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叛(下)
作者:余云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17

作者:余云飞杰特慢慢地从军营里走了回来。他不敢去别的兵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去了之后明天会否看到一个新的空营。

空荡荡的兵营空荡荡的心。

兵营里本来是没有人的。人来了兵营就拥有了人人也拥有了兵营。

人来人去。杰特不知道昨日的自己从一无所有中来明天是否会回到一无所有中去。

可能有人会说本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然而说这话的人忘了一样叫感情的东西。这东西如果在拥有后失去那么将会有一样叫做伤痕的东西留在你的心里成为你的纪念品。

可能这东西会随着时间的飘逝而慢慢消失也可能会永远烙印在你的心里。

有人说天生勇气和天生智慧比不上天生运气。可能这说法有失偏颇不过此刻的杰特倒真的宁愿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智慧去换取那少的可怜的运气。世事就是这样得意时幸福挡也挡不住;失意时就象那破漏的房子更遭遇那倾缸的大雨……

杰特突然觉得命运之神特别的不公平。他为这块土地流过汗、流过泪、流过血但这片土地却连他的一个朋友都容不下。仿佛正在狂傲自大地宣示着牛头怪这种低贱的生物永远只能付出而连乞求回报的资格都没有。

杰特突然好想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拥有一个可以让所有不容于世俗的人生活在一起的自由国度。在那里所有种族都能和平地共存。即使不可能消除所有纠纷消除所有芥蒂但至少能够平平等等地生活在一起。无分彼此没有贵族也没有所谓的平民……

天忽然下起雨来了。

雨冰冰的、冷冷的有点苦。

那自己的心呢?是不是也跟这雨一样冰冷而苦涩?

杰特找不到答案他只能在本能的驱使下回到了他在帝都的寓所。

寓所的空气里同样包蕴着一股阴郁的气息。大概所有人都知道了。

“杰特……”梦娜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下去。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敢。没有人敢说自己跟杰特感同身受。因为他们都是观察者而不是感受者。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解铃还须系铃人杰特终于打破了僵局。

“大家不用说了这是我的错。”杰特以失去色彩和充满遗憾的声音说道。

“这……杰特……”丽眼睛里的明亮神光仿佛感染到杰特那种被遗弃的孤寂和伤感也黯淡了下来。

“这是我的错……”杰特继续喃喃自语。

“你来利卡纳本身就是错误。”像鞭子一样狠辣的话像鞭子一样冰冷残酷的人根本不用抬头所有人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够了!这根本不是杰特的错。”丽娜忍不住挥舞着拳头对秀一咆哮道。

可秀一面无惧色依然残酷地说下去:“不管是谁的错总之错误就是错误。错误的决定只能用正确的决定来纠正。”

丽娜霎时间弹了起来跳到秀一面前整个人好像燃烧起来似的美丽的双瞳中宛如可以喷射出毁灭一切不平的火焰。

“我说够了。秀一!你难道不可以等杰特心情平复再来说这些鬼话吗?”

不过秀一依然无动于衷他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丽娜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继续说道:“我们可以等但我们不可以坐以待毙。”

“你这是什么意思?”话刚出口丽娜就后悔了因为她现主动权已经再次落入了秀一的手中。

“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拉兹已经完蛋老头子的手依然够狠只不过不够长了。现在是大人自立门户的时候了。”

秀一的话非常淡但杰特的回答却凶。

“谁说我要叛变的?”

