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梦想的种子
作者:2028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469

得知近三千人的圣殿力量被全歼,魔皇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在召集队长级指挥官询问了详细情况后立刻下达了两个互相矛盾的命令:任何人在任何时间地点不得再谈论此战,否则按叛乱治罪;半兽人部作战勇猛,忠勇无匹,皆顺位晋升一阶并特例编入魔皇近卫军,指挥官木库晋级统领,依然统帅原部。

升了官的半兽人木库立刻成为所有外族军团的偶像,虽然并不清楚愚笨的半兽人是执行了什么样的艰巨任务而获得如此殊荣,但各族上至最高长官下至伙房的伙夫都兴奋异常,大家的想法都一样,半兽人都能做到的事情还有谁做不到呢?

全军上下一片欢腾,半兽人们走路开始挺胸叠肚目不斜视,一贯低调的蛇族也悄悄自阴暗角落里走出来,狼熊兵团则干脆集体到魔皇的大帐前扯着横幅游行请战,差点和以为他们要造反的魔皇近卫军打起来。

一封封慷慨激昂,忠贞可鉴日月的沾满蛇血、狼血、熊血、半兽人血的血书成麻袋运往魔皇大帐,大帐打杂的小李子光血书就卖了好几百斤,发了笔小财。

搞的魔族联军后勤部直纳闷,难道各族都象魔族一样,推行了义务教育?怎么这些个人话都说不囫囵的主儿会写字了啊!

这种效果倒是魔皇始料不及的,本想把那两千半兽人调到自己身边,找机会给他们布置个“简单任务”牺牲掉完事。可这一来,不但不能这么做,还得把这帮家伙象神仙一样供起来,要知道,可是有几十万人在盯着他们啊!

不过,经各族联军这么一闹,与圣殿冲突一事倒是掩盖过去了,那些单细胞粗神经的生物被从不敢想象的荣誉和实惠彻底冲昏了头,低调处理圣殿冲突事件的初衷倒是达到了。

在超大的军帐内,魔皇愣愣看着面前一摞摞发着血臭味歪歪扭扭字迹相同的血书,良久,苦笑着长叹一声,“榜样的力量还真是无穷啊!”

打发随军的杂役将这些垃圾运走,魔皇乏力的靠回宽大舒适的坐椅。这一刻,这位身经百战的一代豪雄也显出了疲态。

拈着头上几根白发,魔皇陷入了沉思。圣殿军事力量的强大令他感到很棘手,跨越之门阻击圣殿圣主的行动能够成功吗?菲克司年龄资历都不足服众,阿里奇和埃厉会虚心听教吗?浅予休啊浅予休,什么事牵绊住你,怎么还没回来呢?

但战局出忽意料的顺利,仅仅三个月的工夫,斯国边防线上的几座重镇已经易手,彻底打通了暗灭大陆与龙盛大陆间的通道,魔族现在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占据了完全的主动。

柴达木高原七省一郡五城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入袋,几十万大军三个月来攻城掠地纵横驰骋斯国近四分之一国土,却仅有不过五千人伤亡,实在是一个奇迹。

可是斯国的军事力量也并没有大的残损,不是斯国有先见之明蓄意保存实力,实在是斯国的将军们胆子太小,步伐过于矫健。

出于对生命的无限热爱和对这个花花世界的深深眷恋,斯国行政官长和军队将领们在得知魔族大举入侵后,皆心有灵犀的达成默契。

有些将领本来还想抵抗一下,这可是一战成名的绝好机会。可在了解到魔皇三世克里约陛下御架亲征,统五十万倾国战力后,都自觉的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细软,乖乖的搬家了。

这样一来,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守军都跟随主官将领撤走了,部分本地军士脱下盔甲叫上老婆孩子隐藏了起来,部分留城驻守的看当官的走了,也就一哄而散不知去向。

斯国传统本来就重商轻农重文轻武,对国家的贡献大小通常以现实利益来评判,军队将领的地位影响远远逊于邦察鲁帝国的同级将领,甚至还不如本国财雄势大的商人。

很多中、高级将领涉足经商走私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斯国政府虽也多次三令五申要整顿军纪军风,努力提高军队形象,但却与其一直浸渍商人气息,利益之上的人文氛围格格不入,每次都是半途而费,精神向物质低头。

在这种情况下,普通军士做逃兵倒也是无可非议水到渠成。而斯国政客鼠目寸光自毁长城,为了蝇头小利背后捅邦察鲁帝国刀子的作为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了。

想到这里,魔皇感叹的摇摇头,如此毫无诚信可言,欠缺自尊精神的国家,如不是邦国为了整个人族利益勉强扶持,早就被魔族灭了不知N次了。“人族,是可敬的啊!”

