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霆清洗
作者:2028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061

实际接触到三城的政务后,可风才体会到秦重心中的那份悲苦无奈,也真切感受到家乡世界是个多么美好、自由、民主、平等的社会。即使在秦重这个不贪财不酷戾的正人管理下,三城的吏治还腐败黑暗到这种程度,那别的地方如何,真是想也不敢想了。

在十三行都市,可风与安卡拉和秋墨易对秦重势力的优缺进行了研究,结果一致认为护国军最大的问题就在吏治上。军队的战力可以经过训练和实战来解决,但吏治的败坏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纠正的,可如果不将自己威势树立,那么吞并秦重势力该如何下手呢?所以,通过整顿吏治来立威就成了最佳选择。

三人考虑来思量去,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乱世应用重典,快刀能斩乱麻,要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铲掉三城的毒瘤。自己一方害怕局势动荡,相应的对方也害怕,等到最后魔族来了,变数更多!不如干净利索鼓而荡之,计算周密下也不一定会出乱子。

幸好青联暗部的情报组织相当高效,通过当地的青联分部,可风对三城的政治局势有了相当的了解,何况还有秋墨易这个典型的心狠手辣者出谋划策,所以,还未出十三行都市,可风等已经确定好了大致的行动步骤。

对此,歌拓鲁表现出了难得的热情——不管可风的实际目的是什么,铲除贪官污吏可是正义的不能再正义了。

但丁力提出了不同意见,“圣主,如此大规模的清洗势必造成整个三城官场人人自危,如果波及到护国军中,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秦重也对可风这个大胆的想法有点为难,“圣主,护国军中许多将领与当地官员都有纠缠不清是关系,如今魔族觊觎眈眈,是否等到局势稳定后再行决定?”

可风面色凝重,说道:“大帅,现在才是局势稳定之时啊!我们目前是坐在没有喷发的火山口上,岩浆不是那些官员,而是数十百万计的难民平民!一旦魔军大兵压境,谁能保证他们不立即反戈?”

丁力犹豫道:“这不会吧!毕竟他们是人族,这里又是他们自己的国家”

秋墨易阴冷一笑,不屑道:“不会?看看魔族占领的其它城市,哪个斯国人不是高高兴兴乐呵呵的在做魔族的走狗!做亡国奴!几个月来,占领区有一起反抗魔族的行动吗?有一个人站起来说赶走魔族的吗?没有!”

可风道:“斯国普遍存在义不如利的商人思维,占领区的斯国人能轻松愉快的和自己的世代仇敌成朋友,三城的人也可以。这是斯国的悲哀,也是人族的悲哀!”

他冷冷看向丁力,语调铿锵击撞出金石之音:“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斯国的人民对这个国家毫无归属感,甚至对自己人族的身份也无丝毫敬意!凭这样的国民,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思想,打败魔族?妄想!”

秦重等人都低下头,这个事实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面对。

阿土沉稳道:“大帅,唯今最重要是民心,要让这些百姓知道,他们还是人族的一份子,他们还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来建立一个真正自强、自爱、自尊的社会,这个政权还值得他们去维护,去热爱。”

歌拓鲁目光深邃,说道:“大帅,我并非从政者,但已经腐败到这种地步的政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可风则干脆道:“大帅,不必考虑官员的罪行轻重该不该杀,魔族来了,我们要靠这些军兵百姓来作战,而不是依靠那些尸位素餐混帐无行的官僚!”

秦重被可风这一句话惊的身躯一震,豪气也重新在胸中激荡,双眼神光炯炯,“好!圣主,就由您一体指挥,如何!”。可风的到来好象让他有了依靠。人就是如此,无论权位势力薰焰至何处,总是下意识的寻求来自上层或权位更高者的意见,来减轻所承担的责任。

可风丝毫也不客气,微微点点头。

青联暗部最赚钱的生意就是青楼妓馆,而这些烟花柳巷藏污纳垢的所在,小道消息之多,信息传播之快令人瞠目,高原三城这等繁华富裕之地青联自不会放过。

在此主持青联暗部的古利组织能力绝对可排到前五,情报工作做的细致入微无孔不入,且他对情报鉴别工作喜欢到了狂热的程度,情报之精细详实让可风看了直呲牙,一些枕边私语也罗列在内,甚至还恶搞到描述当时两人的动作声响,令人捧腹。

通过情报可以看出,秦重军权虽握但人才奇缺,行政官吏与木村一族勾结连环者极多。丁力虽谋略不错,但失之小气,魄力不足;秦持疆少年心性血气方刚,思虑不周,练兵打仗还好,对政治可谓一窍不通;龙图沉光可谓将才,但心思简单,权谋策略不够;唯一秦重老成持重却又过于君子,大可欺之以方。

