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毒手
作者:唐遮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76

英尾羽醉眼惺忪,看着平难尘在对面坐下,手又向酒坛伸去,平难尘抢先将酒坛摁住:“别喝了,我们有帐要算。”

嘴角弯出一个难解的笑容,英尾羽放弃:“你又没死,有什么好算?信不信随你,我想替你瞒着的,可他问时,我还是什么都说了。我在这里喝酒,心里好难过,喝到刚才才明白,女人再怎样自以为厉害,都需背靠着一个男人。那些深闺里的大小姐可以做如花似玉的美梦,我……”泪花在眼中闪动。她亦有梦想,在飘零中闻着血腥长大的她所梦想的只是一个宽阔的肩膀。似林中投那样强梁的肩膀!

平难尘:“不用哭,你是他想要的女人,我不杀你。”

英尾羽垂下眼睑:“我知道你想些什么,我伤了你的自尊,你和他在暗中较力,我是较力的工具。你输了。”男人的自尊常常绑缚在女人的眼波中,“你是注定要输的。”

平难尘:“你醉了。”

英尾羽:“不醉我永远不会和你说这些话。给你说话很难,你每说一句话都需深思熟虑,只有包藏祸心惟恐一言错失暴露心迹的人才会这样小心。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却明白你要做的对我百弊无利,我们是天敌,本该势不两立。只是,我一直无法将你当作敌人。”

平难尘:“人要了解自己都很难,何况别人。我没你说的危险,只是一头不小心掉进虎狼群中的猴子,要想活命,只有小心翼翼地在他们当中周旋,寻一线生机。还有现在,我亦不是伤了自尊,要来给你绝交。讲和怎样?在山寨里,只有你可以帮我。”

英尾羽迟钝地将眼神聚拢,想看清对面的男子:“我刚刚才出卖你!”

平难尘:“然后你提醒我逃走。何况,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被出卖了。”

英尾羽的手再向酒坛伸去:“我,想想。”依然被阻止后,她回手揉了揉太阳穴,“唔,你记不记得上回避雨时那个读书人,背一把剑的。你好象认识他。”

平难尘浓眉轻轻一跳,好容易压下心头的惊惧,若无其事地:“孟子云?”

英尾羽:“是他,还有一个女人,给宋纯和抓去,你来时刚走,碰见没?”

自然碰见,一起的还有江上川和一群喽罗,只没留心他们抓了什么人,现在依稀想起,有两匹马上似乎搭着两个人。一身冷汗。孟子云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破落大少,叶清鬟亦无非是小家碧玉,给宋纯和逮去毫不意外,而养尊处优的他们略加刑笞,即会将知道的一切合盘说出。早该想到,早该防范,自己怎会这样糊涂,将生死攸关的大事告诉不该告诉的人!

必须挽回,留给他的时间已不多!平难尘挺身而起:“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转身,扔下英尾羽自顾去也。英尾羽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第三次将手伸向酒坛。

山寨门前,平难尘终于赶上宋纯和一行。跟在宋、江二人身后的两骑战马上果然横搭着两人,虽只看得见弯曲的侧影,仍能一眼认出正是孟子云夫妇。

平难尘一咬牙,纵马追上,不给宋、江二人招呼,在叶清鬟身旁一跃下马,抓住她委地的长发,往上一扯,令她面孔抬起。一声狞笑:“你亦有今天!”挥起一掌,击在她花容失色的面颊。精心策划的一掌,稳稳地将她击昏。

拧身,转至孟子云马前,一把执住闻声努力要抬头观望的孟子云的头发,猛地扯起;平难尘凶芒毕露的目光直射孟子云因惊恐而扭曲的面孔:“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在宋纯和欲出声阻止前,刀光倏忽闪烁,孟子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点声音已身首异处。

平难尘灵巧的提着首级闪开,没让喷溅的鲜血污染衣服,纵身跃回战马,这才向宋纯和:“宋大哥,他们是兄弟的仇人,且给个面子,交与兄弟摆布;兄弟自会记得大哥的好处!”抓过叶清鬟的马缰,催马,向林中投居所驰去。

宋纯和与江上川面面相觑,全不知怎么回事。江上川先想出些门道:“大哥,姓平的小子往大当家处去了,会不会是想抢我们的功劳?”

