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明暗青联
作者:2028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445

“人族社会是大陆各族中最为复杂和阴暗的,造物神们慷慨的赋予我们无穷智慧后,同样将狡诈和贪婪一并奉送,不知这是神们的无奈还是人族的悲哀。”

“人族文明对大陆最重要的贡献或许就是文化艺术方面的卓人成就,这是不朽而弥足珍贵的。安卡拉在其中起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金·其洛《龙盛大陆(前)传奇风云榜》安卡拉—神秘的守护者篇

安卡拉在龙盛帝国的正史和齐东野语中,都是以传奇人物的身份存在,原因不在于他圣殿守护者、可风大帝亲密战友的身份,而在于他是青联的创始人和开拓者。

他一生苦苦追索个体力量的终极表现,对名誉、权力、金钱视而不见,失之无忧得之不喜,认为只有追求或许永不可能达到的境界,才是活着的价值。

可惜后世却一致认为他最大的成就是组建了青联娱乐,开创了大陆新式文化娱乐活动的先河,并且大力推动了大陆尤其是人族的社会文化进程,而对其他本身所具有的,超乎人力范畴力量的事实无人在意,甚至,湮灭无闻。

这是他的悲哀,也是他的幸运。

安卡拉自幼失怙,家境贫寒窘迫。十一岁慈母病逝后,无亲无故流浪街头。二十岁因缘机巧加入圣殿,三十二岁不辞而别,继续流浪大陆,飘流各地。十三年后,安卡拉回归圣殿,武技魔法都已趋大乘,其时圣主之位已空悬五年之久。

又逾十年,安卡拉五十五岁时,让-雷诺接任圣主,与安卡拉一番长谈后,安卡拉再次离开圣殿不知所踪。五年后,让-雷诺宣布安卡拉为圣殿守护者。越年,让-雷诺前所未有的预测出下任圣主(即可风)的出生时地后,飘然而去。至可风继任之时,圣殿圣主之位业已空悬三十年之久。

安卡拉自离开圣殿后,以一位希望发大财的冒险者身份来到十三行都市,开了一家小酒吧——青联文酒。这就是大陆排名商业集团三甲、坐拥千亿资财、掌控十万私兵(青联佣兵团)的超级商业娱乐集团青联娱乐的最初真容。

当时青联文酒在十三行都市以格调优雅别致、温馨可人而小有名气,全不似一般酒家充斥低级色情和暴力。客人主要是来自大陆各地的学者、术师、民间艺人、吟游诗人及有良好教育背景的落魄骑士和怀才不遇的冒险者。相对而言风气正派,文化氛围浓郁。

安卡拉虽已年近迟暮,但武技魔法修炼有成,养生有术,容貌举止仍仿若三、四十许壮年人。他一生流离浪荡少有定所,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识达通透,勘解的清之又清。为人爽朗豁达聪敏机智,而又端肃威严沉稳干练,言谈风度皆令人倾倒。

在酒吧客人中,不乏家世显赫却龙困浅滩的望族子弟,或才学过人而运途波折的奇人异士,对他们,安卡拉皆照顾有加全力接纳,扶助不惜余力。这些人对安卡拉也自然好感倍增引为知己,安卡拉的人脉在那是打下了良好基础。

短短时间内,青联娱乐快速崛起,二十年间扩展至如此规模,除安卡拉实有经商管理才能外,数十年前未雨绸缪留下的人情伏笔也是不可或缺,作用巨大。

青联初始仅涉足大陆各国各族之间的文化交流、出版、演艺等文化经营活动。组建了大陆第一个歌舞演艺团,并在各国巡回公开演出,将往昔只有达官贵人王侯贵胄才得欣赏的高水平专业歌舞娱乐活动带入寻常百姓家。某种程度上,大大缩近了平民与王公贵族间的距离,从而在大陆树立了娱乐不分等级贵贱的朴素观念。

此外,安卡拉鼎立支持大陆各个学术流派的研究开发工作,鼓励不同种族间进行正常平等的文化、商业交往。时常组织举办公益性,贴近平民文化的学术讲座、论坛,请各处平民免费旁听,让极多好学上进的贫苦子弟因此得遇明师,而投身文化教育领域,影响巨大。

而后,安卡拉凭借良好的社会人际关系,开始涉足色情业、赌博业等偏门生意,并组建了迄今为止大陆史上最大的佣兵团——青联佣兵团。大陆各地城镇几乎都有青联名下的赌坊、青楼开门纳客,佣兵团也成为大陆有始以来最成功的佣兵团,其安全性可比美各国的国家军队。

金·其洛教授对此的评价是:“善恶两面从未在一个人身上体现的如此淋漓尽致,这只能说明,安卡拉本人对普遍的善恶观念根本不予在意,就他而言,获取自己追求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在此前提下,善事恶事的作为,仅仅是他追求过程中不可或缺必须进行的一个环节,毫无实际意义。”

可风大帝对金教授此番议论的反应是:“真知灼见,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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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风和安卡拉两人迤俪来到青联幽梦,远远就见唐杰跳着脚吵吵嚷嚷,门前的侍者和警卫皆面带笑容,垂手侍立着,却不答话。阿达尼和歌拓鲁等人远远站在一边,菲利克斯勒和阿土唇角带笑,津津有味的欣赏唐杰的表演,不时交头接耳,咭嘎乱笑。

可风大感失面,叫道:“唐杰!你做什么!”