“那么说你已经准备好让大伙当奴隶了。”

“你……”杰特一时气窒。

太鹰此时也说话了他非常郑重地说到:“与虎谋皮的下场谁都清楚。但作为参谋我有义务提醒你现在是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杰特沉默了。

其实从拉兹被打成平民的那一刻开始杰特就意识道混乱的大门已经为利卡纳敞开。以前的平稳日子也将一去不复返了。

当日的自己曾期许过在复仇后能够和丽她们结婚住在一起平平安安地度过下半辈子。

但实际上这只是不合实际的奢想。是金子总会光并不以它本身的意志为转移。在这如狂涛般汹涌澎湃的乱世中即使金子能够隐匿一时最终也会因其价值和璀璨的光辉而展露真容。

从某个角度来说才能本身就是一颗引人窥觑的镶钻金戒。

一年多的军旅生活历经百战千锤。在胜利之光的打磨洗刷下自己这颗钻石也变得越来越光亮夺目价值连城了。

此时的自己已经是利卡纳红遍一方的当红炸子鸡。除了可以拿来炫耀之外还可以拿来震慑敌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还没有哪座要塞能够抵受得住自己那种像钻头一样锋利坚硬的攻击。

可这又怎样呢?在将军的辞典里‘失败’这个词是不容许出现的。胜利和失败就像光和影一样永远是紧粘在一块但将军们总是不得不忽略它的存在。

在利卡纳失败跟毁灭是孪生兄第。几乎是没有区别的。

失败并不是说声誉坠入谷底美妙的赞扬声变成可怕的责难声这么简单。失败往往意味着你原本所拥有的一切都将**裸地暴露在贵族们贪婪的眼球底下。生死与夺任由其心。

当初的星奥特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死后赔上的除了他的家业还有他的妻女。

虽然并不是每一个失败者的下场都是这么悲惨但那种逃过贵族们的目光、躲在偏僻乡下的小屋子、搂着爱人、一边品尝美酒、一边欣赏窗外和风细雨的田园风光的好日子是怎么都不会生在利卡纳的将军们头上的。

只有累死的忠犬没有善终的将军这就是利卡纳。

杰特突然现自己开始憎恨利卡纳了。不是憎恨这里的人民而是痛恨这里的制度痛恨贵族至上的统治政权。

为了生存就必须不断地指挥战争不断地取得胜利不断地制造孤儿寡母。为敌人同时也为自己人。

那么胜利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只是为了满足那些嘴巴像无底洞的贪婪贵族?

不!绝对不是!但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国家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国家的意义又是什么?

如果自己叛变在大量的鲜血灌注底下终于建立了一个国家在自己死后又或者在几百年后是否也会变得像利卡纳一样**黑暗呢?

选择支持其中一位王子或者叛变独立。

杰特猛然现无论自己选择哪一条路都定必是血腥残酷的。而且无论哪一条路都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难道没有第三条路吗?

正在此刻秀一忽然再次出声唤醒了在迷惘漩涡中失去知觉的杰特。

“大人!是时候了。走自己的路吧!用力量改造这个社会用贵族们的鲜血写下真正的正义用你的双手把公平和公正带到这个世界上。”秀一他一反常态说出这段具有强烈煽动性的话。在他宛如寒冰的双眼中第一次喷出了漏*点的火焰。

不止是秀一在其他人的眼中杰特也看到了类似的光芒。面对如此诱人的选择感受到战友的明显支持杰特犹豫了。

察觉到杰特的犹豫太鹰补充道:“权力的罪恶并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的使用者。”

可杰特一下子打断了太鹰他大叫道:“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抗衡那种诱惑。在无限的权力和财富面前无论多么有廉耻的人都会慢慢堕落的。”

“但创造一年的光明总比你延续十年的黑暗要好。更何况这样做还可以唤回牛头怪们那颗失落的心。”太鹰也毫不留情地反击道。

让牛头怪回来这的确是一个甜美的诱惑。不过以无尽的鲜血和生命为代价这又是否值得呢?