所以可风制定的以政入手,建立自己的政治势力,与秦重的军方势力平分秋色的策略可谓竟准至极。

在整顿官场征得秦重权力支持后,可风开始实施第一步行动:全民选官。

青联资料显示,三城中,近60%的中高级官员与木村家族来往甚密,即使在如今双方隐然决裂后,依然有大批官员在保持着与木村家族的信息来往,这是非常可怕的;近90%的官员都有较严重的贪贿行为;有近30%的中高级官员与当地军方将领勾结不法,关系网编织的繁复紧密,难怪秦重、丁力早想整顿吏治,却不敢轻举妄动。

但可风有自己的想法,水至清则无鱼,但太浑了水质就坏了。这么多官员,其中核心首脑估计也不过八、九、十人,死党不过一二百人而已,只要雷霆万钧手段将这些人除去,纠正官场的贪贿腐败之风,再辅之其他手段,那么其他官吏由浊转清并非妄想。

可这样还是会大伤三城官场元气,怎么办呢?全民选官。换掉这些对自己不满的,换上自己一手提拔的,况且,可风在往三城路上,已经派人召红谷城胡义及其手下一应官吏,和在那里征兵的赫鲁。

至于胡义走后,红谷城怎么办,可风想都不想。不是自己的地盘,现在来说对自己又无军事意义,扔了就扔了。

另外,他也密告赫鲁,无论如何要将红谷的钱粮军械全部带走,那个什么雷火佣兵团想跟来就跟来,不想来就令他们负责管理红谷城,可风估计雷火佣兵团留下可能很大,明摆着的事,白拣一个城啊!

这样,三城高官清洗完后,马上可将胡义等人顶上,秦重一来手中无人,二来对圣殿毫无疑心,整个计划天衣无缝,政局就控制在自己手中。

于是,三城大街小巷一夜之间贴出上万张告示,公告选拔行政官员,平民、贵族、军人都可参与,唯一的条件就是在三城不得有贪贿记录。

这是可风耍了个小聪明,凡有点地位的,那个没有贪贿记录啊!这等于说将范围划定在平民、低级军士和在三城无根基或根基浅的外来难民中。

于是这项举动在三城掀起了轩然大波,奔走相告兴高采烈的;谨慎观望将信将疑的;嗤之以鼻冷眼旁观的;怒不可遏气急败坏的,等等等等,千姿万态。

有点恼怒又有点哭笑不得的三城官员紧急串联商议对策,虽也揣摩到秦重和圣殿的意思是整顿官场,但大多数人对此事都不甚上心,他们也都是宦海沉浮起落多年的人,对可风这近乎儿戏的做法根本看不上。但还是决定尽可能发动三城官员全部回家休息。

他们的意思是,你不是选官,好把我们换下去吗?好啊!那我们不干了!这次手段虽然不高,但也不能就这样让这些人由着性子闹,得给点颜色让你们瞧瞧,三城没了我们会怎么样!你不给我们示威么?好!我也给你们示示威!

公告贴出的第三天,三城近一千五百名官吏宣布罢工,政务一时陷入瘫痪。早有准备的可风立刻命令丁力、沉光和哥拓鲁率圣银骑士团(原圣殿神风骑士团)和秦重带来的一个重甲骑兵团坐阵威特行省;

秦持疆、阿土和阿达尼率圣殿步兵团和一个重甲骑兵团坐阵皮里克郡,接管城防出入,任何青联那边挂上号的人皆不可放出。

密令菲利克思勒率2000人的圣殿突刺团,在秋墨易安排下,乔装改扮,结合各城当地青联严密监视十数名罢工的首脑人物,发现异动可便宜行事。

密令水柔龙图指挥2500人的圣殿天混团,负责三城间情报往来,并抽调人手结合唐杰的圣卫队,保护青联在各城的联络部,如有不测,至紧保护青联暗部人手不受损折。

一切安排妥当,秦重命令城外护国军入城维持秩序,将各个罢工的官员监视起来,限制他们的行动。要参加官选的可留名备案。

但护国军里与这些罢工的官员好关系的大有人在,那哪里是监视啊!整个一走亲访友,当官一起吃吃喝喝,当兵的没事就在城里溜溜。丁力、秦持疆等也不管不问,甚至有时还到某个罢工首脑家里诉诉苦,大叹圣殿如何如何不懂民政管理,如何如何不体察民情,搞全民选官如何如何不得人心,自己是如何如何苦恼,官位是如何如何摇摇欲坠,等等。