唐杰见他走来,先不好意思给可风施了一礼,转头向安卡拉嚷道:“喂!你耍我们啊!青联幽梦那里有什么天一房,害我们等半天!”

安卡拉也不理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牌子,递给一个警卫,皱着眉头道:“拿给秋墨易看。”

转身迎上走来的歌拓鲁和阿达尼,爽声笑着小声道:“当年我离开圣殿,两位不过总角儿童,而今,竟已为圣殿顶级人物,时日梭梭物事全非,真是后生可畏啊!”说罢,唏嘘不已。

阿达尼歌拓鲁对他守护者身份将信将疑,但安卡拉实是圣殿不世出的传奇人物,少年时两人耳朵里全灌满了关于他的传说故事,也不敢失礼,忙连声谦谢,却没有见礼。安卡拉瞧他俩神态,知道对自己身份仍不甚相信,却也不在意,对可风他极有信心,如这两个人也不能说服的话,拿可风干脆就不要混了。

可风看在眼里默不做声,直到现在,歌拓鲁对可风仍是恭敬有余信任不足,对可风能力的认识远不如阿达尼,且此人还极端固执不纳好言,令人可恨可气。

此时,一位看着瘦小文弱的中年人匆匆走过来,冲安卡拉施了一礼,点点头,看也不看可风等人,径自向里行去。安卡拉摇头一笑,示意可风跟着进去,边走边向可风介绍。歌拓鲁等人还不知安卡拉的青联主席身份,满腹疑团的跟在后面,鱼贯而行。

青联幽梦是青联在十三行都市最大的色情娱乐中心,规模仅次于青联在邦国的青联清梦和斯国的青联菲梦,竟是一座六层高的宏大建筑。一、二楼是青联幽梦的歌舞娱乐场地,四、五楼则是赌坊,三楼提供餐饮,六楼是青联在十三行都市的总部。

天一房并非青联幽梦的娱乐客房,却是那位秋墨易的办公地,唐杰口口声声要到天一房玩乐,自然侍者不会放行,但已报告了秋墨易。所以秋墨易才这么快就到门口迎接,实是已经走到半途了。

天一房面积极大,可风暗自估算至少三百平米,呈长条状,进门入眼是一张木制宽大案桌,清漆锃亮,上面一丝不苟规规矩矩整齐摆放着一应文件书简,信札纸笔。对面是一个大圆形会议桌,几十把木椅环绕四周。

再向里似是一个小会客厅,一张小桌几张软凳,地上铺着毛毯,四周一人高的屏风半掩着。最里面却是一溜长桌长凳,极类大饭堂进餐的摆设。

除此,屋内再无其他装饰,虽家具都干净整洁纤尘不染,但显然并非什么高级货色,屋里最贵重的东西估计就是那张地毯和几座屏风了,但好象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事,仅仅大路货而已。

安卡拉瞧可风四处打量,问道:“圣主,觉得怎样?这房间。可是墨易亲自安排的。”

可风咧嘴一笑,点头道:“不错,朴素自然,既然是办公场所,自不必全求奢华,实用简单最好。”说完,看看旁边的秋墨易。

秋墨易白净的脸盘面无表情,依然微垂着头,一副恭谨谦逊的样子。

可风回过头,指着里面墙边那一溜长桌长凳问道:“安卡拉,那是做什么用的?餐桌麽?”

安卡拉点头笑叹道:“墨易个性严谨,极为认真,有时开会议事几天几夜,为节省时间,就都在这儿应付了。”

水柔在一旁一伸舌头,“那睡觉呢?也在桌子上麽?”

安卡拉慈爱的看了秋墨易一眼,自豪道:“他们议完事才睡觉。自从三年前我将青联暗部交给墨易负责以来,他就定了这条规矩,事情日清日结,绝不许延留拖沓,如今已经推行到青联明部,不夸张的说,我青联的工作效率较政府至少高出十倍以上!”

阿土问道:“青联明部、暗部是指什么呢?”

安卡拉毫不在意道:“暗部是指青联不很见光的业务,明部则反之。佣兵团虽然正当,但考虑也要做点不合规矩的业务,所以,也归到暗部,秋墨易便是青联暗部的实际负责人。”

可风在一边凝神细听,边观察秋墨易。秋墨易个头不高,比中等身高的可风还矮了半头。体态瘦削,显得极是单薄,眉毛稀疏发黄,鹰钩鼻小眼睛,薄薄的嘴唇神经质的紧闭着,皮肤黑黄干硬,毫无光泽。

双手手指修长,却青筋毕现,极不协调。面容呆滞,漠无表情,双眼无神的睨着地面,好象神不守舍,无动于衷的跟在一旁,好象对一切都绝不关心浑不在意。

众人来到小会客厅团团坐下,此时大家都已知安卡拉的多重身份,看他的目光都有些怪异。可风毫不隐瞒的将两人达成的圣殿和青联合作以共抗魔军的决定和下步打算说了,却隐瞒了关于心之念力的交易,他不想让这件事广为传播,搞得众人皆知。

详细说完,可风道:“由于事起仓促,没有来得及与两位圣殿使商议,贸然决定,还请两位见谅。事不宜迟,我想在邦国之前尽快赶到高原三城,襄助秦重抗击魔军,以占据主动,各位有什么意见?”

