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疑虑
作者:蓝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809

金达来探望刚刚清醒的小惠,执意跟随的蓝冰一直默默无语似有心事。

“恩人,你在想什么?”

金达终于忍不住问道,小惠闪亮的眼睛也充满好奇,她猜不出成天只知道非礼金达的变态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蓝冰一反常态表情严肃,她捧起金达的青金色秀发吻了吻。

“有些事我必须去确认,但是现在我一步都不能离开您。”

“别为我担心,我——”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蓝冰打断金达的话,“我无法离开您。”

一步都无法离开!从与波伊森交手时起她就发觉自己的杀意逐渐膨胀,自她被泰若伯痛殴后更加澎湃,只有紧跟在金达的身边汹涌的欲望才能稍许压制。

是的,只有看着金达的笑颜,嗅着他带有死气的体香她才能抓住自己逐渐失控的理智。

她喜欢杀人,喜欢死亡的味道,但她不喜欢失控。为保持意志清醒她不得不紧跟金达寸步不离。

为何会这样,她到底是何时跌入无形的怪圈?

明明想杀人想到要窒息,为何她不得不跟在为一盆仙人掌而受伤的人身旁?

蓝冰捧着金达发丝的手攥紧,另一只手指间出现一张纸牌,持牌的手从金达眼前划过。

伴随小惠的惊叫,一束柔软的秀发整齐的断落躺在蓝冰的手心。蓝冰攥着发丝抬头死死盯着金达,连旁观的惠都感到一股寒意。

“我暂时离开一下,很快会回来,请您多加小心。”

说完蓝冰已不见人影,金达长出口气。刚才恩人好可怕,他还以为恩人现在就要实现与他的约定。他没有办法对抗他体内的另一人所以拜托恩人杀他,可他没用勇气在小惠的面前死去。

恩人似乎很难受,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

蓝冰粗喘着气握紧手中的头发。

只有对那个人她下不了手。与其他人不同,那位大人用不着拥抱死亡在她眼里也永远是完美的;死对其他污秽的人们来说是美的升华,对那位大人而言却是美的迷失。当初约定杀他多半是暂时敷衍,其实是在等待唤起他求生欲望的时机。

然而刚才她竟然差一点对那位大人下手!

天啊,她难道真如泰若伯所说被那位大人迷住,所以越来越无法自制?到底要如何才能压抑住可怕的兽性!

“啊——!”

哀号仿佛代替她的泪,洗刷着她的良心。

真若无情便好,

一个无情无义的变态不会如此痛苦。

“真吵。”鬼叫什么,耳朵差点对儿穿。

蓝冰警惕的一瞥,错讹的表情转为惊喜。

“大哥!”

戴尔恶狠狠的磨牙,这小子看到他很高兴?他可没忘记他被这小子整得多惨!今次本来是和她算总账,结果奇袭不成反被磨音穿耳。

蓝冰转瞬已调解好心态,开始调抒戴尔。

“没在家陪你的小女朋友?”

“少罗嗦。”

不是闭嘴而是少罗嗦?看来大哥还真的挺想守着他的小女朋友呢,呵呵!蓝冰心里窃笑。

“正巧我有事想请教。大哥,你对泰若伯的事了解多少?”

戴尔一愣,他没想到蓝冰突然提起泰若伯。怀疑蓝冰有意想找麻烦,他瞪蓝冰一眼。

“别招惹他,那家伙不是你能惹得起。”

该招惹得已经招惹了。蓝冰脸上露出怪笑;“大哥不在,茉莉她一个人肯定很寂寞吧?”

戴尔立即提高警惕:“你在要挟我?”

“哪敢。只不过——”

蓝冰缓缓的用舌舔红润的唇,眼神和动作极像戴尔捕食猎物时的样子。

“她那细腻皮肤在舌尖的触感,尝过一次又怎能忘得了。”

尽管一瞬间戴尔因她的话心凝结到冰点,但是理智使他将攥紧的拳又放下,他还没笨到被这么明显的撩拨气昏头。

“你和泰若伯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戴尔问。

蓝冰其实是想激怒戴尔和她大打一场发泄郁闷,眼见奸计被识破只好假笑一下作罢。难得大哥关心,做小弟的偶尔老实交待吧!