值和不值该或不该在叛变这种事情生之前是毫无意义的。

又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吗?杰特的脸上开始呈现出像一种要苦笑但笑不起来起来的表情。表情干巴而没有颜色仿佛杰特的脸部肌肉只是两块碎瓦支撑肌肉的不是颧骨而是两条粗大的短棍。

他第一次体会到真的要拉牛上树时最痛苦的不是人而是被硬拉的牛。

杰特依然在沉默然而秀一却继续火上加油。

“大人难道说要等丽小姐闻到庞勒斯的口气或者……”

“你给我闭嘴!”杰特真真正正地怒了。

没有人可以形容杰特的怒气。有人说像火山又有人说像天崩还有的人说像燃烧到地面上的地狱之火。

总之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真切地感受到这股让人心惊胆颤的火烈愤怒。

没有人敢吱声没有人敢抗衡除了他——加藤秀一。

他仿如一颗挺拔坚韧的白杨在那狂啸的怒风中毫无畏惧地傲然而立。

“大人!坦白说我并不欣赏现在的你。但我希望你知道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都对你抱有很深的期望。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真真正正地站出来用你高贵的手把整个云飞大6掌握在手中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个贱骨头似的等到别人欺负到头上你才……”

“你说什么?”杰特的眼睛突然迸出前所未见的锋利寒芒。

目光如枪话语如枪人也像枪。杰特整个人就是一杆长枪一杆随时刺出准备致对手于死地的长枪。

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一股不断膨胀、仿若是永无止境的狂杀之意正在杰特的内心深处升腾而起。

杰特轻轻抬起头饱受打击的脸显得苍白而憔悴。但现在在这张肌肉不住抽*动的脸上却浮现出血一般的猩红光芒。

若隐若现的淡红色光芒有如千百条会扭动的爬墙虎开始轻轻地缠绕在杰特的身上、腿上、臂上。

此时此刻的杰特简直就是一个从地狱深渊爬上来的嗜血魔神……

啊!修罗斗气!像黑炎和沙朗等识货之人马上判别出这就是传说中拥有毁天灭地之能的修罗斗气。他们不知道杰特是何时练成的但他们知道秀一很可能为修罗斗气的牺牲品。

杰特全身紧绷双拳紧握笔直地走到秀一面前忽然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不再坚定的心不再坚挺的人几乎是开口的同时无法承受杰特强大气势的秀一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紧贴在后面的墙上。只不过一向镇定自若的他依然有点倔强地对上杰特锋利如枪的目光。

“我知道是你!”杰特就像一头正在咆哮的绝世凶兽。

几乎是下意识地秀一的目光在千分之一秒内游移了。略带恼恨的目光悄然落在了太鹰的身上。

但这绝快的一瞥却让杰特捕捉到了。

“什么?连太鹰你也是……”杰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

有点不知所措的太鹰慢慢地摇头不知道他摇头的对象是杰特呢?还是……秀一?

“你们……竟然……可恶啊——”杰特的右拳狂雷怒涛般轰了出去。

所有人的动作所有人的呼吸突然结冰似的凝结了不停流逝的时间长河也仿佛在这一瞬间结了冰所有的一切都停顿了。

时间是突然停顿的;时间也是突然流动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人们吊在半空的心重新回到心窝中开始跳动的呢?到底是什么时候时间又再次开始流动?

答案是:血。

当殷红炫目的鲜血飞溅到墙上的时候。

杰特的拳已收回。留下的只有血。他自己的血。

“……为什么?”秀一无法理解为什么杰特在最后关头收回了所有的力量却让没有力量灌注的拳头死命地撼在坚硬的墙壁上。

墙壁没有坏;杰特的拳也没有坏坏掉的只是杰特的心。

“因为……我只不过是块贱骨头。”杰特苦笑着。

杰特转过头望着沙朗、望着黑炎、望着金他看到了惊鄂、困惑、茫然他同时也看到了一双双畏缩的眼睛。一种被欺瞒和蒙骗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

他仰天狂笑。

笑声孤独而悲凉。

大伙突然现:杰特黑亮的眼珠不知何时失去了他应有的光泽剩下的只是越了悲伤的空洞……

杰特走了就这样走了带着伤痕累累的心拖着疲倦的身子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也没有人敢拦着他。

但大家都知道他会去哪。

一个所有男人在失意到极点时都会想到的地方——酒馆。

所有人都知道酒醒过后会更加痛苦。可是当一个人渴望身体的痛大过心中的苦时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问题。因为他需要的就是忘却就是麻木哪怕一瞬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