凡自己贪生怕死好财贪色之人,莫不以为别人都是这样,丁力等话里话外都流露出对权位的依恋,这大大令罢工的官员放松了。且由于不能随便外出(任何人),竟然放松了警惕,高高兴兴在家里等着看圣殿的笑话——在他们看来,这是圣殿搞的鬼。

事后,有人总结说,不是这些官员太笨,而是圣殿的名声太好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向低调和善的圣殿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而这时候,人们只觉得圣殿书卷气太浓了,有点理想化,不合目前的时宜。

罢工的第二天一早,五十多名官员宣布复工,下午,又有五十多人结束了罢工。但这些人都是官位很小,且一直以来不甚得志,包括百姓对这些人复工都反映冷淡。可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复工的官员其实是接受可风、秦重指示,假意参加罢工的二百多人中的一部分。

罢工第三天,又有近一百人结束了罢工,虽假意罢工的占了多数,但已经令可风高兴了。第四天,三十多名中层官吏复工——这很大程度是青联游说的作用——无一是内定假罢工人员。

到了第六天,已经有近五百人结束罢工。于是,秦重宣布,凡六天后结束罢工者,薪俸增加一倍,职务顺次提升半级。

这下,那些罢工首脑们急了,开始买通看守监视的护国军士兵进行串联,但无一例外,全被菲利克斯勒的人抓获。

第八天,三百人结束罢工,秦重命军兵开路夸荣显贵,护送这三百人来到各自工作岗位,加意安抚。一方面三城当天处决了一百七十六名护国军兵士,罪名是执行公务期间上街游戏,扰乱了当地治安。

第十天,只剩下一百三十四位官员坚持罢工了,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提出了复职条件,秦重对此的反应是,欢迎,大力欢迎,并通过秦持疆等人初步同意了他们的条件。当天即将护国军全部撤出三城,但还是要求这些官吏等待正式通知。

当晚,三城同时行动,将一百三十四名官员全部抄家捕拿,连夜到了定州。

第十一天一早,定州城百姓就被通知,在议事厅门前大广场举行宣判大会,届时将处决犯人。

时至中午,连续几天无雨,正是烁金流火的天气。晴空万里丝云皆无,一轮炽白耀目的太阳照下来,晒的地面焦热滚烫。

可容纳二万人的广场已经挤进了近三万人,个个满脸汗水,伸脖子踮脚尖向前张望。远近的房屋树顶也爬满了人,各自翘首张望。议事厅门前空地上,箱挨箱箱摞箱箱挤箱,古董玉器金银宝石,珠光宝气眩人双目。

一百多位官员双臂被缚面色灰败,分两排对面跪着。身后各有数百名护国军军士,全身披挂持戈肃立,汗水顺着脸颊小河似的往下淌,地上早已经阴阴湿了一片。

几千名护国军兵士脑门上青筋蹦起来老高,汗流浃背声嘶力竭的在维持秩序,手里都提着长鞭,不时抡起来甩出个鞭花,开在人群的头顶或某位倒霉者的鼻前五寸处。

可风站在议事厅三楼窗前,默然看着广场上乱哄哄的场面,心头突然一阵悸动。人,真是可怕,他们这样的兴高采烈,真是因为愤恨这些官员吗?或者,只是为了自己感官的刺激,享受一下血腥带来的快感?真令人悲哀啊!

歌拓鲁见可风脸上现出无奈而悲凉的神色,走过来道:“圣主,你也不必过分伤怀,这些人贪赃枉法为恶一方真无以复加,不处以极刑不足以平民愤,死有余辜。”

可风知道歌拓鲁会错意,也不解释,叹道:“我是想起那一百七十六名兵士啊!他们虽品行不断,但为大局不得不杀了,我觉得有些愧疚呵!”

官员罢工第八天,可风通过秦重颁布命令,处决了一百七十六名护国军兵士,罪名是扰乱治安,其实只有菲利克斯勒清楚,他们不过是替罪羊。

可风害怕军方某些将领会介入到此事,所以杀了一百多没有背景又和上司关系不好的兵士,一方面警告某些军方将领不要介入此事,一方面还不会引起军方太大的反感,那一百多兵士与其说获罪而死,不如说是为大局而死。

歌拓鲁却并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安慰道:“圣主,现在您做的已经很好了,你这才是真正的为人民做事啊!他们会永远记得您的!”