“其实我一不小心发现某个人的秘密。现在性命攸关,大哥你就积点德把他的详细资料告诉我,算是可怜可怜小弟。”

戴尔一阵头疼。他一定是大脑缺氧认了个净会惹麻烦的小弟,真后悔当初第一次相见时没掐死她遗留下人间祸害。招惹谁不好,偏偏是泰若伯!那家伙别说是他,有时候连金恩都不得不让三分,她还真不怕死!

“泰若伯擅长中国武术以及模仿他人的武技,甚至连我的‘手刃’和易容术,金恩的精神控制他都能模仿。他的性格行为都极为诡异,出手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让我排出最不想与之为敌的人,他绝对排头一位。”

“想不到你也有谦虚的时候。”蓝冰嘲笑道。

戴尔冷哼一声,“不是我怕他,是嫌他麻烦,一旦被他纠缠上付出几倍的代价都摆脱不掉。几年前我只不过吃掉他一份午餐就被他一直算计到现在。”

偷吃一份午餐的下场是什么?手机及个人资料被贩卖,和女人的录像被做成A片出售,最狠是竟然被设计成xxx特大事件的恐怖分子,近一年的联邦追捕造成他劳下恐警察的后遗症。现在回想起来从前的日子真是一段血泪史。

“听起来是个有趣的人。”蓝冰笑道。

戴尔咬牙切齿道:“一点都不有趣!他负责掌管纵灵集团的中层和下层组织以及‘炎狱’,掌握着纵灵集团的实权。平常他看上去似乎是怕我,其实若非我有操纵风的能力他的实力远在我之上。而且他无偿的为金恩卖命,如果说该死的毒之鸠是金恩脚下的狗,那家伙就是金恩座椅旁的狮子。”

蓝冰点点头,她知道戴尔对金恩恨之入骨却还得表面相安无事的状况。

“炎狱莫非是标记为逆五角星的纵灵集团底层?”

戴尔摇头:“虽然逆五角星是炎狱的标记,但你所说的地方应该只是普通的处刑室。我说的炎狱是以泰若伯为首的处罚机构,其下有不少高强之辈且不乏有拥有异常能力者。纵灵集团的高层干部水平不一但总体都很强,而炎狱里有的人甚至能对高层干部进行直接‘处刑’。”

蓝冰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打了九个弯。

有实力,有权利,又十分的强悍,对纵灵集团有着巨大影响力,这样一个人为何要不惜违背金恩来设计金达?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且对外而言——不,甚至包括她和贵为‘八卦之后’的狐狸在内的纵灵集团内部人员,也只知道泰若伯的助理身份,丝毫不晓得他是集团二把手。保密工作做得太到家,恐怕是有特别的图谋!

尽管这家伙厉害到让人倒牙,但是打着金达主意的人她不能不管,更何况泰若伯还曾亲口承认与‘他’的关系……

想到这里她又问到:“大哥,泰若伯的过去你知道多少?”

戴尔沉默一阵,终于开口;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香港的九龙。”

将近五年前,香港九龙的妓院

戴尔本想如往常般找个女人发泄,却听见诸多人的尖叫声。

这种地方经常有尖叫,尤其是女人的尖叫。但同时听到十几个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即便是习惯甚至有点享受这种声音的戴尔也感到奇怪。于是他推开身边围绕的女人走过去想一探究竟。

声音的来源是堆积在一间房间门口的女人们,他看到的是一个消瘦的小孩站在屋内,背景是涂满血液飞溅冒的洁白墙壁和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形物体。

小孩下垂在两旁的手臂上滴着血,但不是他自己的血。

孩子扭过头,深沉的黑眼看向门口围观的人,用带点嘶哑的奇特嗓音说;

“看什么,观看是要收费的。”

围观的女人们尖叫着四散,只有戴尔在门口狂笑起来,他散下一把钞票层层盖落在血滩上。

“有意思,这个人我买了!”

……

“他是你买回来的?”蓝冰惊异无比。

“他拿上钱就跟我走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去妓院找他的大姐,但他大姐似乎早被人玩死了,他恼羞成怒造成我后来看到的那幕。”

‘这么说泰若伯是自己把自己卖了,真是爱财如命。等等,妓院?大姐?泰若伯果然是‘他’的……’蓝冰暗想。

看来泰若伯很信任戴尔。她只猜出泰若伯与‘他’的关系就差点为此丧命,而证明两人关系的实际线索却被泰若伯亲口告诉给戴尔,明显的差别待遇!

