脖子上。

“什么!不可能!你撒谎!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这样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老国王原本锐利的双目中透出前所未见的狂乱。但与其微缩成针眼大小的双瞳对应的是希亚洛和拉兹的瞳孔开始渐渐地散。

垂死之人没有撒谎的必要。尽管老国王如何狂三位王子的同时逝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连挡在杰特面前的护卫立场也软化下来任由杰特慢慢地走到拉兹的身旁。

为什么人总喜欢用冠冕的理由来掩饰苍白的眼泪?骗子?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骗子?这些每天每时每刻都戴着面具的皇侯将相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骗子?可恶……

杰特在哀叹的同时觉得自己很没用竟然连拉兹的性命都保不住。到底是自己太疏忽大意还是老头子太狠现在连自己都不清楚了。

自己只知道原本跟自己理想一致的忠实盟友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地把你的臂膀从肩上撕扯下来那种痛苦、那种无奈根本无法言喻……

无法自控杰特想哭但哭不出来。也许经历过无数次战争洗礼的他内心已经麻木。也许是风风雨雨的历练让他的心早已变得坚毅。

总之无论有多少悲伤的浓彩在他的眼眶里流盈杰特就是无法哭。

突然间杰特有种想将老头子国王碎尸万段的冲动可是杰特的杀气刚一升腾他就现自己的手被拉兹拉住了。

“你……”

拉兹轻轻地摇了摇头。

“拉兹!知道吗?现在我真的希望你是一个骗子你根本没有死……”

拉兹努力地转过头把眼睛里仅存的微光投向杰特。嘴巴像是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般轻轻地蠕动着。杰特把耳朵凑过去只听到两个字:“项链!”

没有丝毫犹豫杰特一把抓住老国王的手把项链拽了回来放到拉兹的怀里。

“你……”老国王想说什么但还是停住了。

“这不是你的东西。”杰特的语气不容反驳。

看着杰特轻轻地把母亲的项链放到自己怀里拉兹的嘴角上露出了有点牵强的微淡笑意。

把我葬在母亲的身旁……无声的话语越了空间和实体直接进入到杰特的心胸中。

“母亲?”

拉兹在轻轻地点点头后缓慢地、永远地闭上了他的眼睛……

“啊啊啊——”杰特突如其来的仰天长啸震慑了所有人的心神。但谁也能听出在这洪亮的啸声中流淌着的是悲恸之极的痛苦。所有人无声地低下头默默地看着杰特抱起拉兹的尸身慢慢走出宫殿……

杰特没有流泪但大家却觉得他在淌泪不是淌在他那刚毅的脸上而是淌在他的心里同时也流淌到大家的心里……

秋风徐徐地吹着。风中充盈着血腥的味道。但更多的是丝丝缕缕凄凄惨惨浅浅淡淡的哀思。这哀思散自杰特凝聚在拉兹渐冷的躯体缠绕在华丽的宫殿柱梁流淌在美丽的壁画盘绕在整个皇宫之中。

此刻仿佛整个天整个地所有盘踞在天地间的万物都被这无尽的哀伤所凝结、所冰冻。

没有声音寂静一片只有单调而清晰的脚步声像招魂之钟声一般有节奏地、慢慢地敲打着众人的心灵。

杰特就这样抱着拉兹在所有人的注视底下步出了殿门来到了前庭。

看见拉兹的尸教廷骑士们纷纷自觉地让出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