安卡拉既为圣殿守护者,还是青联实际当家人;而可风又自信满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阿达尼阿土等人虽对与青联合作都有些疑虑,稍觉草率,但也还都表示同意。

只有歌拓鲁心里越想越不是味儿,他为人梗直固执,真真正正一位古板君子,对青联明目张胆的容娼售淫极为厌恶,觉得以圣殿的清洁高岸,怎能与青联这种毁誉掺半的狡诈商人合作谋利?

且歌拓鲁大节醇粹,小节谨慎,对可风两人制定的支援秦重的计划,总觉功利性太强,纯粹是为了吞并对方势力。大不合他守正刚直急公好义的侠义性格。

听可风询问意见,想也不想,站起来朗声道:“圣主,我不同意。青联一向涉足色情行业,声誉极差,圣殿却是大陆人族子民心中高洁无污的圣地,与青联合作,岂不败坏我圣殿声誉!此议万万不可!况且魔族本就为人族死敌,世代相争,这样机谋诡变暗藏祸心藉机吞并秦重势力,实乃小人所为,也是万万不可!”

他两歌万万不可无疑是在指责可风毁坏圣殿声誉,还“机谋诡变暗藏祸心”,当着这么多人不留情面,直斥其非,众人听了脸都为之变色。

可风心中大恼,正要开口反驳,一直没言声的秋墨易忽然干巴巴道:“圣主、主席我能说几句麽?”

安卡拉沉着脸看看可风微微点头,可风也强笑道:“尽管直言无妨。”

秋墨易点头冷冷道声谢,依旧语意枯干道:“龙盛历190年至193年,邦国北方行省大旱三年”

众人都不知他为何莫名其妙讲古,歌拓鲁厌恶的瞄着秋墨易哼了一声,极为不耐,对寡言的秋墨易,他是半点好感都欠奉。

秋墨易却坐的甚是安稳,依旧拖着长音旁若无人的枯枯念句:“大旱三年,青联捐助五亿龙币购进牛马牲畜农具粮食,由青联佣兵团护送救灾。期间桑克盗贼团5000人、北原盗贼团2000人于路伏击,皆被击溃。青联佣兵团死伤3000人后,安全将物资送抵北方平原。”

“195年,自由联盟北部沿海稀土、丰裕、檀香洲三城因海啸遭洪灾,青联拨款五亿三千万龙币交付联盟商会赈灾;197年,锡特森林锡林城一段发生千年不遇火灾,青联佣兵团配合联盟商会及锡林城主前去救灾,死一千八百三十二人,伤五千七百八十一人,陆续捐助三亿龙币”

唐杰阿土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显然都在议论。歌拓鲁却依然沉稳肃立,毫不为所动。

秋墨易眼帘稍抬,瞄了一眼歌拓鲁,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不屑笑意:“203年,斯国柴达木高原德比斯行省、亚马丽尔行省、洛克城因连绵暴雨,导致山体滑落,泥石循山而下冲入城中,造成重灾,青联初援三亿龙币,后陆续增加至八亿。205年”

也亏他记性好,侃侃而谈如数家珍毫无阻碍,将二十年来青联赈灾支出笔笔详尽项项明晰娓娓道来。语调虽呆板到极点,冷冰冰毫无顿挫,但这一连串的事件数字早令可风等人听的目瞪口呆,心里都佩服青联的乐善好施,也骇然青联财力的强大。

好不容易秋墨易数完青联的善举,添添嘴唇道:“近二十年来,青联支出赈灾费用几近百亿,数千佣兵团战士因此丧生致残,而这些仅仅是青联暗部的支出,明部还要另计。”他缓了口气,呆滞的眼神凛冽的射向歌拓鲁:“不知尊贵的圣殿和圣殿使大人曾为大陆这些孤苦无依的灾民做过什么?”

这一来,阿达尼等人脸上都挂不住了,可风则暗暗好笑,也扳着脸瞪着歌拓鲁一声不吭。摆明了让歌拓鲁自己解决。

歌拓鲁冷笑一声,坦然自若,说道:“青联关心民间疾苦,实在让人敬佩,”话风一转,语调显得愤慨苍凉,“可青联令多少良家女子沦为娼妓?多少良善之人沉迷赌桌?他们妻离子散倾家荡产,人非人鬼非鬼廉耻尽丧家破人亡,又是谁造成的?他们也有父母倚门而望,他们也有子盼亲归!”说完,咄咄逼人的目光直视安卡拉。

屋内一片静谧,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