对邦国,魔皇心底泛起英雄相惜的尊敬与同情。

一缕微风柔和穿过帐帘的自魔皇面上滑过,魔皇眼中射出精光,因放松而有些佝偻的身躯瞬间坚硬,他从坐椅中站起身来,毫不见勉强的,一股威凌天下的气势喷薄而出。

“你回来了?”他硬声问到,语调极不客气,质问中却又带着股无奈。

帐内的气流显的有些纷乱,空间微弱不自觉的扭曲着,如同平面并不光整的玻璃,下一刻,一条淡淡的灰影带着烟气静静的显示出来。

魔皇一言不发向一旁走了两步,定定的看着那条灰影由虚转实。一个头脸都蒙在粗厚灰色麻布中人形凭空立在帐内。

灰衣人出现后,一点没有将伟大的魔皇看到眼里,径自走到魔皇的大坐椅旁,毫无形象可言旁若无人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魔皇不动声色负手而立,面色淡然,对这人的无理举动毫不理睬,青矍睿智得脸庞上看不出一丝怒意。

良久,坐在椅中的灰衣人嘴里发出几个单音节的嘎嘎声,算是笑过了,一歪头,暗哑生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令人厌恶。

“陛下,我回来了,您还是一直对我怀着戒心吗?这样子可不是对待二十年老朋友应有的态度啊!”

魔皇嘴角牵动了一下,声音依然是不温不火:“二十年的老朋友还这样不相信我吗?你能回来我很高兴,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为你开个欢迎舞会,说不定还会有一段缠绵悱恻的黄昏恋在等着你呢!呵呵!”

虽然在开着玩笑,魔皇的脸上表情却依然是端容肃穆,配合着最后的笑声,让人说不出的压抑,帐内的气氛也因这句毫无笑意的笑话有些冷硬。

沉静了片刻,暗哑生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尽管知道你不是为了逗我开心而是为了激怒我才说了那句话,但我还是要说声谢谢。当然,你也一定清楚,我连半个谢意都欠奉。”

没等魔皇说话,灰衣人继续道:“自从二十年前我见到你那一刻起,你就没有相信过我,你的魔皇劲气已经练到十三层了吧!是否经常在想什么时候能杀死我、摆脱我呢?”

魔皇嘴角露出笑意,面色似水,声音却状及欢悦:“我不会杀你的,而且我知道,我根本杀不死你。或许,我的魔皇劲气练到终极第十五层的时候会找你试上一试!”

灰衣人艰涩的从嗓子里挤出笑声,声音变的柔和起来:“魔皇陛下,我一直在思考,您的终极目标究竟是什么呢?是为了强横无匹惟我独尊的武力?还是为了威名远震名满八方的皇图霸业?抑或是——为了就连你都不明白的莫名的原因?”

最后一句话有如私语一般轻柔得在魔皇耳边吹过,如同情人间的责问又好似在向自己最亲爱的家人倾诉心中的私语。

魔皇古井无波的面容泛起一丝涟漪,疑问、惊恐、恼怒再没有这么清楚的写在脸上,好象透过厚厚的面罩看到了魔皇的神色,灰衣人轻轻的叹息。

瞬间,魔皇又恢复了平静,语态真诚笑道:“二十年前,你来见我说要帮助我和我的子民离开那个荒漠般贫瘠的暗灭大陆。我没有问你,究竟你在找寻什么,为什么帮助你们人类憎恶的魔族。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可怕的人类,但很奇怪,我相信你,但同时又惧怕你。”

“那时我就感觉到,你拥有着我一生一世都无法拥有的力量,我很奇怪,究竟你还要得到什么呢?是什么让你抛弃正常的人的生活,象一个幽灵一样生活在我周围?二十年来,这个问题时刻困扰着我,也威胁着我,而我一直找不到答案。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你先问出了这句话。”

灰衣人默默的垂下头,第一次,魔皇品尝到了这个神秘强者的衰老味道。两个人各怀心事默默对着可能是自己敌人又可能是朋友的人站立着。帐内充满了温和的气氛。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也不是最强者。人族最强的人已经出现了,我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他在逐渐壮大。”灰衣人缓慢的语调打断了沉默。

“那么,他在那里呢?”好象并不把灰衣人的话放在心上,魔皇轻松的问到。

“在另一个世界,或许,他已经到了。当你还没有统一大陆时他就会出现。”

“另一个世界?哈哈哈!他来到时或许我就已经统一大陆了!”

“那你将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灰衣人出忽意外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魔皇一楞。

“答应我”灰衣人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等待那个人的出现。我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你和我不是敌人,我们拥有着共同的梦想,记住,是梦想而不是目标。”

“为什么?不可能的……”魔皇再次失去常态,嘴里喃喃自语。

“和你我一样拥有相同梦想的还有其他人,我能够感觉到他们,大家都在寻求一种方式来达到那个梦想。那个人是原先播下的种子,在适当的时候,会引导我们。相信我吧!克里约,就象我相信你一样!”灰衣人的话语变的慈祥和蔼。

魔皇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解脱出来,自己心底模糊的想法自这个一直以来自己都深怀戒惧的人口中道出,实在太可怕了!

“我要走了,当那个人真正出现的时候我会在回来。希望那时的你不会改变什么。继续按照你的想法去努力吧!也许你的办法对也说不定。”灰衣人的语调轻松了许多,可以想象出,面罩后面的脸充满笑容。

“可是……为什么?……”

灰衣人的实体悄然淡化为初到时的影子,然后空间扭曲后,消失不见。

就这样走了吗?真不负责任啊!魔皇镇定下来,坐下来开始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