但还是有点怪怪的,她第一次见泰若伯交出不动龙棍时,和她之前与泰若伯交手被动挨打的时候,似乎有种说不上的怪异感觉。

是了,前后两次她都没主动出击,第一次是感觉不能和他打,第二次是被强烈的气势压迫。

蓝冰突发奇想的问:“泰若伯是不是有一种能使人不能对他做出攻击的招式?”

戴尔摇摇头,表示不明白蓝冰的意思。蓝冰暗笑自己愚蠢;被气势压倒算什么招式?分明是在为她自己的惨败找借口。再说就算真的是某种招式,泰若伯也不可能把保命绝招的底细透露给其他人。

“对了,”戴尔忽然道,“他曾说过在跟随金恩之间他已经学过武,是在‘云水流’。”

金达刚加入不久的云水流?这绝不是巧合!

“你的小主子来了,我先走一步。记着,别和泰若伯正面冲突。”

留下警告后站在她面前的戴尔消失在林荫道下,蓝冰回过神时她熟悉的那个身影已经跑到她面前。

“您怎么在这儿,难道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您的主意!”

为什么金达会独自跟来,他是真的想找死吗?要是在他来找她的途中被泰若伯截住……

似乎没察觉到蓝冰的怒气,金达甩头笑道:“幸好恩人没事。”

蓝冰猛然一愣大脑没转过弯时,金达突然跨进一步抓住她的手。

“恩人不是说离不开我么?我们一起去确认你想确认的事好了!”

“你——在担心我?”蓝冰不可置信的问。

她明明带着惯有的微笑面具,却有人因担心她而追上来。

她并非不理解这种感情,只是她不习惯接受这种关怀——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最直白的关怀。

蓝冰的朋友陈若新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她们间表达关心的方式只限于眼神中的表达,言语上的问候。

而另一个对她十分重要的朋友露,虽然是个温柔体贴的可人儿,但是露需要别人的关怀多于她的给予。与其说露与蓝冰之间是互相挂心的朋友,倒不如说是她与蓝冰感情上的交易。所以当蓝冰渐渐发觉她对露而言实际上无足轻重,不能容忍的她选择放弃。

蓝冰的父亲和母亲对她付出的爱也局限于言语和物质。若非她极为严重的失控,他们是无法察觉到她的心灵承受着怎样的压力。想象一下,作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他们从未对蓝冰暗藏的黝黑杀意有丝毫感觉,何尝不是他们的失职。

一直以来蓝冰接触的所谓关怀和爱都是这样,她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人与人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淡薄。关怀和体贴比不上私人空间重要,感情一旦付出,既是需要相等的回报。在这样的理解下她对辛特所谓的‘一见钟情’便建立于掠夺的基础上。她喜欢,理所当然觉得该占有,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杀死他。

可是那时候她已经与金达的另一个灵魂夜直接接触——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表示,夜却屡屡看透她的苦恼为她指明前行的道路。

被人关注,发觉出她细微的心思,对她来说这种体验是头一次。她喜欢这种感觉,也敢于尝试。可是尝试这种体贴的结果是她失去惯有的冷漠无法对辛特下手,甚至不敢去面对他;拥有这种感情的结果是她无法忍受眼睁睁看着金达步入死亡,再也离不开他。

很痛苦,痛苦到想要遗忘,恢复成从前以杀人为兴趣的她,却再一次被金达用行动来提醒人间的温暖。

“小惠也很担心你。她要我告诉你:虽然你神经不正常,活在世上为害人间又浪费资源,但是少了你没人和她吵架也蛮闷。”

蓝冰临走时取他头发的样子,好像是要去做危险的事有去无回一样。他顾虑到病床上的小惠所以当时没立即追出去,想不到小惠居然对他说让他跟紧蓝冰。

“不知好歹的妮子,谁稀罕她关心。”

这样骂着蓝冰却笑了,和往常优雅的礼节性笑容或是暗藏杀机的浅笑不同,那是一种柔和的春风拂过水面,温和暖洋洋的笑意。

“您不用为我担心,我说好要取您的性命,在那之前我不会轻易死掉。所以请您也保护好自己,因为能杀您的只有我。”

本该让人畏惧的话在金达听来却有些感动,他孩子般用力的点点头,握紧蓝冰的手。之前他所认识的恩人,笑容也好泪水也好都是冷冰冰,很难想象原来她也有温暖的体温,也有柔和的笑容。

‘果然,恩人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美。’金达快乐的这样认为。

可是对于蓝冰,对于一个热爱血腥的死亡忠仆来说,这种改变真的好吗?

也许只是让身处地狱的人发现自己的境遇,更加苦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