可风心中苦笑,歌拓鲁还是这样,一点没变。对他来说,人族百姓的福祉比什么都重要。相比起来,阿达尼就差点,好象对这些漠不关心的样子。

可风将谢意从眼中送给歌拓鲁,如释重负道:“走吧!让这一切早点结束吧!”

走出议事厅,可风慢慢登上夜间搭起的高台,清冷的眼神扫向那些被暑热和内心的兴奋搞得通身是汗的人们,毫不保留的将精神异力全部逼散出去。

沸满盈天的喧嚣声渐渐沉寂下去,深邃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划过,一种令人欲哭无泪的伤感涌上心头,关怀?同情?愤恨?伤心?谁也无法确定。

然而,这种情绪很快消失了,人们触摸到一个充满怜悯和磅礴力量的心灵,真切感知到一股慈祥悲悯却又豪情盖天的王者霸气,高贵真诚,无邪强大。

可风沙哑而浑厚声音响起,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这些人,就是管理统治我们的官员,也是欺诈压迫我们的官员!对百姓居室温饱毫不在意,置数十万嗷嗷待哺饥民于不顾,贪财好色枉法残暴,他们是什么官员,是贪官!是污吏!”

可风的情绪如同在十三行都市样不受控制爆发开来,他冷酷的看着在他话声中瑟瑟发抖的官员,继续道:“一百三十四人,敛财近四百亿,惮精竭智费尽心机的搜刮聚敛,悖理蔑法贪酷横暴令人发指!罪愆断不可恕,万死不得其赎!”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逐渐蔓延开去,然后汇聚成雷鸣电吼山崩海啸般的声响,如一股飓风在广场,在定州城上空盘旋鼓荡,经久不息。

透过掌声,可风的声音依旧清亮沉稳,带着些微金石颤音,“圣殿不是为了保护这些民贼而来的,圣殿是为了天下万民,为了饱受苦痛折磨的人而来的!圣殿带给人民的,不仅是安定富足,还有平等自由!”

掌声汇聚而成的巨浪一波一波翻腾汹涌,在场内场外民众满脸通红,含着泪水疯狂的呼喊声中,可风步下高台。抬眼看见阿达尼、歌拓鲁、秦重等人也皆泪眼晶莹,秋墨易更是眼泪夺眶而出,那张死人脸上也浮现一抹嫣红。

军兵将一百三十四名官员推拉到高台下的行刑台上跪好,一百三十四人齐声大喝一声,仿若平地打了个疾雷,雪亮的砍刀斜劈而下,猛蹬一脚闪身让开,一百三十四颗人头便直滚出去。

正值中午,人体阳血最盛之时,一百三十四道血泉自腔中喷射而出,万人惊叫声中,溅到前方盛满珠宝金银的箱笼上,珠光宝气中殷红的鲜血刺人双目。

此时远近观刑的人将近四万,都已经看呆了,黑压压的广场上鸦雀无声,人的心都吊的老高老高,个个目眩神摇,恍然身处梦境。远处传来几声孩子惊吓后压抑的哭声,在这死寂中悚人毛骨。

可风低低的声音对秦重说:“看到了吗?大帅,这就是民众的力量,民众的呼声啊!”

随后,秦重上台宣布了一些决定:废除贵族制度,实行授勋,有贵族头衔的不撤掉,但不得世袭;全部复工官员每人奖励一万龙币,顺阶提升一级,并授予爱国勋章;

定州城离司将军、皮里克郡尧库力将军、威特行省固伦多将军在本次雷霆行动中指挥得力,行动迅速处置得当,各奖励十万龙币,授予忠勇勋章。并将三人事迹镌石刻碑,立于各城议事厅门前,以示荣耀;

全民官选出的二万一千名候补官员即日起,分赴三城观风察情,考察后予以重用;一百三十四名官员财产永久置放在广场上,每一上任官吏都必须来此瞻仰;

三城所有官员原有贪贿不法之事既往不咎,但贪贿所得须在三日内上缴,方式时间不限;开通民意征集箱,凡对政府、官员有建议、意见的皆可通过此渠道匿名提出,每月被指摘过多而未改正的官员停职,行为恶劣,严重损害民众利益的依法治罪等等等等。

雷霆清洗行动至此大获成功,离司等三人莫名其妙成为此行动中最大的功臣,脸上笑成一朵花,心里却暗暗发苦,唯今只有好好跟着圣殿秦重混了,否则一旦魔族打来,木村族势力重起,倒霉的还是自己。

对可风是又怕又敬,私下里感叹,圣殿三百年不出现,一出现就是这样一个厉害角色,杀伐决断果敢残酷,令人心悸又赞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