宋纯和狠狠咬牙:“妈的!去看看。他敢抢功老子一刀宰了他个王八蛋!”猛催战马,当先追下。

在林中投门前下马,宋纯和往里行时听到屋里平难尘的声音:“是孟子云的脑袋,大当家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人是宋纯和拿来,我给宋大哥讨了个面子,叶清鬟交我摆布;寨子里的事到底还需大当家点头,大当家务必亦把这个面子给我!”

宋纯和怒气稍息,迈步跨入门中。程小河不在,林中投正从虎皮椅上起来,踱至平难尘面前,看一眼他怀中抱着的叶清鬟:“叶老七狗屁模样倒生出这么标致的孙女,不定谁帮忙来。”抬头看一眼宋纯和及随之而入的江上川,向平难尘,“想要你先把去,只叶老七的孙女别浪费了,大家都认个小,给叶老七当他妈的一回孙女婿!”

叶清鬟睁开眼睛时,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似乎伴随她醒来的是一个噩梦。她的目光一点点在平难尘的脸庞凝聚,凝聚成迷惑、不安,还有哀怜。

平难尘温柔地凝视着她,手抬起,轻柔地抚过她肿胀的左颊:“疼么?”

眼泪倏忽而来,夺眶而出。平难尘怜惜地:“别哭,有我在,谁亦不能伤害你!”无声地叹一口气,“你们怎会来这里?”

叶清鬟躲开他的目光,任泪水胡乱滑下。

平难尘的手不易觉察地一僵:“我的意思已经告诉七爷了么?”

叶清鬟微微地点一点头,终于哽咽地开口:“爷爷还赞赏你呢。”

平难尘的手悄悄划至叶清鬟的脖颈,目光移向别处:“然后,你们赶来,见另一个暗探,让他揭露我的身份,好获取林中投的信任?”

叶清鬟娇躯轻轻一颤,平难尘的手稳稳地把握到此小小的颤抖,乘势激起全部的凶狠,猛然气贯指间,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她的身体剧烈和徒劳地挣扎着,他的目光在别处一点点破碎,破碎成亮晶晶的什么,可他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愈来愈坚定……

挣扎渐渐虚弱,终于,在最后的悸动中结束。平难尘仰起头来,不让泪水滑落,许久,乃知道早已松开早已僵硬的右手。他将手藏入怀中,怛然若失。纷纭往事一一重现,曾几何时,自己暗暗发誓,便是粉身碎骨亦不让人伤害她分毫,即便当她嫁与孟子云,远远看着洞房烛摇,心痛得弯下腰去的他仍祝福着她,因为那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有许多东西在悄悄地改变,无法阻止,甚至你无法察觉。一刻前你曾誓死捍卫与坚守着的,在一刻以后或许会给你轻易的摧毁,差别只在于一刻。有人说,这一刻让人成熟,有人说,这一刻让人堕落!

闭上眼睛,平难尘喃喃地:“清鬟,伤害你的人,有一天,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缓缓站起来,重睁双目,勉强自己垂首去看叶清鬟已扭曲的面孔。

死,从来如此丑陋。需完全投入地去看,才能看见生前的美丽。

平难尘:“我,不需要原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俯身,义无返顾地撕开她的衣服。

她的胴体与想象中一般美丽,却了无生机。

刀光无情地闪烁,一刀又一刀,劈在已了无反应赤裸的下体……,平难尘面无表情。叶七爷反复说过:首鼠两端是江湖人的大忌;先拟定一个目的,然后向目标挺进,一切阻挠你前进的都需毫不犹豫地铲除,除了目的你眼中心中再不能有别的,你将没有不成功的道理!